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總之，那位小姐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夾起火鍋菜到甯宇丞的碗裡，甯繯解釋說道，「還有拍賣會……不管是造謠或噱頭，就算真的有人拿去拍賣也不奇怪啊！」
　
星塵碎片是用生命能量作為交換，沒有特定得持有在誰的手裡，即使最初擁有，最後也可能因為其他原因轉手，或是當作交易商品販賣。
　
至於網路流傳，大多數人只是想要找個議題，不會在乎事情真偽，笑笑就過……話雖如此，實現願望這件事本身就很誘人，以致於謠傳同時仍帶有幾分存疑。
　
──如果是真的存在呢？
　
世界存有太多未解之謎，無論相信與否，強烈的慾望仍會不停滋生增長，迫使人們在下意識就會祈求願望，無可避免。
　
不自覺中，議題受到推崇，社會上開始出現自稱交換者，或是擁有星塵碎片的人，他們暗自盤算想撈到好處，卻沒打算回應真正想要許願的人，導致新聞報導都是詐騙和宗教控制的話題。
　
「星塵碎片是萃取等值願望的生命能量作為交換。」喝下熱湯暖身，甯繯簡單說明想到的可能性，「易主的話，後者要是沒有許下相同願望就無法實現。」
　
交付的生命能量就像是買單結帳，無法更換昂貴價值的許願內容，但網路上仍有不知情的人上當受騙，偏偏這種商品又從難以定奪真偽，導致糾紛不斷產生。
　
「小繯，有時候我會想……這樣做是對的嗎？」停下手中的餐筷，甯宇丞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會不會這樣造成的混亂其實比得到幸福的人還多呢？」
　
從十年前地震中成為倖存者後，他到現在還是會這麼想。
　
如果他們沒有活著，說不定就會有更多人得救……
　
「可是，哥哥你也知道的。」對於哥哥的想法，甯繯凝起面色，「有些人即使活著，每天也是生不如死。」
　
無論是生活壓力、災後創傷、病痛或精神折磨，人們只要活著，終究免不了死亡迎接的那天。
　
「即使生命短暫也有人想要活得精彩，盡可能不留下遺憾。」
　
彼此想法不同，甯繯也不強求，只是她得說清楚自己的立場，「對於那樣的許願者，我不會說出『珍惜生命』而拒絕幫忙……那對他們而言才是殘忍的。」
　
只要存有願望就無法停止祈求，在眾多許願者裡，很多都是沒能來得及見到摯愛最後一面而痛苦自責的人。
　
透過星塵碎片，她能夠將死者意識轉移至許願者的腦海，讓最終結果不會違背生死定律。
　
「而且，我可不是萬能許願機。」不想讓哥哥心煩，甯繯終究忍不住放軟態度解釋，「就算許願者很多，我也不會誰都同意給予星塵碎片啊！」
　
之前她也曾碰過討債集團壓著被栽贓陷害的欠款人前來，逼迫對方用生命能量換取星塵碎片，但她並沒有接受這種交易，反而是對討債集團成員強制收取生命能量作為結束。
　
自己許下的願望，就應該賭上自身性命作為交換，這是她堅持的原則。
　
「就算星塵碎片可以易主，我也只會給真心許願的人。」避免哥哥擔心這些，甯繯又道，「所以網路上都只是起鬨而已，不然早就一堆人實現心願了。」
　
瞭解狀況，甯宇丞的表情這才舒坦不少，「有點意外……原來星塵碎片這麼搶手。」
　
他平時不太留意，這陣子看新聞才發現有這方面的事情。
　
「想不勞而獲的人很多。」低垂面色，甯繯說道，「如果能不消耗自己性命，抱有僥倖心態在所難免。」
　
希望過得更好並沒有錯，但在實現願望的過程中，若只想藉由別人的犧牲來達成，總有一天勢必得付出更大的代價償還，連本帶利，決不寬貸。
　
說起來，星塵碎片只是媒介，本身並不是引人陷落的惡意。
　
真正造成社會混亂的，是人類無窮的慾望啊！
　
「這樣啊……」
　
得知網路都只是謠言亂傳，甯宇丞面露釋然，雖然無法辦法改善星塵碎片遭人濫用的情況，但他相信妹妹會鄭重決定，不會放任有心人士為非作歹。
　
看見哥哥恢復精神，甯繯無聲喝著熱湯，用碗擋住自己冷漠的目光。
　
『對不起，哥哥。』
　
暗自想著，甯繯沒有說出剛剛的話只是想要安慰甯宇丞，所以挑著話講。
　
雖然篩選許願者是事實，但她沒有哥哥那麼善良，也不在乎網路拍賣商品的真偽，就算這個世界因為星塵碎片而引發混亂，那都不是她會關心的事。
　
只有哥哥，對她來說才是必要的。
　
「不過妳那麼清楚……難道有關注星塵碎片交出去後的流向嗎？」忽然想起這點，甯宇丞好奇關切甯繯的狀況。
　
對於季羽玲不斷提起關於交換者的話題，甯繯隨意回答，「只是聽班上同學說過。」
　
「是朋友嗎？」難得聽到妹妹提起學校生活，甯宇丞順著話題。 
　
朋友？淺淺一笑，甯繯轉移話題後不忘夾菜過去，「吃飯，這很好吃喔！」
　
真是遙遠又陌生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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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生活一如往常。
　
結束今天工作，甯宇丞提著公事包走著，打算帶點零嘴回家，走過陰暗小巷，他不經意瞥見某個熟悉的身影，訝異地停下腳步。
　
「林靜小姐……？」沒有幾天前看到的豔麗光彩，反而有些狼狽落魄，甯宇丞連忙上前和倚坐牆壁發呆的林靜搭話，「發生什麼事了！？妳……」
　
茫然渙散的眼眸在聆取聲音才總算回神，看到關心搭話的甯宇丞，林靜急忙撲向他並死命地抓著衣袖，「幫、幫幫我！」
　
留意街道經過的路人投以異樣目光，甯宇丞立刻安撫，「我們換個地方吧！」
　
向晚，濃橘光影遍布天際，薄雲悠閒飄盪，烏鴉盤旋鳴啼，不斷尋找適合落腳的方位，公園處原有的嘻鬧聲已經逐漸散去，兩人的身影來到此處，總算停下。
　
「林靜小姐，先喝點東西吧！」
　
不敢過問她身上看起來像是遭人打過的痕跡，甯宇丞投幣買了罐飲料給她，隨後跟著她在長椅處坐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緊握飲料，林靜顫抖著肩膀，語氣不甘的說，「我的星塵碎片被人搶走了！」
　
咦！？甯宇丞錯愕，「妳沒馬上使用嗎？」
　
「我是想馬上用掉的，但還沒抵達醫院就被人搶走了！」激動回答，林靜低垂面色，語氣充滿懊悔，「怎麼辦……」
　
「有看到襲擊的犯人嗎？」知道交換時是不可能被其他人看到的，甯宇丞猜想應該是林靜本身做了什麼，但現在責備也無濟於事，他連忙確認當時的詳細情況。
　
悲傷搖頭，林靜說明自己是被人從後面襲擊，隨即又忍不住啜泣出聲。
　
「我問問，妳先別哭。」看到女性哭泣有些為難，甯宇丞撥電給放學回家的甯繯，簡潔扼要說明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