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優越崇高的黑暗（5）

    莉蒂雅他們家右側，依附著一處中型的倉庫。亞多雷村長手按在門扉上，語重心長，面容嚴肅：「容我做最後一次提醒，見過待會的事物後，你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明白我要表達的意思嗎？」

    賽亞記得這是莉蒂雅他們家存放雜物的地方，有些村人也會向他們家告知後，把一些暫時用不上的東西寄放在這裡，簡而言之就是雜物庫。

    想不到不起眼的地方竟藏著村中的祕密。賽亞想來就興奮。

    「我們早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賽亞兩手叉腰，神色凜然。不過看在成年人眼裡，那樣子離大人還有不小的距離。

    萊奇笑笑，撫摸著自己那帶有粗糙觸感的平頭：「放心吧，我們都比外表還來得成熟。早過了懵懵懂懂的年齡。」其他人不停點頭稱是。

    莉蒂雅顯得異常擔憂：「我很少來到這裡，現在只是站在門外我都感到不太舒服……」尤莉迪絲貼心地輕輕牽起莉蒂雅的手。

    一行人進入屋內，最後進門的亞里德把門給關上，光線頓時被遮掩住。

    亞里德用火點起掛在一旁的燭台，透過蠟燭傳遞的光和熱，屋內的景象也清晰起來。左右堆積著各式各樣的雜物，有些蒙上了灰塵所以顯得有些髒亂，不過倒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事物。

    亞里德提著燭台走到前頭，蹲下身去掀起鋪在地上髒兮兮的暗紅色地毯，顯現出藏在地毯下的暗門。亞里德把燭台放在稍遠的地方，拉開暗門的同時揚起灰塵，讓探頭探腦的賽亞還有卡倫一不小心給嗆到咳了幾聲。

    「這些灰塵，是人為添加的。可以讓人認為這裡鮮少出入。」村長解釋。

    等塵埃落定，亞多雷村長揮手示意大家下去，於是一夥人一個接著一個走下暗門後頭的階梯。幽暗的地下室裏頭顯得整潔許多，左右整齊擺放著木桶，有些封存起來有些則無，上頭開啟的多半是可以保存許久的乾糧。

    賽亞皺起眉頭，這地下室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有地下室存放物品的人家多得是，這裡一定還有什麼是還沒被發現的。

    萊奇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慢慢走到靠前的位置，藉著燃燒著的蠟燭光線開始雙手四處摸索。賽亞明白兩人想法一致，也湊上前去東摸摸西摸摸。見到兩人的動作，亞多雷村長在旁讚許似地點點頭。

    「裝著麥子那木桶底下的木板可以掀開來。」亞里德予以提示，萊奇還有賽亞便環抱木桶輕輕往旁邊推移。木桶重量比想像中輕上許多，估計只有表面填上麥，中間以至於下半都是中空的，為了方便推動。

    推開木桶，萊奇照著指示掀起底下明顯有些鬆動的木板，掀開來後底下有個約半米深的凹槽，凹槽裏頭有一個推桿。萊奇伸手握住拉把，看了一眼賽亞，又看了眼在後頭靜靜觀望的村長，用力一推。

    地下室並沒有突然冒出什麼來，不過所有人都清楚聽到一聲清脆響亮的金屬摩擦聲。

    「你們現在推推看最裡頭那面牆。」亞多雷村長對不明所以的賽亞示意接下來的動作。

    賽亞手貼著光滑的石牆牆面，嘗試性地推了一下，自己險些重心不穩摔倒。這面牆壁因為賽亞的推力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旋轉。仔細一看，可以看見牆壁原先處的位置下有幾個烏沉的鐵柱。

    這面牆壁其實是翻轉門，平常時候都用給機關固定住。

    「真是下足了苦心。」萊奇不由得讚賞這裡設計的巧思。

    首先，地下室並不算特別稀有，不少人家裡都會有個地下室，妙就妙在它用顯得很笨拙的方式藏起暗門。

    如果人想要找到什麼，沒讓他有些成就感是不夠的，所以就故意把暗門用地毯遮住，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是昭然若揭。大部分的人在揭曉地毯下面的「秘密」以後，對於這裡的探求慾望就會得到滿足，從而放鬆集中力，這就是設計這個機關的人的目的。

    而真正的秘密，還要更加深入才能探知。

    下面的地下室也顯得平凡無奇，所設計的密道，並沒有在牆壁上留下任何動工過的痕跡，也沒有那個必要，因為所謂的牆就是門。如果沒有找到木桶底下的機關推桿，只要沒有滿足這個前提，就算如何檢視這處地下室任何的壁面都會是無用之功。

    「還有通道呀。」傑米瑞瞠目結舌望著翻轉們後面被漆黑所壟罩的暗道。通道很窄，寬度一次只容一人通過。黑暗的彼端依稀透著微亮的光。

    「弄得這麼隱密，是為了防止誰知道裏頭的東西吧？」萊奇總是能直接說出重點。

    「你們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這通道的盡頭。」亞里德把燭台遞給在前頭凝視那片黑暗的賽亞，讓他們方便走在前面。

    一行人緩緩走過這條不算長的暗道，這段時間也漸漸適應了黑暗，看得更清楚些。

    盡頭是一個方形的密室，密室距離入口最遠的地方有座人為製成的高台，高台顯然是為了放置那所謂的秘密而設。單單看著高台，都能知道它所賦予的意義異常重大而神聖，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光是走進這個密室，賽亞就渾身不對勁，冷汗從臉頰滑過。這感覺要如何形容？是了，就是碰到危險的那種緊繃壓迫。

    「不要靠太近，最多到台階下方。那高台周遭設下許多衰弱咒術，貿然太靠前身體是受不住的。」亞多雷村長鎮重地告誡。

    一塊約莫人體頭顱大小的錐形金屬靜靜放在高台上。這時萊奇注意到這座高台上面刻有不少意義不明的符號咒文，顯現一種超脫日常現實的氛圍。

    那塊錐形的詭秘金屬漂浮在高台上，呈現一種絕對的黑，就連燭光打上去的光線都被其所吞沒，漆黑金屬不知為何被黑色的瘴氣所纏繞，散發著露骨的不祥氛圍，直盯著看都彷彿要被吸入那漆黑的最深處，讓人望而生畏。

    賽亞注視著這樣東西，距離最近的他沒來由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迫，這股力量甚至差點迫使自己屈膝跪下伏倒在前，直到賽亞又退後了幾步，這種不適的感覺才緩和下來。

    「我從沒見過這麼怪的金屬物體。」尤莉迪絲感到毛骨悚然，臉色有些難看，手緊緊按著裙子下擺。

    就連遲鈍的傑米瑞也感到不對勁，不管是那塊黑色金屬還是整個密室本身：「那東西怪怪的。」

    這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東西顯然大有來頭，離它近一些都覺得腳步有些踏不穩，單單凝視它，彷彿靈魂就要被侵蝕剝奪。它到底是什……

    ……等等。

    賽亞意識到了什麼，猛然轉頭看向引領眾人前來目睹這景物的村長三人，像是在進行確認。而村長，直接接受了目光，對賽亞肯定地頷首。

    「這就是當年優格斯秘密保管的東西吧？」萊奇艱困地移動腳步走近高台，但並沒有貿然踏上臺階近距離觀看。他的身體狀態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向前走了，否則可能會因為雙腳乏力站不起身。

    亞多雷村長在後面低聲說道：「大賢者優格斯當年帶走的，就是它。」

    村長頓了頓，瞇起布滿魚尾紋的眼睛把話接著繼續說下去：

    「它裡面正寄宿著魔王的部分意志還有力量。那就是魔王的遺產──伊凡諾頓的靈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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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萊奇還有賽亞勉強還算鎮定，其他少年少女無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思緒最清晰的萊奇，他深深呼出一口長氣：「……其實當溫提斯老師在訴說那一段故事後我就猜到會是這樣，不過實際見到還是挺震撼就是了。」

    亞里德不吝嗇地讚賞：「真不簡單。」

    「還好啦。」萊奇一臉淡然，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其實被稱讚還是挺高興的。還為了掩飾情緒揉了揉鼻子。

     卡倫愣愣地望著高台上那個魔王靈魂以及意志的殘骸，多少有些動搖：「這還真是……一時無法立刻就接受呀……」

     賽亞十分了解這種心情。如果他們沒有玩探險遊戲從而碰上來自黑暗之地的怪物，就不會有今天的深談，那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曉得有什麼異狀，就這樣度過歲月。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擺在眼前的現實，賽亞絕對不會相信原來那些幾百年的過往，離自己竟是那麼接近。

    自己生活的優思格村是三百年前的大賢者優格斯設立的，而莉蒂雅他們一家人就是這傳奇性人物的後繼人。最誇張的就是故事中的大魔頭，祂的封印物其中之一就悄悄藏在這座自己覺得平凡到不行的村子裏頭。

    一切都不平凡得不可思議。

    莉蒂雅此時走到賽亞身旁，輕聲問：「你怎麼都不出聲，在想什麼事情嗎？」

    賽亞此時站在高台的正下方，仰頭看著上面擺放的魔核微微點頭，目光看著魔核：「我只是好奇，即使被一分為三封印，魔王是否還存有意識？」

    「咦！那也太恐怖了吧……」莉蒂雅聞言連忙退後一小步，惹得賽亞忍不住發笑。

    「可是我不明白，村長大人。」此時尤莉迪絲提出疑問。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她。

    「如果是封印並保管魔王的靈魂，那位大賢者有必要大費周章把自己的存在抹去，秘密地把這個魔核給帶到偏遠之地來嗎？在王國首都以國家的力量去守護難道就不能嗎？」卡倫還有傑米瑞聽了也都對於這點感到不解。

    「會不會是這裡存在能夠削弱魔王力量的自然力？」莉蒂雅提出假設。

    在旁的亞里德笑著搖頭否定這假設：「當年賢者優格斯會選這進行秘密封印還有保管自然是有考量，但原因並不是這裡能削弱魔王的力量，相反地，在這裡魔核因為鄰近黑暗荒原，受到那裡隱約透出的氣息影響，顯得更加地不穩定，封印起來需要更多苦心。」

    「那怎麼會選擇在這裡？他傻了嗎？」傑米瑞回答得非常直白。

    卡倫還有尤莉迪絲都覺得傑米瑞這樣在優格斯的族人面前批評他實在不太好，忙對傑米瑞使眼色。不過莉蒂雅他們一家人倒是沒覺得什麼，表情都顯得很平靜沒有聞言變色。

    莉蒂雅多半是沒意識到自己的祖先被批評，不過亞里德還有村長面容平靜就代表他們有著寬厚的器量。賽亞心想。

    「有一種說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要藏起一片葉子，那就把它藏在森林裡。」亞里德說道。

    「這裡靠近黑暗，所以更便於把黑暗藏匿起來。即使只是三分之一，這魔核依然存有十分強大且危險的黑暗力量，只要在這裡，被魔力偵測的術式發現的概率就能降到最低，因為即使偵測到了，王國那邊的人也會直觀地認為是自黑暗荒原散發出來的。在這裡跟各位說明一點，我們優思格村實際上並沒有繪製於王國的任何地圖上。」

    「咦？」卡倫有些吃驚。「可是我們不是多少還有向外的交流嗎？」

    「對外交流自然是必要的，我們是走沒有人煙的幽僻小徑前往的，因此附近的村莊、城鎮並不曉得這個西赫本最南方還有我們優思格村。為了防止行進的路線留下人為的蹤跡，我們訂下三個月的時間，讓大自然替我們掩飾足跡；此外來回的路徑也不相同。」

    「真是費盡千辛萬苦來著。」卡倫不由得發出感嘆。

    正因為藏身在照常識評估不可能的位置，所以才安全。

    「不過亞里德哥，這還是沒有確切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當初要離開王國，甚至還不讓人知道這件事情？我們的優思格村，在其他人眼裡是不存在的，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在旁聆聽的萊奇失笑。

    尤莉迪絲還是不明白，所以用手指戳著萊奇的肩膀：「萊奇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們，好不好啦？」

    萊奇用略顯複雜的表情看了一眼賽亞，這才轉頭對尤莉迪絲說：「因為這個魔王遺產的去向不能透露給別人知道。」

    尤莉迪絲先是一愣，然後又接著說：「嗯？這是當然的呀，封印著魔王伊凡諾頓的魔核如果落入壞人手中，光用想的就覺得很糟糕。」

     「這股力量既然必須做到封印的地步，就不該被拿出來使用，絕對不能夠讓有不好企圖的人得到它。」卡倫附和著尤莉迪絲的話。

    「有意思的點就是要防範的壞人是指誰了。」萊奇話中有話。

    「其實只要王國方面封鎖魔王封印物的消息，百姓們根本不會曉得有這東西的存在，證據就是所有相關書籍都沒有紀錄大戰結束後魔王的結局，這方面都是很模糊地帶過。」萊奇侃侃而談。

    每個人聽後都同意這說法地點頭。

    「既然如此，直接保密地在王國首都就近保管封印物不就好了？反正這事情外人也不知道，要做的就是妥善安置這東西就已經足夠。如果僅僅是這樣，當初那位賢者根本不必抹去自己的存在與去向，來到這裡。」

    萊奇呼出一口氣，接著繼續說出自己的結論：「從這點我們就可以合理推測，就是優格斯判斷在王國封印保管並不安全，有必要另擇他處。」

    「不安全？為什麼？」莉蒂雅聽到這答案頓時一愣。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於這位大賢者來說，王國的內部存在著威脅。有人覬覦這份魔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