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初冬
本章節 2370 字
更新於: 2019-03-27
壹
初冬清晨，山林間薄霧瀰漫，萬籟俱寂，頗有令人感到清寒之感。這日，大嬸在外頭農田做事，程曄則一如往常待在自己的房內，讀著大嬸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幾本武學招式。
大嬸是個寡婦，獨自居住在這偏遠的山林中，靠著山間一處較低平的窪地務農維生。據大嬸所說，她某天在田地工作時發現了一個嬰孩，那嬰孩的身上還沾了血，看起來是父母遇害了才會將他丟在山中，她便收養了那個孩子，取了個名叫做程曄。
程曄的右手臂上有塊藤蔓狀黑色胎記，山中其他居民都認定那是惡靈轉世象徵，三不五時就要上門來找麻煩，有次還召集了鄰近幾個村落的人，說要活活燒死他，那是程曄五、六歲的事。大嬸不得已，只好使計讓眾人誤會程曄已死，從此讓程曄不得踏出屋內，最多也只能在屋子附近走動，且一見人便要躲，這才讓程曄平安活過了十六個年頭。
小時候他還挺怨懟的，大嬸總是說什麼也不讓他踏出家門一步，好幾次他偷跑出去被逮著了，都是狠狠的被打了一頓。久了他也學聰明了，不再吵著大嬸讓他出門，少了吃棍棒的時間，他竟研究起武功來，大嬸的書房內有不少武學招式，而大嬸看他如此有興趣，偶爾也會指點指點他。
程曄好幾次問道大嬸的背景，想知道她為何會學武、又為何現在獨自一人生活在山林中不問世事？但每當他這麼問，大嬸總會板起臉道：「干你這小毛頭什麼事？你要是再問，我可就要把那些祕笈給收起來了！」讓他滿腹疑問卻無從解答。
再過幾些日子他就滿十六了，沒見過外面世界的他當然想出去見見世面，只是怕又得挨大嬸的打，也只好把那念頭悶在心裡，十足的不快。
「啊……都活了要十六年了，還不知道外頭長什麼樣子。」程曄把寫有「凌風踏雪」四字的書本往地上一丟，腳一蹬躍上了屋樑，這動作竟是無聲無息，連一丁點兒塵土都沒揚起一點，可見他輕功了得。
他將頭枕在雙手手掌上，腳一踢，就在樑上打起盹來。剛從外頭回來的大嬸聽得他這番自言自語，也不像平常那樣準備拿棍子，只是眉頭一皺，輕輕的嘆了口氣。
「都十六年了啊……」大嬸望著蒼茫的天，臉上被歲月無情刻下的痕跡掩蓋不住眼裏的憂傷，又輕嘆了聲，她將門關上，想起方才在外頭發生的事，更是心煩意亂了起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行蹤會被發現，都過了十六年安穩的平凡生活，終於還是無法逃避命運嗎？那個人帶來的消息也令她感到震驚──天下第一門派步嵌堂的堂主，步凌顥，遭人暗殺而死。
此生還能聽見那人的名字，她心頭五味雜陳，但卻是死訊，她是不能接受的──步凌顥怎麼可能遭人暗殺而死？還是在戒備森嚴的步嵌堂內？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不單純，且步凌顥一死，便有人知曉了他的行蹤，還差人告知她消息，要她秘密到步嵌堂一趟，這究竟是為什麼？
步凌顥的死鐵定和她脫離不了關係。這使她感到萬分痛苦且內疚。但事情都過了十六年，都風平浪靜了十六年，為何要選在這時候下手？又是誰下的殺手？
雖然不曉得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會引來什麼樣的問題，但她勢必得去步嵌堂一趟了。只是，現下她可多了個程曄要照顧，她也從未對他闡明自己的身分，突然要到中原也說不過去，再說若留程曄獨自在家她也不放心，誰曉得那些滿口惡靈的人發現程曄之後會怎樣對他？
從田裏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煩惱這事，一進門又聽得程曄那般的抱怨，心裡不由得更是掙扎。
「唉！煩死了煩死了！」愈想愈覺得心煩，怒氣一衝上來她便是狠狠的踢了下程曄正睡著的那根柱子，程曄猛地驚醒，一時也平衡不了，眼看就要摔了下來。
忽然程曄心生一計，騰空踩著還半生不熟的凌風踏雪之步法，步伐的角度還抓得準，眼見他左手抓住那橫樑，這麼踩個幾步之後，他竟整個人在空中翻了一圈，這下可是穩穩穩地站在樑上。
「這步法可真妙！」暗暗讚嘆了聲，程曄從樑上躍下，同樣沒揚起半點塵土。「大嬸，什麼事惹得您生氣了？」
他這下可是輕鬆，但大嬸見他踩過凌風踏雪，步法雖生疏但卻精準，不由得瞪大了眼。那可是嵌堂的獨門絕學，縱然程曄只使了其中一式，但一般習武之人也得花上數月時間才練得成。她不過給他看了幾天，怎地程曄這小子竟就給她使出來了？難道這也是天意，要讓她不得不再次踏入江湖嗎？
「程曄，大嬸現在慎重地跟你說件事，你可給我好好的聽，不許插嘴。」
「是。」
「大嬸有事必須去趟中原，你也別問什麼事了。我想，你留在這不安全，還是讓你出去闖闖，也好見見世面。」
「大嬸去中原做什麼？」程曄滿臉的不相信。
「呿，叫你別插嘴！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我說，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闖盪江湖？你現在也有點武功底子了，應該不至於被人欺負。你可要懂得看人家臉色，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還有最重要的，你右手上的胎記，無論如何都不許給人看到，知道沒？」
程曄見大嬸說的跟真的一樣，不由得開始興奮了。外面的世界啊！他盼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離開這山谷地了！
「好了，你別得意忘形。」大嬸猛地朝他的頭揮去一拳，程曄因為太過高興而沒注意，頭上就這麼腫了個大包。「看看你，這種拳頭都躲不過，出了山谷沒被人打死才怪！」
「對不起，大嬸！」
接著大嬸拿出了一封信，這是那個傳消息的人給予她的。
「這封信你帶著，到中原去找『步嵌堂』，那是現下武林門派中弟子最為眾多且聲望最高的門派，拿這封信給他們堂主看，他們定會收你為徒，嗯……就當是推薦信吧。不過，你可不準先偷看這信的內容！我過幾日才出發，到時候我們在那裏會合。但記住，不管你見到我後有多少問題都不許問，我自會找時間跟你說明，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大嬸！」
「你去收收要帶的東西吧。沿著這河一直往下遊走差不多三天，你會看到一個船伕，讓他帶你到『劉家荷園』，記住，是『劉家荷園』。接著的路便靠你自己了。三個月後我在步嵌堂要見到你，否則你就討打！」
程曄只顧著猛點頭，轉念一想不對，若是他沒見到大嬸，大嬸怎麼打他？當然他是沒膽子說出來的，他可不想在出發前又挨一頓打。
初冬清晨，山林間薄霧瀰漫，萬籟俱寂，頗有令人感到清寒之感。這日，大嬸在外頭農田做事，程曄則一如往常待在自己的房內，讀著大嬸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幾本武學招式。
大嬸是個寡婦，獨自居住在這偏遠的山林中，靠著山間一處較低平的窪地務農維生。據大嬸所說，她某天在田地工作時發現了一個嬰孩，那嬰孩的身上還沾了血，看起來是父母遇害了才會將他丟在山中，她便收養了那個孩子，取了個名叫做程曄。
程曄的右手臂上有塊藤蔓狀黑色胎記，山中其他居民都認定那是惡靈轉世象徵，三不五時就要上門來找麻煩，有次還召集了鄰近幾個村落的人，說要活活燒死他，那是程曄五、六歲的事。大嬸不得已，只好使計讓眾人誤會程曄已死，從此讓程曄不得踏出屋內，最多也只能在屋子附近走動，且一見人便要躲，這才讓程曄平安活過了十六個年頭。
小時候他還挺怨懟的，大嬸總是說什麼也不讓他踏出家門一步，好幾次他偷跑出去被逮著了，都是狠狠的被打了一頓。久了他也學聰明了，不再吵著大嬸讓他出門，少了吃棍棒的時間，他竟研究起武功來，大嬸的書房內有不少武學招式，而大嬸看他如此有興趣，偶爾也會指點指點他。
程曄好幾次問道大嬸的背景，想知道她為何會學武、又為何現在獨自一人生活在山林中不問世事？但每當他這麼問，大嬸總會板起臉道：「干你這小毛頭什麼事？你要是再問，我可就要把那些祕笈給收起來了！」讓他滿腹疑問卻無從解答。
再過幾些日子他就滿十六了，沒見過外面世界的他當然想出去見見世面，只是怕又得挨大嬸的打，也只好把那念頭悶在心裡，十足的不快。
「啊……都活了要十六年了，還不知道外頭長什麼樣子。」程曄把寫有「凌風踏雪」四字的書本往地上一丟，腳一蹬躍上了屋樑，這動作竟是無聲無息，連一丁點兒塵土都沒揚起一點，可見他輕功了得。
他將頭枕在雙手手掌上，腳一踢，就在樑上打起盹來。剛從外頭回來的大嬸聽得他這番自言自語，也不像平常那樣準備拿棍子，只是眉頭一皺，輕輕的嘆了口氣。
「都十六年了啊……」大嬸望著蒼茫的天，臉上被歲月無情刻下的痕跡掩蓋不住眼裏的憂傷，又輕嘆了聲，她將門關上，想起方才在外頭發生的事，更是心煩意亂了起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行蹤會被發現，都過了十六年安穩的平凡生活，終於還是無法逃避命運嗎？那個人帶來的消息也令她感到震驚──天下第一門派步嵌堂的堂主，步凌顥，遭人暗殺而死。
此生還能聽見那人的名字，她心頭五味雜陳，但卻是死訊，她是不能接受的──步凌顥怎麼可能遭人暗殺而死？還是在戒備森嚴的步嵌堂內？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不單純，且步凌顥一死，便有人知曉了他的行蹤，還差人告知她消息，要她秘密到步嵌堂一趟，這究竟是為什麼？
步凌顥的死鐵定和她脫離不了關係。這使她感到萬分痛苦且內疚。但事情都過了十六年，都風平浪靜了十六年，為何要選在這時候下手？又是誰下的殺手？
雖然不曉得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會引來什麼樣的問題，但她勢必得去步嵌堂一趟了。只是，現下她可多了個程曄要照顧，她也從未對他闡明自己的身分，突然要到中原也說不過去，再說若留程曄獨自在家她也不放心，誰曉得那些滿口惡靈的人發現程曄之後會怎樣對他？
從田裏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煩惱這事，一進門又聽得程曄那般的抱怨，心裡不由得更是掙扎。
「唉！煩死了煩死了！」愈想愈覺得心煩，怒氣一衝上來她便是狠狠的踢了下程曄正睡著的那根柱子，程曄猛地驚醒，一時也平衡不了，眼看就要摔了下來。
忽然程曄心生一計，騰空踩著還半生不熟的凌風踏雪之步法，步伐的角度還抓得準，眼見他左手抓住那橫樑，這麼踩個幾步之後，他竟整個人在空中翻了一圈，這下可是穩穩穩地站在樑上。
「這步法可真妙！」暗暗讚嘆了聲，程曄從樑上躍下，同樣沒揚起半點塵土。「大嬸，什麼事惹得您生氣了？」
他這下可是輕鬆，但大嬸見他踩過凌風踏雪，步法雖生疏但卻精準，不由得瞪大了眼。那可是嵌堂的獨門絕學，縱然程曄只使了其中一式，但一般習武之人也得花上數月時間才練得成。她不過給他看了幾天，怎地程曄這小子竟就給她使出來了？難道這也是天意，要讓她不得不再次踏入江湖嗎？
「程曄，大嬸現在慎重地跟你說件事，你可給我好好的聽，不許插嘴。」
「是。」
「大嬸有事必須去趟中原，你也別問什麼事了。我想，你留在這不安全，還是讓你出去闖闖，也好見見世面。」
「大嬸去中原做什麼？」程曄滿臉的不相信。
「呿，叫你別插嘴！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我說，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闖盪江湖？你現在也有點武功底子了，應該不至於被人欺負。你可要懂得看人家臉色，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還有最重要的，你右手上的胎記，無論如何都不許給人看到，知道沒？」
程曄見大嬸說的跟真的一樣，不由得開始興奮了。外面的世界啊！他盼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離開這山谷地了！
「好了，你別得意忘形。」大嬸猛地朝他的頭揮去一拳，程曄因為太過高興而沒注意，頭上就這麼腫了個大包。「看看你，這種拳頭都躲不過，出了山谷沒被人打死才怪！」
「對不起，大嬸！」
接著大嬸拿出了一封信，這是那個傳消息的人給予她的。
「這封信你帶著，到中原去找『步嵌堂』，那是現下武林門派中弟子最為眾多且聲望最高的門派，拿這封信給他們堂主看，他們定會收你為徒，嗯……就當是推薦信吧。不過，你可不準先偷看這信的內容！我過幾日才出發，到時候我們在那裏會合。但記住，不管你見到我後有多少問題都不許問，我自會找時間跟你說明，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大嬸！」
「你去收收要帶的東西吧。沿著這河一直往下遊走差不多三天，你會看到一個船伕，讓他帶你到『劉家荷園』，記住，是『劉家荷園』。接著的路便靠你自己了。三個月後我在步嵌堂要見到你，否則你就討打！」
程曄只顧著猛點頭，轉念一想不對，若是他沒見到大嬸，大嬸怎麼打他？當然他是沒膽子說出來的，他可不想在出發前又挨一頓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