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每個神巫都一定會講出幾句聽起來很玄但沒人聽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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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6-29
「咳、咳咳咳!」藍天在昏厥中突然被滿口水給嗆醒,還有不少水噎在喉嚨和鼻腔,他狼狽地猛咳。
「醒了、他醒了!」「外來人醒了!」「快!快看他醒了!」
周圍傳來嘈雜的驚呼,藍天勉強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濕透,癱倒在河邊的土壤上,眼前有好幾雙赤裸的腳,腳繡著特殊的圖騰。
側頭一看,四周滿是茂密的桃花林,在陽光下輕輕飛揚,他不曾在人界看過如此美景,只是來不及欣賞,便看見一群像是來自部落的人民猛盯著他瞧,再往旁邊看,有一張特別巨大的漁網。
看來是這些部落人救了他一命。
藍天爬起身,滿懷感激正想道謝時──其中一名部落人將長茅抵住他的腦袋,神情兇狠卻顫抖地道:「別動!不準動!」
接著周圍的人們開始七嘴八舌。
「他還活著……」、「怎麼跑到這裡來的?」、「說不定是那邊派來的人!殺了他!」
救了我又要殺我?!藍天頓時傻眼。
拿長茅抵著他的男子質問道:「你是誰?哪一族的?怎麼會來這裡?」
藍天老實回答:「我叫藍天,人類,被怪物甩到這裡來。」
旁邊再次傳來驚呼。
「竟然是人類……」、「天啊,是人類,太危險了!」、「不可信!殺了他!」
……人類的形象到底有多差?為什麼去哪裡都被排擠?
藍天抬頭,更仔細端詳他們的臉孔。
奇怪,他們看起來也是人類啊?雖然光從外表不能完全判斷人類和魔族,但魔族通常擁有奇異的眼瞳或髮色,這些人卻幾乎是黑髮和棕髮,眼瞳也是棕色。
「帶他去見巫女!」
不知是誰喊出這句話,所有人恍然驚醒似的紛紛點頭,接著,好幾名壯漢架住他濕漉漉的身體,將他拖往桃花林裡。
好吧,去就去吧,幸好不是說帶他去烤網……
藍天邊胡思亂想邊被拖著,雖然又冷又狼狽,但沐浴在陽光中,空氣裡瀰漫著花香芬芳,令他沒來由地覺得安心舒爽。
沒多久,眼前出現一片空曠的土地,上頭架著好幾張簡樸的帳篷,再往前拖,有個特別大的深黑色帳篷,與眾人隔出一段距離。
看來,那就是他們說的「巫女」所住的地方了。
有兩名部落人先走向前,在帳棚外說道:「巫女大人,發生大事了,請您允許求見。」
平時蠻橫的部落人此時恭敬得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可見這位巫女地位多不一般,就連勇士也敬畏三分。
一會後,裡頭傳出老太太年邁溫吞的嗓音:「準備毛巾給他,然後讓他進來。」
藍天一愕,巫女竟然還沒看見他,就知道他濕透了?
眾人雖然對藍天抱有敵意,但只要巫女開口,他們便會刻不容緩地立刻去辦。
藍天被毛巾罩住後便覺得舒服許多,剛才冷得直打顫,看來這位巫女不僅厲害,應該也不是壞人,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藍天掀開帳篷,由於其餘人沒經允許不得進入,於是自己踏了進去,當他一腳踩進帳篷時,地上突然發亮起來,只見一個巨大的金色魔法陣驀然浮現,照亮了整個帳篷。
他看見被稱為「巫女」的老太太罩著斗篷,模樣就和一般的老人無異,她坐在地毯上,面前有三個杯子,每個杯子皆放著不同顏色的液體。
藍天並不知道巫女的來歷,但看其他人敬畏的模樣,他向來尊敬上位者,於是也深深一鞠躬。
「別這麼做,承擔不起。」巫女緩緩道。
藍天愣住,心想:難道連巫女也不歡迎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死定了,這些人這麼尊敬巫女,如果她說要把他煮了加菜……
「你多心了,我們不是食人族。」
哇!不愧是巫女!連心聲都能聽見!
「呵,你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怎麼每個人都這麼說?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藍天有些搞不清巫女的態度,一開始像是拒絕,但好像也沒有抗拒他的意思。
巫女驀然站起身,地上的魔法陣光芒突然暗下,帳棚內再次陷入黑暗,接著,她面前的三杯水捲起漩渦,顏色正在隨著旋轉改變,只見三杯不同色澤的液體漸漸攪和成同一個顏色,血紅色。
「你來了,命運於我族即將開啟新的歷史──」
完了、完了,開始講一些聽不懂的話了,他就有預感遇到巫女這類的人物肯定會聽見一些關於命運啦、未來啦之類很玄但聽不懂的話。
巫女再次坐下,光芒重新壟罩帳篷。
巫女說道:「你暫時無法離開這裡,在這期間,可能會受到我族排斥,請別介意,轉機自會出現。」
「巫女大人,抱歉,我不能留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
「並不是我讓你停留。」巫女說道:「這塊土地,進不來也出不去。」
「什麼?」
「這也是我族排斥你的原因。數百年來,這塊土地從沒有任何外地生物出現,這是一塊被封印的土地,註定與世隔絕。」
藍天錯愕,那他怎麼進來的?
「你是整條命運線上的意外,一直都是。」
……他覺得這句話簡直比數學公式還難懂。
巫女沒有理會藍天的疑惑,繼續道:「四百年前,我們祖先得罪了政府,被流放至邊疆,下了詛咒,永生永世不得離開此地。」
……很像是陰險的政府會做的事,不要再到處拉仇恨值了啊!難怪他們明明身為人類卻這麼討厭人類!
「後來,是長老改變了一切,他建立起部落,讓悲傷的人們忘卻被剝奪自由的痛苦,重燃希望,繼續繁衍下去,漸漸的,這塊土地便成了我們的家,也就是你們眼中的世外桃源。」
桃花源!藍天想起曾在書裡看過的故事,據說桃花源是傳說中的仙境,裡頭的人們長年與外界隔絕,生活樸實單純,自給自足,生生世世得著幸福安逸的日子。
把「牢籠」變成安居地嗎?這長老真是不一般。
巫女道:「但,你的到來,象徵命運再度接軌,這將會是轉機,決定了繼續輪迴還是顛覆一切──」
藍天還是半個字也聽不懂,不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您能看見未來?聽說就連神族也看不見……」
「只能看見一點,而且必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巫女彷彿沒聽見藍天的提問,突然道:「你認為我幾歲?」
藍天認真端詳巫女的臉,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和黑斑,眼睛瞇成隙縫幾乎不開,嗓音沙啞,照人類的年齡來計算──
「大概七十歲嗎?」他刻意講得年輕一點以免失禮,畢竟對方是女性。
巫女語帶笑意,有些無奈地道:「二十歲,我只有二十歲。」
呃,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藍天連驚訝都沒有,他直覺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但下一秒巫女卻告訴他真相:「每看一次命運,我就會衰老十年。」
藍天霎時一頓,張大了嘴。
天啊!拜託您不要再看了啊!
「沒關係,這是我的命運,苟活便失去命運女神讓我存在於此的意義。」
真的有命運女神嗎?
他對神族理解不深,應該說,神族是一個相當神秘的種族,他們生活在天界,極少下凡,幾乎不與外族交流,因此世間有許多關於神界的傳說,大多是誇大不實的。其實神界與人魔兩界並沒有太大不同,只是天賦能力上的差別而已──這是路西法告訴他的。
他並不確定「命運女神」是否真的存在,應該說,真的有人能掌握命運嗎?如果真的存在,豈不是女神一個念頭就能讓世界崩毀?
他想,巫女一定也沒看過命運女神,所以這很可能只是他們這類擁有預言能力的人所塑造出的信仰對象,就像在海上工作的人會崇拜海神祈求平安一樣。
正當藍天思考的時候,巫女突然又道:「你幾歲?」
藍天回答:「快十八歲了。」
巫女頓時面色凝重。
怎麼、該不會跟巫女一樣,他的實際年齡其實才三歲之類的吧?!
巫女沉默不語,只是看著面前三個杯子,摩娑著杯身,她什麼也沒做,杯中的液體卻漸漸乾涸。
藍天發現她臉上的皺紋突然加深了,變得更加蒼老衰頹,額前的頭髮在幾秒內變得蒼白。
變化停止後,終於,巫女徐徐地開口──
「你,終將活不過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