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本章節 2887 字
更新於: 2019-04-08
輪椅上，醫院頂樓，望向囚禁人們的圓形穹頂，我凝視著難以稱作美麗的景色。
太陽運行至地球背面，隔絕紫外線的濾版慢慢收起，夜空相隔半天，重見天日。
穹頂外是無止盡的宇宙，星河的色彩像是小孩打翻亮粉，散落在數億光年的空間內。
腦袋昏沉沉的，也許麻醉還沒退吧？
「四葉太太，借一步說話好嗎？」
「好的……」
低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聽起來是剛剛替我做檢查的醫生。
媽媽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聲說著。
「心，媽媽稍微離開一下喔。」
「嗯。」我隨便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好累。
醫院裡的護士們告訴我，這是為了健康而做的檢查。但經過整天的行程，不只肚子好餓，身體也好冷。
「檢查的結果……您女兒的優生基因沒有正常作用……」
「怎麼會……」
「這孩子的身體年齡與心智年齡都是八歲，您應該也有發現她最近很難跟上學校的課程……」
「不……不可能！我家的心才不會這樣！」
「優生基因出問題的機率很小，只有數百萬分之一……但是……」
「騙人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太太，請冷靜一點……政府有專門為了這種患者建立的機構，相關事宜我們會給予協助……」
「不要！我不會讓心離開我！心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能這麼做！」
「太太……請節哀……」
好累。
稍微睡一下吧。
◇◇◇
我站在講台上，年輕的女老師用柔和的語氣，說出公式化的開場白：
「這是今天轉學到我們學校的四葉心同學。」
班級的人數不多，大約只有二十多位，這同時也是學校的全部人數。
有人對轉學生感到期待；有人用狐疑的表情打量；有些人則是毫不在意。飽含各種情感的目光朝我襲來，對我這名外來者進行洗禮。
「四葉同學剛轉過來，有很多不懂的事，大家要多多幫助她喔。」
班上一片安靜，簡直就像處在海底深處，只聽得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即使沉默，那也只是一瞬之間，老師立刻讓話題進行下去。
「四葉同學，妳就坐到那邊的空位去吧。」
「好。」
我走下台，向最後一排的空位前進。
對一個只有二十多人的班級來說，教室顯得有些空曠。只有前半段坐了學生，後半段則是堆著沒在使用的課桌椅。
我抵達自己的座位，看了看左右鄰居，向她們打了招呼。
座位的左邊坐著一位高中生的大姐姐，右邊則是一名大約二十多歲，瞇著眼的年長女性。
前面……看不到長相，從身高看來是幼稚園左右的小男孩。
高中生姐姐向我揮手，露出大大的微笑。年長女性則是睜開沉重的眼皮，輕輕點頭致意。
仔細一看，這裡的學生們年紀差距不小。年紀大的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最小的則像是坐在我前面的幼稚園生。
媽媽只說我要去一所「有點特別」的學校，這看起來可不只是「有點特別」呀……
因為是在班會時間介紹轉學生，我就坐之後，老師便開始宣傳學校的通知與注意事項。
但我無法集中精神……不知理由為何，左邊的高中生姐姐盯著我猛瞧，像是在觀察小動物一樣。
她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眼睛水汪汪地，制服衣領上掛著一副眼鏡，身體……該豐滿的地方都很豐滿。
老實說，她的視線太熱情了，讓我覺得不太自在。
我輕輕把頭撇開，看向右邊的年長女性。
跟高中生姊姊相比，她雙手交疊在大腿上，坐姿端正，散發穩重的氣息。所謂「立如芍藥，坐如牡丹，行走如百合」大概就是在形容這樣的人。
她的呼吸平和緩慢，再配上緊閉的眼皮，讓人懷疑她是否正在進行名為永久的長眠。
看著這樣的她，忐忑的心情竟漸漸平靜下來，旁邊的熱情視線也不再難受。
我回過頭，望向高中生姊姊，輕聲細語地說：
「專心上課喔。」
聽到我的勸告，那位姐姐居然立刻換上失望的表情，難過不已的模樣，不過倒也乖乖聽話，不再死盯著我。
跟我比起來，這個姐姐反而更像小孩子，像小動物一樣可愛。
至少目前看來，她們都很好相處。
希望未來能有一場快樂的校園生活呢。
◇◇◇
老師宣布完注意事項後，今天的課就結束了。
「今天就先到這裡……四葉同學，明天妳可以四處看看，再決定參加哪個社團。」
我對老師點了點頭。
「至於妳今天……就到園藝社的宿舍過夜吧。」
「園藝社宿舍？」
「嗯，園藝社的成員可以帶她過去嗎？妳們年紀差不多，互相照顧也比較合適。」
「好！交給我吧！」
高中生姊姊收到命令，立刻用充滿朝氣的聲音回答，害我嚇了一跳。
「那就交給妳囉。」
「知道了！」
老師看到這種情形，露出「真拿妳沒辦法」的苦澀笑容，就離開教室了。
班上的氣氛在老師走後喧鬧起來，不少人開始收拾東西。
高中生姊姊則是迅速背好包包，用充滿朝氣的聲音對我說：
「心醬！我們快點去園藝社吧！」
「咦、好……」
高中生姊姊拉起我的手，我突然想起，還沒正式自我介紹。
「那個……我叫做四葉心……」
「心醬嘛，我知道啊。」
「嗯……」
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呀……
才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問她，座位右邊的年長女性率先開口：
「唉呀、這位小姐姐忘記見到新朋友的時候應該先做什麼呢？」
「啊、差點忘了……」
高中生姊姊把手伸進裙子口袋裡，拿出一盒巧克力POCKY，遞了一根給我。
「這是？」
「初次見面難免緊張，先用POCKY遊戲來打開心房吧？」
「哦呵呵～小姐姐真是幽默呢。」
姊姊與年長女性之間的氣氛很是和諧，但我這邊可笑不出來，結果還是要我自己提問。
「請問要怎麼稱呼妳呢？」
「我嗎……嚼嚼嚼……」
她居然自顧自地吃起POCKY了。
等她吃完，吞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回答我的問題，不過回答卻在意料之外。
「我的名字……嗯……不記得了，反正大家都叫我博士，妳也這樣叫就好了！」
「一般人會忘記自己的名字嗎……」
等等、難道是……不想告訴我這個新來的外人，才說這種謊嗎！？
「哦呵呵～博士小姐真健忘呢。」年長女性在一旁笑著。
「欸嘿嘿……我常被人這麼說。」
「這不算是稱讚吧……」
或許是有什麼隱情才不願意告訴我名字，等到熟悉之後遲早會知道的，就暫時聽她的話，稱呼她「博士」吧。
「不過……為什麼會叫博士呢？」
「哼哼……妳看這個！」博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我手上。
「這是……！」
「我上次考試的成績單喔。」
博士的成績單上面全都是滿分，不管是數學物理還是歷史地理……任何科目都是滿分。
「怎麼可能……」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個優等生呢。」
「騙人……」
我在國小課程中沒辦法全科滿分了，這個姐姐居然能在高中的課業中大滿貫。
「真的是博士……」
「多、謝、稱、讚！」
「妳有什麼讀書密技嗎？可以教我嗎……」
「哼哼，等我有空再說，我可是很忙的喔。」
「嗚……一定花了很多時間念書吧……」
「哼哼，以我的程度根本不需要念書。」
「這就是天才跟凡人的差距嗎……」
「哦呵呵～博士小姐真是厲害。」
博士得意滿滿的挺起胸膛，我深深體認到胸大無腦都是騙人的。
年長女性則是在一旁呵呵笑著，不知怎麼的，我也融入這和諧的氣氛。
雖然經過轉學、離開媽媽與哥哥、踏入新環境等等讓人接應不暇的變化，但沒花多少時間就能跟大家聊的這麼開心，真是太好了。
太陽運行至地球背面，隔絕紫外線的濾版慢慢收起，夜空相隔半天，重見天日。
穹頂外是無止盡的宇宙，星河的色彩像是小孩打翻亮粉，散落在數億光年的空間內。
腦袋昏沉沉的，也許麻醉還沒退吧？
「四葉太太，借一步說話好嗎？」
「好的……」
低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聽起來是剛剛替我做檢查的醫生。
媽媽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聲說著。
「心，媽媽稍微離開一下喔。」
「嗯。」我隨便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好累。
醫院裡的護士們告訴我，這是為了健康而做的檢查。但經過整天的行程，不只肚子好餓，身體也好冷。
「檢查的結果……您女兒的優生基因沒有正常作用……」
「怎麼會……」
「這孩子的身體年齡與心智年齡都是八歲，您應該也有發現她最近很難跟上學校的課程……」
「不……不可能！我家的心才不會這樣！」
「優生基因出問題的機率很小，只有數百萬分之一……但是……」
「騙人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太太，請冷靜一點……政府有專門為了這種患者建立的機構，相關事宜我們會給予協助……」
「不要！我不會讓心離開我！心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能這麼做！」
「太太……請節哀……」
好累。
稍微睡一下吧。
◇◇◇
我站在講台上，年輕的女老師用柔和的語氣，說出公式化的開場白：
「這是今天轉學到我們學校的四葉心同學。」
班級的人數不多，大約只有二十多位，這同時也是學校的全部人數。
有人對轉學生感到期待；有人用狐疑的表情打量；有些人則是毫不在意。飽含各種情感的目光朝我襲來，對我這名外來者進行洗禮。
「四葉同學剛轉過來，有很多不懂的事，大家要多多幫助她喔。」
班上一片安靜，簡直就像處在海底深處，只聽得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即使沉默，那也只是一瞬之間，老師立刻讓話題進行下去。
「四葉同學，妳就坐到那邊的空位去吧。」
「好。」
我走下台，向最後一排的空位前進。
對一個只有二十多人的班級來說，教室顯得有些空曠。只有前半段坐了學生，後半段則是堆著沒在使用的課桌椅。
我抵達自己的座位，看了看左右鄰居，向她們打了招呼。
座位的左邊坐著一位高中生的大姐姐，右邊則是一名大約二十多歲，瞇著眼的年長女性。
前面……看不到長相，從身高看來是幼稚園左右的小男孩。
高中生姐姐向我揮手，露出大大的微笑。年長女性則是睜開沉重的眼皮，輕輕點頭致意。
仔細一看，這裡的學生們年紀差距不小。年紀大的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最小的則像是坐在我前面的幼稚園生。
媽媽只說我要去一所「有點特別」的學校，這看起來可不只是「有點特別」呀……
因為是在班會時間介紹轉學生，我就坐之後，老師便開始宣傳學校的通知與注意事項。
但我無法集中精神……不知理由為何，左邊的高中生姐姐盯著我猛瞧，像是在觀察小動物一樣。
她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眼睛水汪汪地，制服衣領上掛著一副眼鏡，身體……該豐滿的地方都很豐滿。
老實說，她的視線太熱情了，讓我覺得不太自在。
我輕輕把頭撇開，看向右邊的年長女性。
跟高中生姊姊相比，她雙手交疊在大腿上，坐姿端正，散發穩重的氣息。所謂「立如芍藥，坐如牡丹，行走如百合」大概就是在形容這樣的人。
她的呼吸平和緩慢，再配上緊閉的眼皮，讓人懷疑她是否正在進行名為永久的長眠。
看著這樣的她，忐忑的心情竟漸漸平靜下來，旁邊的熱情視線也不再難受。
我回過頭，望向高中生姊姊，輕聲細語地說：
「專心上課喔。」
聽到我的勸告，那位姐姐居然立刻換上失望的表情，難過不已的模樣，不過倒也乖乖聽話，不再死盯著我。
跟我比起來，這個姐姐反而更像小孩子，像小動物一樣可愛。
至少目前看來，她們都很好相處。
希望未來能有一場快樂的校園生活呢。
◇◇◇
老師宣布完注意事項後，今天的課就結束了。
「今天就先到這裡……四葉同學，明天妳可以四處看看，再決定參加哪個社團。」
我對老師點了點頭。
「至於妳今天……就到園藝社的宿舍過夜吧。」
「園藝社宿舍？」
「嗯，園藝社的成員可以帶她過去嗎？妳們年紀差不多，互相照顧也比較合適。」
「好！交給我吧！」
高中生姊姊收到命令，立刻用充滿朝氣的聲音回答，害我嚇了一跳。
「那就交給妳囉。」
「知道了！」
老師看到這種情形，露出「真拿妳沒辦法」的苦澀笑容，就離開教室了。
班上的氣氛在老師走後喧鬧起來，不少人開始收拾東西。
高中生姊姊則是迅速背好包包，用充滿朝氣的聲音對我說：
「心醬！我們快點去園藝社吧！」
「咦、好……」
高中生姊姊拉起我的手，我突然想起，還沒正式自我介紹。
「那個……我叫做四葉心……」
「心醬嘛，我知道啊。」
「嗯……」
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呀……
才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問她，座位右邊的年長女性率先開口：
「唉呀、這位小姐姐忘記見到新朋友的時候應該先做什麼呢？」
「啊、差點忘了……」
高中生姊姊把手伸進裙子口袋裡，拿出一盒巧克力POCKY，遞了一根給我。
「這是？」
「初次見面難免緊張，先用POCKY遊戲來打開心房吧？」
「哦呵呵～小姐姐真是幽默呢。」
姊姊與年長女性之間的氣氛很是和諧，但我這邊可笑不出來，結果還是要我自己提問。
「請問要怎麼稱呼妳呢？」
「我嗎……嚼嚼嚼……」
她居然自顧自地吃起POCKY了。
等她吃完，吞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回答我的問題，不過回答卻在意料之外。
「我的名字……嗯……不記得了，反正大家都叫我博士，妳也這樣叫就好了！」
「一般人會忘記自己的名字嗎……」
等等、難道是……不想告訴我這個新來的外人，才說這種謊嗎！？
「哦呵呵～博士小姐真健忘呢。」年長女性在一旁笑著。
「欸嘿嘿……我常被人這麼說。」
「這不算是稱讚吧……」
或許是有什麼隱情才不願意告訴我名字，等到熟悉之後遲早會知道的，就暫時聽她的話，稱呼她「博士」吧。
「不過……為什麼會叫博士呢？」
「哼哼……妳看這個！」博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我手上。
「這是……！」
「我上次考試的成績單喔。」
博士的成績單上面全都是滿分，不管是數學物理還是歷史地理……任何科目都是滿分。
「怎麼可能……」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個優等生呢。」
「騙人……」
我在國小課程中沒辦法全科滿分了，這個姐姐居然能在高中的課業中大滿貫。
「真的是博士……」
「多、謝、稱、讚！」
「妳有什麼讀書密技嗎？可以教我嗎……」
「哼哼，等我有空再說，我可是很忙的喔。」
「嗚……一定花了很多時間念書吧……」
「哼哼，以我的程度根本不需要念書。」
「這就是天才跟凡人的差距嗎……」
「哦呵呵～博士小姐真是厲害。」
博士得意滿滿的挺起胸膛，我深深體認到胸大無腦都是騙人的。
年長女性則是在一旁呵呵笑著，不知怎麼的，我也融入這和諧的氣氛。
雖然經過轉學、離開媽媽與哥哥、踏入新環境等等讓人接應不暇的變化，但沒花多少時間就能跟大家聊的這麼開心，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