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穹·動畫化·體驗記·20

　　第二集

　　「只要把鈔票從這裡刷過去，加值就成功了，你試試看。」

　　小穹拿出一張一百塊，按照站務員前輩剛剛示範的動作，將錢加入自己的一卡通裡。「這樣嗎？」

　　「沒有錯，做得很好喔。」前輩讚許地說。「站務員在上下班的尖峰時段比較累，其他時候都還好，小穹妳這麼聰明，一定能很快適應的。」

　　第一天上班的小穹左顧右盼，檢視美麗島站四周。身為高雄最大的一站，這裡即便是尋常時段也有不少觀光客。

　　小穹今天早上剛到時還有些忐忑，所幸負責帶她的前輩是個和善的人，總是用溫柔的口氣，將所有該注意的事清楚地告訴她。

　　兩人待在水族箱，不時幫需要加值的乘客加錢，還有回答乘客的問題，前兩個小時還算工作順利，直到發生了某件事。

　　「跟我出來一下。」前輩突然瞇起眼睛，看向站內的兩位乘客，他們手上各拿著早餐，邊吃邊前往閘門。

　　小穹跟著前輩，快步走向那兩人。

　　「不好意思，捷運站禁止飲食喔。」前輩溫言道：「請將食物收起來，過了閘門再吃，謝謝。」

　　「蝦毀？」其中一個瞪向前輩。「大嬸妳有事喔？再走幾步就出去了，還要我們收起來，是有差膩？」

　　「非常抱歉，可是規定就是規定……」

　　「誰理妳啊？有夠煩的。」另一個乘客推了前輩一把，前輩踉蹌著後退幾步，被小穹扶住才沒有摔倒。

　　「前輩妳還好吧？」小穹安慰前輩幾句後杏眼圓睜，瞪向那兩個乘客。「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小穹憤怒的口氣引來不少路人的關注，許多乘客紛紛駐足，對那兩個吃東西的乘客指指點點。

　　也許是人群的壓力所致，那兩個奧客神情顯得不太自在，也沒有繼續發難了，他們默默地走出閘門，還小聲地碎碎唸：「什麼爛捷運嘛，連吃東西也要管……」

　　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但這起事件也算解決了，於是小穹跟前輩回到水族箱。

　　「剛剛那兩個人真是太過分了，應該叫警衛把他們抓走才對。」小穹仍舊憤憤難平。她以前打工時也會遇到奧客，但那些奧客總是看她是美少女的份上讓她三分，小穹從沒遇過這種會對人肢體碰觸的客人。

　　「我沒事啦，這種乘客常常有的。」前輩好言相勸。「站內不可飲食的觀念目前在大眾之中還沒有普及，不過這是需要時間的。」

　　「這樣啊……」小穹突然感到汗顏，因為她想起前幾天在捷運站吃東西被制止的事。「前輩，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呢？」

　　「為什麼台灣的捷運站都規定不能吃東西呢？在韓國，捷運站裡面也是可以吃東西的。」小穹說：「許多捷運的乘客都是急於通勤的上班族或學生，開放飲食的話對乘客們也比較好不是嗎？」

　　「嗯……」前輩想了一下。「小穹，妳知道韓國的地鐵票價，比同路段的臺灣捷運貴很多嗎？」

　　小穹呆住了。

　　「如果開放乘客飲食，又要保障捷運站內清潔的話，勢必要增加清潔人員的數量跟工作時數。」前輩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增加清潔人員，那聘用他們的成本一定要轉嫁回消費者──也就是乘客身上的，那我們捷運的收費一定也要提高。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東西是絕對完美的，臺灣捷運的作法跟韓國地鐵的做法，本身沒有孰優孰劣。雖然禁止飲食會造成部分乘客的不便，但如果用提高票價換取可以吃東西的方便，我相信還是會有許多乘客不同意這樣的做法。」

　　「……」小穹默默低下頭，一語不發地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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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早就聽說婕兒小姐的維修技術屬於業界頂尖，不過還是百聞不如一見啊。」一個拿著碼表的年輕維修員驚嘆地說：「居然只用八分鐘就把一節車廂的輪軸全部上好油，真是厲害！」

　　「你不用大驚小怪，我可是連賓士或保時捷之類的跑車都能一個人修好啊。」婕兒春風得意地從鐵軌區爬上來。「如果說跑車維修是研究所層級的技術，那大眾運輸對我來說只是國中水準而已。」

　　「哦？這次的新人自我感覺還挺良好的嘛。」一個冷冷的聲音出現。

　　婕兒看向發話者，只見一位老先生也來到了維修員工作的區域，他也穿著維修員的制服，擁有一雙銳利的眼睛跟嚴肅的面孔。

　　「早安，維修長！」那個年輕維修員替婕兒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這裡的維修長，也是負責帶妳的前輩喔。」

　　「你好！」婕兒精神抖擻地向他打招呼。

　　維修長冷冷說道：「跟我來吧。」說完轉身便走。

　　「你要小心點喔。」年輕的維修員小聲說道：「維修長的外號叫『高捷的閻羅王』，是一個很嚴格的人，步驟稍有不慎就會被他教訓，我們這裡受不了他的高標準而辭職的維修員可是不計其數。」

　　「也就是說只要不犯錯就好了對吧？」婕兒拍拍胸脯。「你不用擔心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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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滿頭大汗的婕兒不斷喘息著，汗珠自下巴低到儀板表上。

　　「怎麼了？不是對妳的技術很有自信嗎？」維修長面無表情地說。

　　維修長帶婕兒來到一個地方，這裡有幾輛下午會用到的列車，今天的工作是每天都要的例行檢查。

　　一開始檢查的過程還算順利，維修長將列車細節的構造跟儀錶板的各個功能鉅細靡遺地解釋給婕兒聽，直到他們找到一個儀錶板故障的列車。

　　婕兒在修理十分鐘後，便遇到不少難題，捷運駕駛台的電線線路跟汽車比，完全就是大巫見小屋，婕兒一開始便將三個地方的電線接錯位置，被維修長斥責了好幾句。

　　再到後來，婕兒發現一根生鏽的操作桿，在將它換下來時又遇到大問題，栓
住操作桿的螺帽就像被強力膠黏住一樣，怎麼轉都轉不開，婕兒滴了好幾次潤滑油還是沒辦法。

　　最後，她忍無可忍了。「維修長，我有一個主意。」

　　維修長挑眉。

　　「我們把小型支架裝在操作桿上，代替生鏽的部分吧。」婕兒說：「雖然這部分生鏽了，可是我剛剛敲了幾下，發現它沒這麼容易斷掉，用支架還是能保持安全的。」

　　那一刻，維修長首度露出了激動的表情。他雙眼睜大，眉毛倒豎，惡狠狠地盯著婕兒。

　　「咿──」婕兒嚇到縮住身子。

　　「拿來。」維修長說，婕兒將扳手交給他。

　　維修長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保溫瓶，裝了一杯熱水後走向操作桿。他將一點點熱水淋在螺帽跟桿子的交界，然後用扳手輕輕一扭，馬上就扭開了。

　　婕兒呆掉了，竟然還有這種方法。

　　「在我剛來高捷時，高捷曾經發生過一起重大車禍。」維修長說：「有一輛捷運的車頭脫離軌道，連帶著整條捷運一起翻車，那起事故造成四十一人死亡，一百三十八人受傷。

　　「事後警察派人調查事故原因，然後在駕駛區發現一根斷掉的操作桿，那根操作桿的支點生鏽了，可是維修人員沒有立即換新的，而是用小型支架敷衍了事。」

　　婕兒臉色瞬間發白。

　　「很多人認為駕駛員才是保證行車安全的人，但真正保護乘客的人是我們。」維修長說：「我不管妳以前在其他地方的工作經驗如何，輕視大眾運輸的重要、想用取巧的方式偷工減料的人，是不適合在這裡工作的。

　　「以後妳就負責清理管線區跟整潔方面的工作吧，需要操作機械的工作不適合妳。」

　　說完，維修長拿起工具箱，步履蹣跚地走向更深處的軌道，留下在黑暗中呆若木雞的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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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捷運總公司，客服員工作室內。

　　「尖峰時段五分鐘、離峰時段八分鐘、深夜二十分鐘……」耐耐持續背誦著：「尖峰時段五分鐘、離峰……」

　　她的辦公桌前除了基本用品跟資料夾外，還有一部客服員專用的電話，此時的耐耐正拿著高捷基本資料手冊反覆默背。

　　「啊……我說耐耐啊，妳不用這麼緊繃啦。」另一位客服員好心安慰。「妳是第一天上班，一定沒辦法記住所有知識，如果遇到不會的問題，我可以幫你回答。」

　　「是！」耐耐緊張地說，她用一種看炸彈的眼神望著電話，彷彿隨時有人會打過來。

　　從來沒有打工經驗的她此刻才知道，原來在職場要面對的無形壓力是這麼折磨人。

　　「嘟嘟嘟嘟嘟……」電話忽然響了。

　　耐耐心一糾，接通電話。「您好！這裡是高捷客服專線，很高興為您服務！」

　　「說得很好，可是太大聲了。」客服員同事小聲提醒。

　　「……」打過來的人沉默了很久，最終說出驚人之語：「我愛上妳了。」

　　耐耐瞬間石化。

　　「在聽到妳那柔美又婉約的嗓音的那一刻，我就確定了不會錯，妳一定是我的真命天女。」那個人說：「請告訴我妳的名字吧。」

　　「咦？這……我……」耐耐從沒這麼慌亂過，該怎麼辦呢？

　　「我來。」同事接過電話。「不好意思，剛剛那位客服員是男生呦。」

　　「什麼？！男的？！」那個打來的人發出晴天霹靂的吶喊。

　　「是的，他是本公司的王牌客服員，以如同女性般的溫柔嗓音著名，人稱『高捷費玉清』」同事信口開河：「他目前還是單身狀態，如果這位客人您不介意男男的話，也許……」

　　同事還沒說完，對方就掛斷電話了。

　　「剛剛好可怕……」耐耐心有餘悸。

　　「妳聽好了耐耐，我們客服員因為不用看到乘客的臉，所以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電話都會遇到，被騷擾的次數也遠遠多過站務員。」同事說：「當客服員對心理素質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好的！」耐耐剛說完，電話又響了。

　　「這次應該是正常的詢問，接吧。」同事說，耐耐趕緊接通。

　　「我要八份大雞排，要切不要辣，其中一快要加梅粉，還要五串花枝丸跟……」

　　「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是高捷客服專線，不是雞排店。」

　　「什麼，妳們不是小光雞排店嗎？不好意思。」對方馬上掛斷了。

　　耐耐嘆了口氣，然後電話又響了。

　　「您好，這裡是……」

　　「妳兒子在現在我手上，我要妳把五百萬匯到接下來我說的戶頭……」

　　同事忽然搶過電話，使出洪荒之力敲在掛斷鈕上，結束這齣鬧劇。「妳聽好囉，對付這種人，就要用這種方式掛電話，不然他還會再打來。」

　　耐耐淚眼汪汪。「客服員的工作……好可怕……」

　　「不要害怕啊。」同事說完，電話再度嘟嘟響起。

　　稟報著恐懼的心，耐耐接過電話。

　　「請問是高捷嗎？我是外縣來的觀光客。」打過來的人說道：「我想請問一下，有哪些離鳳山區比較近的捷運站？」

　　耐耐大喜過望，終於接到正常的電話了。「您好，鳳山區本身就有捷運站了喔，高捷鳳山站位於光遠路４４６號。」

　　「這樣喔，我知道了。」那個人掛掉電話。

　　同事對耐耐比出讚，耐耐也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