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時救援小組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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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8
  報名截止的日期就在明天。

  莉莉茲盯著報名表單,兀自發愣,表單上字跡工整,資料正確,所有的格子都被填滿,幾乎快要可以送出去審核,獨獨搭檔的那格還是空的,這也是莉莉茲遲遲無法交出表單的原因。

  莉莉茲皺了一下鼻頭,苦澀地微笑,她正要把報名表收起,溫暖的氣息靠上了她的肩頭,「這不是喪神祭的表演報名單嗎?明天就截止了,現在就拿去交吧?」

  「不要靠那麼近啦,人家會癢。」

  溫熱的吐息撓刮著她的耳畔,讓莉莉茲敏感的貓耳抖動個不停,她「喵哈哈哈」地發笑,一邊把壓在身上的同事推開。

  「報名表我想明天再交。」

  莉莉茲打著哈哈,將報名表捲起來收好,有寫字的那面朝內。她收好東西,跟同事寒暄幾句,道別回家去。回到家後,她自暴自棄地把自己丟上床,打滾好幾圈後才拿出折彎的報名表,就著光線苦澀地微笑。

  茱莉蕥還是沒給她答覆。

  報名開始的時間恰好在走街魔法秀前幾天,於是她寫了張紙條,跟禮物一起放進束口袋,請依萊幫她拿給茱莉蕥。

  紙條的內容很簡單,不論願不願意跟她一起表演,都請在報名截止前讓她知道。

  從那天起,莉莉茲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一顆心就在不斷前進的日期間跳躍翻滾,截止日期終於迫在眉睫,但她還是沒等到茱莉蕥給她答覆。

  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茱莉蕥果然還是討厭她。

  莉莉茲心一橫,自暴自棄地微笑,她放棄等待,拿出新的報名單重新填寫,這次表演者的名單上只有一個人。

  叩叩叩叩叩!

  她填完表單的那一剎,門口忽然傳來敲擊聲,莉莉茲先是被嚇了一跳,隱忍已久的期盼猛然膨脹,像是鼓起的氣球般將胸膛撐得飽滿,變成了狂喜。

  ──是茱莉蕥!她來找我了!

  叩叩叩!

  敲門聲再度響起,莉莉茲從床上彈起來,小跑步到門旁邊。「來了!」她笑容滿面地拉開門,尾巴不受控制地擺盪。

  門外站了個嬌小的身影。

  「茱莉蕥,妳怎麼不出聲……」

  那並不是茱莉蕥。

  *

  茱莉蕥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前,異色的眼眸滿是不可置信,她嚇到了,像尊木雕般一動也不動,唯一能做的只有繼續盯著門戶大開的屋內。

  工作太忙,加上前一陣子跟龍族鬧得很不愉快,等忙到一段落時她才想起,喪神祭的表演報名截止迫在眉睫,而她還沒給莉莉茲回應。

  於是今天上午,趁公會還沒開始上班的時候,她親自到莉莉茲的住所走了遭,卻發現門是打開的,屋內空無一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茱莉雅終於從驚駭中回神,不好的感覺自脊椎升起,她毛髮直豎,盡全力要自己冷靜。莉莉茲本來就有些糊塗,門沒關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也許她只是門沒鎖好,或純粹出去一下,事情絕沒有她想像得那麼糟糕。茱莉蕥自我安慰,一邊發誓等會見到莉莉茲要賞她幾爪,誰叫她老教人白白擔心。

  這份樂觀的心情卻沒能維持太久,當她看到表演報名單掉在地上的那一剎,就知道出事了,恐懼的情緒自內心湧出,如狂暴的潮水般將她淹沒。

  莉莉茲是那麼重視這場表演,就算臨時出門,也絕對不會讓報名表隨便掉在地上。

  「莉莉茲?」

  茱莉蕥輕喊道,聲音細如蚊蚋。她慌慌張張地跑進屋內,快速掃過狹小的室內:床是亂的,被單有坐過的痕跡、上班的包包還在室內,連整理都沒整理、衣服沒洗,備用的制服也還掛在衣櫃內……怎麼看都不像暫時出門或準備上班的模樣。

  茱莉蕥顫抖著跪倒在地,想哭的情緒淹沒了她,溫熱的淚液在眼眶裡打轉,禁不起任何刺激,只要再稍有一點打擊,她就真的會哭。

  她不能哭。

  就算再怎麼崩潰,也不能哭。

  茱莉蕥拭去溢出眼角的淚珠,強打精神,努力不被情緒牽著鼻子走。她發揮貓科的嗅覺,到處嗅聞,莉莉茲的氣息還殘留在房間內,除了報名表外,床鋪上跟門口特別強烈,但已經沒那麼新鮮了,似乎放過了一夜。

  莉莉茲可能只是徹夜不歸,但依據茱莉蕥的認知,她姊姊不是個會下班後還跑去夜遊的人,更不可能整晚沒回家,莉莉茲絕對出了什麼事,但她就連推算發生了什麼事都做不到。

  茱莉蕥越想越沮喪,整顆心高高懸起,徬徨不安,視線一片模糊,眼淚又差點不爭氣地滴下來。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去公會報案,而不是自己一個人處理這件事情。下定主意後,茱莉蕥從地上站起來,正要跑回公會,放在桌上的記憶燈火忽地撞進她的視野。

  「莉莉茲也許有留下什麼……」

  抱持著不試白不試的心態,茱莉蕥顫抖地將手放到燈罩上,喊了一聲喚醒。螢藍粒子包圍住她,她的身體僵直,一動也不動,神智被吸進記憶裡。幾秒之後,當茱莉蕥從記憶中抽離,她又再一次跌坐在地,整個人好像被擊垮了一般。

  茱莉蕥再也不克制地嚎啕大哭,她邊哭邊從地上爬起來,直往門口衝去,完全不相信剛才看到的景象。她哭得太兇,跑得太快,沒注意到門口站著一抹人影,就這麼一頭撞上。

  「莉莉茲,妳上班遲到了哦……茱莉蕥?妳為什麼在哭?發生什麼事了?」

  模糊的視線中,唯一能清楚看見的只有潘笛紅色的眼眸,那雙眼眸像是躍動的火焰,在淚光中映出斑斑火光。

  「莉莉茲她……她……」

  茱莉蕥也顧不得跟潘笛鬧不愉快的事,她就像是在汪洋中抓到一塊浮木,抓緊了就不願鬆開。

  「她被巫莉抓走了!請救救她!」

  

  潘笛失蹤了。

  風聲傳來的時候,依萊正好跟薩格爾一起工作,薩格爾先是一楞,隨後眉頭深鎖,緊繃的表情下醞釀著狂風暴雨,渾身散發出緊張焦躁的氣息。他丟下工作,風馳雷掣地衝回公會,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陣颳起的暴風,將櫃台人員嚇了好大一跳。

  「潘索笛亞她在哪裡!」

  砰!薩格爾一拳敲在櫃台上,從牙縫中發出低吼,湛藍的眼裡滿是荊棘,掌櫃的巫貓被這麼一瞪,嚇到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渾身顫抖,只差沒哭出來。

  「薩格爾,你嚇到人家了。」

  跟著薩格爾過來的依萊趕緊把他架開,其他同事也連忙把嚇傻的巫貓拉走,換另一個人過來解釋,那個人也是個巫貓,似乎是莉莉茲比較好的朋友。

  「其實不只是潘索笛亞閣下,茱莉蕥閣下跟她姊姊莉莉茲也都不見了。」

  一次失蹤三個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下不只薩格爾,連依萊也焦慮了,「從頭解釋一次,盡可能詳細。」

  巫貓深吸一口氣,滿臉憂容地娓娓道來:「莉莉茲今天上班遲到了,這很不常見,加上有急件要她處理,正好潘索笛亞閣下來接委託,我們就請她去莉莉茲家看一看。

  「沒想到潘索笛亞閣下一直沒回來,因為實在是等太久了,我們趕快派了人去莉莉茲家看看是怎麼回事,卻發現莉莉茲的家門是敞開的,室內空無一人。我們千方百計地想聯絡潘索笛亞閣下,卻一直連絡不到人,同時又發現茱莉蕥閣下沒來上班……」

  巫貓臉色蒼白,不敢直視薩格爾的眼睛,「雖然不知道確切情況如何,但莉莉茲家同時殘留著潘索笛亞閣下跟茱莉蕥閣下的氣味,幾乎同樣新鮮,所以我們猜想,她們可能在一起,而且是同時不見的。」

  潘笛跟茱莉蕥的感情不好,而且是茱莉蕥對潘笛單方面的討厭,她們絕不可能有「一起做什麼事」的親密情誼。這件事雖無特別張揚,卻也不是什麼秘密,所以當公會發現兩人竟然疑似「一起」雙雙失蹤,就知道事情嚴重了,立即捎了訊息給薩格爾跟其他神選者。

  「我們在莉莉茲的屋內找到一盞記憶燈火,也做了歷史記憶的提取,請兩位閣下過目。」

  記憶燈火擺在公會的辦公室內,巫貓先拿出一盞喚醒,依萊跟薩格爾立即進入記憶燈火描繪的場景中,記憶很短,是莉莉茲的視角,她聽到敲門聲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名嬌小的女孩。奇異的是,那個女孩有著粉紅色的頭髮,在所有依萊知道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有這種髮色。

  「是巫莉,報喪主抓走了莉莉茲。」

  「再請您們看看這個,這是稍早採樣到的。」

  依萊才剛從記憶燈火中抽離,第二盞記憶燈火就遞到面前。這次的記憶稍微比較長一點,記憶的主人是茱莉蕥,她一早來找莉莉茲,卻發現姊姊被報喪主抓走,慌了手腳,這時她正好遇到來找莉莉茲的潘笛,於是不顧一切地央求她去救姊姊。記憶只記錄到茱莉蕥跟潘笛跑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們去了哪裡無從得知。

  「也就是說,潘笛跟茱莉蕥一起去找巫莉了嗎!就算那腦子有洞的報喪主真的抓了莉莉茲,她們兩個是能做什麼!」

  依萊從來沒看過薩格爾這麼暴怒,就連潘笛被報喪主汙辱的那次也沒這麼生氣過,他的皮膚覆上鱗片,指甲變爪,能量魔法的衝擊波震碎玻璃,整個人就像是一團強烈能量,隨時都能將辦公室夷為平地。

  整個辦公室的神眷都面露恐色,深怕被薩格爾的情緒波及。依萊寒毛直豎,牙齒不聽使喚地打顫,努力把話說出口:「薩格爾,情緒收斂一點,鱗片爪子都跑出來了。」

  薩格爾不悅地瞪了依萊一眼,但有將這句話聽進去,他稍微克制了脾氣,至少能量魔法的威壓沒那麼強烈了。依萊不敢保證他能克制多久,決定速戰速決。「你們有採集到潘笛跟茱莉蕥往哪去的記憶嗎?」

  「沒有,連莉莉茲被綁去哪都採集不到,似乎是被報喪主刻意消除了。」

  「巫莉到底想做什麼?」

  「這話我才想問您啊,依萊閣下。」巫貓看起來快哭了,生怕一失言就會刺激到薩格爾。「要是能懂報喪主的邏輯,我們還需要乾焦急嗎?」

  公會能提供的資訊就這麼多,接下來的事情還全都是一團迷霧,不論茱莉蕥跟潘笛成功搭救莉莉茲了沒,發展都不是很樂觀,雖然不知道巫莉的用意為何,但這很明顯就是為了引起公會和神選者注意,不排除是個陷阱。

  為什麼是莉莉茲?巫莉抓她是有什麼目的?是期待釣出什麼來?

  依萊思考到一半,薩格爾忽然轉身要離開,「我要去找潘笛,我才不管報喪主想幹嘛,但要是她讓我妹受到傷害,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殺了她。」

  「薩格爾,不要使性子,你什麼線索都沒有,是要去哪裡找潘笛。」如果有人能為他們指點迷津,那還有一個方向去追,但他們的資訊這麼少,根本就是在大海撈針……

  「指點迷津?」

  一個想法突然闖進依萊腦海,靈光一閃,他有頭緒了。

  「薩格爾,我們現在就去找米可跟李奧,搞不好他們能告訴我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