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少女想要拯救

當我看到新聞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在千心的高中，發生了墜樓意外，兩名女同學前後從頂樓摔下。

不知為何的，倒在血泊中的兩人，毫髮無傷。有驚無險的新聞在網路上熱傳。救護車上的工作人員都很吃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事。

畢竟從6樓之高落下，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兩名少女都沒受傷這點相當詭異，再怎麼樣也應該要有擦傷才對。

周姓少女在驚魂之下，說了自己只是想要去抓住另一名少女，卻不小心一起掉下去了。

黃姓少女則不發一語，安靜地坐在警察局裡。

網路上也有很多傳言，說什麼那間高中的地縛靈想要女高中生陪他之類的莫名奇妙的傳聞。

新聞記者也下了相當聳動的標題，當晚的關鍵時刻甚至少有的放棄政治話題，討論了這件事情。

面對兩名少女的言論啦，學校發生過的事情啦，鬼故事之類的做了十分詳盡的報導。

雖然從電視上看很明顯看得出來就是千心，我卻直到深夜才聯絡到千心。

千心只是說了一句她有點累了，就想要睡了，同時叫我跟敏惠查一下黃語柔這個人的過去。

敏惠爸爸是警察局長，我想千心想利用這個關係吧？她也說了敏惠欠她一次（作者註：巧克力的時候亂加東西。），所以敏惠必須幫她。

此外，我再也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我為我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無力。

千心跳樓了嗎？就現實來講是的。

但是，千心沒有跳樓的動機，就算有，也沒有在跳完後治好自己理由，讓自己白白痛苦然後上新聞不是千心會做的事。

那麼，千心跳樓的理由，果然是跟新聞上說的一樣，是那個跟她一起下去的黃語柔。

因為某個原因，千心目擊到語柔跳下去了，然後不確定自己用跑的下去是否能夠在語柔完全死掉之前救活她......

所以千心自己也跳樓了，這是最快的方式。如果是我擁有千心的能力的話，絕對不會這麼作的，但千心卻做了最好的判斷。

推理到此，重點不是千心幹的多好，而是接下來的問題。

問題是，語柔為什麼要跳樓？

被地縛靈附身之類的問題先不討論，最簡單的就是她不想活了。

她想要自殺。

然後啊，自殺的人第一次沒死成會怎麼樣？當然是找機會再死一次啊！雖然也有跳了當下後悔的人，但新聞的報導看起來語柔並不像千心那樣惶恐，反而冷靜的不發一語。

看起來她在騷動平息之後，一定會再尋死一次。

在那之前，找到語柔想要自殺的原因，並且解決它。

千心大概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叫我找敏惠查她，搞不好是什麼案件的被害人吧？

雖然不知道敏惠欠了她什麼，不過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樣，所以我打開了跟敏惠的聊天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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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回到學校，班上充滿尷尬的氛圍。

看樣子大家都很好奇我到底怎麼活下來的，但直接來問似乎又太不要臉而且不知羞恥，大家只在碰不著邊的地方閒話家常著。

結果就是大家說話都心不在焉的，像是為了說話而說話，為了發出聲音而發出聲音一樣，教室吵吵鬧鬧的卻讓人感覺氣氛凝重。

也是啦，要是今天換成其他人，我大概也會這樣，粉飾太平般的過著平常的生活。

重點不是我，我已經說了自己是為了抓住語柔才墜樓的，這動機很明顯，也沒什麼好討論的。

重點是語柔。如果我們在此時討論墜樓的事情的話，不難保她會不會再去跳一次，這件事情需要顧及的是當事人，就連身處事件中心的我也沒有討論的權利。

語柔就像顆未爆彈一樣，隨時有可能因為一點觸動而爆炸，然而即使都不去動她，自己引爆的可能性也不低。

因此班上同學們展現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溫柔，不去觸碰也不敢晃動，想辦法保持現狀。

當然啦，摔落6樓卻毫髮無傷這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所以我不認為這件事情會這樣被遺忘，當然如果我們都摔死也一樣難忘。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我依舊歷歷在目。

在語柔身形消失的那一刻，我甚至沒有想法，腦袋一片空白，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可是身體卻動作了，在那種危急時刻，我跟著語柔翻越了欄桿。

當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落地之後保持意識使用能力救活我們兩個，6層樓這個數字有點太迷幻了，可是聽說這高度摔到水上都有機會喪命。

當然，結局是我勉強維持了意識，若是再高一層樓我們鐵定沒命。

雖然我也馬上救活了語柔，但她身下的血泊我無法消除，而且墜落的巨響已經讓很多人都驚動了，這次沒辦法像上次學長那樣掩埋事情。

雖然魯莽，可是要是我用跑的下來，我不確定還救不救得到語柔。

「......我沒死嗎？」語柔望著天空，飄渺的聲音讓我幾乎要聽漏她的話語。這似乎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對啊，我救了妳，所以妳欠我一次，我現在要用那一次，妳以後不準隨便自殺，知道了嗎？」我一口氣說完，跟她一樣躺在地上感受泥土地板的溫暖。

「呵......妳確定這樣是救我嗎？只是讓我延長痛苦的時間而已。」語柔的語氣帶有一點諷刺，但更多的是對我的責備。

「妳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我為了妳跳樓一次，基於人對人最基本的互相，我要妳為了我不去自殺。」我再次說出歪理，但我覺得這還蠻正確的。

「一個禮拜......」

「啥？」語柔突然說出一個數字，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答應妳一個禮拜內不會自殺，夠了吧？」語柔受不了的說著，看來我變成了讓她離開人世間的最新一個理由。

「妳為什麼要跳樓？」這樣問超沒禮貌，但我都救活她了，我覺得我問了也不會怎樣。

「妳不要知道比較好。」果然是這種回答啊......雖然很麻煩，不過至少她承諾這禮拜是安全的......才怪。

我不相信......

真心想尋死的人，才不會遵守跟別人的約定。

頂多三天吧？若是這段時間裡發生什麼事了，時間可能還會縮短。

所以，我能想到的方法，目前就只有她想死的時候我一直待在她旁邊治療了，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再說，這傢伙這麼想死，我幹嘛要熱臉去貼冷屁股呢......

一直躺在地板上的我們，停止了對話。

落地後大約三十秒，終於有人抬著擔架抵達我們的身邊。

伴隨著一旁老師們喝斥學生不要靠近的罵聲，我慢慢的爬起來，跟一旁那擔架的學生說明情況，內容差不多是我們從上面掉下來沒受傷，真奇怪之類的。

因此，我委託了學長幫我找找看語柔自殺的理由，然後在這段時間裡......

「語柔，我們一起去福利社吧！」我走到語柔面前，輕輕地拍了她的桌子，用幾乎全班都聽得到的音量提出邀請，本人則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不......不只有她而已，全班都安靜地看著我跟語柔搭話。甚至有人還倒抽了一口氣，王子銘你抽氣的聲音也太大了吧？

該說是潛規則嗎？反正這時候跟平常根本不說話也沒交流的語柔搭話肯定非常奇怪，很明顯就會聯想到是為了跳樓這件事。

不論是不希望她自殺而跟她搭話的，又或是好奇她怎麼活下來的，都會觸動那顆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如何爆炸的，名為再次自殺的未爆彈。

因為平常也沒有關心她，也不聞不問，所以沒有人有資格可以跟語柔聊這件事。

也許語柔會產生：妳為什麼不這之前就關心我？硬要等到我跳樓了？一定要發生事情我才存在於你們的世界嗎？這類的想法，

當然，這種想法只會加速語柔悲觀的思考，讓下次自殺更快而已。

大家都知道，所以沒人敢動，也沒有人有資格，只能粉飾太平般的拿紙板遮掩這顆未爆彈，並期望有人不會踩上去。

但是，只有一個人例外。

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跟她搭話，跟她打好關係。這個人在她自殺的時候曾經想要拯救過她，這個人跟著她一起墜樓，所以這個人絕對也有這個資格去關心自殺過後的語柔。

對，就是我。

雖然說是歪打正著，可是我好歹也是「在語柔行為怪異時候跟著她，最後還不小心跟著一起跳樓的白癡」欸。我絕對可以站在她的旁邊。

因此，能夠拯救她的人，也只有我了。

王子銘，很後悔嗎？誰叫你不在你喜歡的人詭異行為的時候上去關心呢？

話說，這傢伙真的喜歡語柔嗎？不是外貌協會吧？改天問看看好了，也許拯救語柔需要他。

「......我不要去。」依舊冷漠的聲音在初春的現在足以媲美寒流，我尷尬的站在她的座位前。

哎呀，怎麼辦？雖然這結果也是預料之中，可是我沒想這麼多啊......

逼不得已，只好先撤退回座位上，繼續玩我的手遊吧？

我也是有女生朋友的，只是這時候大家都瀰漫著肅殺之氣，我也沒辦法隨便聊天了，更不敢輕舉妄動，剛剛那行為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成果，大概思考了三秒。

這情況真的麻煩......也許各位會覺得：妳啊，放她去不就好了嗎？何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麻煩？妳也救過她一次了啊？頂多再一次事不過三嘛！

是的，的確沒錯，我的確可以就這麼放爛語柔，讓她下次真的自殺成功。

可是，這會對我的高中生活帶來什麼影響，不用說明也能輕鬆的想到吧？何況她沒成功班上的氣氛就這樣了，成功了還得了？

然後，有人喜歡著她。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但如果是的話，王子銘的初戀回憶將會相當悲慘......

好啦，他怎麼樣干我屁事啊？我只是在找藉口讓自己行動而已。

只要是個人就會有惻隱之心，我就是不想要讓語柔自殺。

僅僅是這個動機而已。我想要讓她活下來，充滿希望的活著。

我想要，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