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扭曲的日常(01)
本章節 3180 字
更新於: 2019-04-24
六月，宣布夏天開始的月。從這個月開始，只要是有冷氣的地方都會充滿人潮。而這點很不幸的連醫院美食街也淪陷了。
不知道是因為醫院的美食街變的高級又便宜還是因為許多人都交班了，我死守著一張小桌子和兩張椅子，而另一張目前沒有主人的椅子已經被許多人來問過「請問這裡有人嗎？」等問句。
次數多到令人煩躁。
……不過不出聲就要搬走椅子的人更令我不爽。
明明已經待在冷氣房內，身體卻不斷在燥熱。
依照她的話，這就是她口中的焦躁。
不過我為什麼要焦躁？
把手機的ＬＩＮＥ再次點開，最後一次傳訊是今早在車站的集合，而之後的內容都是過十一點半後我單方面傳給她的訊息。
「我先去地下室。」
「我幫你點牛肉麵。」
「你看完了沒？」
沒有已讀的訊息透露出帳號主人的不在線，很顯然她到現在還是還沒看完醫生。
我自己那份肉燥麵已經被我吞噬殆盡，先幫她點的牛肉麵也已經冷掉，獨自坐在美食街已經超過半個小時。
「啊，如果你的課來不及你可以先去上課喔！」
這是多年後相逢時，她曾給予我的約定。
……既然她說過這樣的話，那麼我還是直接去學校好了。
我如此狠心的想著。
看了一眼顯示時間，十二點十五分。
再等五分鐘好了。我很可恥的妥協了。
基本上我的課比她多，而且就算我直接先過去學校她也不會為此而介意。
但是看著她那爽朗的笑容，我總是一次又一次對她妥協。
系上的人都說我基本上沒有什麼耐心且據那傢伙所言，校內女學生還有把我當作高冷系王子。就跟她很喜歡給我一些奇怪的屬性一樣。
從明哲那聽來的流言我猜大多是她隨口一說的話語。
就類似都市傳說，三人成虎的謠言。
「寒！！」
碰的撞擊伴隨著女性開心的聲音在左耳響起，我有一瞬間停止思考。
對，只有一瞬間。
「好痛…」
用手把她給頂開，原本打算脫口而出的抱怨在看到她那蒼白的臉龐後，話卡在喉頭，我只能冷著臉盯著她口中念念有詞地繞過桌子坐到我對面。
「我只不過是抱你一下，介意那麼多幹嘛啦。」她抱怨似地說著，「你的臉很像是今天有重要的考試一樣難看。」
「……妳確定我一臉不爽是因為妳衝上來？」
她露出了「不然還有什麼原因的表情」。相處了快一年我總算是能夠分清她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心。
現在很明顯的是本色出演。
「妳與其糾結原因，還不快點吃午餐。」
「寒不回答我就不吃午餐。」
「陳元爰妳胃不痛？」特地加重的語氣。而且因為這樣就不吃午餐，你是小學生嗎！？
「啊、寒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了耶。」
她露出了小孩般的欠揍笑容。
「妳胃藥吃了沒？」
「我找就是了嘛…你比我媽還囉嗦。」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揍她，真的。
她一邊從學生包裡頭找出飯前的胃藥，「寒又在內心想揍我了～」
「妳哪天能按時服藥我就不會想揍妳。」
「我明明都有吃藥。」
今天回去還是盯著她整理書包好了，不然哪天急救藥又要淹沒在她的記憶裡了。
「閉嘴，吃妳的午餐。」
給了我一個白眼，把胃藥吞入口中之後她拿出學校新出的環保筷開始動用她的午餐。
只是除了小菜的皮蛋豆腐，主食的牛肉麵她碰也沒碰。
果然下次還是等她來再點好了，冷掉的食物是無法讓他產生食慾。
每次都這麼晚吃午餐，她大概很快又要倒下了。
「我再幫妳點一份，麵都冷掉了。」
「不用，而且我不是說可以不用幫我買午餐嗎？」
看，又來了。
「妳是打算在你們系上再次上演急救戲碼嗎？」
「……我又不是為了這個進食的。」
她喃喃自語，眼中那一瞬的光芒是我曾見過的。
那種冷漠是打從心底的淡漠。
我嘆口氣，「妳還是多少吃一點。」
「喔。」
吃著皮蛋豆腐，陳元爰冷淡的回應。
不過她不知道，至少她願意動筷子吃小菜我已經很開心了。
天知道從大二開始我有多少次看過她一天只靠著白開水過日子。去年出國交換回台灣後，她也在系上昏倒被送醫院過。
那次之後，只要我沒課都會盯著她吃飯。
按照明哲的話就是我完全成為她的監護人了。
雖然就某種方面而言我的確是她的監護人。
我拖著下巴無趣地望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已經吃飽的我已經打算下午的課慢慢晃過去。
她看著亮起了手機螢幕，一條又一跳的未讀訊息在她的手機螢幕上跳躍著。
「啊、三十七分了。」她眨了眨眼，「寒，你不是下午有課？」
「是啊。」
「你不過去嗎？」
「等妳吃完小菜再一起過去。」畢竟這裡離Ｂ校區很近。
聽完我的話後，她總算是加快吃飯的速度了。
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態度，而是認真地進食。
看樣子她大概是真的忘記我們兩個上課的校區不同的這件事情。不過比起她要再花十五分鐘搭車回本部上課，我比較在意她進食的問題。
用颱風過境般的氣勢吃完小菜並吃了一兩片牛肉，等她吃完後我們踏出醫院的大門已經過了下午一點了。
太陽就像是在嘲笑我們的愚蠢般高高掛在天上。
「幹，好熱。」
她這麼說著，並且拉起我的手往隔壁大樓的一個小入口跑了進去。
「果然夏天就是要冷氣。」
冰涼的冷氣和外頭的炎熱有如天堂和地獄般的差別。
白皙的手和黝黑的手也形成了清楚的對比。
過長的黑髮隨著她的動作搖晃，掛在她書包上的布偶也像是跳舞般的上下跳動。跑過了一兩個入口，我很確定我已經迷失在舊院區了。
「吃飽不要跑啊。」我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也沒有阻止她從在這棟大樓亂竄的打算。
或許也知道我沒有打算阻止，她輕笑了兩三聲。
「我帶你去上課的地方，浥君。」
學我加重了語氣，緊握住的手傳來了力道。
我露出了連我本人也不知道的無奈似的笑容回握著她的手。
她輕鬆地在不同走廊中穿梭，不需要停下腳步看一眼指引標籤，就像是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樣的輕鬆。
似乎有志工叮囑著不要在院內奔跑，但跟在她後面繞來繞去的我也無心去注意來往的行人，只能注意不能在下午的人潮中和她走失了。
不只是關乎我找不找得到教室，也關乎到她什麼時候才能不要讓人操心。
等等，我待會在哪個教室上課？
從室內到室外再到室內，穿越過一群坐輪椅老人的中庭，她拉著我跑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終於穿越醫院大廳並打開一個上面掛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牌子的門進入到了被正午陽光荼毒的室外。
「到啦！」
在跑過門扉的那瞬間鬆開了手，陳元爰愉悅地宣布著其實一點也不偉大的事情。
突然刺眼的陽光令我反射性地閉起眼。
睜開眼後，印入眼瞼的是熟悉的校區和她那懷念的笑容。
「剛剛那個門……」
「啊，反正被人問的話就掏寒的學生證不就好了。」
「我還只是學生而已耶。」
「學生也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呀！」
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像是知道我只是隨口一說。
我們之間就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不論是看病，上學，吃飯。
其中一方陪著另一方都是那麼當然的事情。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上面大大的寫著一點八分。
她炫耀似地開口，「你還有兩分鐘去教室喔。」
我沒有問她到底是怎麼從醫院區到教學區，因為她總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讓我不遲到。
不論是什麼時候，她都會實現我的願望。
就算到了我畢業，我那不科學的願望她大概也能替我實現。
「妳待會要怎麼去校本部？」
「我今天沒課。」
「……死畢業生。」
「死大學生。」
不用對上眼，我也能知道走在我左手邊的女性臉上是怎樣的灑脫。
一起從Ｂ校區的角落走往其中一棟大樓，醫學系的天才和外文系的老大怎麼會走在一起等竊竊私語傳進了我的耳中，這些閒語想當然也傳入了她的耳中。
不像過去那般在意他人眼光，如今的她可說是任性妄為。
這些閒語完全沒有提到我們為何突然出現在Ｂ校區，只是在談論Ｓ大的巨頭之二間的關係，由此可知她大概又找到了新的路。
從醫院到教學區的新道路。
「我晚上有工作，就不過去公寓那邊了。」
「妳要回家啊。」
「恩，有些論文資料我丟在家裡。」
拿出學生證過卡進入解剖大樓，透過玻璃門我仍可以看到她站在門外朝我揮手。
「Ｂｙｅ Ｂｙｅ。」
她用口形如是說。
＊
現在想起來，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不管是大五那年的手術，還是畢業前夕的爭吵。
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打從很早之前就有裂痕了。
不。
應該說，是因為這個裂痕我們才會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為醫院的美食街變的高級又便宜還是因為許多人都交班了，我死守著一張小桌子和兩張椅子，而另一張目前沒有主人的椅子已經被許多人來問過「請問這裡有人嗎？」等問句。
次數多到令人煩躁。
……不過不出聲就要搬走椅子的人更令我不爽。
明明已經待在冷氣房內，身體卻不斷在燥熱。
依照她的話，這就是她口中的焦躁。
不過我為什麼要焦躁？
把手機的ＬＩＮＥ再次點開，最後一次傳訊是今早在車站的集合，而之後的內容都是過十一點半後我單方面傳給她的訊息。
「我先去地下室。」
「我幫你點牛肉麵。」
「你看完了沒？」
沒有已讀的訊息透露出帳號主人的不在線，很顯然她到現在還是還沒看完醫生。
我自己那份肉燥麵已經被我吞噬殆盡，先幫她點的牛肉麵也已經冷掉，獨自坐在美食街已經超過半個小時。
「啊，如果你的課來不及你可以先去上課喔！」
這是多年後相逢時，她曾給予我的約定。
……既然她說過這樣的話，那麼我還是直接去學校好了。
我如此狠心的想著。
看了一眼顯示時間，十二點十五分。
再等五分鐘好了。我很可恥的妥協了。
基本上我的課比她多，而且就算我直接先過去學校她也不會為此而介意。
但是看著她那爽朗的笑容，我總是一次又一次對她妥協。
系上的人都說我基本上沒有什麼耐心且據那傢伙所言，校內女學生還有把我當作高冷系王子。就跟她很喜歡給我一些奇怪的屬性一樣。
從明哲那聽來的流言我猜大多是她隨口一說的話語。
就類似都市傳說，三人成虎的謠言。
「寒！！」
碰的撞擊伴隨著女性開心的聲音在左耳響起，我有一瞬間停止思考。
對，只有一瞬間。
「好痛…」
用手把她給頂開，原本打算脫口而出的抱怨在看到她那蒼白的臉龐後，話卡在喉頭，我只能冷著臉盯著她口中念念有詞地繞過桌子坐到我對面。
「我只不過是抱你一下，介意那麼多幹嘛啦。」她抱怨似地說著，「你的臉很像是今天有重要的考試一樣難看。」
「……妳確定我一臉不爽是因為妳衝上來？」
她露出了「不然還有什麼原因的表情」。相處了快一年我總算是能夠分清她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心。
現在很明顯的是本色出演。
「妳與其糾結原因，還不快點吃午餐。」
「寒不回答我就不吃午餐。」
「陳元爰妳胃不痛？」特地加重的語氣。而且因為這樣就不吃午餐，你是小學生嗎！？
「啊、寒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了耶。」
她露出了小孩般的欠揍笑容。
「妳胃藥吃了沒？」
「我找就是了嘛…你比我媽還囉嗦。」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揍她，真的。
她一邊從學生包裡頭找出飯前的胃藥，「寒又在內心想揍我了～」
「妳哪天能按時服藥我就不會想揍妳。」
「我明明都有吃藥。」
今天回去還是盯著她整理書包好了，不然哪天急救藥又要淹沒在她的記憶裡了。
「閉嘴，吃妳的午餐。」
給了我一個白眼，把胃藥吞入口中之後她拿出學校新出的環保筷開始動用她的午餐。
只是除了小菜的皮蛋豆腐，主食的牛肉麵她碰也沒碰。
果然下次還是等她來再點好了，冷掉的食物是無法讓他產生食慾。
每次都這麼晚吃午餐，她大概很快又要倒下了。
「我再幫妳點一份，麵都冷掉了。」
「不用，而且我不是說可以不用幫我買午餐嗎？」
看，又來了。
「妳是打算在你們系上再次上演急救戲碼嗎？」
「……我又不是為了這個進食的。」
她喃喃自語，眼中那一瞬的光芒是我曾見過的。
那種冷漠是打從心底的淡漠。
我嘆口氣，「妳還是多少吃一點。」
「喔。」
吃著皮蛋豆腐，陳元爰冷淡的回應。
不過她不知道，至少她願意動筷子吃小菜我已經很開心了。
天知道從大二開始我有多少次看過她一天只靠著白開水過日子。去年出國交換回台灣後，她也在系上昏倒被送醫院過。
那次之後，只要我沒課都會盯著她吃飯。
按照明哲的話就是我完全成為她的監護人了。
雖然就某種方面而言我的確是她的監護人。
我拖著下巴無趣地望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已經吃飽的我已經打算下午的課慢慢晃過去。
她看著亮起了手機螢幕，一條又一跳的未讀訊息在她的手機螢幕上跳躍著。
「啊、三十七分了。」她眨了眨眼，「寒，你不是下午有課？」
「是啊。」
「你不過去嗎？」
「等妳吃完小菜再一起過去。」畢竟這裡離Ｂ校區很近。
聽完我的話後，她總算是加快吃飯的速度了。
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態度，而是認真地進食。
看樣子她大概是真的忘記我們兩個上課的校區不同的這件事情。不過比起她要再花十五分鐘搭車回本部上課，我比較在意她進食的問題。
用颱風過境般的氣勢吃完小菜並吃了一兩片牛肉，等她吃完後我們踏出醫院的大門已經過了下午一點了。
太陽就像是在嘲笑我們的愚蠢般高高掛在天上。
「幹，好熱。」
她這麼說著，並且拉起我的手往隔壁大樓的一個小入口跑了進去。
「果然夏天就是要冷氣。」
冰涼的冷氣和外頭的炎熱有如天堂和地獄般的差別。
白皙的手和黝黑的手也形成了清楚的對比。
過長的黑髮隨著她的動作搖晃，掛在她書包上的布偶也像是跳舞般的上下跳動。跑過了一兩個入口，我很確定我已經迷失在舊院區了。
「吃飽不要跑啊。」我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也沒有阻止她從在這棟大樓亂竄的打算。
或許也知道我沒有打算阻止，她輕笑了兩三聲。
「我帶你去上課的地方，浥君。」
學我加重了語氣，緊握住的手傳來了力道。
我露出了連我本人也不知道的無奈似的笑容回握著她的手。
她輕鬆地在不同走廊中穿梭，不需要停下腳步看一眼指引標籤，就像是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樣的輕鬆。
似乎有志工叮囑著不要在院內奔跑，但跟在她後面繞來繞去的我也無心去注意來往的行人，只能注意不能在下午的人潮中和她走失了。
不只是關乎我找不找得到教室，也關乎到她什麼時候才能不要讓人操心。
等等，我待會在哪個教室上課？
從室內到室外再到室內，穿越過一群坐輪椅老人的中庭，她拉著我跑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終於穿越醫院大廳並打開一個上面掛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牌子的門進入到了被正午陽光荼毒的室外。
「到啦！」
在跑過門扉的那瞬間鬆開了手，陳元爰愉悅地宣布著其實一點也不偉大的事情。
突然刺眼的陽光令我反射性地閉起眼。
睜開眼後，印入眼瞼的是熟悉的校區和她那懷念的笑容。
「剛剛那個門……」
「啊，反正被人問的話就掏寒的學生證不就好了。」
「我還只是學生而已耶。」
「學生也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呀！」
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像是知道我只是隨口一說。
我們之間就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不論是看病，上學，吃飯。
其中一方陪著另一方都是那麼當然的事情。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上面大大的寫著一點八分。
她炫耀似地開口，「你還有兩分鐘去教室喔。」
我沒有問她到底是怎麼從醫院區到教學區，因為她總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讓我不遲到。
不論是什麼時候，她都會實現我的願望。
就算到了我畢業，我那不科學的願望她大概也能替我實現。
「妳待會要怎麼去校本部？」
「我今天沒課。」
「……死畢業生。」
「死大學生。」
不用對上眼，我也能知道走在我左手邊的女性臉上是怎樣的灑脫。
一起從Ｂ校區的角落走往其中一棟大樓，醫學系的天才和外文系的老大怎麼會走在一起等竊竊私語傳進了我的耳中，這些閒語想當然也傳入了她的耳中。
不像過去那般在意他人眼光，如今的她可說是任性妄為。
這些閒語完全沒有提到我們為何突然出現在Ｂ校區，只是在談論Ｓ大的巨頭之二間的關係，由此可知她大概又找到了新的路。
從醫院到教學區的新道路。
「我晚上有工作，就不過去公寓那邊了。」
「妳要回家啊。」
「恩，有些論文資料我丟在家裡。」
拿出學生證過卡進入解剖大樓，透過玻璃門我仍可以看到她站在門外朝我揮手。
「Ｂｙｅ Ｂｙｅ。」
她用口形如是說。
＊
現在想起來，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不管是大五那年的手術，還是畢業前夕的爭吵。
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打從很早之前就有裂痕了。
不。
應該說，是因為這個裂痕我們才會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