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章5

乾德政看著眼前跪著的男人，試圖維持自己面無表情，直覺告訴他要這麼做，目前他只隱隱知道為什麼。

男人不敢抬頭，頭低低的，全身赤裸發著抖，然而不是因為冬雨過後的濕冷，而是因為圍繞著他的所有人那看著水溝裡爬出的蟑螂一般的表情：男人們想上前一腳踩死，女人們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除了一個女人。

那個年輕女人捂著臉，只是一直哭，被其他女性包圍著，既是安撫，也是保護，有幾個的視線已經插向站在另一處沒犯錯的男人們，彷彿他們也是共犯一般。

男人們有的也感受到那刺痛的目光，除了鄙視跪在地上的那個賤人之外，紛紛把目光投向乾德政，既是為了要他給個公道，也是為了請他澄清他們的清白。

乾德政眉頭緊皺，視線輕輕的低了幾度，恰巧避過了眾人的眼光，自己死盯著那赤裸的男子。

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權利呢？當初明明是為了不想要看到人死，但是現在...

作為一名教師，在班上負責仲裁同學之間的糾紛之類的可說是易如反掌。

然而現在他面對的是一群大人。

犯錯的是大人。

受害的是大人。

要他審判的也是大人。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像孩子。

乾老師抬頭，雨過，天未晴。

他不想這麼做。

但是他的目光看向眾人時，有幾人的神色已然開始轉向質疑，若沒有滿足這群嗜血的傢伙，他們很快就會反咬自己這個領袖，這是群聚生物常上演的戲碼。

他的目光掃到女性團體陰影處，一個小女孩正抱著媽媽的腿，顯然是還沒搞清楚狀況，但是已然被大人們的氣氛嚇壞了。

乾一咬牙，他知道後果，也知道原因，現在這是他的責任。

『我來。』他語氣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