<第六十五章>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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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7-06
<第六十五章>
結丹修士的射藝比試比築基修士精彩許多,不但箭靶距離更遠、弓弦更強,還要考驗眼力技術。
傳統射藝有五種技術,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白矢意旨箭穿箭靶而箭頭發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
參連則是先放一箭,後三箭連續而去,箭箭相屬,像串連在一起的珠子。
剡注,就是快速射箭,瞄時短促,上箭立刻放箭而且中箭靶。
襄尺,則是一種禮儀,臣與君射,臣不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
井儀,四箭連貫,皆正中目標。
這五種技術現在只作為比試前的暖身與儀禮,箭靶距離不遠,用的弓箭也是凡物,對築基修為以上的修士差不多沒有困難度。
然而,與築基修士的比試時用的法器不同,結丹修士比試用的弓與箭都是威力強大的法寶,不但會發光,還會爆炸。
箭靶也不只在地上,不但空中有,而且還會亂飛!
這就真的很考驗功力了!
比試現場轟隆聲不絕於耳,一道又一道的閃光或穿過天際、或在地上奔馳,一個又一個箭靶被射穿或直接炸碎,華麗震撼的場景,讓觀眾的驚呼聲也是不絕於耳。
將近八百個結丹修士輪番上陣,從清早比到紅霞滿天,讓旁觀的年輕修士看的熱血沸騰。
這才叫做射箭啊!
昨日築基修士的比試真的是孩童把戲啊…
大丈夫當如是!
只要努力修練,我也可以!
努力!
修練!
看著許多練氣、築基修士眼中流露的欣羨與燃燒的鬥志,主考官心裡感覺很滿意,果然還是要這樣的場面,才能激起年輕人的熱血,才能提高年輕人學習的意願啊!
禮藝與樂藝都太文靜了,還處處講究規矩修養,還沒考完學生都睡著了,怎麼比的上射藝那霹靂趴啦轟隆嘩啦的刺激呢?
主考官想著,情不自禁摸著下頦的鬍鬚微笑。
最後,比試的結果,果然是由開來堂主奪得魁首。
因為只有他一人射中二十七個箭靶,而且有二十五箭射中靶心,還保持箭靶完整,沒有破碎。
沒錯,讓箭矢爆炸,連帶讓箭靶受損,其實是一種投機取巧的方法。
反正箭矢只要讓箭靶有損傷就算射中了,所以很多對射藝沒有天分的結丹修士,都會這招取巧的方法讓自己的成績好看一點,尤其是面對那些會在空中亂飛的箭靶,差不多有九成的修士都會用這招。
所以,那些聲光效果奇佳、讓觀眾亢奮激昂的爆炸,其實是射箭者對自己技術沒信心的表現。
緊追開來堂主奪下第二的,並不是其他堂主,而是繼往堂一個新進的結丹修士,他的成績是射中二十五個箭靶,二十二箭射中靶心,而且,他才結丹第二層修為,這份天資很讓人刮目相看。
奪下第三的是立命堂的行義齋主,成績是二十四中十七心。
夜讀則取得第五,成績是二十中十四心。
看到這個成績,不少人大失所望,心知夜讀故意放水,不免議論紛紛。
然而夜讀仍是那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絲毫不介意別人所想。
射藝不是明倫堂所擅長的項目,他們對此也沒有必奪魁首的決心,只是六藝已經比完三項,明倫堂明顯被其他五堂聯手圍剿,只在樂藝比試中奪下第三,接下來的御藝、書藝、數藝中,明倫堂所擅長的只有書藝,也就是比試畫符,偏偏夜讀十分擅長畫符,功力與擅長畫符的朝陽武帝相比,被公認為「各勝擅場」。
而且,文心堂在書香林建築初心居的費用,就是夜讀畫了十二張高級靈符給大地羽后與半月法王賺來的。
明倫堂在書香林的居住地叫做旭日園,面積是初心居的六倍大,建築費用卻只是初心居的三倍,但明倫堂為了應付開銷,賣了二十六張高級靈符,七百多張中級靈符,一千一百多張初級靈符,以及其他靈物材料一大堆,而他夜讀竟然只賣了區區十二張高級靈符就夠用了?!
幹他媽的!不用想都知道差距很大啊!
想到這裡,明倫堂主不免心驚膽顫,他對自己的處境真的太樂觀了。
他原本以為不論大比成績如何,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尋找合適的機會離職,想不到昨日他留在扶搖大陸的心腹寄了一封密函給他,信中寫道「有一群人」趁著他不在,四處散播謠言,藉著老樹無故枯死、水井無故乾枯、聖人遺像有淚痕等種種不痛不癢卻來源詭異的「災變」,指稱他「德不配位」!
而且,當初支持他擔任明倫堂主的朝陽武帝竟眼睜睜任情況惡化,連一句話也沒有!
至此,明倫堂主終於明白自己早已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那個「別人」,包括朝陽武帝在內。
若此次大比,他率領的明倫堂沒有拿出可以看的成績,那麼等待他的下場必定只有悽慘兩字可以形容。
唉…..
明倫堂主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沉重一嘆,頗有手足無措之感。
沒多久,敲門聲傳來。
「何事?」
「堂主,是我。」崇術齋主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有人給我一封請柬,要轉交給您。」
「拿進來我看。」
沒多久,當明倫堂主看完"請柬"之後,眉頭一揚,豁然站起身,久久無法言語。
另一邊,立教、修業、時習、日新四個齋主正私下聚在一起商議。
立教齋主看日新齋主已經讀完手中的信,一聲咳嗽:「咳,看來…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大家認為如何?」
修業齋主左手指輕敲著扶手:「關鍵是大比成績要夠,不然無法舉行崇文台武決。」
日新齋主眉頭一皺:「就怕有人知道自己要被趕下台了,不肯盡力。」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立教齋主面容一肅:「新堂主不出我們四人,大家都要拿出全部本事。」
時習齋主語氣凝重:「那是當然,義理之學乃是儒學正統,一切都是為了儒教的未來。」
修業齋主點頭同意:「只有舉行武決,我方才能占盡優勢,鎮教絕學的傳承必定要由我們得到!掌令使的位置也要由我們的人擔任!」
修業齋主一說完,其他三人紛紛點頭。
立教齋主最後總結:「書藝大比,用那個方法吧!這樣才能穩操勝卷!」
「好!」時習齋主重重點頭:「得到傳承就表示我們得到孔聖人的認同,就表示我們是正統,義理之學必定更加興盛!」
「沒錯!」日新齋主低吼:「沒有人地位比聖人還高!得到傳承,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修業齋主咬牙:「到時候,第一個要修理的人,就是文心堂的夜讀!」
之後四人開始一輪又一輪的聲討,列出需要整肅的人名清單。
此刻,窗外吹起微微的涼風,夜露輕輕沾滿青草樹木、屋瓦台階。
靖平曆一三六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清晨。
御藝大比開始了。
車馬行的生意也來到最高峰。
由於養馬養戰車很耗費錢財,並非每個儒生都有能力負擔,偏偏大比又要考騎馬駕戰車,加上整個儒教通曉養馬的人很少,可以提供的馬匹也少,因此可以租借馬匹與戰車的車馬行跑來書香林開分店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一件事。
自大比報名期間,就不斷有儒生跑到初心居找車馬行租借馬匹,又因為要相馬,尋找可以與自己配合的馬匹,還要事先練習,所以,車馬行不但在初心居租了好幾個店面,還在外圍租了一大片空地作為給客戶練習的場地,而養馬之地就更大片了。
原本車馬行掌櫃以為租金要付出不少,但洛星垣想起當初運送物資到阿加草原時,得過車馬行的大力支持,還讓人家損失了二十幾匹赤驥,因此說服自家師父,給予相當的優惠,條件是維持場地清潔以及降低租借馬匹的價格,給儒生方便。
夜讀沒想太多,只覺得這樣不錯,就點頭答應了。
對此,車馬行掌櫃喜形於色,不但多租了幾片場地搭建馬舍,隨後更將租金降低三成,並讓客戶知道這是文心堂主的善舉,隨著越來越多儒生來租借馬匹,消息傳得越來越廣,一時之間,文心堂主提攜後輩的形象漸漸植入人心。
有了足夠的場地,車馬行此次真正下重本,前後總共運來五百多匹馬,讓許多儒生挑的眼花撩亂,當然生意也做了不少。經統計後,在大比中,平均一匹馬竟然要上場十多次,幸好御藝大比的時間很長,總共要比十天,好好安排調度,倒也不致讓馬匹過於勞累。
一如往常,由築基修為以下的儒生先比試,按年齡修為分成不同的組別,騎馬與駕駛戰車也分成不同的組別。
忽邯耶等十一個草原子弟當然是選騎馬組,這是他們自小就會的技藝,雖然騎的是跟車馬行租來的馬,但仍完整展現牧民強大的騎術,疾馳、轉彎、跨欄、爬坡…等等各種考驗障礙對他們好像不存在。
按抽籤結果,第一天就上場的屋維在一刻鐘之內完成全部賽程,表現得比某些築基修士還好,壺鹿、忽邯耶等其他幾個孩子在往後幾天才會出場。
然而,整個儒教大比最精彩、最多人投注賭博的組別,是戰車組。
君子六藝中的御藝,最早就是駕駛戰車,有五種要求,鳴和鸞、逐水車、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鳴和鸞:「和」、「鸞」都是車上裝飾的鈴鐺,行車平穩順暢時,它們所發出的節奏要互相搭配如同一唱一和,這是考驗駕駛對馬匹的控制力,是駕車的入門。
逐水曲:意指駕車沿著曲折的水溝邊前進,考驗御者在路面情況不佳時,控制車的能力。
過君表:「君表」主要有兩種意義,第一種是標示國君位置之旗幟。
國君在會見諸侯、出兵征伐或者舉行遊獵時,其所在的位置都有旗幟加以標示,因此過君表就是指,御者駕車經過「君表」時向國君行禮致敬。
第二種意義是插著旗子的轅門,門中擺放一些石墩作為障礙,車駛入轅門,車頭兩邊與石墩的間隙只有五寸,車手要從中經過而沒有碰撞,這是要考驗駕駛的估算能力。
舞交衢:車在交叉路上,往來驅馳,旋轉自如,像在舞蹈一般,這是考驗駕駛的熟練度。
逐禽左:驅車追趕禽獸,同時將禽獸阻攔在左邊,以便射獵。
御藝戰車組的基本考驗就是這五項。
但每次大比最牽動人心的,卻是兩天一場、總共五場的「戰車競速」。
兵家所謂「兵貴神速」,出自《孫子.九地》:「兵之情主速。」
而且戰車的功用在戰場上有目共睹,由靈馬拉動的戰車,可以有效將敵人的兵陣切割成小團,跟隨在戰車之後的兵士只要維持好陣型,就能以數量優勢取得勝機。
尤其第一線的魔人通常皮粗肉厚,防禦力極高,一般修士無法應付,但對靈馬不是問題,行動中的靈馬只需一腳就可以踏翻魔人,戰車上的修士隨後用武器使魔人受創,跟隨在戰車後的兵士就可以輕易收割魔人生命。
在數次的仙魔大戰中,這套戰法都取得不俗的成績,所以就有人想組建戰車軍團,以純粹的力量優勢將魔人碾碎。
這個想法並沒有完全成功,因為戰車太重,靈馬還要披掛戰甲提高防禦力,這就重上加重,致使戰車的速度一直都不快。
所以在小型戰事中,魔人只要一看戰車出現,不是繞著戰車跑,就是直接轉頭逃跑,導致戰車軍團只能在大型主力對戰中有用處。
因此,提高戰車的速度,一直都是重要的課題,儒教當然也是如此。
沒想到,卻變成賭博的熱門項目。
每次儒教大比都有很多人專門來賭戰車競速,而儒教對此放任的原因是,這些人的食宿消費讓儒教賺了不少錢。
耕墨園中,也有兩個人下注了,那是阿添與忽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