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茱莉蕥與莉莉茲I
本章節 2829 字
更新於: 2019-03-25
米希雅的詛咒已流傳千年，到了現今這一代，所有的巫貓都已經失去種族能力，除了貓科動物的本能跟對音樂的天分外，幾乎與一般人類無異。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會出現有種族能力的巫貓，那些巫貓會立即被艾瓦爾欽選為神選者，帶往摘星宿培育。
因為從沒有過種族能力，也自然沒有被剝奪的感覺，巫貓弒神的事件又已經太過久遠，就算一度跟龍族有過衝突，但畢竟那都是千年前的事，再怎麼樣都不該由後代來清算。
茱莉蕥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和父母跟姊姊住在一起，過著吵鬧又溫馨的生活。他們全家都沒有種族能力，但也不曾有過芥蒂，認為幸福平凡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在歡樂和諧的氛圍下，迎來茱莉蕥的十二歲生日。
十二歲的生日禮物是個絨毛娃娃，足足有半個人高，茱莉蕥一眼就愛上了它，到哪都不肯與娃娃分離。就算到了生日快結束的當天晚上，娃娃的魅力絲毫不減，茱莉蕥依依不捨地跟它道過晚安，才不情願地上床睡覺。
那天夜裡，大概是因為太亢奮了，茱莉蕥始終沒有真正睡著，所以當她聽到夜裡傳來騷動聲，馬上就醒了過來，決定去查個究竟。她發揮貓科動物的本事，靜悄悄地下樓，決定去叫醒父母的時候，與入侵者撞個正著。
入侵者神色慌張，性別莫辨，身上每個部位都像是從別人身上搶來，勉強才拼湊出個人形。它氣息紊亂，眼神汙濁，身上不斷飄出點點藍光，渾身散發出一股恐懼的氣息。
恐懼像是毒液一般流遍全身，茱莉蕥動彈不得，差點連呼吸都忘了。報喪主側過頭，跟茱莉蕥對上視線，就在這時，莉莉茲的聲音軟軟地從樓上傳來。
「茱莉蕥～幹嘛突然跑出去呢？想喝水嗎？」
大事不妙！一瞬間，茱莉蕥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不要命地往樓上衝，拽住莉莉茲就往房間跑。碰！她把房門層層上鎖，推桌椅堵住房門，她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擋住報喪主，但要是什麼都不做，一定會死。
「茱莉蕥，發生什麼事了？」
莉莉茲被她這一連串反常的舉動嚇到，整個人都醒了。茱莉蕥正要解釋，卻抖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她才察覺自己是多麼害怕。
「報……報喪主。有報喪主……跑到我們家來……就在樓下……」
就在樓下。
茱莉蕥突然察覺了什麼，臉色刷白，父母就在樓下的房間熟睡。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像是要靈驗她的猜想般，幾乎同時，樓下爆出了男人跟女人的尖叫聲，然後再無動靜。茱莉蕥一顆心都涼了，熱液在眼眶裡打轉，假使父母真的已經淪陷了，接下來報喪主的目標，毫無疑問就是她們。
「那是不是……那是不是……」
莉莉茲的臉色很難看，瞳孔變得針般狹長，她跳針似地不斷重複這句話，似乎隨時都會暈厥。
「嚶……！我們會變成怎麼樣！」
莉莉茲被恐懼淹沒，頹軟在地上啜泣起來，茱莉蕥強忍淚水，打開窗戶將頭向外探，房間在二樓，離地面有一段距離，如果帶著莉莉茲往外跳，安全著地的機率會有多高？
茱莉蕥深深感到絕望，她們是小孩，是失去種族能力的巫貓，遇到危險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生平第一次，茱莉蕥忽然憎恨起自己為什麼還沒長大，深深憎恨起自己是個什麼都無法保護的小孩。
當這個想法浮現的那一剎，茱莉蕥忽然抽搐了下，體內閃過一絲電流。
但報喪主可不會顧慮到她的心情，門外傳來一陣陣撞門聲，擋在門口的桌椅漸漸移位。不出多久，整扇門被撬開來，報喪主登堂入室，滿手血腥。
莉莉茲爆出一陣尖叫，率先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報喪主注意到她，朝莉莉茲走去。茱莉蕥也顧不得害怕了，衝到莉莉茲面前將她護到身後，齜牙咧嘴地對報喪主咆哮。
「你敢碰我姊！我就跟你沒完！」
茱莉蕥也不明白自己哪來的勇氣，當下她只知道，什麼都不做絕對會被殺，就算能跳窗成功，她也不能丟下莉莉茲自己一個人逃跑。
報喪主睨著她，從鼻腔發出嗤笑，聲音嘈雜。「幼小、沒有種族能力、軟弱……小女孩，妳能做什麼？」
茱莉蕥死命瞪著報喪主，虛張聲勢，電流又再次流過體內，但這次不再只是一閃而逝，而是不間斷地接連湧出，像一股暖流流竄到全身。這是一股氣焰、是力量、也是她想守護莉莉茲的決心，那股暖流在血管裡競走，衝撞五臟六腑，像是有什麼在身體深處沉睡已久，正欲找到窗口突出。
「就算什麼都做不了又如何！我告訴你少欺人太甚！」
那道窗口就是唇舌，力量透過茱莉蕥的嗓音宣洩而出，報喪主愣住了，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但還沒完，隨著言語源源不絕地吐露，報喪主也漸漸從她面前退開，像是被什麼攻擊了一般。
茱莉蕥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房間內，是那麼悅耳動聽，同時也充滿力量。在她跟報喪主對峙的時候，她聽到有一票人衝進家裡，並朝她們直奔而來。
當公會趕到的時候，帶頭的魔法師三兩下就收拾了報喪主，茱莉蕥看著螢藍的粒子漫天飄散，覺得鬆了口氣的當下，也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公會人員湊上來關心她跟莉莉茲的安危，在好幾個神眷地熱切關注下，茱莉蕥意識到已經沒事了，腎上腺素消退，疲倦隨之泉湧而上。
「茱莉蕥……」
被嚇壞的莉莉茲終於回神，不斷說著「太好了」，並將茱莉蕥拉到懷中緊緊抱住。茱莉蕥想掙脫懷抱，卻看到莉莉茲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妳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麼了？茱莉蕥這次真的掙開莉莉茲的懷抱，衝去書桌拿了面鏡子看，她還是她，看起來嚇得不清，但完好無缺，也沒沾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茱莉蕥突然明白莉莉茲指的是什麼了。
她的眼睛，她跟莉莉茲一樣的祖母綠眼睛，正在變色。深邃的綠色從虹瞳中退去，變成了艷麗的粉色跟紫色，分別佔據左右一隻眼睛。
茱莉蕥腦中一片空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茫然地看向莉莉茲，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聽到體內有什麼就此斷去，意識離她而去。
再度醒來時，茱莉蕥發現自己在醫護所內，她的主治諭醫是個俊美的青年，有著銀色頭髮與帶銀的藍色眼睛，叫洛特那斯，聽說是創世的四位神祇之一。
接著，茱莉蕥被帶去做一連串精密檢查，聽力、視力、聲帶、智力……從裡到外，由上而下，無一不檢查過一遍，當健檢表上「無異常」的戳章越來越多，洛特那斯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在檢查間的短暫休息時，茱莉蕥得知事情原委，那個報喪主是公會的重點通緝對象之一，被追打到只剩下一口氣，情急之下潛入茱莉蕥家，殺害巫貓夫婦。公會馬上就趕到了，但還是遲了一步，要不是茱莉蕥意外激發種族能力，報喪主奪取的人命會再多出兩條。
一夜之間失去雙親，擁有種族能力，這種事茱莉蕥想都沒想過，她盯著鏡子中變成異色瞳的雙眼，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
檢查越做越多，越做越詳細，所有結果都以「無異常」一路過關斬將，但茱莉蕥也被搞得心急。她是有什麼毛病嗎？為什麼需要做這麼精密的檢查？
檢查到最後，洛特那斯頓悟了什麼，直接諭示她的未來，終於找到了原因──不管過了多少年，茱莉蕥都維持著目前的樣貌，完全沒有長大的跡象。
茱莉蕥這時才知道，有種族能力的巫貓分為先天跟後天兩種，後天激發能力會導致身體或精神上的殘缺，有人看不見、有人聽不到、有人失去五感、有人精神錯亂。
而種族能力讓她付出的代價，是停止生長，永遠保持十二歲的外貌。
因為從沒有過種族能力，也自然沒有被剝奪的感覺，巫貓弒神的事件又已經太過久遠，就算一度跟龍族有過衝突，但畢竟那都是千年前的事，再怎麼樣都不該由後代來清算。
茱莉蕥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和父母跟姊姊住在一起，過著吵鬧又溫馨的生活。他們全家都沒有種族能力，但也不曾有過芥蒂，認為幸福平凡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在歡樂和諧的氛圍下，迎來茱莉蕥的十二歲生日。
十二歲的生日禮物是個絨毛娃娃，足足有半個人高，茱莉蕥一眼就愛上了它，到哪都不肯與娃娃分離。就算到了生日快結束的當天晚上，娃娃的魅力絲毫不減，茱莉蕥依依不捨地跟它道過晚安，才不情願地上床睡覺。
那天夜裡，大概是因為太亢奮了，茱莉蕥始終沒有真正睡著，所以當她聽到夜裡傳來騷動聲，馬上就醒了過來，決定去查個究竟。她發揮貓科動物的本事，靜悄悄地下樓，決定去叫醒父母的時候，與入侵者撞個正著。
入侵者神色慌張，性別莫辨，身上每個部位都像是從別人身上搶來，勉強才拼湊出個人形。它氣息紊亂，眼神汙濁，身上不斷飄出點點藍光，渾身散發出一股恐懼的氣息。
恐懼像是毒液一般流遍全身，茱莉蕥動彈不得，差點連呼吸都忘了。報喪主側過頭，跟茱莉蕥對上視線，就在這時，莉莉茲的聲音軟軟地從樓上傳來。
「茱莉蕥～幹嘛突然跑出去呢？想喝水嗎？」
大事不妙！一瞬間，茱莉蕥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不要命地往樓上衝，拽住莉莉茲就往房間跑。碰！她把房門層層上鎖，推桌椅堵住房門，她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擋住報喪主，但要是什麼都不做，一定會死。
「茱莉蕥，發生什麼事了？」
莉莉茲被她這一連串反常的舉動嚇到，整個人都醒了。茱莉蕥正要解釋，卻抖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她才察覺自己是多麼害怕。
「報……報喪主。有報喪主……跑到我們家來……就在樓下……」
就在樓下。
茱莉蕥突然察覺了什麼，臉色刷白，父母就在樓下的房間熟睡。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像是要靈驗她的猜想般，幾乎同時，樓下爆出了男人跟女人的尖叫聲，然後再無動靜。茱莉蕥一顆心都涼了，熱液在眼眶裡打轉，假使父母真的已經淪陷了，接下來報喪主的目標，毫無疑問就是她們。
「那是不是……那是不是……」
莉莉茲的臉色很難看，瞳孔變得針般狹長，她跳針似地不斷重複這句話，似乎隨時都會暈厥。
「嚶……！我們會變成怎麼樣！」
莉莉茲被恐懼淹沒，頹軟在地上啜泣起來，茱莉蕥強忍淚水，打開窗戶將頭向外探，房間在二樓，離地面有一段距離，如果帶著莉莉茲往外跳，安全著地的機率會有多高？
茱莉蕥深深感到絕望，她們是小孩，是失去種族能力的巫貓，遇到危險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生平第一次，茱莉蕥忽然憎恨起自己為什麼還沒長大，深深憎恨起自己是個什麼都無法保護的小孩。
當這個想法浮現的那一剎，茱莉蕥忽然抽搐了下，體內閃過一絲電流。
但報喪主可不會顧慮到她的心情，門外傳來一陣陣撞門聲，擋在門口的桌椅漸漸移位。不出多久，整扇門被撬開來，報喪主登堂入室，滿手血腥。
莉莉茲爆出一陣尖叫，率先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報喪主注意到她，朝莉莉茲走去。茱莉蕥也顧不得害怕了，衝到莉莉茲面前將她護到身後，齜牙咧嘴地對報喪主咆哮。
「你敢碰我姊！我就跟你沒完！」
茱莉蕥也不明白自己哪來的勇氣，當下她只知道，什麼都不做絕對會被殺，就算能跳窗成功，她也不能丟下莉莉茲自己一個人逃跑。
報喪主睨著她，從鼻腔發出嗤笑，聲音嘈雜。「幼小、沒有種族能力、軟弱……小女孩，妳能做什麼？」
茱莉蕥死命瞪著報喪主，虛張聲勢，電流又再次流過體內，但這次不再只是一閃而逝，而是不間斷地接連湧出，像一股暖流流竄到全身。這是一股氣焰、是力量、也是她想守護莉莉茲的決心，那股暖流在血管裡競走，衝撞五臟六腑，像是有什麼在身體深處沉睡已久，正欲找到窗口突出。
「就算什麼都做不了又如何！我告訴你少欺人太甚！」
那道窗口就是唇舌，力量透過茱莉蕥的嗓音宣洩而出，報喪主愣住了，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但還沒完，隨著言語源源不絕地吐露，報喪主也漸漸從她面前退開，像是被什麼攻擊了一般。
茱莉蕥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房間內，是那麼悅耳動聽，同時也充滿力量。在她跟報喪主對峙的時候，她聽到有一票人衝進家裡，並朝她們直奔而來。
當公會趕到的時候，帶頭的魔法師三兩下就收拾了報喪主，茱莉蕥看著螢藍的粒子漫天飄散，覺得鬆了口氣的當下，也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公會人員湊上來關心她跟莉莉茲的安危，在好幾個神眷地熱切關注下，茱莉蕥意識到已經沒事了，腎上腺素消退，疲倦隨之泉湧而上。
「茱莉蕥……」
被嚇壞的莉莉茲終於回神，不斷說著「太好了」，並將茱莉蕥拉到懷中緊緊抱住。茱莉蕥想掙脫懷抱，卻看到莉莉茲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妳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麼了？茱莉蕥這次真的掙開莉莉茲的懷抱，衝去書桌拿了面鏡子看，她還是她，看起來嚇得不清，但完好無缺，也沒沾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茱莉蕥突然明白莉莉茲指的是什麼了。
她的眼睛，她跟莉莉茲一樣的祖母綠眼睛，正在變色。深邃的綠色從虹瞳中退去，變成了艷麗的粉色跟紫色，分別佔據左右一隻眼睛。
茱莉蕥腦中一片空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茫然地看向莉莉茲，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聽到體內有什麼就此斷去，意識離她而去。
再度醒來時，茱莉蕥發現自己在醫護所內，她的主治諭醫是個俊美的青年，有著銀色頭髮與帶銀的藍色眼睛，叫洛特那斯，聽說是創世的四位神祇之一。
接著，茱莉蕥被帶去做一連串精密檢查，聽力、視力、聲帶、智力……從裡到外，由上而下，無一不檢查過一遍，當健檢表上「無異常」的戳章越來越多，洛特那斯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在檢查間的短暫休息時，茱莉蕥得知事情原委，那個報喪主是公會的重點通緝對象之一，被追打到只剩下一口氣，情急之下潛入茱莉蕥家，殺害巫貓夫婦。公會馬上就趕到了，但還是遲了一步，要不是茱莉蕥意外激發種族能力，報喪主奪取的人命會再多出兩條。
一夜之間失去雙親，擁有種族能力，這種事茱莉蕥想都沒想過，她盯著鏡子中變成異色瞳的雙眼，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
檢查越做越多，越做越詳細，所有結果都以「無異常」一路過關斬將，但茱莉蕥也被搞得心急。她是有什麼毛病嗎？為什麼需要做這麼精密的檢查？
檢查到最後，洛特那斯頓悟了什麼，直接諭示她的未來，終於找到了原因──不管過了多少年，茱莉蕥都維持著目前的樣貌，完全沒有長大的跡象。
茱莉蕥這時才知道，有種族能力的巫貓分為先天跟後天兩種，後天激發能力會導致身體或精神上的殘缺，有人看不見、有人聽不到、有人失去五感、有人精神錯亂。
而種族能力讓她付出的代價，是停止生長，永遠保持十二歲的外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