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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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5-10
(安娜塔莎‧塔洛辛的視角)
「父親大人,這未免過於離譜了吧?!賽蓮絲在這個家盡忠工作這麼久,現在單單因為本家一句話就得離開此處、迎接悲慘的下半生嗎?」
在得知一直照顧自己的侍女即將因為殘酷且毫無未來的婚事而離開,我不禁揚聲抗議。然而,父親大人卻只是以一如旣往的冰冷目光打量著我。
「別以妳自己那狹隘的視野隨便論斷。對於本家的決定,賽蓮絲可是毫無異議地接受。我說得沒錯吧?」
「老爺說得沒錯。旣然家族決定這樣做最為符合整體利益,那麼作為加迪安恩一員的屬下自當服從。」
看到賽蓮絲一副已經全然死心的樣子,我的內心捲起了焦躁和憤怒的旋渦、忍不住越發地把聲量提高。
「拜託了父親大人,請運用您的影響力先把這件事情緩一緩!不管怎麼說賽蓮絲太可憐了!利益的話再和加迪安恩那邊商——」
「閉嘴!!!看來我最近也太疏於管教了,才會縱容妳任性地四處挑起事端。我不想再聽到妳像五歲小孩那樣耍脾氣、妄想著一切都會照自己的意思進行,妳現在就給我回到房間去!!」
上一次被父親大人這樣厲聲怒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看來我的身體仍然記憶著這份恐懼、不由自主就緊閉著眼睛、整個人蜷縮起來。啊啊,到頭來我只是沒辦法反抗父親的懦弱小女孩嗎……
在昏暗的腦海中浮現出艾可的身姿。從入學開始,她就一直顛覆著提前看見的命運、為了守護我而不屈不撓地戰鬥著。無論是遇到多少困難挫折、哪怕是遭受慘無人道的虐待而幾乎送命,她也不曾一次退縮過。
也許我確實是膽怯的窩囊廢。但是,我決不承認跟艾可、還有一眾優秀同伴一起度過了彌足珍貴的時光後,自身卻毫無長進。
「父親大人,還有賽蓮絲也是。這項安排我堅決反對、也絕對不會容許它實現。要讓我回房間反省沒問題,但首先,我得確保這件事情作廢。」
在那短短的思考時間中,在自己胸中迴蕩的焦躁和怒火不可思議的平息下來、轉變成冷靜的決意。現在,即使是面對著父親大人那青筋暴突的臉龐,我也能微笑以對。
「……安娜塔莎,妳這是甚麼意思?對於我、加迪安恩還有古屈撒伯爵三位貴族當家決定好的事情,妳要以『很喜歡賽蓮絲』這種幼稚淺薄的理由阻撓嗎?」
「正是如此。賽蓮絲在這十五年裏一直辛勤照顧著我,我不允許自己在她即將陷入不幸之際袖手旁觀。理由,有這一個已經足夠了。」
聽到我毫不猶疑地說出心裡的想法後,我的貼身侍女雙手掩著嘴低聲嗚咽起來。太好了,果然賽蓮絲自己並不希望這種毫無道理的安排能夠實現。
「別開玩笑了!僅憑這種曖昧的情感就想破壞我等深思熟慮決定出的協議、還同時得罪加迪安恩和古屈撒兩個家族!?鞏固自身與掌握權力的貴族之間的關系、將力量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以此獲得他人敬重,我一直以來教導妳作為貴族的生存方式妳難道徹底拋棄了嗎?!」
「並沒有。多虧父親大人這些年一直鞭策,我才能成為一個嚴以律己、時時毋忘上進、持續精進的人,也托此贏得了眾人的認同、以及些許的權力。」
看到我低頭道謝的模樣,父親大人可能誤以為我最後還是順服他的主張、冷哼一聲後低聲喃語著「怎麼最近散漫到這個地步了」。我抬起頭,直視著顏色跟我一模一樣的眼瞳,將接下來所說的話盡可能鏗鏘有力地一字一字讀出。
「但是,力量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同伴免受傷害、讓他們不會傷心流淚才有其存在意義。只為自己才使用力量的人,根本不值得被敬重!」
沒有料到我會如此反駁,父親大人把眼睛睜得老大。也許當人想起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時就會有這種反應吧?事實上在這七年間、在失去了母親大人以後,我也一直遺忘了這麼重要的答案,直到遇見了她……
「父親大人,當我得知自己本應邁向破滅的命運時,內心並沒有絲毫驚訝。因為在過去,我就只是一個不斷渴求權力與地位、一味啃食膨脹著的怪物,其末路就是被人厭惡並且放逐。但是現在,我不再是那種人了……多虧一群不離不棄的朋友呢。」
尤其是那名體態嬌小、旣沒有顯赫地位亦不具備傾國容貌、就連成績也僅僅達到中上程度,只有光魔力這項稀少資質能拿出來炫耀的那名女孩。她一次又一次地以溫柔鼓勵著我、窮盡智勇地守護同伴。沒過多久,我就已經無可自拔的醉心於她身上。
即使她是平民——不,正因為她是力量弱小的平民,這份光輝才越發顯得耀眼。到頭來,原先覺得是唯一可取之處、那份光魔力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特質。
『我自己偏好以別人作出的選擇來衡量他、也希望別人如此做。』
艾可,這是我們相遇的第一天妳所說的。請好好看著吧,被妳喜愛著、被妳改變著的我,如今所作出的抉擇。
「我要成為像母親那樣的人。並非自私自利一味貪求力量的貴族,而是能運用手中力量守護珍視之人、成為力量比自己不如之人的堅固盾牌!與破滅或是利益無關,我是單單仰慕著這種光輝、所以才如此下決心的!!!」
在我毅然地揚聲宣告後,父親大人就這樣呆晌在原地好一會。然後,毫無預兆地、他開始失聲痛哭。
「哎呀,雖說勝負結果早在預料之內,但這還真是一場相當精彩的對決呢!」
在我正感到不知所措時,眾多的拍掌聲、還有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從虛空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