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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280 字
更新於: 2019-05-06
  蓮冷眼看待這幅鬧劇,總算離開牆壁,步調慵懶地走向那人面前。

  圓臉男面部扭曲,五官皺在一塊簡直像酸梅,他摀住鼻子勉強撐起身體,待手放下,見了此景的蓮忍不住想笑,因為那人的鼻子腫得像塞入兩顆紅葡萄。

  「你是建設部的經理?」圓臉男不顧鼻子的傷勢,方站起身就字正腔圓地發問。

  天知道圓臉男保持平穩聲調是費盡多少心力的成果?看在為了工作而狼狽不堪的面上,蓮好心給予回應,「原來你是監察室的人,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那副從容的氣魄更加重深不可測之感,摸不清方才攻擊的真相,圓臉男士呈警戒狀態不敢輕易靠近,直至察覺眼膜彷彿覆上一層銀灰色,他頓時恍然大悟,一隻手緩慢伸向前方,在約若半個手臂長的距離,停下。

  「給防護魔法隱形了嗎?不過似乎不夠完全啊。」揭穿了真相,圓臉男一改小心翼翼的神情,語調隨之猖狂起來,他手掌凝結魔力捺上稀薄的銀灰之牆,白亮光芒一時之間宛如蜘蛛吐出絲網紋路,飛快自掌心發散又猝然消失,不用肉眼細查根本看不清的銀灰色澤依舊輕薄如霧地存在兩人中間。

  蓮故意問道:「你有用盡全力嗎?」

  圓臉男額頭直冒冷汗,瞬間回復戒慎保守的模樣,他用西裝袖口擦拭眉毛上方,喘幾口氣之後正色道:「請讓我過去,依照流程,我必須對今川小姐問話。」

  「一個新人如果做出這種事,再怎樣都是先懷疑主管吧?」蓮反指流程的不合理,看向長廊一端說:「我不會讓開,除非你強行突破這道防禦,否則,就請你乖乖向後轉,到我的辦公室等我。」

  意識到力量差距,圓臉男不做多餘的辯解馬上示弱了,「我這就過去,希望到時我們能好好談。」他往後走向廊道盡頭,轉個彎後消失了蹤影;蓮卸下魔法,依循同樣路徑走往辦公室。


  室內,兩人對峙般站立,蓮劈頭便說:「所謂監察室,根本等同董事長的鷹犬。」

  「我不曉得您怎麼有這種誤會,監察室負責糾舉各部門違紀之事,權力自然高出一般部門不是很合理嗎?」

  「好冠冕堂皇的解釋,除了不實指控,你們又有什麼實質作為?」

  「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何必要鬧大,還有,今天絕對不是不實指控。」

  「你說,浮報工程款項對新人而言有什麼好處?」

  「理由非常明顯,欺瞞上頭及下游,趁機將那筆差額中飽私囊。」

  指宿需要用這麼容易被發現的方法私吞錢財?這肯定是蓮至今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有任何證據證明今川的所作所為?」

  「先生,為什麼不斷質疑?看來你完全不想溝通也不想了解。」

  「不想了解我又何必問呢?」

  電話忽然響起一連串樂聲,圓臉男盯著蓮,後者卻不如他所料前去辦公桌應付這通來電,「您不接電話嗎?」

  「別轉移話題,現在在談正事。」蓮說:「沒有證據要我怎麼去相信?」

  樂聲停止。圓臉男說:「這件事,直接問今川吧。」

  「請問一下……」竟為了分明找碴的瑣事纏鬥許久,蓮徹底感到不耐煩,「為什麼一直找今川的麻煩?」

  「並不是找麻煩,這是份內工作。」

  「為了董事長?」蓮挑明說。

  圓臉男搖搖頭,沒有多作解釋。蓮的辦公室大門被敲響,一名女子未經同意直接闖進來。

  「您好,費格南經理,原本應該先行通知,可是您沒接電話。」那名女子的聲音,和蓮在電話裡聽見的十分相似,「董事長要您立刻過去。」

  §

  一束束氣流打在索利安諾臉上,有些痛,又有些癢。那是學習魔法初期,調皮的孩童拿著魔法棒相互往對方臉上發射細微又極不穩定的魔力,然後老師會嚴正告誡:不準拿魔棒對著人,那很危險。他用手遮,或用魔力擋,最後乾脆拿起紙本蓋到臉上,仍是無力阻卻不知何時會竄出的魔力流,情緒被挑動得心浮氣躁,他再也忍不住,「不要再弄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明明是關於我的事。」指宿持續將魔力彈至索利安諾臉上。

  「這跟妳沒有關係。」索利安諾直到現在依舊想含混過關。

  「如果跟我們沒關係,你就放膽說啊?」

  「這……」安斯泰特的反詰讓索利安諾啞口無言,他擋下彈過來的魔力,為難地說:「妳們也見到了,經理不希望透露這件事。」

  「可是經理現在不在。」安斯泰特毫無遲疑地回。

  沒想到自己的前輩居然和指宿同一陣線,索利安諾深深地嘆息,「多蘿西,我一直以為妳是認真盡責的人。」

  「這跟認真盡責沒有關係,想弄清事實才是真正的負責吧?」指宿稍微停下接續不斷的魔力發射;安斯泰特從旁點頭附和。

  再度,一串串氣流打到索利安諾臉上,「好了,我說總行了吧?」

  指宿停止動作,安斯泰特滿臉期待。

  「剛才監察室打來,那位小姐說,指宿妳,有浮報工程款項的嫌疑。」


  蓮特意繞道至建設部,本以為自己的模樣就像帶領兩位嘍囉而意氣風發,直到對上指宿隔著百葉窗望過來的眼神,他忽然發覺自己更像被兩名刑警押解的犯人。

  接線生一點也不可靠。蓮想抱怨卻沒辦法,只回望指宿,用唇語說:待在原處。雖然不肯定指宿有沒有看見,也不知道指宿讀不讀得懂唇語。


  董事長室,阿萊德異常優雅地沏茶,一杯散發花香的茶被盛裝在金邊杯緣的瓷器裡,熱茶的霧氣冉冉飄揚,她端起杯子,吹了小口氣看那芬芳的白煙四散,再啜飲一口享受甘甜的餘韻。

  蓮打開大門,就見他一個身旁沒有監察室的人,阿萊德勾起的嘴角更為鮮明,她自滿蓮的舉動都在掌控之中,包含現在這幅畫面,但同時她也有另外的煩惱,蓮直來直往的心思太容易被看穿,又要怎麼管理整個集團?

  阿萊德一邊微笑一邊搖頭,那表情在蓮看來滿是嘲諷,他走向阿萊德厲聲問道:「找我有何貴幹?」

  「閒話家常啊,請坐。」阿萊德揮手,緊靠辦公桌的扶手椅向外彈開,不曉得是故意或控制力太差,那張椅子直接撞往蓮身上。

  肚子遭椅背砸中,扶手椅總算停下,不見阿萊德有任何反應。

  看樣子真的是控制力太差,要是故意,阿萊德肯定會用尖銳的語調假意道歉,再者,蓮不認為阿萊德的魔法會好到哪裡,有這種表現只是剛剛好。

  蓮難得平心靜氣順應要求坐下,阿萊德卻無視眼前是自己的孩子而熱茶還有許多,獨自喝上一口芳香四溢的茶飲。

  蓮沒有任何負面感想,如果阿萊德請他喝茶,才要渾身不對勁。

  「我非常羨慕。」阿萊德放下茶杯,話語吞吐宛如蛇信,尖細且帶著爬蟲類獨有的冰冷,「你對今川可真好,連對我這個媽媽也沒這麼好過。」

  蓮全然冷靜不發一語,更貼切疲憊後的欲振乏力,今天聽了太多針對性的詞句、說了許多於事無補的話,對於不斷重複又重複的論調,蓮感到乏味甚至不想多說一句話。

  「剛才的事我都知道,你在公司使用魔法妨礙別單位行動。」

  雖然肯定阿萊德斥責的語調全是裝模作樣,但蓮依舊禁不住笑,「這麼丟臉的事,他也敢告狀。」

  「該慶幸對方是監察室的人,若其他部門的人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呢?仗勢欺人嗎?」

  真正仗勢欺人的人不就在眼前嗎?蓮默默地想。

  「你的所作所為太誇張了,不來點處置,還以為公司沒制度了。」

  「妳找我就為了給我處罰嗎?還是妳的『閒話家常』跟一般人不一樣?」蓮出言諷刺。

  「隨便你怎麼想。」面對蓮的忤逆,阿萊德勝券在握般勾出一抹笑意,「從現在起,你被停職一個禮拜。」

  看樣子,阿萊德又拿職位權力做武器。太了解阿萊德的招數,蓮對於這份懲處毫不訝異,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推開椅子說:「我這便出去。」蓮自然不會百依百順,暗忖出門後就溜進部門辦公室。

  「不行,你得等一樓的守衛,他們會帶你出公司大門。」彷彿猜透蓮的思維,阿萊德發出一道命令。

  蓮霎時間震懾了,回望的目光充滿攻擊性,「這什麼意思?」

  「沒聽請楚我再說一次。」阿萊德笑容冰冷地說:「停職從現在開始,在你停職這段期間,建設部全由我指揮。」

  「這是一個董事長應該做的事嗎?」蓮重重拍下桌面,怒不可抑道:「這裡是公司,妳把這當成家裡,用不可理喻的處置對待妳部屬。」

  「請記住,費格南集團的董事長享有絕對的權力。」阿萊德起身,輕推椅背使之靠攏桌緣,「我會陪著你,看這時間,守衛也快來了呢。」蓮進辦公室之前,阿萊德就與守衛約好時間,既然蓮不願意讓出今川,只好為這行徑付出小小的代價。

  蓮瞋目怒視,這樣態看在阿萊德眼裡完全不具威脅,反而令她露出燦笑,「不然,你要當個來探班的乖孩子也可以。」

  蓮有股衝動,想揪住阿萊德的頭壓入馬桶,讓她一輩子只能喝馬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