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之六

「龍眼！龍眼！快起來，我要吃飯！」

聽著這惡魔的起床號，虹翼在半夢半醒之間，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小子睡覺的時候可愛多了，要是他可以一直長睡不醒該多好。

「你不要急，等一下就有人送飯來了。」

虹翼把噹噹拖進浴室裡刷牙洗臉，正在努力阻止他把整條牙膏吞下去的時候，門鈴響了。她的心情瞬間沈重起來。

「看吧，早餐來了。」

為了避免送早餐的人撞見噹噹，她把他暫時鎖在浴室裡，自己去開門。

「親愛的虹翼，早安！妳的飯來了！」

門外站著一個提著大購物袋的女人，向虹翼熱情招呼著。

她就是虹翼的堂姑兼暫時監護人，游湘玲。今年二十六歲，卻還紮著及肩的雙馬尾。幸好她身材嬌小，臉圓眼睛大，稍微裝個萌也還過得去。

她同時也是虹翼目前最應付不了的人。

湘玲在鎮上商業區開簡餐店，雖然每天都很忙沒空照顧虹翼，仍然每天固定幫她送飯來。

大購物袋裡裝著三個便當盒，裡面是虹翼今天的三餐，內容當然是昨天餐廳賣剩的食物。

虹翼剛接下購物袋，立刻被湘玲緊緊抱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可愛的虹翼啊啊啊~~姑姑好想妳哦！妳想不想我？」

這就是虹翼心情沈重的原因。這位姑姑，實在是熱情過頭了。

「姑姑，我們昨天才見過面的。」

「那也整整隔了二十幾個小時耶，妳居然不想我？啊啊，虹翼好過份，姑姑好傷心啊！」

湘玲把臉貼在虹翼臉上磨著，磨得虹翼快窒息了。

「姑姑，請不要性騷擾。」

湘玲放開她，圓臉鼓得更圓。

「哼，小氣，虹翼最小氣了！」

「是，我很小氣。」

「昨天停電，應該很熱吧？妳有沒有中暑？」

「沒有，我很好。」

「哦。那妳會缺錢嗎？」

「還好。姑姑妳是不是該去準備開店了？」

「哼，才講兩句就趕我走！好啦，我走……」

就在這時……

「龍眼妳怎麼這麼慢？不準妳離開本世子身邊……哇，有吃的！」

在浴室裡玩得全身濕，外加滿頭牙膏的噹噹衝了出來，在虹翼手上的袋子裡東翻西找。

「喂喂，我叫你不要出來你還……」

「虹翼，」湘玲的眼睛都快滾出來了，「這是誰家小孩？」

「是我在路上撿到的迷路小孩。」嚴格說來，她沒有說謊。

「那就送去警察局啊，帶回家做什麼？」

「因為他比較喜歡跟我在一起嘛。」

「對，」噹噹點頭，抱住了虹翼的腿。「我要跟龍眼在一起！」

「開什麼玩笑！」

湘玲擠進套房裡，圓臉因為震驚而扭曲。

「虹翼，妳……該不會……對小正太有什麼奇怪的嗜好吧？」

彷彿嫌情況還不夠混亂，噹噹適時補上一句。

「我昨天跟龍眼抱著睡覺，很舒服哦！」

看著下巴快掉下來的監護人，虹翼歎了口氣。

「姑姑，我老實告訴妳吧。三年前，有一天我瞞著爸媽出去玩，多喝了幾杯酒，遇到一個男人，結果就酒後亂性了。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溜走，以為這樣就沒事了，誰知今天一早這小孩就站在門口，身上還別著一張紙條，說他是那一夜生下的小孩，要我負責任……」

「夠了！」

第一次看到湘玲張口結舌的表情，虹翼覺得很新鮮。

「虹翼……虹翼居然去拐別人的小孩……我真的不敢相信！別人一直叫我不要收留妳，說妳是騙子的女兒，但是我不理他們。妳爸媽做的事跟妳沒有關係，不該連累妳。但是如果妳去拐別人的小孩，不就變成跟妳爸媽一樣了嗎？不，拐小孩比騙錢更糟糕！我不能接受！」

虹翼苦笑。

「姑姑，他不是別人的小孩，是山上跑下來的魔神仔。」

「妳鬼扯也要有個限度！」

鳶鳴鎮上幾百年來一直流傳山上有魔神仔的傳說，鎮上也常謠傳有人被魔神仔牽走，正因如此，湘玲更加認定虹翼在唬她。

「是他自己說的。噹噹你說，你是什麼身分？」

噹噹昂起頭來，「本世子是青芒的統領，最高貴的芒神！」

「小孩子隨口說說哪能相信？」湘玲一臉不屑。

「他昨天的打扮，跟遊戲『妖怪世界』裡的魔神仔一樣。」

「那可能是他父母喜歡用小孩cosplay啊！」

「說的也是。」虹翼想了一下，「哦，還有，他昨天在一秒內爬上兩公尺高的電線桿，然後又後空翻落地。人類小孩應該做不到吧？」

「……這妳不會早點說嗎？」

老實說，當虹翼看到噹噹爬電線桿的身手時，她一點也不驚訝，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講了怕妳不信啊。」

湘玲呆了一下，顯然她剛才真的信了。

「呃……我當然不信！妳當我是白痴嗎？講的理由一個比一個蠢！不對，會去認真聽妳講的我更是蠢，還後空翻哩，又不是馬戲團！」

虹翼聳肩。

「噹噹，你做個後空翻就有東西吃哦。」

「好！」

噹噹立刻騰空翻了一圈，輕巧落地。

這回湘玲再也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