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Plot in the dark (6)

　　「說起來，當時燈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亨利克側過身，對照片沒提供線索一事絲毫不以為意。他一手叉著腰，望著從剛才就一臉緊張的燈音人員。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明明都把燈光設定好了，為什麼會突然被換成全部暗燈──」

　　「被換？」

　　「酒會開始前，我確認過燈音的Cue點。在畫作揭開時，應該是聚光燈配上較柔和的前區燈才對。」負責燈光的女子一手握在胸前，咬著下嘴唇，看來炫然欲泣：「不、不知道被誰動了手腳，竟然做這種事情！」

　　亨利克一看不禁掩著嘴笑了聲，他連忙招招手：「好了，先冷靜下來。妳的臉蛋可不適合淚水呀！」他抽起桌上的面紙遞了過去：「妳的名字是？」

　　在對案件關係人說什麼呀，這傢伙。渥塔暗暗在心裡評論道。

　　「加奈璃。」女子接過面紙，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亨利克：「對不起，事件發生的時候我真的慌了，還好市長沒有真的被擊中，要不然我──」

　　「妳看，又這麼緊張。」亨利克像是在哄小孩似地，溫柔地微笑著：「妳剛才說被動手腳，是什麼意思？」

　　「有人把我做的燈光Cue點改掉了。」加奈璃回頭望向還亮著燈的控制室：「一定是趁我忙著在會場裡幫大家確認麥克風的時候溜進去的。」

　　「但這很簡單嗎？」渥塔忍不住插話：「就算知道怎麼改燈光設定好了，犯人又怎麼知道要改哪個Cue點？」

　　「我在控制室貼了每個Cue點是用來配哪個環節的工作表，看了那個應該就知道了。至於要把燈關掉，只要按刪除的按鈕就好。」加奈璃面有愧色地回道：「要是我再謹慎一點……」

　　「那這樣，麻煩妳把工作表拿給我們確認。」渥塔飛快地在筆記上記錄完後，語氣平穩地要求道。

　　「我知道了。我回控制室找一下。」加奈璃點點頭，便趕緊轉身離去。

　　「唔──」亨利克本來直覺不妥，打算叫住她，但他轉念一想，要是從控制室裡發射子彈，控制室的玻璃不可能不留下痕跡。既然沒找到類似跡證，也沒理由耽擱她。

　　「至於先生，您的姓名跟職業。」渥塔將問話目標轉向自顧自坐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子。

　　「齊威‧席莫。畫商兼藝評家。」男子不情願地回道後，又忍不住發起牢騷：「我說這位檢察官大人，你也行行好。我只是就那麼湊巧，在畫作揭幕前去廁所回來，剛好經過而已。跟槍擊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嗎？你應該是我們之中最有動機的人吧？」

　　柯緹絲冷不防地插嘴道，席莫一聽表情倏地沉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渥塔問道。

　　「梵森大師以前的畫都是由他中介售出的，也撈了好幾筆。」柯緹絲在另一側坐下，一手托著腮，意有所指地說著：「但是這幾年大師打算另找方法，讓他的手頭應該緊了好一陣子。」

　　「柯緹絲，你不要在這種場合還搬弄是非！」

　　「我搬弄是非？你的畫廊賣不出畫，岌岌可危的事情，整個國北市美術圈都知道。」柯緹絲得意地笑了聲：「沒了大師作品光環，單靠你選畫的眼光，也難怪會這樣。」

　　「你哪有資格說我？你根本還在記仇吧？我上個月指出你寫的一堆文章錯誤百出的事。」席莫忍不住反唇相譏：「你今天能上台根本是大師賣你們出版社面子而已，不然以你的『專業』，誰還敢請你背書？」

　　「你的文章才是錯誤百出！你要是評得比我好，畫廊會慘成連個客人都沒有嗎？」

　　「多管閒事……」席莫啐了聲，目光往一旁撇開，像是被踩到痛腳一樣。

　　見自己似乎佔了上風，柯緹絲又繼續火上加油：「而且我看到了，你在酒會開始前還特別去找了梵森大師，結果好像讓你不太滿意。」

　　「那個不關你的事情──」席莫正要回嘴，方才不發一語的渥塔卻又追問道：「席莫先生，我恰好也有目擊你和梵森大師交談。方便交代一下內容嗎？」

　　「那個──是，我的畫廊少了大師幫助，最近財務確實有點困難，所以我去問問大師，看他能不能回心轉意。」被渥塔這麼一問，席莫雖心裡不願意，也只能摸摸鼻子吐實：「哼，結果還是把我當用過就丟的棄子。」

　　他雙手抱胸，冷哼一聲說完後，才赫然發現其他人的眼神霎時銳利起來。嚇得又趕緊澄清：「等、等一下，你們的表情！我不爽歸不爽，怎麼可能會這樣就去槍擊大師！」

　　「只是給他一點警告吧？所以才會射偏。」柯緹絲悠悠地說道。

　　「媽的，你這女人說夠了沒？」席莫忍不住捶了下桌子，怒視著柯緹絲：「本來我是不想撕破臉，你以為沒人知道妳前幾天也跟大師吵過一架的事情嗎？原先你上台的講稿被大師批得一文不值，今天才叫你念他準備好的稿子。」

　　「你、你怎麼知道……」原先氣焰囂張的柯緹絲臉色倏地慘白。

　　「論動機妳也跑不掉，少在那裏擺出一副無辜樣！」「你、你、你有證據嗎？」

　　「我在問話！你們兩位不要再吵了！」渥塔一方面不希望兩人太過激動，一方面純粹是自己厭煩，索性站到兩人中間怒斥道。在兩人瞪了彼此一眼，暫時禁聲之際，他才注意到普茲莉不知何時拿回自己的手機，手指快速地在螢幕上飛舞，似乎在輸入著什麼。

　　「普茲莉小姐！」「別在意我，處理例行公事而已。」普茲莉聽到渥塔的呼喚，頭也沒抬起來，兀自操作著手機。

　　「妳現在在接受調查，不要擅自行動！」渥塔喝斥了聲。

　　「慢著，妳是記者對吧？妳該不會把剛才的……」「搞什麼！剛那些事情要是曝光的話──別再給我打了！」「呀！我的手！放開我！」

　　剛才還針鋒相對的柯緹絲及席莫突然炮口一致，還不約而同地伸手就要搶普茲莉的手機。普茲莉手腕被狠狠抓住，痛得叫了一聲。而原先一直坐在一旁的主持人亞納涉眼見情況不對，趕緊躲得遠遠的。

　　「給我冷靜一點！」眼見三人快要扭打成一團，渥塔只得衝進去架開兩方人馬，然而他一人要抵擋三人的力量實在過於吃力。他用眼角餘光瞥向亨利克求助，卻發現亨利克早已不知何時脫離風暴中心，悠哉悠哉地和他的學生們討論著。

　　「你這傢伙……」渥塔的低喃聲看來是沒傳進亨利克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