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龍

本章節 10256 字
更新於: 2019-05-04


  遭到重焚重擊合成蛟龍受到驚嚇,但牠的生存本能立刻讓牠回神往天空飛去。

  「沒有翅膀的東西是怎麼飛的?報告書上可沒說他能飛啊。」

  ──所以才說這些魔法師真的是……

  凡對這副鄙視生物學的光景感到錯愕。

  重焚銳眼睨視,轉身飛奔。

  「米海德,把我拋上去!」

  「哦!!」

  聽到要求的米海德不見遲疑伸出斧頭作為發射台。牛人粗壯雙臂的肌肉膨脹,用漂亮的擊球姿勢將女鬼人推往天空。

  待在附近的凡與福拉芙聽甚至能感受到一陣人造的強風。

  破空高速往合成蛟龍飛去的重焚點燃晶狀的鬼角,渾身繚繞燃炎的魔力。

  合成蛟龍看著迫擊而至的女鬼人張口噴出半徑七公尺的腐蝕性水砲,怎料女鬼人的烈炎直接蒸發自己接觸的部分──無視穿透炎鎧的腐液侵蝕皮膚穿過水球。

  「老老實實的掉下去吧!」

  『────────!!』

  蛟龍迴避不及讓重焚逮個正著,爬到牠背上的重焚全力催發魔力。透過自己那不顯眼的實體鬼角與向望希訂製的鬼頭皮帶搶來許多戰場中的魔力,這些魔力點燃的熊熊大火全都在蛟龍背上──炸裂!!

  將用於保護自身的魔力(水膜)變換成掩蓋蒼穹的烏雲,這讓牠只能依賴體內循環的魔力與母親賜予的強健肉體承受異常鬼人的全力噴火,其中蘊含的威力彷彿火山噴發。

  燒裂鱗片,融分骨肉。高溫跑遍巨長的龍身,無法忍受痛苦和成蛟龍發出哀號的巨口竄出火柱。

  大片的雨水瞬間蒸乾,一人一龍的身影遭白靄掩沒。



  蒼藍的鱗縫間點亮橘紅的線光,渾身冒煙的巨龍在鬼人過分的傷害中墜落。

  對付這種不停再生的怪物,重焚可沒手下留情的餘裕。

  米海德在重物落地揚起的沙土尚未平靜前提斧劈斷龍首,跟隨在後渾身上下充斥著魔力踩踏打溼泥地的福拉芙聽按照剛才的安排衝入龍頸斷面(充滿幹勁)。不久,合成生物的本能便開始修復受損的身體。

  手持鐵棒的鬼人少女開始大鬧龍體,凡人青年提槍不斷打出劇毒兇彈,牛人與女鬼人來個裡應外合,持續發揮超常的破壞力摧殘著新生和成獸。

  母親(魔法師)給予強大的祝福(再生能力)反而成了牠持續受苦的詛咒。

  無比喜愛自己孩子(合成獸)的魔法師要是看見這一幕不知做何感想。

  直到生命耗盡前,合成蛟龍持續抵抗。

  終於耗盡女鬼人的魔力,以為威脅消失的牠卻迎來更加殘暴的拳打腳踢,龍麟不斷遭人撕扯、扒開。

  持續送入體內的蛇人猛毒加速消耗牠的生命,牛人每次出手就需要分配更多的體力用於回復,闖入體內的雛鬼肆無忌憚的探索也讓牠懊惱。

  看這這群人的表現很難想像這是條無比生猛,造成許多傷亡的怪獸。

  但這只是因為他們太亂來而產生的錯覺,實際做得出這種事情的人幾根手指頭都算得出來。

  獨角的鬼人遠比現在的鬼人都要有傳統的鬼人意志,在軍火殺傷的效率發展逐漸完善的時代,這樣狂亂的戰法如今已經很少見了。



  名為艾西法爾莎與喀喀拉基亞的兩個鬼人領著十來位以鬼人為主的援軍到來時已是戰鬥結束不久的時後。

  分析狀況的男鬼人喀喀拉基亞看著龍屍的慘狀便明白這名獨角鬼人又做出何等荒誕的行為。

  「抱歉啊,讓你們白跑一趟……我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合成獸大師的作品這麼不堪一擊。」

  在鬼人面前格外安分的重焚向援軍低頭致歉。

  援軍的所有人抽搐著嘴角尷尬的看著妄自菲薄的獨角鬼人似乎有話想說。

  身材適中的女鬼人艾西法爾莎作為代表要重焚別介意。

  倒不如說,他們都想問作為領頭的重焚到底為何要把姿態放這麼低。

  通常他們將這是做強者的謙虛帶過。可是,如果他們主動提出這件事情的話,重焚說不定就能放下心中對獨角一事的自卑與糾結了。

  要他們就地解散後,重焚看向正在龍屍附近挖掘師妹的凡。

  不知為何,福拉芙聽一直沒有從裡面出來,這讓亂出主意的凡很自責、焦急地開始尋找少女的身影。

  實在不想讓組織的基層人員看見凡這個領導者現在的窩囊樣子,重焚就放棄讓他們一起尋找的念頭自己也加入搜索。



  過了一陣子,位在腹部的米海德大喊「找到了!!」。

  處在龍尾的凡狼狽地往那跑去,結果看見一臉幸福的福拉芙聽躺在血攤與寶山之中。

  經過重焚的焚炎考驗而留下的物品確實是寶物。

  相當了解金屬物件價值的福拉芙聽一時高興得忘了自己。

  看到這種光景,凡先是燃起以肚子火,無奈地把手放到染成番茄般的頭上搓揉。

  福拉芙聽不耐的撥開,凡卻一反常態地重複這這個行為。

  「……別讓人擔心。」

  福拉芙聽像是聽到世界末日來了那般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哈?你說甚麼?」

  「你是哪來的耳背男主角嗎?我要妳別讓人擔心……雖然是亂出主意的我不好。」

  「你在勾搭我?我要去告訴蛇精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見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話,凡默默地將雙手貼近她的兩頰,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處以尻芭樂(拇指扣頭殺)之刑。

  「乳臭味乾的小鬼,想讓人勾搭妳還早個幾百年。除非妳像我家麟麟那樣出生時就超凡脫俗!」

  「痛啊!痛、痛痛!牙齒磨到臉頰了!畜生!別用肉體強化魔法對付同夥啊!」

  米海德在一旁靜靜地執行寶物裝袋作業,負責警戒周遭的重焚捏著眉心嘆氣。

  關係惡劣(?)的師兄妹打鬧的聲音響徹整個平原。

  順帶一提,至今交戰的結果為凡五十勝、十二敗、三平手,今天福拉芙聽的屈辱日記又加上一筆。



  只憑四人就擊敗合成蛟龍的壯舉在基拫坊間傳開。

  特別是領頭的重焚為了將守軍的傷亡壓至最低,以少數人涉險的要求傳遍大街小巷。

  聽見風聲的守軍指揮官心中五味雜陳。不僅是駐守城市的軍隊自尊作祟,更有見識到亞人異樣戰鬥風格的錯愕。

  部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們認為他們不過是剛好在合成蛟龍虛弱狀態下補上致命一擊,搶走自己的功勞。

  在城牆上觀望戰況,隨時準備指揮部隊折返應付重焚等人可能會死在合成蛟龍底下狀況。指揮官聽見那種評論不禁在心中自問:「在那種怪物底下自己的部隊能夠堅持到勝利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若是領主出動他親自率領的菁英部隊才有辦法阻殺「百獸之母」近期的傑作。

  要是他們知道合成蛟龍其實還是幼體這個事實肯定會一齊恐慌,接著慶幸自己的幸運吧。

  若問合成蛟龍到達三眼鳥──四處毀滅村落捕食的巨鳥那種程度的智慧,成長至成體後。重焚是否有辦法用同樣的方法解決牠?



  多少會費上一番功夫,不過結果並不會改變。



  透過士兵的報告得知消息的領主從自己的起居室的窗戶看著底下在夜中還被迫工作的亞人奴隸們發愁。

  「考慮到韊汀不在的情況,要暫時放任那頭還未露出本性的鬼人嗎…………」

  所有亞人中最讓威斯爾.基拫忌諱的鬼人透過這一戰聲名大噪,著實成為一顆燙手山芋。

  他懊惱自己沒有在事態演變成這樣之前將她壓至谷底。

  威斯爾篤定重焚是刻意塑造出現在見義勇為的形象。這並非是他做為執政者的直覺,而是他親眼見識過鬼人的可怕之處。

  就如同他對待凡人時可以發自內心做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就算遇上一點不快他也能繃緊自己的臉皮不至於失禮,這是作為上位者必備的技能。

  就算你現在傷心地可能會落下眼淚,但狀況要你開懷大笑你就得笑得比誰都爽朗。縱使你覺得眼前正在上演的事態根本無所謂,但你也必須發怒裁定。

  必須讓自己成為呼應氣氛、期待的機械。

  從這個角度看來,要生性好戰不拘小節的鬼人整天為了坊間奔走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思議。

  雖然混入了威斯爾的偏見,但就鬼人的民族性而言,還是奔波於各方戰場更和他們的心意。定點在一個地方提升名聲這件事情他們並不考慮。

  「鬼與狐狸混在一起……情況愈來麻煩,最壞的狀況是放任那邪教暴走嗎?」

  放任上凡教暴走並極力撇清關係、不,根本不用──威斯爾本來就與那種詭異的宗教沒有任何關係。

  問題在於望希。

  威斯爾無法想像上凡教將她除去的畫面,倒不如說有人做的到那種事情嗎?

  就算不及太古時期就存在的妖狐(狐人族長),望希在這個國家的高層眼中也已經是隻可怕的妖物。

  在她決定要來到這裡定居的時候已經先跟國家的高層打過招呼,那時她將王城的士兵視為無物,輕輕鬆鬆地走到國王跟前與其交涉。

  舉兵圍剿根本奈何不了她,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士兵受傷才是問題所在。

  在她眼中,那些拿著武器的士兵們根本連螻蟻都不如。她那將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握在手裡的表現讓人根本無法燃起對抗的慾望。

  在她離去後於基拫紮根,威斯爾就立刻接獲不許輕舉妄動的指令。

  記載於文件中的過程也讓年輕時當過冒險者的威斯爾明白其中的恐怖。

  就算除掉重焚,假設望希會因此暴怒並不記後果地將國家化做火海──狐人捉摸不透的隨興態度讓威斯爾不敢輕舉妄動。

  最終,他決定暫時放任重焚。不論她究竟在盤算甚麼。威斯爾相信這個國家的國民應該都明白亞人的威脅性,並不會貿然放下心防才是。



  因為米海德與重焚雙手都提滿龍腹中的寶藏,將一身血鬧騰過頭幸福到腿軟的福拉芙聽背回家的工作自然落到凡的頭上。

  結果那腥臭的血味就這麼染上身體足足三天,不僅貓人住民不准他待在家裡,就連青那個最近加入吃閒飯的孩子也一臉險惡的皺起鼻子。

  月麟很沒良心的哈哈大笑還拒絕與散發惡臭的凡待在一起。

  幹冒險者這行經常會遇上這種讓怪物淋了一身血的事情。以前月麟不管凡身上有甚麼怪味道都無所謂的陪著凡一起待到味道散去。不過現在多了一個幼兒要照顧,而且青說什麼都不想離開月麟太遠,她也只能含淚拋棄凡了。

  凡心想,說不定能趁這個機會好好檢視自己身上所謂的「月麟依存症」,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

  味道沒那麼重的重焚與米海德頂多各自外出打發一天就能返家。重焚更趁機跨上機車飆去遠方進行短期旅行。

  一起被趕出來的瞬間,凡立刻往福拉芙聽的俏臉招呼一拳。

  這裡必須替凡解釋……福拉芙聽有個越是嚴峻的操練就會笑得越燦爛的性格,體罰只會讓她快樂。

  重焚的母親重夏女士在帶她來到這裡的時候曾經表示自己原想親自教導她云云。她們一起就像飼主與狗一樣,相性怪好的……

  如果要表達不滿之情,依她與凡的關係,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最後凡只好往弱點──上了淡妝的臉攻擊。

  到底還是女孩子,就算不會因此受傷,臉上的妝會糊掉這點就讓她有足夠的理由發怒。

  結果他們按照慣例漂亮的扭打在一起。

  將這視做切磋,不如說根本不想再去管的重焚還在離去前跟那些住民們開啟賭盤。

  結果以凡的險勝落幕。

  贏錢的人是重焚和貓人、樹人與豬人住民,加入賭局的兩個狐人與一名鳥人不捨地交出荷包中的財產……

  打完後才發現根本沒有意義的兩人分頭開始尋找落腳處。



  ──鬥爭是不會誕生出甚麼的。



  凡雖然有想過像之前──失魂落魄讓戌姐當成街貓收留那樣去麻煩她。

  說到底,凡會在山貓老大那裡打過黑工也是透過戌姐在接客時的床邊細語中得到的情報。

  若不是在山貓那裡打黑工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籌足經費準備行兇,那麼凡與月麟說不定根本無法相遇。

  再加上月麟暴走求婚的騷動,或許她真的是兩人的媒人婆吧……

  不過仔細想想這種行為會招來誤會,給人家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找個旅店妥當。

  望希雖然說過自己花店的休息室能在晚上借給凡用,但看她一臉打著歪腦筋的模樣凡是退避三舍。



  跨越寬度達十米的河岸,身穿小禮服的少女雙腳發疼的踩在石子堆上。

  愛護自己的她哀嚎著對親生哥哥求救……

  「哥哥背我~~」

  「快到了,忍著。」

  結果換來無情的拒絕。

  當然,這是出於讓少女自立的美意。但在疲憊不堪的少女眼中,自己的兄長雞腸小肚,於是她只好找上其他同伴。

  「嗚……阿西亞澤~~」她轉而向女性同伴撒嬌。

  「夕季這次也是甚麼都沒做吧?說實話,我快累癱了。你知道一個人在怪物面前晃來晃去吸引注意力的誘餌多難做嗎?為甚麼幻覺、暗示都騙不過那團觸手?」

  喚作阿西亞澤的女性滿臉疲倦陳述事實拒絕她的要求。

  「嘛嘛~~跟韊汀不一樣。夕季小妹完全沒有戰鬥力呢~~」

  「咳咳!!亞爾渾……咳、哥!!」

  「話說妳怎麼在出發的時候失蹤了?還拖到結束時才出現?」

  貓人同伴語氣輕鬆地補上幾刀。

  「笨貓,別刁難她了。又不是同樣的父母生下的孩子就該有一樣的能力。」

  「嗚……!!躂渡先生……」

  認真的鷹人替少女說話的行為反而再補上一刀……

  最後少女只好哭著去找極富包容力的鬼人女性求救。

  鬼人女性苦笑著將她背在背上。

  「悠鳶,妳別老寵著她……」少女的哥哥無奈的看著一慣的模式。

  「沒關係的。就跟韊汀大人您說的一樣,只剩一小段路了。」

  鬼人女性說完,他們剛好踏出清晨的森林。

  薄霧籠罩的平原前方正是他們準備回去休息的城市,朝陽剛好自城牆後方探頭。

  城牆內側的基拫城此時只有那些需要早起的業者與準備入眠的特種行業再行動。

  但是少女的危機警報器卻嗡嗡作響,她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父親肯定會很誇張的讓一堆人迎接他們。

  『鳶尾花』這次在鄰國擊殺的那頭從封印中解放的妖怪可是在古代造成重大傷亡的怪物。天曉得那個極力想要替兒子建立勇者形象的男人會做出甚麼偏頗的慶祝活動……

  所以她悄悄的在鬼人女性的耳邊說了幾句,決定要在靠近城門時脫離隊列。



  凡在旅店的早報中得知勇者大人們──『鳶尾花』結束了鄰國的魔獸討伐支援正踏在回途上。

  想必接下來會舉城歡慶,不怎麼喜歡熱鬧的凡在腦中明確的規劃出不能靠近的區域走出旅店。

  在他準備把手搭到旅店的大門外出時,門自己打開了……當然是有人從外面推開的。

  那人蓄著一頭微捲短髮,頭上的方格花紋禮帽看似詭異卻格外的適合少女。

  一身風塵僕僕的小禮服與一張修養良好的貴族千金面容。舉手投足無不展現她活力四射的特質。

  凡能料到對方接下來的前五個字要說甚麼了……

  「跟蹤狂先生!!悠鳶姐,就是這個人,每次想看看『亞人公主』就會出現的可疑份子!」

  她又跳又叫的對後面招手。

  「可疑份子?誒!這位不是……」

  悠鳶姐?很熟悉的名字…………

  果然有個頭頂艷角熟悉的身影在少女身後,身為真正公主殿下的她相當注重禮節,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與精緻的臉蛋。身材姣好,還有月麟望塵莫及的巨大份量。

  現在穿著的事(疑似)鬼人的黑紅混色長襪短裙長袖──戰鬥服,腰間配著一柄太刀。

  她看清楚所謂跟蹤狂先生的長相後立刻糾正少女。

  「夕季,他是凡.普勒先生。是重焚率領的『鬼人隊』其中一員。而且是你口中的『亞人公主』──月麟小姐的丈夫…………沒錯吧?」悠鳶最後向凡確認重焚提供的情報的準確性。

  「呃……是的。」

  「什──麼~~!不可置信!!這個路上隨手抓、論斤賣的普通男是那個公主的丈夫?為甚麼?依你太太的條件應該能找更好的對象吧?」

  「夕季!」

  少女相當誇張地說出沒禮貌的話遭到悠鳶再次糾正,被人這麼問的凡卻頻頻點頭贊同。

  「『亞人公主』究竟是怎麼愛上你的?是你用蠻力逼人家就範的嗎?」

  夕季相當興奮說出很無理頭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制止她的悠鳶神情困擾。

  「不是,雖然我也沒聽她提過具提的細節。我才是經常讓她嚇一跳的人。不過,那也是她的優點呢~~」

  一說起月麟就像不顧他人那類型的發燒友提到自己擅長的話題一樣興奮,『月麟依賴症』在沒人管控的地點爆發。

  夕季很少女的聽凡侃侃而談,發現凡根本沒去計較夕季失言一事的悠鳶愣愣地看著滔滔不絕還帶著想繼續聽下去的夕季一起去吃早餐。

  作為監護人(暫)的悠鳶只好跟上,之後她總算體會到重焚只要一說起學生就會表現的欲言又止的理由。

  只不過,聽完月麟暴走行徑的悠鳶卻很羨慕那名蛇人少女的勇氣。

  她有時也想跟韊汀做一些不是同伴之間會做的事情……



  自然而然的移動到鬧區外圍的他們在一間裝修簡單,環境整潔的露天餐館用完早餐。

  早上活動的人潮逐漸稀疏,有群男孩嬉鬧著前往北門看熱鬧。

  那裡現在應該被歡迎勇者歸來的人潮塞爆了。

  經那些孩子提起凡赫然發現眼前的兩人正是勇者團隊人員。

  「話說回來,為甚麼妳們兩位會出現在這?城門那現在應該隆重的歡迎『鳶尾花』的各位歸來才是……」

  一頭熱得向別人宣傳月麟的優點(當然選擇性的閉口不提缺點),結束話題的凡才發現她們兩人的手腳快的嚇人。

  「那個啊……啊哈哈~我不喜歡拋頭露面。全部都丟給哥哥和另一個女同伴了。」

  夕季乾笑著撇開視線,悠鳶則輕笑指了自己的艷角提醒凡。

  「啊……抱歉,一時疏忽問了個蠢問題。」

  習慣與亞人相處的凡有時會忽略這個國家排斥亞人的氣氛。

  不過,夕季的存在感未免太單薄了,就連坊間都普遍認為「鳶尾花」只有五個人。凡之前也沒見過她。

  正當凡想要告別去辦其他事情時,有個店員走近準備收拾一桌狼藉。先別提種族耗能較大的鬼人,這一桌主要都是由夕季造成的餐盤,凡差點以為自己的食量很小。

  而且,每當料理上桌,夕季不知為何都會伸手去碰盤子……

  發現有人靠近的夕季突然壞笑,朝著對方的褲袋伸出贓手,這舉動讓凡想起自己不小心撞上夕季那次她也企圖洗劫自己。

  悠鳶見狀以視線責難夕季的行為,準備制止的她卻突然換上警戒的眼神。

  豈料那個店員大吃一驚迅速退開,反應為甚麼這麼劇烈?

  「……為甚麼會被發現!!」

  店員不可置信地冒著冷汗在懷中摸索物品。

  「先生……我們吃的每盤料理都讓你加料,你難道以為沒有暴露嗎?好險有席多納立大人的保佑,要不本小姐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些非人的怪物…………」

  她在說甚麼?

  凡並不是沒有明白現在眼前正有樁案件上演的事實,而是他聽不懂夕季的意思。她明知道料理有毒卻還吃這麼多。而且,「席多納立大人的保佑」是甚麼意思?

  凡是聽說過有棵參天巨木自創世紀就存在著,更為萬物提供生命所需的一切。有少數人將那棵大樹稱作「父祖」或是與星球(母親)同樣偉大的「父親」並且信仰他。

  那棵樹就是這個名字(席多納立)。

  但那終究是聖經一類的故事書才是……

  「為甚麼要謀害夕季?」依然端莊的坐在椅上的悠鳶冷冷地問道。

  「與怪物為伍的異端必須排除……」

  服務生恨恨地回答。

  悠鳶聽見回答後閉上一隻眼,靜靜的運作魔力。

  還張著的黑眼悄悄轉換成暗紅瞳……

  「過分的傢伙……這都是這個月的幾次了?悠鳶姊他們才沒你們說的那麼壞,一群神經病~~!」夕季拖長語尾吐舌。

  「閉嘴,不僅放棄做為尊貴的神與魔法師廝混,甚至還煽動自己的兄長一同墮落的神之敵!」

  墮落、神?

  這傢伙究竟在說甚麼?

  彷彿獨處在完全不同地方看著別的世界正在上演的事件,凡來回觀察雙方的動作。

  夕季與悠鳶看似放鬆,實際上隨時都能出手攻擊服務生。

  那個裝扮成服務生的人狂冒冷汗,窺伺著使用懷中物品的時機。

  「哈~果然師傅還是師傅,說的話再怎麼白癡還是有一定的道理。人類真的是奇怪的生物。哈……難怪他老人家指對植物情有獨鍾……」

  說完夕季就背對服務生走到悠鳶身後,目中無人的舉動觸動對方,他不顧時機準備使用那一定很危險的未知物品。

  「普勒先生,恕我冒犯了。」

  「啊?」

  完全在狀況外的凡突然讓悠鳶拉著衣領帶她懷中抱去,在感覺到柔軟的觸感同時發現她身上那靜靜流動的魔力異常龐大,那是全力驅使魔角的重焚也望塵莫及的可怕魔力。

  題外話,她的身上跟凡一樣染上了難以洗的腥味。這就是在刀口討生活的缺點……

  凡見過的人當中,能與之比肩的魔力量只有生氣時的望希。

  來不及感嘆自己讓女性主動抱入懷中的幸運,凡聽見頭上的朱唇輕輕吹息。

  周遭的氣溫迅速下降,半張臉陷在女性胸中的凡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甚麼東西。

  一條薄冰的走道延伸了五公尺,在那盡頭有一具剛剛完成的冰雕。

  要是繼續坐在那裡發愣,凡就會跟服務員組成冰雕二人組出道了。

  想像一下…………

  我們是,冰雕男孩~~!他是……他叫甚麼來著?

  連搭檔的名字都不曉得,根本無法出道──等等?我在想甚麼?

  這就是重焚口中無雙的鬼人公主嗎……確實可怖。

  仔細回想,凡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是讓一群食肉獸包圍的情況。當時這位女性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殲滅。

  「普勒先生,身上沒有哪裡傷著凍著吧?我這人不太擅長控制力道……」

  「沒、沒事,倒不如說很賺吧……」

  「嗯?……哈~~前一陣子才讓人說成母猩猩的我只有胸肌吧……」悠鳶稍作思考便了解凡究竟賺到甚麼。

  「哈?母猩猩?您?」

  凡覺得對方大概是腦袋給驢踢了、要不就是喜歡醜女,或是根本不喜歡人類外貌的人才會做出這種批評吧。

  悠鳶左看右看都是不輸給月麟的美女。

  悠鳶抓著凡的肩膀察看他的身體有沒有哪個部分不幸的凍結。

  看著救命恩人掛著不適合自己愁眉苦臉的樣子,凡開口:「悠鳶小姐,越強的鬼人就越沒自信嗎?」

  「誒?沒那回事──」

  「您大可對自己的條件自信點,任誰來看您都是個標緻的美女。像我家的月麟不但自信爆棚,更利用自己的長相去招……為花店帶來興隆的生意。何況您是位強大有善良的人,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左右您的優秀。」

  差點把月麟出門招搖撞騙的事實說溜嘴,凡暗自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聽完夕季「哇~~這男人有老婆了還對別人家的女孩子甜言蜜語。」這麼說了,對此凡只能說是誤會,他僅僅只是想幫助恩人。

  「……真的嗎?」

  悠鳶停下動作死盯著凡,她認為凡是為了安慰自己才撒謊的。

  「我從小……除了打架以外的事情都沒被人稱讚過,甚麼學問、美姿美儀的也是作為公主的必備技能──是必須學會的事情……除了韊汀大人和夕季以外,您是的一個這麼說的呢……」

  不知為何,悠鳶越說越傷心。明明是想安慰人,怎麼感覺是補上了最後一刀?

  結果她那線條柔和的眼眶底下湧出淚水,情緒潰堤的將凡擁入懷中。

  ……無法掙脫!凡著急的想要脫身,再怎麼幸福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按照慣例──不知道是哪裡的慣例──這時一定會有熟人冒出來。

  讓人當成擤鼻紙的凡以視線要求夕季說明。

  她拿下頭頂的禮帽掩嘴:「大概是因為長期累積的壓力,加上之前被賈、不長眼的魔法師襲胸後被說成大猩猩的緣故……放心,很快就好了。暫時委屈你當一次衛生紙了。」

  說完,夕季小聲地補上「他們的審美觀本來就是異常的……」一句。

  「嗚……誰想要打架啊!我又不是自願變得這麼強的!!誰知道打著打著就不會受傷,接著連魔角都用不上。到最後想找到必須運用強化魔法的對手也少的可憐。嗚嗚……爸爸那個笨蛋,搞甚麼比武招親。他把女兒當甚麼了!我不是獎品啊!亞爾那個渾蛋那次做的很好,但是一直調侃人家讓人不快……嗚……嗚啊啊~~我也想跟別人家的女孩子那麼端莊啊!為甚麼總是來找我決鬥?你們的大腦除了打架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韊汀大人那個木頭!人家都已經明示的這麼明顯了還沒發現!覺得人家漂亮有甚麼用!學學人家普勒先生這樣好嗎?還是我要直接讓他就範……嗚……普勒先生,你覺得該這麼做嗎?」

  ………………

  雖然,她的抱怨一句都聽不懂。

  但從完全不顧形象這事看來,她大概累了……

  凡現在只想掙脫離開這裡,因為大街來往的行人,與剛才騷動聚集起來人群視線相當刺人。

  喂喂喂!害她哭的又不是我,是你們的勇者大人太遲鈍才會讓人過得這麼辛苦好嗎?

  從這幸福的苦難中,凡只能真誠的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請妳……要逼韊汀先生就範的話請務必找個好地方。千萬不要在廁所之類的地方……」

  「嘶……誰會在那種地方、嗚嗚……」

  就是有人會在那種地方求婚才這麼跟妳說啊……

  正愁要怎麼收拾事態的時候,圍觀群眾各個像是中了幻術,眼神渙散的離開這裡。

  一名將麻花辮髮披在肩上,穿著高級和服身材玲瓏有緻,在自豪的稻金髮上別著白頭翁花髮飾高雅凡人女性迎面走來。

  她那張迷人的笑臉帶著看戲的戲謔與凡對望。

  「啊啦~普勒先生……想不到短短一個晚上就能讓一個女人哭的好像沒有你不行的~~挺能幹的嘛~~」

  預感靈驗,但來的為甚麼是妳啊!妳的花店呢?別丟給別人啊!店長!

  本該長在背後的九尾與頭頂的狐耳消失無蹤,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完全超脫幻術一類的錯覺,凡也曾經伸手去摸那對凡人的耳朵,千真萬確就長在那裡。

  至於她是怎麼做到的,通常只是一句商業機密、少女的秘密之類,草草帶過。

  ……九十幾歲的少女嗎?

  「小姐妳……哎呀!這不是……」

  看出對方身分的望希吃了一驚。

  她靠近查看哭得唏哩嘩啦的女性臉孔,還順出鹹豬手吃了幾口。到底是誰說只愛少女的?總覺得她出手的對象界定很模糊,老師只有在攻擊她的時候才會受到性騷擾反擊。

  是因為老師長的不夠可愛嗎?

  「好可怕!連我都自嘆不如的贓手……」夕季在一旁看得出神。

  畢竟妳只是蹩足盜賊嘛。怎麼可能比的過專職大叔九十年的女人。

  情緒不穩的悠鳶讓人吃了豆腐也沒怎麼反應。究竟是大叔的手法矯健,還是天下無雙的鬼人公主無暇顧及呢?

  總覺得在她情緒穩定後會羞的想挖洞鑽。



  「嗚……抱歉……嘶~~」

  有些幸運的懲罰時間結束,凡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大片。這人平常肯定過得很辛苦。

  讓人投以同情眼光的悠鳶正打算在大街上扒下一個男人的衣服,「我肯定會將它洗成新品還給您的……」

  「不、不用啦~我自己動手就好了……」

  洗成新品?

  「好啦~悠鳶姐,人家都這麼說了就讓他自己處理。我們回去吧,之後我會替妳賞哥哥一拳的。」

  「……不行啦……韊汀大人又沒錯……」

  通常找人討抱的少女梳理著高她一個頭的女性頭髮安慰對方。

  望希看著悠鳶樣子不大對勁好像想上去做甚麼,還好出門在外的她並不會隨意暴走。除了剛才趁亂摸了幾把外沒做出甚麼出格的事情。



  題外話,日後悠鳶帶了一台車的貴金屬登門致歉。

  她好像真的跑去山裡挖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