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王爵之心眾人皆知

王爵抬起鑽石杖，對著侍衛喊道：「打開吧。」
侍衛鞠躬應聲，「咿──嘎──」左右打開寶座正前方的大門。
大門一開，悲鳴聲此起彼落地湧入大廳，不論男女老少，哀聲遍野。
「大人、大人！幫幫忙吧！」
「嗚嗚嗚……救命啊！」
「死人啦！要死人啦！」
藍天嚇了一跳，乍看還以為發生什麼命案，仔細一瞧，才看清門外一路連接到皇宮中庭的空地上滿是人潮，排了冗長的隊伍，各個身穿布衣，看來苦候已久──很顯然的，這些人是來向國王陳情的老百姓。
不過，百姓們一進門，絲毫沒看他這個貨真價實的「國王」一眼，直接朝著坐在王位上的王爵下跪，哭喊著他們的處境。
呃……難不成王爵的目的就是這樣？耀武揚威？
藍天無言地瞥了一下坐在王位高高在上的王爵，再看向底下的百姓們。
他不知道百姓們究竟曉不曉得宮廷的鬥爭，又或許他們並不在乎掌權的人是誰，只要那個人能夠幫助他們就夠了。
排在第一位的是個揹著嬰兒，拄著拐杖，沒了右腳的婦人。
她臉色蠟黃，面頰削瘦，眼窩有著深深的黑眼圈，看來像是隨時會倒下。
但她開口時，卻有著不知從何來的勁道，聲淚俱下的高聲控訴。
原來，她的丈夫被酒家女子拐騙，趁著深夜聯手偷走她積存已久的積蓄，還砍斷她的右腳，存心置她於死地。
本來難逃一死，但為了強褓中的孩子硬撐著活了下來。
只是，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她身體殘缺又沒了丈夫，無法獨自養活一個孩子，她們母子倆已經好久沒有飽餐一頓了。
如今冬天快要到了，天氣漸漸變寒，家裡沒有半件棉襖，只怕撐不過這個冬天……
藍天聽得眼眶泛紅，偷偷抹了抹淚。
他原以為這位婦人是來請國王懲罰負心漢還給她一個公道的，沒想到，她連想報復的心力都沒有，只求飽餐一頓。
站在婦人身後的老人拍了拍她的肩，給予她鼓勵，連其他自身難保的百姓們都為之動容。
這時，王爵開口：「陛下，您看見了嗎？」
藍天還沉浸在感傷中，暫且不管提問者是敵人，點了點頭。如果王宮能夠給她一筆錢，添購一些保暖的衣物和食物，日子肯定會好過不少！
「看到就好，看看您平常吃好穿好，有些人還在過苦日子呢。」
不輕不重的音量，卻響遍整座大廳，所有人都聽見了。
百姓們詫異中夾帶憤怒的目光齊齊看向藍天，藍天頓了一會，瞬間震怒，「你……」你這混蛋說什麼鬼話！
「別生氣，皇叔是為你好，正好給你個機會教育。」王爵擺出一副大人的口吻笑道。
藍天怒不可遏，想發作又會顯得不受教，百姓們肯定更把他當作是不諳世事的昏君。
看來把他叫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吧？除了讓他認清自己就是個傀儡外，還要把百姓的苦難怪罪於他……可惡！
王爵雙手交疊，唇邊泛起稱得上溫和的笑意，棕眸直視著趴跪在地的女人說道：「照我們陛下的旨意，當然必須援助困苦的百姓──等等我數到一百，妳能爬著離開這個宮殿，我們就給你一千金幣。」
話語輕鬆得彷彿是個簡單不過的要求。
藍天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明知道她有殘缺還抱著嬰兒，這要求分明是故意的！
婦人聞言，竟然二話不說，揹起嬰兒就趴在地上拚命往外爬。
一千金幣！是一千金幣！足夠他們飽餐好幾頓，還能讓兒子好好上學……
全場暗自驚呼，目光充滿詫異和憐憫。
王爵哈哈大笑起來，就像在欣賞餘興節目。
藍天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這場惡劣至極的玩笑？他立刻奔向前，對那名瘸著腿往前爬的母親急喊道：「別做了！」
他抓住她的胳臂想把她扶起，沒想到婦人一把撥開他，甚至發怒道：「別管我！為什麼要妨礙我？」
藍天頓住，啞口無語。
他發覺自己一無所有，沒錢也沒權，根本沒辦法幫助她，又有什麼資格阻止她這麼做？
但是……他還是不能默許這種事發生！
藍天轉頭對王爵吼道：「快住手！你這樣還算是統治者嗎！」
王爵看著他，笑而不語。
藍天恨不得衝向前揪住他的領子，但盡忠職守的侍衛們卻立刻湧上，架住了他。
王爵這才滿意地開口：「陛下，注意您的發言，耍小孩子脾氣也要挑時機，皇叔在做正事呢。」
藍天氣得發抖，雙手隱隱發顫，卻掙脫不開。
這時金剛安排完黑修的訓練，過來稟報時正好瞧見這一幕，憤怒的目光猛地掃向台上的王爵，咬牙切齒，一臉不甘，而王爵正笑臉吟吟地看著藍天。
藍天這才明白為何金對待王爵的態度如此古怪，原來他也看不慣他的作為，但因為是一國之主，他不能反抗。
金走過來，眼神示意侍衛鬆手，眾人頷首，總算放開藍天。
王爵注意到金走來，問道：「都處理妥當了？」
「是的。」
語氣依然恭謹而冷淡。
「很好，你們可以退下了，我有話單獨和陛下談談。」
所有人接收到王爵的意思後紛紛退下，就連苦候已久的百姓們也被趕了出去，沒多久大廳便全數淨空。
王爵仍坐在王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下方的藍天。明明是國王，卻活得像剛才那些前來陳情的平民。
藍天就像繃緊的弦，隨時注意周遭的風吹草動，不管這混帳要使什麼陰招都儘管來吧！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
暗潮洶湧間，王爵笑道：「陛下，知道為什麼您十九歲就必須駕崩嗎？」
一開口，便是出乎意料的直白，殺意毫不隱藏。
但，「必須」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詛咒嗎？
「呵，只要您繼續保持十九歲就會駕崩的『傳統』，那麼，無聊的世襲制就能廢除了吧？畢竟人們不會希望自己的國王永遠只有十九歲。」
原來如此！難怪這混帳千方百計都要殺死他，原本應該是打算在安結死後提出淘汰世襲制，讓自己大方篡奪王位！沒想到他卻「活」了下來。
王爵雙手一攤，笑容滿面地道：「所以，您一定會在這個時候駕崩。」
這句話明擺著，他會讓他死，絕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