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福相生
本章節 7081 字
更新於: 2019-03-18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在烈陽底下的週一菜市場一如往常地人聲鼎沸。戴著圓形墨鏡的年輕人姜元昕也一如往常穿著一身道士的「吃飯」行頭，坐在他的道士攤前、遮陽傘下、小板凳上——發呆。
人對神魔鬼怪這種事情信疑各有，雖然說有人鐵齒打死都不相信，但深信不疑願意為此傾家蕩產的卻也大有人在。不過最近兩個禮拜以來，元昕的道士攤生意十分慘淡，連以前一些沒事就會來話家常、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在身邊的三姑六婆，也都好久沒來光顧了，還有某些拜託他幫忙處理事情的顧客，到現在也還沒有迴音。而其他的打工也都因為右肩、左腰、左腿上一堆傷，全都停擺了，目前的收入來源等於零啊！用運勢這東西來講的話，那他現在的運就是盪到谷底了。
元昕看了下手錶後，開始脫他的道士袍，時間也差不多要收了，他的大學早九課又要開始了。雖然說幫他付錢的廟公晉叔已經不在了，不繼續讀也不會有人管，但他們那個看起來超年輕的校長竟然在他出院返校後的第一天很巧地「遇到」他，說晉叔已經把他接下來到大四的學費都跟她談好繳完了，他要是不拿到這張沒用的證書似乎有點對不起晉叔。
讓元昕不禁覺得晉叔人脈真的很廣。連這種事情都可以談的嗎？他是校長的乾爹啊？
元昕站起身，拿起一邊的拐杖架在左脅下，撐住他那不久前中彈的左腿，把桌子上的道器通通用桌布包起來甩上肩頭，至於凳子、遮陽傘、小桌子和那用墨筆畫出來歪七扭八的「驅邪小攤」黃旗，只能先委屈它們放在這邊給路人休息用了，他受傷扛不走。
「喲！道士啊？」就在元昕轉身準備離去時，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站在元昕身後不遠處說道。
「有什麼事嗎？」元昕慢慢轉回身瞄了對方一眼後問道。
「沒什麼事，不過就是路過看到，覺得有點意思就來——看看情況？」中年男子帶著些許嘲諷的微笑說，「你會算命嗎？」
「你不都說我是道士了，我又不是算命師怎麼會算命呢？」元昕不疾不徐地說，腦中開始計算他腳受傷要是這樣一拐一拐的柺回家、再拐到車站還來不來得及搭校車上他遠在山中的玥音大學。
「哦？你們不是都會那個什麼——掐指一算嗎？」男子露出一臉嘲弄的表情還搓了搓手指，像在要錢一樣。
「要算命的話，之前那邊的廟公會算，不過他不久前死了。」元昕指了下不遠的一座廟，「所以現在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算了。」這人是耳朵有問題嗎？都說了他不是算命師了！
本來嘛，算命窺天機、觀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算出有劫難，也許可以避開一次，但有欠的，終究要還。既然逃不掉又何必去躲呢？而且幫別人算、替別人避要是沒弄好，後續問題又更大條。基於售後服務很麻煩的原因，元昕就直接不學了。
「那你會做什麼？如果是算不到未來，那你能看到我現在的命嗎？」那男子繼續問道。
「我是可以知道你目前的狀況是好是壞啦，收錢，一次兩百。」元昕頭也不回一隻手就指在背後的攤子，表示自己還是要吃飯的。連自己現在的命是好是壞都不知道還要人家告知，這不是白白要送他錢嗎？那他就只好收錢囉！
「你不是收攤了？還要收錢啊？」
「我攤子就放在那哪有收？」他收的是道具，「要不付錢要不借過，我還有事。還是你看我收攤想來算免錢的當乞丐是嗎？」
「兩百塊就可以幫人看命？有這麼划算？」
「奇了，命運隨你動，你腦袋怎麼想，你將來就怎麼變，你要我看你現在的命，我就告訴你你現在的運啊！我又不是在說你以後簽哪期彩券簽什麼號碼會中獎，我就讓你知道現況而已，這兩百塊看命錢我都賺得於心不忍了！」
「好，我付，你說，你要怎麼看？」男子聽元昕說完後，很爽快地拿出錢包抽出兩張鈔票給元昕，元昕接過後將鈔票收好。
「你沒瞎？」男子看元昕收錢收得挺俐落的就問道。
「沒有啊。」元昕說得理所當然，接著就上前了一步仔細端詳男子的臉。反正裝瞎似乎也沒能多吸引到顧客，乾脆免了。
「你不問問其他什麼我的名字或是看看手相的嗎？」男子被他突然上前一步嚇了一跳，懷疑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每個人的方法不同嘛！何況有些根本是在招搖——呼，你就自己判斷哪些對你是有用的吧。」元昕吸了口氣把招搖撞騙四個字給硬吞回去，口業還是少造一些吧，最近太常出入醫院了。接著他又退了一步開始打量男子全身上下，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中槍事件之後，元昕就發現了自己似乎開始有了點看相的能力了。照這邏輯推下去，他以後多吃幾顆子彈是不是就有更多能力了？至於男子則是在聽完他的話後露出了自己被騙了的不滿表情。
「好，先生你呢——」
「欸！」男子打斷了元昕，「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我背後跟了兩個紅色厲鬼？我接下來會走下坡、事業會失敗、一生註定孤苦伶仃一個人之類的？我可以先跟你講，我之前也看過幾個像你一樣的人，還有在路上跟我搭話要我小心、要跟我收錢辦事的。如果只有這樣的話，那我會覺得我被騙了，而且我有錢有房，到現在連老婆小孩都有了，那些話聽了好多年都沒應驗呢！」男子又笑了，言詞中帶著滿滿的譏諷。
「哦？這樣啊？」元昕這時倒有點興致了，嘴角微微上揚了下，「那他們可能就比較悲觀一點吧，我只看到了你這個人福報不淺呢！」就在元昕說完這句話後，那中年男子臉上笑容反倒有些僵住了。在元昕眼中，這中年男子的福報何止不淺啊，簡直都快突破天際了！整個人都散發著有力的精神及光彩呢！
「拜你那福報所賜，目前，先生剛才講過的事情在你這輩子應該是不會發生的啦，放心放心。哼哼……」元昕冷笑了一下，「然後依照你這種瞧不起人的個性，我相信，那些福報絕對不是你這輩子能夠賺到的，至於是用了幾輩子燒的好香，或是其他怎麼來的方式我不會過問，你就好好用吧！怎麼樣？還有被騙的感覺嗎？喔順便告訴你，紅色厲鬼的話，已經快變成黑色囉！不過就像剛才講的，你福報這麼豐厚，他們還站遠遠地不敢靠近，這輩子絕對跟你無緣啦，放心吧！」
接下來元昕就不再理會愣在原地的男子，逕自離去。
兩個禮拜以來第一樁生意就遇到這種人，觸霉頭啊！還只賺兩百塊，穢氣人啊！
「呼～」就在元昕走過廟口前的牌坊後，一陣清涼的陰風吹上他的後頸，嚇得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轉過身來退了好幾步要遠離那陣風。
「嘖！怎麼連個聲音都沒出啊？真失敗！」一個身上透著光、留著黑長直髮、穿著一身粉紅飄逸洋裝的年輕女子就站在那裡，還一臉失望地看著元昕。
「……」元昕看著那個女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欸，怎麼了？不會是被我嚇傻了吧？」殷紅失望的臉轉變為擔心，並往前靠了幾步。
「停！站住！」元昕開口就說，殷紅也真的乖乖停下來，「丟下一句下次再講就兩個禮拜沒有聯絡，想出現就出現，妳也真隨興啊！蛤？」
「誰叫你那麼絕情！人家生氣嘛！」殷紅雙手抱胸噘起嘴說。
「幫妳投胎哪裡絕情了？我等了妳兩個禮拜！兩個禮拜！」元昕火大地舉起兩根手指對著殷紅。
「你等我啊？」殷紅一聽到元昕在等她竟然還笑起來了，但一看到元昕的表情就馬上撇開頭，「對不起嘛！不會有下次了好嗎？」這兩個禮拜她也過得很煎熬啊！而且這絕情仔還都沒來找她，讓她更生氣了！只是最後還是自己忍不住示弱先來找元昕。
「那妳是要講了沒？」讓殷紅死了都還牽掛著的人，著實讓元昕一直頭痛到現在。
「……她是我鄰居。」
「……」鄰居？元昕整個人當場傻住。他剛剛是聽到鄰居兩個字嗎？這傢伙心裡牽掛了兩年沒有去投胎的原因是鄰居？
沉默之後，元昕不發一語轉身就走，殷紅連忙追上抓住元昕的手。
「吼喲吼喲！等一下啦！」殷紅急忙說，「你聽我解釋嘛！我就知道你會這個反應，等一下嘛！」
「妳在唬我？」元昕一臉鐵青不爽地說。鄰居！鄰居欸！又不是找不到的人，還是近在咫尺的鄰居！
「沒有啦！真的啦！」
「解釋啊，我在聽。」
「從小她就很照顧我，我死的時候她還在生重病呢！我……我不敢去看她，怕她已經死了，我接受不了，又怕她沒死我會影響到她……。」
「……」元昕先抓了抓頭髮，接著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就這點屁原因妳纏了我兩年。等我下課了再講。」元昕真的也沒話講了。這學姊真的是傻。
「喔。對了，剛那兩個快變成黑色的你不管喔？」
「停！」才轉身準備走的元昕又停下腳步翻了個白眼，一手舉起擋在殷紅面前，「那是別人的事，跟我、跟妳都無關，懂了嗎？先顧好妳自己的事，不用操心別人OK？天底下那麼多怨靈厲鬼，每見一個就管一次管不完的！再說他背後有那團上帝聖光罩著也不用別人操心，懂嗎？」
「喔……是這樣嗎？……好吧。」
☆
搭著校車上山到舒樂樓後，元昕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手錶，時間差不多，走進去就上課了，不會有「意外」出現。
最近一個禮拜，學校出了一個傳說，說得準確一點：是有一個一年級新生成為了傳說。那個新生在學期的開始前兩個禮拜都沒有出現，就在元昕沒生意的第二個禮拜後才進入校園，用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把除了跑步徑賽類的所有運動社團都給「殲滅」了！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連名字都像傳說，就是黃瑔！
還聽說黃瑔這一個禮拜好像都在堵一個人，只要是下課時間就會出現在某幾堂教室的門口，讓元昕這一個禮拜上課都上得有點心驚膽顫，一到下課更是不顧腿傷腰傷，逃難似地躲到廁所去，午餐連餐廳都不敢去，再不然就是直接下山。也還好黃瑔小鬼在靈魂回到身體後腳下還是一樣不行，根本追不到人，又是乖乖牌不翹課，課也比他多，還是住校生，基本上完全堵不到元昕。
什麼聽說在堵一個人？那百分之百就是在堵元昕嘛！
小鬼的爹難道沒叫她要遠離元昕嗎？他也跟小鬼的娘講清楚說明白了，除了介紹工作外他不會再去接觸黃瑔父女，現在一直想堵他是什麼意思？
堵了也就算了，還先拖了一拖拉庫油瓶在後面，在黃瑔打遍天下後，她身後不乏追求的學長姊，不是要再打一場、要加社團、就是要當男女朋友，完全成為注目焦點啊！而元昕最不喜歡的事就是一大堆的目光，拄著一根拐杖本來就引人注意了，再來這麼一群蜜蜂蝴蝶他要怎麼在這學校混下去啊？更不用說山下那個小鎮住了一堆學生，被盯上他真的沒地方躲欸！
這一點黃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之前影響到，似乎也知道盡量不要在人前跟他講話，每次看到一堆人跟在她身後，她也是一臉頭大的表情，都要好好解釋還不想加入運動社團、有時間再去打一場、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等等等的藉口，自己明明就是跟室友去體驗學校社團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就在這一天，下午有個全校集會，讓元昕早上上完課後必須留在學校等到下午。午餐不進餐廳也算是省了一餐吧，這一個禮拜他都開始吃早餐了呢！為了不吃午餐不碰到黃瑔和她那有在逐漸減少的「護花使者」。
不進餐廳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了，圖書館。
圖書館，真的是一個很好睡覺的地方。元昕依照慣例睡死在五樓一邊角落的沙發上，只是今天周遭不像慣例一樣安靜就是了。
「有男朋友就叫出來看看嘛！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啊！」熟睡中的元昕突然被一句話給吵醒，這聲音聽起來真是令人不爽地熟悉啊！
「學長，不好意思，他很害羞。我當初追他可是追得很久呢！掰！」這個聲音聽起來也是一樣的令人不爽加上熟悉啊……
元昕瞬間清醒過來，立刻從癱死在沙發上的姿勢轉為備戰狀態，看了四周確認了脫逃路徑，也馬上開始了行動：躲到一邊的書架後面。而那講話的兩條人影也逐漸靠近，再不遠還有五六個人在跟著的樣子。
搞毛線啊？吃飯時間不好好在餐廳吃飯，來什麼圖書館啊？才開學三個禮拜欸！還是林誠浩跟黃瑔一起來！林誠浩摔車的身體好得異常得快，現在只剩手上的石膏還掛著了，身體這麼健朗，元昕真的很羨慕他，他上次受的傷除了被踹的鼻子跟後腰外全都還沒好。
「學妹，話不是這樣講，害羞的話我們就——」
「……剛剛沙發上躺的人呢？」黃瑔完全不想搭理林誠浩，吃完午餐就直接殺到圖書館，她今天一直有感覺可以在這裡堵到她想堵的人，特別是剛剛那個遠遠就看到癱在沙發上現在卻不見了的人影，她不過是回頭揮開一下一隻林姓蜜蜂而已！
元昕這時悄悄拄著拐杖繞到書架另一邊的走道，想藉著書架的掩護趕快離開。
「怪咖昕？」無奈拄著拐杖的身形馬上就被林誠浩看到了。
（F！U！C！K！FUCK！）元昕在心底怒譙一聲，裝作沒聽到直奔電梯。運氣很好，電梯還停在五樓。
「元昕？別跑！站住！」黃瑔也看到了，連忙回頭追過去。結果站著不動傻住的反而是林誠浩和後面幾個人。元昕進了電梯馬上按了關門，接著就眼睜睜地在電梯門的空隙中，看著接近中的人影在沒有障礙物的走道上仆街，然後電梯門關上。
「學妹！妳怎麼樣？」黃瑔一倒地，旁邊馬上跑出六個人上前扶她，黃瑔心裡就是一個幹字而已，剛才元昕還冷笑著看她跌倒吃土呢！她剛才的速度明明趕得上電梯的！好像元昕已經知道她會跌倒了。
「不好意思，借過！」黃瑔對周圍的人倉促笑了一下，再用力推開所有擋在前方樓梯口的障礙人棍，三步併作兩步直奔下樓，平行速度比不上，垂直上下樓她還是有點自信的。
「太天真了。」元昕早在二樓就先出電梯，再把電梯按到一樓去。他就在二樓看著黃瑔跑出圖書館，還又差點跌一跤。
「喂！」
「Ho！What the ——」一聲大叫叫得元昕嚇一大跳，整個人摸著心臟貼到後面牆壁上。元昕轉頭一看，果然是殷紅，「我的姑奶奶！又什麼事啊？」
「哦～原來要跟小瑔妹妹有關的事情你才比較容易被嚇到啊！不是，你也太過分了吧！我想讓她看見都還不行，你竟然這麼不珍惜！」
「呼！對呀怎麼樣？過分的是妳吧？嚇到我都還在喘！」
「可是她找你很久了欸！」
「看來我知道妳這幾天都在哪玩了，她旁邊嘛，難怪都找不到妳。」不會是知道他在躲黃瑔吧？
「哼！」殷紅跺了一腳就飄下一樓，追了出去。
「人家又看不到妳追出去有什麼用？」元昕冷笑一聲，本來想回五樓再睡一覺的，但是他看了下錶後發現集會時間快到了。元昕再度走向電梯，下了一樓。等到電梯門一打開後，他看到了令他不能接受的一件事：黃瑔已經推開圖書館大門氣呼呼地朝他走來了，後面還跟著一臉得意的殷紅。
元昕馬上覺得奇怪了，沒道理啊，黃瑔不是說已經聽不到鬼了嗎？突然就看到了？
元昕皺著眉頭，腦袋在想，手指在動，直戳向電梯關門鍵——
砰！
一隻手突然伸進電梯擋住門，接著出現的是林誠浩的臉。
「同學，玩電梯是不好的哦！」林誠浩冷笑著說，眼裡還帶著一絲不屑。元昕沒多做思考，馬上走出電梯，就往後門走，反正那小鬼也追不——
「抓到你了！」
（嗯？）照這既熟悉又近到不行的聲音，還有他的肩頭被搭住的感覺來看，他被追到了！
元昕一臉震驚回頭，黃瑔則一臉興奮地微笑著。
「看來你好像知道我跑起來會跌倒的事情了嘛！」
「妳……難道是走過來抓我的？」小鬼好像發現了，自己只要用走的就可以跟上元昕。悟性不錯，只被他嘲笑了一下就能有這種領悟。
「你看得到學姊了？」
「什麼學姊？我只是覺得你跛成這樣應該走不遠，剛才是被你騙了。現在，」黃瑔把雙手架在元昕兩旁的牆上，就黃瑔小小隻的身材來說，這勉強的壁咚動作讓畫面看上去是有點滑稽，「你為什麼要躲我？」
「躲妳？」元昕皺了眉不敢低頭看她，「這不是廢話嗎？銀貨兩訖，辦好了妳的事情收了妳媽的錢，我們沒關係了，妳又帶了一堆人追過來我會很困擾，我跟這裡所有人的關係都不好。所有人。」元昕最後一句是看著走過來的林誠浩說的。
黃瑔回頭看了一下，也跟著皺眉對林誠浩說：「不好意思，我們有事情要講，你可以不要再跟著我了嗎？」
「這裡是圖書館欸！我走到這邊有礙到你們嗎？」林誠浩擺出了一臉痞子樣。
「……我們走吧！」黃瑔轉身對著元昕說，「不是要集會了嗎？」
「對呀，你們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好了。」元昕一個順水推舟把舟給推到支流去，故意曲解黃瑔所謂的「我們」。
「喂！」林誠浩聽元昕說完後就上前推了他一把，元昕差點被推倒。
「欸！你幹嘛啊？」黃瑔馬上扶住元昕左邊身體，元昕卻用力推開黃瑔，同時也扯到右肩的傷口，讓他的臉部因為疼痛而微微變形，旁邊的殷紅則是一臉緊張卻又什麼都不能做。
「看到沒？」元昕扯著嘴笑著，「就是會有人無聊，總是想挑戰別人底線，妳離我遠一點。」
「我就是看不慣你把別人都推開啦！從一年級你就這樣，那時候對小薰這樣，現在學妹你也這樣！」林誠浩一臉不爽，強忍著不再推元昕。
「原來如此啊！你是嫉妒啊？哼！」元昕露出終於真相大白的表情最後還冷笑了一聲，「我還奇怪跟你沒任何接觸幹嘛總要針對我，那時候我拒絕過她了，她也說過不會再靠近我了，話說這一年你都跟她沒進展啊？需不需要我推薦你哪間月老廟啊？」
「喔拜託！不要吵架好不好？」黃瑔有點慌張地在兩人之間舉起雙手說，這兩個火力強大好像要打起來了，「這裡是圖書館，冷靜一點可以嗎？不是要集合了嗎？」
「哼！」林誠浩瞪著元昕好幾秒後，才轉身離開，還不忘撂下一句：「想跟著怪咖昕小心自己受傷。」
「……」黃瑔看著林誠浩的背影嘆了口氣，然後回頭對著元昕說：「對了，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吧！」
「蛤？」
「拜託了，我絕對不會沒事打給你好嗎？你現在給了我我就不會再煩你了。當作保險嘛！要是有工作需要你我也好找你啊！」黃瑔對元昕伸出手，一臉真誠。不過元昕才不吃這一套，他早就知道這妹妹演技過人了。不過撇除掉演戲的部分，她說的話也有道理，要是她再像今天這樣纏著他，他才真的吃不消，反正手機的話他也可以選擇拒接嘛！
幾經思考後，元昕還是把手機遞了出去，黃瑔在確認完後將手機還給他，拋下了一句謝謝後還真的就不再理他直接走掉了。
（感謝上帝！感恩祖師爺！）
不過就在元昕走出圖書館後手機就響了。
（不是說不會——咦？沒見過的號碼。）
「喂？」
「請問是姜元昕先生嗎？這裡是翠芳醫院，提醒您要記得回來拆線哦！」是一個很甜很甜的女性聲音。
「啊？喔……喔，好。」
「掰掰！」接著電話就掛斷了。這家醫院的服務這麼好，還會提醒他回去拆線啊？元昕有點驚訝，不過那聲音怎麼好像在那裡聽過有種耳熟的感覺啊？
「怎麼了？是誰打來的？」一直在一旁的殷紅看到元昕有點傻住的樣子後問道。
「醫院會提醒人回去拆線的嗎？」
「醫院打來的？呃……」殷紅也是有點錯愕，「可能會吧，我也不清楚，沒看過多少次醫生欸。」
「我下午先去拆線，明天假日我們再去看看妳的鄰居。」
人對神魔鬼怪這種事情信疑各有，雖然說有人鐵齒打死都不相信，但深信不疑願意為此傾家蕩產的卻也大有人在。不過最近兩個禮拜以來，元昕的道士攤生意十分慘淡，連以前一些沒事就會來話家常、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在身邊的三姑六婆，也都好久沒來光顧了，還有某些拜託他幫忙處理事情的顧客，到現在也還沒有迴音。而其他的打工也都因為右肩、左腰、左腿上一堆傷，全都停擺了，目前的收入來源等於零啊！用運勢這東西來講的話，那他現在的運就是盪到谷底了。
元昕看了下手錶後，開始脫他的道士袍，時間也差不多要收了，他的大學早九課又要開始了。雖然說幫他付錢的廟公晉叔已經不在了，不繼續讀也不會有人管，但他們那個看起來超年輕的校長竟然在他出院返校後的第一天很巧地「遇到」他，說晉叔已經把他接下來到大四的學費都跟她談好繳完了，他要是不拿到這張沒用的證書似乎有點對不起晉叔。
讓元昕不禁覺得晉叔人脈真的很廣。連這種事情都可以談的嗎？他是校長的乾爹啊？
元昕站起身，拿起一邊的拐杖架在左脅下，撐住他那不久前中彈的左腿，把桌子上的道器通通用桌布包起來甩上肩頭，至於凳子、遮陽傘、小桌子和那用墨筆畫出來歪七扭八的「驅邪小攤」黃旗，只能先委屈它們放在這邊給路人休息用了，他受傷扛不走。
「喲！道士啊？」就在元昕轉身準備離去時，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站在元昕身後不遠處說道。
「有什麼事嗎？」元昕慢慢轉回身瞄了對方一眼後問道。
「沒什麼事，不過就是路過看到，覺得有點意思就來——看看情況？」中年男子帶著些許嘲諷的微笑說，「你會算命嗎？」
「你不都說我是道士了，我又不是算命師怎麼會算命呢？」元昕不疾不徐地說，腦中開始計算他腳受傷要是這樣一拐一拐的柺回家、再拐到車站還來不來得及搭校車上他遠在山中的玥音大學。
「哦？你們不是都會那個什麼——掐指一算嗎？」男子露出一臉嘲弄的表情還搓了搓手指，像在要錢一樣。
「要算命的話，之前那邊的廟公會算，不過他不久前死了。」元昕指了下不遠的一座廟，「所以現在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算了。」這人是耳朵有問題嗎？都說了他不是算命師了！
本來嘛，算命窺天機、觀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算出有劫難，也許可以避開一次，但有欠的，終究要還。既然逃不掉又何必去躲呢？而且幫別人算、替別人避要是沒弄好，後續問題又更大條。基於售後服務很麻煩的原因，元昕就直接不學了。
「那你會做什麼？如果是算不到未來，那你能看到我現在的命嗎？」那男子繼續問道。
「我是可以知道你目前的狀況是好是壞啦，收錢，一次兩百。」元昕頭也不回一隻手就指在背後的攤子，表示自己還是要吃飯的。連自己現在的命是好是壞都不知道還要人家告知，這不是白白要送他錢嗎？那他就只好收錢囉！
「你不是收攤了？還要收錢啊？」
「我攤子就放在那哪有收？」他收的是道具，「要不付錢要不借過，我還有事。還是你看我收攤想來算免錢的當乞丐是嗎？」
「兩百塊就可以幫人看命？有這麼划算？」
「奇了，命運隨你動，你腦袋怎麼想，你將來就怎麼變，你要我看你現在的命，我就告訴你你現在的運啊！我又不是在說你以後簽哪期彩券簽什麼號碼會中獎，我就讓你知道現況而已，這兩百塊看命錢我都賺得於心不忍了！」
「好，我付，你說，你要怎麼看？」男子聽元昕說完後，很爽快地拿出錢包抽出兩張鈔票給元昕，元昕接過後將鈔票收好。
「你沒瞎？」男子看元昕收錢收得挺俐落的就問道。
「沒有啊。」元昕說得理所當然，接著就上前了一步仔細端詳男子的臉。反正裝瞎似乎也沒能多吸引到顧客，乾脆免了。
「你不問問其他什麼我的名字或是看看手相的嗎？」男子被他突然上前一步嚇了一跳，懷疑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每個人的方法不同嘛！何況有些根本是在招搖——呼，你就自己判斷哪些對你是有用的吧。」元昕吸了口氣把招搖撞騙四個字給硬吞回去，口業還是少造一些吧，最近太常出入醫院了。接著他又退了一步開始打量男子全身上下，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中槍事件之後，元昕就發現了自己似乎開始有了點看相的能力了。照這邏輯推下去，他以後多吃幾顆子彈是不是就有更多能力了？至於男子則是在聽完他的話後露出了自己被騙了的不滿表情。
「好，先生你呢——」
「欸！」男子打斷了元昕，「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我背後跟了兩個紅色厲鬼？我接下來會走下坡、事業會失敗、一生註定孤苦伶仃一個人之類的？我可以先跟你講，我之前也看過幾個像你一樣的人，還有在路上跟我搭話要我小心、要跟我收錢辦事的。如果只有這樣的話，那我會覺得我被騙了，而且我有錢有房，到現在連老婆小孩都有了，那些話聽了好多年都沒應驗呢！」男子又笑了，言詞中帶著滿滿的譏諷。
「哦？這樣啊？」元昕這時倒有點興致了，嘴角微微上揚了下，「那他們可能就比較悲觀一點吧，我只看到了你這個人福報不淺呢！」就在元昕說完這句話後，那中年男子臉上笑容反倒有些僵住了。在元昕眼中，這中年男子的福報何止不淺啊，簡直都快突破天際了！整個人都散發著有力的精神及光彩呢！
「拜你那福報所賜，目前，先生剛才講過的事情在你這輩子應該是不會發生的啦，放心放心。哼哼……」元昕冷笑了一下，「然後依照你這種瞧不起人的個性，我相信，那些福報絕對不是你這輩子能夠賺到的，至於是用了幾輩子燒的好香，或是其他怎麼來的方式我不會過問，你就好好用吧！怎麼樣？還有被騙的感覺嗎？喔順便告訴你，紅色厲鬼的話，已經快變成黑色囉！不過就像剛才講的，你福報這麼豐厚，他們還站遠遠地不敢靠近，這輩子絕對跟你無緣啦，放心吧！」
接下來元昕就不再理會愣在原地的男子，逕自離去。
兩個禮拜以來第一樁生意就遇到這種人，觸霉頭啊！還只賺兩百塊，穢氣人啊！
「呼～」就在元昕走過廟口前的牌坊後，一陣清涼的陰風吹上他的後頸，嚇得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轉過身來退了好幾步要遠離那陣風。
「嘖！怎麼連個聲音都沒出啊？真失敗！」一個身上透著光、留著黑長直髮、穿著一身粉紅飄逸洋裝的年輕女子就站在那裡，還一臉失望地看著元昕。
「……」元昕看著那個女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欸，怎麼了？不會是被我嚇傻了吧？」殷紅失望的臉轉變為擔心，並往前靠了幾步。
「停！站住！」元昕開口就說，殷紅也真的乖乖停下來，「丟下一句下次再講就兩個禮拜沒有聯絡，想出現就出現，妳也真隨興啊！蛤？」
「誰叫你那麼絕情！人家生氣嘛！」殷紅雙手抱胸噘起嘴說。
「幫妳投胎哪裡絕情了？我等了妳兩個禮拜！兩個禮拜！」元昕火大地舉起兩根手指對著殷紅。
「你等我啊？」殷紅一聽到元昕在等她竟然還笑起來了，但一看到元昕的表情就馬上撇開頭，「對不起嘛！不會有下次了好嗎？」這兩個禮拜她也過得很煎熬啊！而且這絕情仔還都沒來找她，讓她更生氣了！只是最後還是自己忍不住示弱先來找元昕。
「那妳是要講了沒？」讓殷紅死了都還牽掛著的人，著實讓元昕一直頭痛到現在。
「……她是我鄰居。」
「……」鄰居？元昕整個人當場傻住。他剛剛是聽到鄰居兩個字嗎？這傢伙心裡牽掛了兩年沒有去投胎的原因是鄰居？
沉默之後，元昕不發一語轉身就走，殷紅連忙追上抓住元昕的手。
「吼喲吼喲！等一下啦！」殷紅急忙說，「你聽我解釋嘛！我就知道你會這個反應，等一下嘛！」
「妳在唬我？」元昕一臉鐵青不爽地說。鄰居！鄰居欸！又不是找不到的人，還是近在咫尺的鄰居！
「沒有啦！真的啦！」
「解釋啊，我在聽。」
「從小她就很照顧我，我死的時候她還在生重病呢！我……我不敢去看她，怕她已經死了，我接受不了，又怕她沒死我會影響到她……。」
「……」元昕先抓了抓頭髮，接著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就這點屁原因妳纏了我兩年。等我下課了再講。」元昕真的也沒話講了。這學姊真的是傻。
「喔。對了，剛那兩個快變成黑色的你不管喔？」
「停！」才轉身準備走的元昕又停下腳步翻了個白眼，一手舉起擋在殷紅面前，「那是別人的事，跟我、跟妳都無關，懂了嗎？先顧好妳自己的事，不用操心別人OK？天底下那麼多怨靈厲鬼，每見一個就管一次管不完的！再說他背後有那團上帝聖光罩著也不用別人操心，懂嗎？」
「喔……是這樣嗎？……好吧。」
☆
搭著校車上山到舒樂樓後，元昕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手錶，時間差不多，走進去就上課了，不會有「意外」出現。
最近一個禮拜，學校出了一個傳說，說得準確一點：是有一個一年級新生成為了傳說。那個新生在學期的開始前兩個禮拜都沒有出現，就在元昕沒生意的第二個禮拜後才進入校園，用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把除了跑步徑賽類的所有運動社團都給「殲滅」了！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連名字都像傳說，就是黃瑔！
還聽說黃瑔這一個禮拜好像都在堵一個人，只要是下課時間就會出現在某幾堂教室的門口，讓元昕這一個禮拜上課都上得有點心驚膽顫，一到下課更是不顧腿傷腰傷，逃難似地躲到廁所去，午餐連餐廳都不敢去，再不然就是直接下山。也還好黃瑔小鬼在靈魂回到身體後腳下還是一樣不行，根本追不到人，又是乖乖牌不翹課，課也比他多，還是住校生，基本上完全堵不到元昕。
什麼聽說在堵一個人？那百分之百就是在堵元昕嘛！
小鬼的爹難道沒叫她要遠離元昕嗎？他也跟小鬼的娘講清楚說明白了，除了介紹工作外他不會再去接觸黃瑔父女，現在一直想堵他是什麼意思？
堵了也就算了，還先拖了一拖拉庫油瓶在後面，在黃瑔打遍天下後，她身後不乏追求的學長姊，不是要再打一場、要加社團、就是要當男女朋友，完全成為注目焦點啊！而元昕最不喜歡的事就是一大堆的目光，拄著一根拐杖本來就引人注意了，再來這麼一群蜜蜂蝴蝶他要怎麼在這學校混下去啊？更不用說山下那個小鎮住了一堆學生，被盯上他真的沒地方躲欸！
這一點黃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之前影響到，似乎也知道盡量不要在人前跟他講話，每次看到一堆人跟在她身後，她也是一臉頭大的表情，都要好好解釋還不想加入運動社團、有時間再去打一場、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等等等的藉口，自己明明就是跟室友去體驗學校社團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就在這一天，下午有個全校集會，讓元昕早上上完課後必須留在學校等到下午。午餐不進餐廳也算是省了一餐吧，這一個禮拜他都開始吃早餐了呢！為了不吃午餐不碰到黃瑔和她那有在逐漸減少的「護花使者」。
不進餐廳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了，圖書館。
圖書館，真的是一個很好睡覺的地方。元昕依照慣例睡死在五樓一邊角落的沙發上，只是今天周遭不像慣例一樣安靜就是了。
「有男朋友就叫出來看看嘛！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啊！」熟睡中的元昕突然被一句話給吵醒，這聲音聽起來真是令人不爽地熟悉啊！
「學長，不好意思，他很害羞。我當初追他可是追得很久呢！掰！」這個聲音聽起來也是一樣的令人不爽加上熟悉啊……
元昕瞬間清醒過來，立刻從癱死在沙發上的姿勢轉為備戰狀態，看了四周確認了脫逃路徑，也馬上開始了行動：躲到一邊的書架後面。而那講話的兩條人影也逐漸靠近，再不遠還有五六個人在跟著的樣子。
搞毛線啊？吃飯時間不好好在餐廳吃飯，來什麼圖書館啊？才開學三個禮拜欸！還是林誠浩跟黃瑔一起來！林誠浩摔車的身體好得異常得快，現在只剩手上的石膏還掛著了，身體這麼健朗，元昕真的很羨慕他，他上次受的傷除了被踹的鼻子跟後腰外全都還沒好。
「學妹，話不是這樣講，害羞的話我們就——」
「……剛剛沙發上躺的人呢？」黃瑔完全不想搭理林誠浩，吃完午餐就直接殺到圖書館，她今天一直有感覺可以在這裡堵到她想堵的人，特別是剛剛那個遠遠就看到癱在沙發上現在卻不見了的人影，她不過是回頭揮開一下一隻林姓蜜蜂而已！
元昕這時悄悄拄著拐杖繞到書架另一邊的走道，想藉著書架的掩護趕快離開。
「怪咖昕？」無奈拄著拐杖的身形馬上就被林誠浩看到了。
（F！U！C！K！FUCK！）元昕在心底怒譙一聲，裝作沒聽到直奔電梯。運氣很好，電梯還停在五樓。
「元昕？別跑！站住！」黃瑔也看到了，連忙回頭追過去。結果站著不動傻住的反而是林誠浩和後面幾個人。元昕進了電梯馬上按了關門，接著就眼睜睜地在電梯門的空隙中，看著接近中的人影在沒有障礙物的走道上仆街，然後電梯門關上。
「學妹！妳怎麼樣？」黃瑔一倒地，旁邊馬上跑出六個人上前扶她，黃瑔心裡就是一個幹字而已，剛才元昕還冷笑著看她跌倒吃土呢！她剛才的速度明明趕得上電梯的！好像元昕已經知道她會跌倒了。
「不好意思，借過！」黃瑔對周圍的人倉促笑了一下，再用力推開所有擋在前方樓梯口的障礙人棍，三步併作兩步直奔下樓，平行速度比不上，垂直上下樓她還是有點自信的。
「太天真了。」元昕早在二樓就先出電梯，再把電梯按到一樓去。他就在二樓看著黃瑔跑出圖書館，還又差點跌一跤。
「喂！」
「Ho！What the ——」一聲大叫叫得元昕嚇一大跳，整個人摸著心臟貼到後面牆壁上。元昕轉頭一看，果然是殷紅，「我的姑奶奶！又什麼事啊？」
「哦～原來要跟小瑔妹妹有關的事情你才比較容易被嚇到啊！不是，你也太過分了吧！我想讓她看見都還不行，你竟然這麼不珍惜！」
「呼！對呀怎麼樣？過分的是妳吧？嚇到我都還在喘！」
「可是她找你很久了欸！」
「看來我知道妳這幾天都在哪玩了，她旁邊嘛，難怪都找不到妳。」不會是知道他在躲黃瑔吧？
「哼！」殷紅跺了一腳就飄下一樓，追了出去。
「人家又看不到妳追出去有什麼用？」元昕冷笑一聲，本來想回五樓再睡一覺的，但是他看了下錶後發現集會時間快到了。元昕再度走向電梯，下了一樓。等到電梯門一打開後，他看到了令他不能接受的一件事：黃瑔已經推開圖書館大門氣呼呼地朝他走來了，後面還跟著一臉得意的殷紅。
元昕馬上覺得奇怪了，沒道理啊，黃瑔不是說已經聽不到鬼了嗎？突然就看到了？
元昕皺著眉頭，腦袋在想，手指在動，直戳向電梯關門鍵——
砰！
一隻手突然伸進電梯擋住門，接著出現的是林誠浩的臉。
「同學，玩電梯是不好的哦！」林誠浩冷笑著說，眼裡還帶著一絲不屑。元昕沒多做思考，馬上走出電梯，就往後門走，反正那小鬼也追不——
「抓到你了！」
（嗯？）照這既熟悉又近到不行的聲音，還有他的肩頭被搭住的感覺來看，他被追到了！
元昕一臉震驚回頭，黃瑔則一臉興奮地微笑著。
「看來你好像知道我跑起來會跌倒的事情了嘛！」
「妳……難道是走過來抓我的？」小鬼好像發現了，自己只要用走的就可以跟上元昕。悟性不錯，只被他嘲笑了一下就能有這種領悟。
「你看得到學姊了？」
「什麼學姊？我只是覺得你跛成這樣應該走不遠，剛才是被你騙了。現在，」黃瑔把雙手架在元昕兩旁的牆上，就黃瑔小小隻的身材來說，這勉強的壁咚動作讓畫面看上去是有點滑稽，「你為什麼要躲我？」
「躲妳？」元昕皺了眉不敢低頭看她，「這不是廢話嗎？銀貨兩訖，辦好了妳的事情收了妳媽的錢，我們沒關係了，妳又帶了一堆人追過來我會很困擾，我跟這裡所有人的關係都不好。所有人。」元昕最後一句是看著走過來的林誠浩說的。
黃瑔回頭看了一下，也跟著皺眉對林誠浩說：「不好意思，我們有事情要講，你可以不要再跟著我了嗎？」
「這裡是圖書館欸！我走到這邊有礙到你們嗎？」林誠浩擺出了一臉痞子樣。
「……我們走吧！」黃瑔轉身對著元昕說，「不是要集會了嗎？」
「對呀，你們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好了。」元昕一個順水推舟把舟給推到支流去，故意曲解黃瑔所謂的「我們」。
「喂！」林誠浩聽元昕說完後就上前推了他一把，元昕差點被推倒。
「欸！你幹嘛啊？」黃瑔馬上扶住元昕左邊身體，元昕卻用力推開黃瑔，同時也扯到右肩的傷口，讓他的臉部因為疼痛而微微變形，旁邊的殷紅則是一臉緊張卻又什麼都不能做。
「看到沒？」元昕扯著嘴笑著，「就是會有人無聊，總是想挑戰別人底線，妳離我遠一點。」
「我就是看不慣你把別人都推開啦！從一年級你就這樣，那時候對小薰這樣，現在學妹你也這樣！」林誠浩一臉不爽，強忍著不再推元昕。
「原來如此啊！你是嫉妒啊？哼！」元昕露出終於真相大白的表情最後還冷笑了一聲，「我還奇怪跟你沒任何接觸幹嘛總要針對我，那時候我拒絕過她了，她也說過不會再靠近我了，話說這一年你都跟她沒進展啊？需不需要我推薦你哪間月老廟啊？」
「喔拜託！不要吵架好不好？」黃瑔有點慌張地在兩人之間舉起雙手說，這兩個火力強大好像要打起來了，「這裡是圖書館，冷靜一點可以嗎？不是要集合了嗎？」
「哼！」林誠浩瞪著元昕好幾秒後，才轉身離開，還不忘撂下一句：「想跟著怪咖昕小心自己受傷。」
「……」黃瑔看著林誠浩的背影嘆了口氣，然後回頭對著元昕說：「對了，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吧！」
「蛤？」
「拜託了，我絕對不會沒事打給你好嗎？你現在給了我我就不會再煩你了。當作保險嘛！要是有工作需要你我也好找你啊！」黃瑔對元昕伸出手，一臉真誠。不過元昕才不吃這一套，他早就知道這妹妹演技過人了。不過撇除掉演戲的部分，她說的話也有道理，要是她再像今天這樣纏著他，他才真的吃不消，反正手機的話他也可以選擇拒接嘛！
幾經思考後，元昕還是把手機遞了出去，黃瑔在確認完後將手機還給他，拋下了一句謝謝後還真的就不再理他直接走掉了。
（感謝上帝！感恩祖師爺！）
不過就在元昕走出圖書館後手機就響了。
（不是說不會——咦？沒見過的號碼。）
「喂？」
「請問是姜元昕先生嗎？這裡是翠芳醫院，提醒您要記得回來拆線哦！」是一個很甜很甜的女性聲音。
「啊？喔……喔，好。」
「掰掰！」接著電話就掛斷了。這家醫院的服務這麼好，還會提醒他回去拆線啊？元昕有點驚訝，不過那聲音怎麼好像在那裡聽過有種耳熟的感覺啊？
「怎麼了？是誰打來的？」一直在一旁的殷紅看到元昕有點傻住的樣子後問道。
「醫院會提醒人回去拆線的嗎？」
「醫院打來的？呃……」殷紅也是有點錯愕，「可能會吧，我也不清楚，沒看過多少次醫生欸。」
「我下午先去拆線，明天假日我們再去看看妳的鄰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