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所有形變的痛（之一）
本章節 2937 字
更新於: 2019-03-29
【第三章】10.所有形變的痛（之一）
《惡之華》的第一首詩：〈致讀者〉，每一段落、每一句子、每一個字，跟著沙利葉的吟誦速度在白色的空中以黑色顯現。宛如以聲控方式，讓打字機將墨水滲印進紙張纖維裡。純粹的黑色文字燙印在純白紙張上。
緊縛住沙利葉的青紫色暗沉血管，盡數脫離了金黃正立方體，化成粗細不一的扭動蛇群。無數張血盆大口迅速開合，一對對獠牙貪婪啃咬他全身上下。紫色毒液挾來強烈痛楚侵蝕入骨，就像千萬隻螞蟻咬嚙著每吋神經。令他冷汗直流。
另一端攀附在莫靜兒身上的鮮紅血管們，已全數被少女型態的軀體所吸收。莫靜兒身上的血管泛著紅光，跟著齒輪轉動的節奏同步閃動。
全知全能，僅止於自認的範圍。不是無所不知，只是剛好知道而已。
莫寧兒項上人頭被他手刃後的四年來，沙利葉利用意識反向探索身體內的創世紀封印術。
他知道自己和「陸迦儂」、「N6451079」三個人格，分別將一部份痛苦的記憶鎖進創世紀封印術裡。莫靜兒利用視神經病毒異能，在項上人頭被完整砍下前的最後一刻，將分割一半的意識傳送進N6451079的AI腦晶片儲存。
在創世紀封印術施行的當下，搖身成了封印術管理者。就此躲在封印裡面伺機等待，等待她另一半的意識發送打開創世紀封印術的關鍵鑰匙。
那把鑰匙，正是先前位在種子實驗室的太極，利用遠端遙控啟動視覺神經異能，把藺冬雪的外貌轉換成莫寧兒的樣子。在陸迦儂面前呈現的莫寧兒身影，破除了封印術的記憶屏蔽效果。
莫靜兒另一半的意識會出現在太極身軀裡的原因，沙利葉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答案。
莫寧兒的屍體與斷首，應當靜靜躺在卡登諾沙咖啡店附屬教堂的後方墓園裡。他利用難得主動要求成為主人格的時段，挖開刻有莫寧兒名字的墓碑後方的泥土。泥土底下只有墓碑主人的衣服，卻沒有墓碑主人的白骨。
質問了慕梧介和慕零零，在暴走失去意識內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據他倆口述，沙利葉才知道原來四年前出任務時，「莫寧兒」會看見令她產生強烈殺意導致異能失控的「關鍵畫面」，並非偶然。
「那是羅曼特安排的。」慕零零以少見的憤怒語氣說道。
「羅曼特，至始至終未曾放棄企圖掌控他從女兒身上發現的異能力。不，不是掌控異能力，而是『絕對控制』他的親・生・女・兒。」慕梧介眼裡散發毛骨悚然的冷冽寒意。
在莫寧兒被人帶出種子實驗室後，羅曼特竭盡所能靠各種途徑，想盡辦法打探到了莫寧兒被帶到卡登諾沙。原本想動用自己身為TSA指導官的權限，派TSA機構所屬的武裝保全將自己的女兒帶回實驗室。調查後發現卡登諾沙背後的勢力不僅龐大還觸及整個國家。
支援卡登諾沙的集團不僅有新興的黑道勢力：泉月幫，更有據點遍及全世界的神秘組織：共濟會。羅曼特原本疑惑卡登諾沙為何是由異能者組成的殺手屋，一查才知道原來異能技術提供者居然是他的同事：韋克禮。
看來種子實驗室陸陸續續發生好幾起異能者被劫走的事件，與韋克禮絕對脫不了關係。羅曼特心想，日後可要好好想辦法解決這個阻撓他的內憂。
羅曼特再派人繼續探查，探查到卡登諾沙有兩名異能者：慕梧介、慕零零，竟然與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首長有關。最後，羅曼特不得不打消派武裝保全帶回女兒的念頭。當然只是暫時的。
羅曼特後來想到，既然無法直接派武裝保全把人帶走，畢竟武裝保全可敵不過一群異能者。他也無法公器私用出動種子實驗室的異能者，落人口舌會影響到他的個人評價。
那，利用在執行殺手任務時製造混亂將人劫走總行了吧。與其花時間打探誰會委託任務給卡登諾沙，不如他自己派個可信任的人成為匿名委託者，委託卡登諾沙執行一件殺人任務。
而羅曼特胸有成竹，他知道有一件絕對能讓「莫寧兒」失控的事。沒有其他的，只有那件事。羅曼特坐在自己實驗室裡的椅子裡，舔了舔嘴唇一臉意猶未盡，陰險地賊忒忒笑著。
戲劇一如羅曼特所寫的劇本那般上演。
委託目標是某位男性立法委員，這名男性立法委員夥同三名男性友人，以暴力的方式把女助理囚禁強押在辦公室內輪番上陣性侵。
果不其然莫寧兒失控了。
美中不足的事是，連帶影響另外一位編號N6451079的異能者暴走，把莫寧兒的腦袋也給砍下來了。他要的，是活著的。還好自己身為人造異能軀體的研究專家，羅曼特暗自慶幸。
在莫寧兒被帶離種子實驗室的多年內，羅曼特在歷經非常多次實驗——實驗失敗次數多到連自己也數不清楚——終於在人工子宮機器內，培育出一具姑且算是「非常接近」女兒模樣的人造異能軀體。
為什麼算是「姑且」，因為人造異能軀體的腦袋內並無與莫寧兒一樣的內容物。在卡登諾沙急於忙著控制異能暴走的N6451079時，羅曼特事先安排好的一位異能者，趁著混亂將莫寧兒的屍體和斷首裝箱，以最快的速度一併帶回種子實驗室。
羅曼特把莫寧兒的腦接上儀器的電路線，將腦幹神經與中央系統的超級電腦結合，提取出羅曼特修改過的「莫寧兒」意識，傳輸進預備好的人造異能軀體。「啊，妳回來了。」羅曼特看著人工子宮機器裡的熟悉身影陶醉。
羅曼特大概也沒想到，「莫靜兒」透過偽裝被程式刪除的方式偷偷留存了下來。植入太極AI腦晶片內的「莫寧兒」靈魂，其實是莫靜兒所扮演的莫寧兒。最初殘存的莫寧兒意識，以融合方式留在莫靜兒的記憶內。
莫靜兒將自己切割成兩半，一半在太極那邊，一半在創世紀封印術內。不為了什麼，只為了她所計算好的一切。計算好的因果關係，算計好的棋盤推演。為了成就自己一手構築出來足矣殺掉羅曼特——親生父親——的手段。
「沒有保護好莫寧兒與莫靜兒，是我們的嚴重失誤。」慕梧介面露痛苦與懊悔。
「我們萬萬沒想到羅曼特會對莫寧兒如此執著。安排縝密的假委託，欺騙過上官奈和蒲丞京對委託來源的審查。」慕零零眼眶含著的淚最終還是斷了線。
沙利葉後來並沒有把知道莫寧兒與莫靜兒的事情，共享給另外兩個人格——「陸迦儂」和「N6451079」——知道。
此時在創世紀封印術內，封印術管理員莫靜兒，雙手一揮。
眾多大小不一的齒輪所組成的金色立方體，嘎然停止轉動的同時瞬間瓦解成數不清的碎片。
莫靜兒左手一揮，空中築成一首詩的五百個黑色文字，各自凝縮成黑色不明幽影。莫靜兒右手一揮，數不清的金色碎片形變成數不清的劍，黑色幽影則融入大大小小青紫色的蛇身之中。蛇與幽影一同溶成液體自咬嚙出的傷口向內快速浸蝕。
大量且混雜三個人個的記憶、情緒湧入腦內，如無頭蒼蠅般到處流竄。既然沙利葉能看到陸迦儂的記憶，想必陸迦儂和N6451079看到了他所隱瞞有關莫寧兒、莫靜兒的記憶。
熾火，終究還是燃燒在他們三個人格身上了。
波特萊爾說過《惡之華》這本書，只為少數人而寫。那「少數人」指的是誰？
迷上波特萊爾的詩句，就像罹患了痲瘋病。侵蝕全身裡裡外外不成人形，卻無法自拔。
作為封印術管理員，莫靜兒選用波特萊爾〈致讀者〉這首詩當成啟動解放術式的鑰匙，果然很有莫靜兒的風格。
總是，如此直指痛處。
是罪，把蟲化為蛹，蛹化為蝴蝶，蝴蝶化為塵土嗎？
不是罪，是一連串的基因。
我們的基因，引導著我們浸淫在罪惡之中。
「沙利葉，你憑什麼瞞著我！！！！！！」
陸迦儂用力掐住沙利葉的脖子怒吼。
那雙充滿憤怒的黑色瞳孔看著幽黯深淵，幽黯深淵看著所有形變的痛。
《惡之華》的第一首詩：〈致讀者〉，每一段落、每一句子、每一個字，跟著沙利葉的吟誦速度在白色的空中以黑色顯現。宛如以聲控方式，讓打字機將墨水滲印進紙張纖維裡。純粹的黑色文字燙印在純白紙張上。
緊縛住沙利葉的青紫色暗沉血管，盡數脫離了金黃正立方體，化成粗細不一的扭動蛇群。無數張血盆大口迅速開合，一對對獠牙貪婪啃咬他全身上下。紫色毒液挾來強烈痛楚侵蝕入骨，就像千萬隻螞蟻咬嚙著每吋神經。令他冷汗直流。
另一端攀附在莫靜兒身上的鮮紅血管們，已全數被少女型態的軀體所吸收。莫靜兒身上的血管泛著紅光，跟著齒輪轉動的節奏同步閃動。
全知全能，僅止於自認的範圍。不是無所不知，只是剛好知道而已。
莫寧兒項上人頭被他手刃後的四年來，沙利葉利用意識反向探索身體內的創世紀封印術。
他知道自己和「陸迦儂」、「N6451079」三個人格，分別將一部份痛苦的記憶鎖進創世紀封印術裡。莫靜兒利用視神經病毒異能，在項上人頭被完整砍下前的最後一刻，將分割一半的意識傳送進N6451079的AI腦晶片儲存。
在創世紀封印術施行的當下，搖身成了封印術管理者。就此躲在封印裡面伺機等待，等待她另一半的意識發送打開創世紀封印術的關鍵鑰匙。
那把鑰匙，正是先前位在種子實驗室的太極，利用遠端遙控啟動視覺神經異能，把藺冬雪的外貌轉換成莫寧兒的樣子。在陸迦儂面前呈現的莫寧兒身影，破除了封印術的記憶屏蔽效果。
莫靜兒另一半的意識會出現在太極身軀裡的原因，沙利葉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答案。
莫寧兒的屍體與斷首，應當靜靜躺在卡登諾沙咖啡店附屬教堂的後方墓園裡。他利用難得主動要求成為主人格的時段，挖開刻有莫寧兒名字的墓碑後方的泥土。泥土底下只有墓碑主人的衣服，卻沒有墓碑主人的白骨。
質問了慕梧介和慕零零，在暴走失去意識內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據他倆口述，沙利葉才知道原來四年前出任務時，「莫寧兒」會看見令她產生強烈殺意導致異能失控的「關鍵畫面」，並非偶然。
「那是羅曼特安排的。」慕零零以少見的憤怒語氣說道。
「羅曼特，至始至終未曾放棄企圖掌控他從女兒身上發現的異能力。不，不是掌控異能力，而是『絕對控制』他的親・生・女・兒。」慕梧介眼裡散發毛骨悚然的冷冽寒意。
在莫寧兒被人帶出種子實驗室後，羅曼特竭盡所能靠各種途徑，想盡辦法打探到了莫寧兒被帶到卡登諾沙。原本想動用自己身為TSA指導官的權限，派TSA機構所屬的武裝保全將自己的女兒帶回實驗室。調查後發現卡登諾沙背後的勢力不僅龐大還觸及整個國家。
支援卡登諾沙的集團不僅有新興的黑道勢力：泉月幫，更有據點遍及全世界的神秘組織：共濟會。羅曼特原本疑惑卡登諾沙為何是由異能者組成的殺手屋，一查才知道原來異能技術提供者居然是他的同事：韋克禮。
看來種子實驗室陸陸續續發生好幾起異能者被劫走的事件，與韋克禮絕對脫不了關係。羅曼特心想，日後可要好好想辦法解決這個阻撓他的內憂。
羅曼特再派人繼續探查，探查到卡登諾沙有兩名異能者：慕梧介、慕零零，竟然與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首長有關。最後，羅曼特不得不打消派武裝保全帶回女兒的念頭。當然只是暫時的。
羅曼特後來想到，既然無法直接派武裝保全把人帶走，畢竟武裝保全可敵不過一群異能者。他也無法公器私用出動種子實驗室的異能者，落人口舌會影響到他的個人評價。
那，利用在執行殺手任務時製造混亂將人劫走總行了吧。與其花時間打探誰會委託任務給卡登諾沙，不如他自己派個可信任的人成為匿名委託者，委託卡登諾沙執行一件殺人任務。
而羅曼特胸有成竹，他知道有一件絕對能讓「莫寧兒」失控的事。沒有其他的，只有那件事。羅曼特坐在自己實驗室裡的椅子裡，舔了舔嘴唇一臉意猶未盡，陰險地賊忒忒笑著。
戲劇一如羅曼特所寫的劇本那般上演。
委託目標是某位男性立法委員，這名男性立法委員夥同三名男性友人，以暴力的方式把女助理囚禁強押在辦公室內輪番上陣性侵。
果不其然莫寧兒失控了。
美中不足的事是，連帶影響另外一位編號N6451079的異能者暴走，把莫寧兒的腦袋也給砍下來了。他要的，是活著的。還好自己身為人造異能軀體的研究專家，羅曼特暗自慶幸。
在莫寧兒被帶離種子實驗室的多年內，羅曼特在歷經非常多次實驗——實驗失敗次數多到連自己也數不清楚——終於在人工子宮機器內，培育出一具姑且算是「非常接近」女兒模樣的人造異能軀體。
為什麼算是「姑且」，因為人造異能軀體的腦袋內並無與莫寧兒一樣的內容物。在卡登諾沙急於忙著控制異能暴走的N6451079時，羅曼特事先安排好的一位異能者，趁著混亂將莫寧兒的屍體和斷首裝箱，以最快的速度一併帶回種子實驗室。
羅曼特把莫寧兒的腦接上儀器的電路線，將腦幹神經與中央系統的超級電腦結合，提取出羅曼特修改過的「莫寧兒」意識，傳輸進預備好的人造異能軀體。「啊，妳回來了。」羅曼特看著人工子宮機器裡的熟悉身影陶醉。
羅曼特大概也沒想到，「莫靜兒」透過偽裝被程式刪除的方式偷偷留存了下來。植入太極AI腦晶片內的「莫寧兒」靈魂，其實是莫靜兒所扮演的莫寧兒。最初殘存的莫寧兒意識，以融合方式留在莫靜兒的記憶內。
莫靜兒將自己切割成兩半，一半在太極那邊，一半在創世紀封印術內。不為了什麼，只為了她所計算好的一切。計算好的因果關係，算計好的棋盤推演。為了成就自己一手構築出來足矣殺掉羅曼特——親生父親——的手段。
「沒有保護好莫寧兒與莫靜兒，是我們的嚴重失誤。」慕梧介面露痛苦與懊悔。
「我們萬萬沒想到羅曼特會對莫寧兒如此執著。安排縝密的假委託，欺騙過上官奈和蒲丞京對委託來源的審查。」慕零零眼眶含著的淚最終還是斷了線。
沙利葉後來並沒有把知道莫寧兒與莫靜兒的事情，共享給另外兩個人格——「陸迦儂」和「N6451079」——知道。
此時在創世紀封印術內，封印術管理員莫靜兒，雙手一揮。
眾多大小不一的齒輪所組成的金色立方體，嘎然停止轉動的同時瞬間瓦解成數不清的碎片。
莫靜兒左手一揮，空中築成一首詩的五百個黑色文字，各自凝縮成黑色不明幽影。莫靜兒右手一揮，數不清的金色碎片形變成數不清的劍，黑色幽影則融入大大小小青紫色的蛇身之中。蛇與幽影一同溶成液體自咬嚙出的傷口向內快速浸蝕。
大量且混雜三個人個的記憶、情緒湧入腦內，如無頭蒼蠅般到處流竄。既然沙利葉能看到陸迦儂的記憶，想必陸迦儂和N6451079看到了他所隱瞞有關莫寧兒、莫靜兒的記憶。
熾火，終究還是燃燒在他們三個人格身上了。
波特萊爾說過《惡之華》這本書，只為少數人而寫。那「少數人」指的是誰？
迷上波特萊爾的詩句，就像罹患了痲瘋病。侵蝕全身裡裡外外不成人形，卻無法自拔。
作為封印術管理員，莫靜兒選用波特萊爾〈致讀者〉這首詩當成啟動解放術式的鑰匙，果然很有莫靜兒的風格。
總是，如此直指痛處。
是罪，把蟲化為蛹，蛹化為蝴蝶，蝴蝶化為塵土嗎？
不是罪，是一連串的基因。
我們的基因，引導著我們浸淫在罪惡之中。
「沙利葉，你憑什麼瞞著我！！！！！！」
陸迦儂用力掐住沙利葉的脖子怒吼。
那雙充滿憤怒的黑色瞳孔看著幽黯深淵，幽黯深淵看著所有形變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