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最可疑的就是你

　　深夜十一點半左右，藍知清以戰鬥澡的姿態迅速沖洗並刷牙，既然知道室友並未真正睡著，他自然就不能太悠哉地洗澡。沖完澡後他做的事和平常一樣，把寫好的作業及明天會用的課本塞進書包，將翌日要穿的制服也掛好之後，他就鑽入被窩啟動特殊的睡眠模式。

　　正如某些動物睡覺時會維持半邊大腦清醒，藍知清現今採用的策略，其實也跟盧音川相差無幾；藍知清的心智及思考活動全面靜止，但他的感應力仍凝聚在身周，以自己為中心形成半徑三公尺的圓，如此一來他的腦部可獲得某種程度的休息，同時也能針對敵襲做出反應。

　　這種睡眠方式藍知清之前就練過，畢竟未來學園也並非徹底安全，所以祈紗月有教他邊睡邊保護自己的方法；當然了，在姑且沒有大危機的平日情境下，藍知清並不會用這麼麻煩的技巧睡覺。

　　如今這招數派上用場，藍知清在非常時期也立即進入狀況，不料就在他穩定兼顧睡眠與防衛時，有個白目的不速之客又前來攪局。

　　在做完一個吐納的時間內，前所未見的景象便跳入藍知清視野，他發現自己坐在地板上的軟墊，而目前他似乎身在一艘大型飛天工具裡；透過飛行艇成排的大片觀景窗，可望見薄霧雲氣不停翻湧掠過，魔法世界特有的兩輪明月亦高掛夜空，可最大的重點還是藍知清面前的那人──

　　不死的黑魔王朱利安諾‧涅列斯。

　　藍知清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又被朱利安諾拉入夢境空間內，但是他隨即自覺到現實中的危境，因而猛然跳起身揪住黑魔王的領口大吼：『喂，快放我出去！現在有個刺客裝成我室友潛入我房間，她會趁我睡著時殺了我！你把我拉進這裡我要怎麼防範她？快放老子出去～～』

　　『噯，你先冷靜一點。』縱使被英雄大力搖晃，坐著的朱利安諾也同樣氣定神閒：『你現在神志是清醒的，所以你的肉體必定也不是完全放鬆，職業殺手不會選在這種狀態下行刺。』

　　『……是嗎？』藍知清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畢竟困在夢裡他也無法多作確認。

　　『除此之外，夢境空間跟現實世界其實還是有連結，所以那個刺客若釋放殺氣要下手殺你，你在這裡也絕對能夠及時察覺。』朱利安諾對著表情明顯緩和的藍知清說：『我的目的是拉攏你，因此絕不會做出害死你的事情。』

　　藍知清聞言咬了咬下唇，手也跟著鬆開朱利安諾的衣領，接著他倒退幾步坐回原處思索，半晌後他終究決定將真相告訴眼前之人。

　　『我必須先跟你說一聲……我已經，答應要幫校長了。』藍知清邊講邊定眼觀察黑魔王的神情，他無法預期高深莫測的對方會做何反應。

　　大大出乎藍知清意料的是，朱利安諾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泛出完美無瑕的笑顏：『沒關係，這早在我預料當中，畢竟余校長有較多機會跟你接觸，會被他搶先也是理所當然。』

　　『呃……你真的不在意嗎？』藍知清瞬間感到毛骨悚然，朱利安諾的態度過於詭異，讓英雄覺得對方不是怒極反笑就是另有陰謀。

　　『正確來說，由於情勢隨時會變，將來你也有可能會改變想法，所以我不必現在就急著說服你。』朱利安諾的說詞合情合理，但他隨後就瞥見藍知清扭曲的臉色：『嗯？怎麼啦，你的樣子好像覺得我很可疑耶？』

　　『沒錯，你超可疑，整個魔法世界最可疑的就是你！拜託你講清楚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再客套下去我沒辦法安心睡覺！』藍知清又跳起來連珠炮般地吼，他的食指尖也對準黑魔王的臉。

　　『如果你一定要我說些事情才肯信賴我，那我告訴你也無妨。』朱利安諾這回倒挺坦率，他揭露的往事令藍知清豎直雙耳：『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情形嗎？當時我帶你躲進防火巷，並且在離開前摸摸你的頭──老實說在那個時候，我偷偷對你做了一件事。』

　　『什、什麼？』藍知清屏息急問，六歲時的奇遇對他而言仍歷歷在目。

　　『我在你身上施下叫做「闇之印記」的魔法，那是黑暗魔法的一種，會限制住你將來的魔力發展……』朱利安諾講到這便停下來，因為他發覺藍知清眉頭越皺越緊，嘴巴也疑惑得越張越大。『嗯，我是不是該先說明黑暗魔法的定義呢？』

　　『那你就說呀！』藍知清心頭湧現越來越不妙的預感，他強烈確定對方要講的絕對不是好消息。

　　『黑暗魔法又稱闇系魔法，這個系統的魔法不僅難以使用，用了之後還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即使教科書上沒寫，魔法世界的居民也普遍將之視為禁忌。』朱利安諾刻意放慢說話速度，好讓全無概念的藍知清能夠聽懂：『不過你長時間住在凡界，也難怪不瞭解這個公開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因為大家太害怕黑暗魔法，所以就算心裡明白也不敢隨便講出來？』藍知清試著用自己的說法來詮釋，此時他忽然想到一個不知是否恰當的比喻──在《哈利波特》中，巫師們也都沒膽量說出佛地魔三字。

　　『你果然聰明。順帶一提，我之所以被政府封為黑魔王，原因就在於我使用的是黑暗魔法；因為我的關係，闇系魔法在這個世界被更加污名化，真傷腦筋耶～』朱利安諾搖搖頭擺出揶揄狀，須臾後他貌似困惑地望向天花板：『唔……我原本要講什麼來著？』

　　『你說你在我身上動了某種手腳！快給我從實招來！』藍知清曉得這件事有一定的複雜度，但急於了解內情的他不由得放大音量。

　　『噢、對，是談到這個。』朱利安諾好整以暇地換個坐姿，模樣閒散卻不至於粗鄙無禮，『我對你施的魔法會束縛你的發展路線，簡單來講，你必須向我學習黑暗魔法，才能將英雄之力發揮到極限。』

　　『……蛤？』藍知清僵硬好幾秒才擠出這字，朱利安諾講得實在太簡單，幾乎可說是直奔結論，所以藍知清有聽沒有懂。

　　『你現在學會了幾個高階魔法？』朱利安諾風馬牛不相及地問，好似不打算直接講解適才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