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香。



　不知不覺中原中也就在唸經聲般的講課中睡著了，也許是昨天不小心喝多了還在宿醉，稍微有點昏鈍抽痛的頭擱在厚厚的課本上，正好成了不錯的休息環境。
　前段時間他陪著室友們到處跑，在學校附近找到了不錯的酒吧，現在只要有空他就會往酒吧跑，有時獨飲有時約幾個新認識的酒友同學。
　店裡的酒保是個二三十歲的男子Venus，據說是從學校畢業多年的前輩，剛開學一兩個月的時常光顧讓對方記住了他，在近幾次上門都會寒暄幾句或是問問學校的近況。
　他記得太宰那傢伙也會喝酒來著，不過目前為止他沒在酒吧碰見過那渾蛋，真是謝天謝地。
　這安穩的日子當然持續不了多久。
　正是在昨天，中原中也一推開酒吧的門，臉色立馬在看見酒保身邊的某人後暗下三分。

　「啊，中也~~」

　本想立刻掉頭走人的中原中也才剛摸上門把，太宰治愉悅的叫喊便噁心的拉長音傳遍整個酒吧，店裡幾個客人的眼睛瞬間同時定到他身上。
　逃不了了。

　「為什麼你這傢伙會來這裡啊！」

　中原中也一臉不爽地走到老位置坐下，狠狠瞪著面前靠著吧檯端了一杯深色液體的同班同學。

　「我也想來喝一杯嘛，中也才是都不告訴我有這種地方，小氣。」

　「我才不想連喝個酒都要看你這張蠢臉。」

　而且為什麼太宰會知道他平常坐的位置啊，不會是Venus告訴他的吧。
　把視線從太宰身上移回吧台，穿著灰色小背心的大學長朝他笑笑，給他上了一杯同樣金色帶點紅色的威士忌。

　「今天這杯我請吧。」

　太宰往他身邊也坐了下來，同樣微笑著說道。

　「你哪時候這麼好心了，不是又要賒帳吧。」

　「這麼不相信我？明明我難得請小矮人喝一杯好喝的……」

　「好啦好啦閉嘴喝你的酒。」

　半信半疑地瞄了瞄破天荒說要請客的太宰，中原中也低頭端起玻璃杯，淺淺嚥了一口。
　威士忌的辛香味道總是強勢地侵吞舌頭的感覺，十分有個性的味道以致於他不常碰這一類的酒，頂多在偶爾心情不佳想喝醉一點時會快速灌點其他烈酒來麻痺一下。
　不過太宰請他的這杯喝起來倒是清爽了許多，剛被對方的突然出現亂了心緒還沒細看，喝進口裡才想起了這種口感溫和的酒，看過幾次外觀但沒有實際嘗試過。
　愛爾蘭威士忌。圓潤的辛辣比以前喝的蘇格蘭好入口，還能嚐到一點微甜的果香。

　「……還不錯嘛。」

　該說果然是認識到大的竹馬嗎，居然找到了他喜歡的口味。

　「中也居然稱讚了？！我今天該不會認錯人了吧！難道我今天請了一個特矮外星人喝酒！」

　「你是不是想被打？」

　太宰治湊過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上看下，中原中也喝了第二口酒便出腳猛踢對方的腳，警告性的瞪一眼過去繼續品嚐新發現的好酒。

　「嗷——」

　被踹個正著的某個笨蛋發出哀號蹲了下去。



　對，就是昨晚他喝了整整兩杯的愛爾蘭威士忌，清爽帶甜的味道讓他忍不住喝著喝著就忘了時間和今天要上課的事實，回到宿舍酒勁便慢慢湧上來讓他昏睡了整個晚上。
　被好心的豐田挖起床匆匆帶著東西衝到教室後，他的血條也差不多見底了，直接就著課本當枕頭睡起了回籠覺。
　說起來，這還是頭一次被太宰請喝酒呢。威士忌的麥子香會讓他想起某個回憶，好像他在誰那裡有聞過這麼一種迷人的香氣，在他曾喝的酒類當中都沒有聞到過。他考慮著這之後來試一點其他威士忌，希望哪天可以發現到那股香氣的來源。
　帶著果香甜美的愛爾蘭已經默默列進了中原中也的愛酒名單，他已經找到一點接近的味道了，但還少了些什麼。
　不是那個美妙的香氣，只是一介近似的東西而已。
　模模糊糊的隱約感覺到有人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看來他不是最晚的遲到者。

　「唔哇，小矮人全身都充滿了酒臭味呢。」

　「哈……？！」

　猛然清醒一抬頭，太宰治嫌棄的臉就這麼出現在他隔壁座位。那傢伙托著下巴，手肘枕著根本沒翻開的心理學課本，彎起了一如往常礙眼的微笑。

　「本來想著今天中也大概會睡死沒想到還是來了，不過能看到一臉邋塌酒鬼的樣子還真是意外的收穫呢。」

　禍不單行。
　礙於宿醉的頭痛還沒退，他也沒什麼力氣對太宰拳打腳踢了，哼了聲轉回去繼續趴著。

　「酒好喝吧？那可是那家酒吧的招牌喔，熟客必點的。」

　「根本沒看過你來幾次哪來熟客。」

　「所以說中也總是這麼沒戒心嘛，每次都不觀察一下四周就進去玩，酒醉的醜態我可是都看在眼裡了喔。」

　「你他媽看什麼看！」

　下意識要抬起來揮過去打人的左手被抓住，伴隨著可惡的偷笑聲。火氣一來他就著被擋下的手用力往前推，太宰抓著他的拳頭也跟著使力按回去，形成一個滑稽的角力畫面。
　哼，比力氣？省省吧你。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抬起頭來猛一出拳送到太宰的笑臉上，砰一聲成功把對方砸趴在桌上。

　「那邊的中原同學，要打架請下課再慢慢打哦~」

　講台前的老師投來了關愛的笑容，一旁的事主托著臉瞄向他，不知何時已經端正坐好課本打開，儼然一副乖乖聽課的好學生樣。
　渾蛋。



　下課回到宿舍大睡特睡一番，中原中也總算是神清氣爽地在晚餐時間醒來，翻著手機的行事曆看到今晚有個報告要討論，跟幾個人約在組內一個同學家裡。
　籤運作祟，一堂選修課的小組報告順序抽到了第一順位，還沒記住同學的臉老師便亂數分配好了組員，搞到現在他連報告群組裡誰是誰都不太確定。
　中原中也把紙筆和筆電掃進背包，胡亂塞了個麵包當晚餐睡眼惺忪地往校外走去。
　他也想住校外看看的說……
　學校的住宿規定很奇怪，要求Omega學生盡量住校，說是方便就近關注身體狀況。萬一真的發情期來，周圍那麼多學生不就跟把糖果丟進螞蟻堆一樣嗎。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探手伸進夾克內袋摸了摸，確定備用的抑制劑有好好放在裡面。
　說起來他好像第一堂上課有看見太宰治的影子，就不要給他遇到！
　(雖然往往一牽扯上就沒有好事，說太宰太宰到用在他身上應驗率快100%了吧)
　抱持著八成又會在路上還是同學家裡看到某張臉的預感，中原中也低頭滑開手機再次確認了群組裡寫的地址，抬頭望向面前的建築。
　五層樓高的小公寓，雖然不大但看起來乾乾淨淨的，給人一種住在這裡會很舒適的感覺。
　不如等以後找個打工賺點零用錢，問問這裡怎麼租好了。
　中原中也來到大門前的對講機，按下二樓標牌旁的電鈴。

　「喂喂，如果是討論報告的小夥伴，請稍等我下去開門哦~」

　……
　好想罵髒話。
　雖然是有點模糊的聲音，那個輕輕柔柔又帶著百般戲謔的嗓音依舊充滿辨識度，在對講機切斷的當下跟著點開腦中的某個情緒開關。
　於是，鐵製大門一開，中原中也爽快地抬起腳往那高挑的身影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