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戀人快遞,限時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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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4-06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王子銘在嗎?」一個很明顯不是穿著本校制服的同齡男生出現在教室門前,王子銘因為座位離門口最近,所以上前去關心這個不是自己學校的人,但沒想到他找的人就是自己。

「啊,不好意思,我就是王子銘,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子銘客氣的回應,但他對這個人沒有印象,只能詢問來意。

「就是你啊?我直說了,我是你們班那個叫做周千心的女生的男朋友,這是證據。」那名訪客拿出了手機,桌面的待機畫面是他跟千心的合照,兩人雖然沒有很親密的抱在一起,但也看得出是情侶的合照。

而手機上顯示的縮小通話中圖示,更是王子銘一臉迷惑,雖然昨天這個男生口中的千心的確要他空出早自習的時間給她,但沒有想到是怎麼個形式,於是他還是繼續聽訪客說明。

「千心說你欠她一次,現在就要用那次,跟我來......」

「那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先去保健室......」訪客的臉龐相當蒼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看起來隨時會倒下,雖然子銘很擔心,但訪客卻執意拉著子銘的手走。

早自習下課的鐘聲,此刻正式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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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一名少女站在一座高樓頂端,一語不發的感受著高空特有的強風,任由它吹散自己那紛亂的長髮。少女穿著制服的身影任誰看見都會產生瘦弱、淡薄的印象,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飛。

少女所在的位置是,一棟台中火車站附近的大樓,這棟樓的樓下幾層似乎是補習班吧?大樓管理員也不在意的放了少女上來。

管理實在是疏失的離譜,少女就這樣如同走進便利商店一樣,闖進了這棟樓的頂樓。

時間是,早上7點55分。

還有15分鐘,第一堂課的鐘聲就要敲響。

少女的內心沒有一絲波瀾,明白自己就要死亡,竟然還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遵守一個禮拜的約定,少女大可以現在就跳下直達地獄的懸崖,也許是內心僅有的一絲希望,期待著那個女生垂下蜘蛛絲來拯救自己吧?

但是,自己這次並沒有選擇簡單就能找到的學校頂樓,而是校外的大樓,要找到自己簡直難如登天。

這是少女面對生命的掙扎,要是那傢伙真的有辦法找到這裡......

「7點57,還好啦,算及格了......妳知不知道要找到妳有多累啊?」

這個禮拜裡一直纏著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少女吃驚的望向那扇應該被自己關上的鐵門。門邊站著一個跟自己穿著一樣制服的普通女生。

那個女生名為周千心,少女吃驚之餘,卻不忘自己的目的。

「話說妳還真的遵守一個禮拜的約定啊?連我都要忘記了呢哈哈哈!」千心故作鎮定的走向少女,但少女馬上將手搭上這樓頂所剩唯一的圍牆,再出去就是死亡。

少女的肢體動作,意味著千心再往前一步,自己就會跳下去。

這棟大樓將近20層樓高,即使少女不知道上次為何毫髮無傷,但這次越過這道圍牆一定會死。

即使是千心的能力也救不回來。

然後,少女這時候才發現,千心的手上拿著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的塑膠袋,袋子裡的東西用報紙團團包圍,看不出是什麼。

「還有12分鐘......我就當成是妳在這12分鐘裡不會尋死,可以吧?」千心將那個東西放在地上,自顧自的開始自言自語。

不,不算是自言自語,少女很清楚千心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千心攤開雙手,開始了聽眾只有一人的演講。

「20XX年,7月15日。一名小學女童在自家宅裡被父親侵害多次被發現,其後父親被判處X年X個月有期徒刑。」少女聽到千心說的這篇報導,臉色變了。但千心毫不理會,繼續說下去。

「去年X月X日,一名男子攜帶違法衝鋒槍,至OO市區的一間光南商場,從下往上見人就殺,直到某層樓有一名勇敢不怕死的高中生,衝上去奪槍與其肉搏,慘劇才終於停止。

罹難者29人,受傷者8人,當時可以說是人間煉獄,一片血海。聽說當時罹難的人員,有一個婦人名叫林OO。」千心念完之後,稍作停頓,並繼續闡述。

「這兩則案件,妳應該印象頗深刻才對吧?」

「妳......為什麼......?」少女的語氣裡,似乎夾雜了些許憤怒,對於千心這樣隨意去查自己的過去,感到相當不悅。

「第一個案件裡,小學女童的名字是黃語柔,因為媒體有義務保護當事人,所以沒有透露出小女孩的名字,不過我用特殊的管道查到了。」就像是不讓語柔插嘴一樣,千心僅僅是換了一口氣,又馬上接著說下去。

「利用那個管道,妳的父母名字跟家庭成員也很容易就找得出來,事實上,在一年前的光南事件裡,喪命的林姓婦人就是妳的母親,對吧?」

「......」語柔不發一語,卻狠狠的瞪著千心,怒火的炙焰在瞳孔裡燃燒,她恨不得大卸八塊這個揭開讓她心靈創傷的人。

「這樣事情便有了端倪,以下只是我的推斷。」千心不理會語柔那足以瞪死螞蟻的灼熱視線,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妳生活在一個3人家庭裡,親戚平常也沒什麼聯絡,爺爺奶奶也都不在了,從小到大隻有爸爸媽媽而已。

可是,爸爸平常喝酒就會性情大變,家暴什麼都習以為常,那天甚至侵害了身為女兒的自己......不,那時候妳太小了,也許根本不明白那個意思,只是覺得爸爸很可怕而已。

理所當然的,妳爸爸因為家暴被抓去關了,此時只剩下妳跟母親相依為命,因此妳跟媽媽的感情相當好。

就這樣,妳在半破碎家庭裡面長大,直到一年前。

光南事件發生了。

失去雙親的妳,被完全不認識的親戚收養,並在一年級的時候就轉學到我們學校。

然後,應該是最近這個月或是這個禮拜吧?妳爸爸要假釋了對吧?」

說到這裡,語柔瞪大了雙眼。事實上,千心說的大致上沒錯,也許細節不太一樣,但關鍵的地方是對的。

千心所敘述的,是語柔至今的人生,以及心裡瘡疤。

也許很老梗,不過這就是語柔想要自殺的原因。沒有什麼過於複雜的愛恨情仇,也沒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緣由。

僅僅是一名少女,對未來失去希望而已。

她失去了至親,緊接著那名曾經傷害到她的人要回來了。雖然有法律的保護,不過當初法律並沒有保護到她,她異常的惶恐。

加上在哪裡都不會被人關心,不會被人在意,唯一愛著自己的母親被無辜濫殺,自己便找不到活下去的動力。

也許收養的親戚人很好,但一定不會給予太多關心吧?即使自己都已經發生墜樓意外,親戚也是視若無睹,寒暄幾句而已。

實際上親戚大概也跟千心班上同學一樣考量,但適得其反了。

不被重視,不被看見,還沒有人愛著。失去至親,失去活下去的慰藉,而昔日的惡夢又將回到現實......

語柔走投無路了。

「但妳其實,不想要死對吧?」千心的推理告一段落,說出了意外的結論。

語柔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除了母親以外的人看穿。

「妳......憑什麼這樣說?」語柔遲疑的反問,但自己很明白自己的想法,自己沒辦法欺騙自己。

「自殺方式挑這種超明顯又很好阻止的,然後又真的遵守了一個禮拜這種奇怪的約定,這不就擺明了,妳其實在逃避吧?」

「妳只是想要別人關心妳而已......也許第一次是真的絕望的想要自殺啦,但之後呢?現在呢?如果真的想要尋死,為何還要等待一個禮拜過去?那為什麼,現在的妳又穿著制服呢?」

語柔第一次自殺的時候就發現了,千心在後面跟著自己。但她並沒有放棄,反而加速了自殺的速度。

語柔之所以想要在早上第一節課自殺,就是為了讓越多人看見自己慘死越好。

你們這些傢伙,平常都對我不聞不問,我現在絕望了,我要慘死在你們面前。這類報復性的思考在語柔的腦海裡出現。她想要至少在死掉的時候被一大堆人關心,讓所有人看見自己是怎麼絕望到自殺的。

這樣的話,在千心的腦海裡塑造出,這傢伙是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的,一定會產生更大的波瀾。

膽小鬼其實更希冀著來臨的暴風雨史前無例的狂暴,語柔想要自殺,卻希望自己死的轟轟烈烈。

當時的語柔真的一心尋死,只可惜她並沒有想到,千心竟然也跟著跳下來了。

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死。

因此,在她平靜到已經算是病態的外表下,產生了諸多想法。

也許千心會拯救自己,也許死亡不是唯一的出路,也許父親會改過自新......

也許,也許,也許......

於是,想死跟不想死的念頭在腦袋裡進行激烈的拔河角力,等待一個禮拜的時間裡,她渴望著可以獲得救贖。

但是,這個禮拜裡求生的慾望卻被比下去了,等待到8:10是最後的掙扎。實際上,在千心出現的那一刻,語柔內心的那個想法又再度萌芽。

快要再次沉入血海的那隻手,在最後一刻被抓住了。

「不對,不對,我......」語柔語塞了,她無法反駁千心。被說中一切的語柔,連思考都沒辦法。

求死的意志,慢慢的如同退潮一般消散。

「我......」語柔說不出話。

但是,語柔自己的想法,自己對於這個垃圾人生的不滿,跟平常平靜的外表呈現強烈的反差,紊亂的心理狀態再也克制不住這股情緒,用力地宣洩出來。

「妳到底懂什麼啊!」語柔的心裡已經亂成一團,只好將一切的情緒都爆發出來,在千心的面前失控怒吼。

「妳......有著完好的家庭,有戀人,有愛著的人跟愛妳的人,甚至還是完璧之身,這樣的妳,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三道四的啊啊啊啊啊!」

語柔的嫉妒之情一覽無遺,為什麼千心可以活的那麼正常,那麼完美,那麼平凡,自己卻是要承受那種坑坑巴巴的人生啊!

更何況,這樣平凡的人卻在自己的面前,一副要拯救自己的樣子,對於一個心態已經崩壞的人面前,千心的作為無疑是往手榴彈上砸去的鐵錘。

「我也想要啊,我也想要有可以去喜歡的對象啊,我也想要有愛我的人,我不希望自己回家之後,每天都要活在那性侵犯的父親陰影之下啊啊啊啊啊!」爆發的感情一發不可收拾,語柔痛哭失聲,吶喊的話語卻是最真實的語言,那是少女打從心裡的願望,是少女寧願死也想要的事物。

可是,已經沒有了,想要守護的事物消逝了,語柔的人生只剩下殘破不堪的一切。伴隨著遍體鱗傷的心靈,語柔能夠做到減緩痛苦的方式,就是尋死。



「我們班有人喜歡妳喔!像是王子銘啊!」



千心故意等到語柔停下了咆哮之後才說,為的就是讓語柔一定聽得清楚這句話,卻又觸動了語柔的開關。

「那是真心的嗎?那足以填滿我的內心嗎?如果真的喜歡我,那就給我在10秒內出現在這裡啊啊啊啊!如果沒有,我就馬上從這裡跳下去!」已經算是沒用的威脅了,千心明白語柔現在再也無法自殺,因為她看見語柔的雙手,無力的顫抖著。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語柔再也忍受不了,就這樣癱坐在地板上哭泣,以前無以宣洩的情緒慢慢的隨著淚水流出。

這樣的語柔已經不會自殺了,但要拯救她還差的遠,現在的階段僅僅只是讓她的情緒發洩掉,才能迎接接下來的環節。

在這個情況下,千心的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了。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終局面,要迎向結局還需要一個人。

這才是千心此行的目的。

既然想要被愛,想要被關心,能關心自己的人卻已經不在了的話......

那就,創造出另一個可以愛著語柔的存在就好了。

逝者已成過往,是神仙也無能為力的悲慘故事。但還在生者,依舊可以創造出其餘的可能性。這條路不行,就拿起鐮刀,再開闢一條新的道路就好了。在所有可能被否決之前,人類可以創造無限。

雖然,那傢伙的責任會變得異常重大,但是如果連這點程度的障礙都越不過去,就不用討論以後的事情了。

「喂?聽到了吧?語柔的要求。」千心拿起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通話畫面顯示的時間超過半小時以上,也就是這段時間裡千心跟語柔的互動全部都被對面的那個人聽在耳裡。

淚眼婆娑的語柔吃驚的看著那個螢幕:「那是......」

「只要妳哭喊就會來拯救妳的英雄,10秒內限時快遞喔!」千心擺出俏皮的姿勢對著語柔說,此時對語柔來說,自殺這件事情似乎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因為,遠方傳來了一聲慢慢變大聲的慘叫......是兩聲。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哈哈哈哈哈我們死定了啊啊啊啊啊!」

千心把塑膠袋拆開,撕開層層報紙,語柔才得以看見裡面放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隻手,一隻左手掌。一隻看起來不久前才剁下來的,血淋淋的一隻手掌。

千心把它舉高過頭,接著......

兩個穿著不同制服的男生,以互相抱緊的方式,砲彈般的撞上了千心手上的手掌。

<第十章 戀人快遞,限時送達>

『你真的喜歡語柔嗎?』

『真的啦!妳到底要問幾次啦!我這輩子就只喜歡她了,我騙妳可以幹嘛?』

『那好,明天早自習我需要你,把時間空下來吧!考驗你愛情的力道測試來了。』

『欸欸欸?什麼意思啦!』

『千心?』

『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