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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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3
  「哈哈,沒關係。也稱不上是什麼秘密。不如說是被我藏在心底太久,才會像剛才那樣,讓你們三個看到難看的一面吧。」
  曜亞的右手撐住下巴,淡淡的開口說道。
  「理由很簡單。我在畢業前夕,遇上了一場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
  冬徹望向身旁的青年,疑惑的重複道。
  「沒錯。對方既沒有喝酒,也沒有趕時間的理由。我當然也有好好的遵守交通規則。就只是毫無道理可言,對方心血來潮,在不能左轉的路口闖了紅燈,就這樣撞上了措手不及的我。」
  曜亞聳了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醫院了。醫生說全身上下奇蹟似的沒怎麼受傷,只有腦部有輕微腦震盪的情形,叫我住院觀察幾天。幸虧朋友的幫忙,整件事情沒有鬧大,出院後直到現在的生活也沒有任何的後遺症。要是這樣還要抱怨的話,絕對會被老天爺給逞罰吧?但是可以的話,還真想好好的抱怨一下啊。」
  隱約猜到事情發展的冬徹吞了口口水,與轉過頭來的曜亞視線相交。
  「簡直就像是某種難笑到了極點的笑話──出院後,唯一與從前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再也寫不出來了。」
  「文學……是嗎?」
  「沒錯,就是文學。」
  曜亞點了點頭,指尖一下一下的敲著欄桿,輕聲說道。
  「明明思考就跟以前一樣。像現在這樣,跟你們一起參加蘭亭宴也完全沒有問題。但只要一坐到書桌前,面對著紙跟筆,腦袋就是一片空白,完全不聽使喚。被以前的我視作第二生命的文學,卻成了這樣一種半殘的形式。心灰意冷之下,我也不想跟任何人解釋,就這樣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
  沉默了片刻,曜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聲音平穩了下來。
  「不過最後,我還是回來了。」
  青年不等冬徹開口,緊接著說道。
  「如果是事故之前的我,一定完全沒有辦法想像吧。在那之前,我滿懷自信的認定自己將以那樣的方式活下去,文學既是我的唯一也是我的全部。無法將文字編織成故事,對我而言就跟死了沒有兩樣。可是冬徹,人生就是這樣,一點道理也沒有的事情數也數不清,這才是世界的常態。恆久不變當然很好,但更多的是被迫的變化。我們能做到的,僅僅只是試著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內順應這些變化,再次找出自己的道路而已。」
  「……因為沒有辦法寫字,學長才會轉而開了『隔間』嗎?」
  一陣涼爽的夜風打在臉上,少年低聲說道。
  「唔,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正式接任店長吧。『隔間』是跟另一個朋友在高中二年級的寒假時,心血來潮之下的產物。說來慚愧,在此之前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忙於寫作跟出書,只有不負責任的偶爾去店裡幫忙。直到再也沒辦法寫字之後,我才下定決心,專心的經營『隔間』──就算自己寫不了,可以跟別人分享,把自己喜歡的書讓更多人看見,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我是這樣想的。」
  曜亞從欄桿上抽回雙手,伸了個懶腰,深邃的雙眼望盡冬徹的眼瞳深處。
  「所以啊,冬徹。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停滯,不再前進。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中軸的前方,圖書館外的鐘樓敲響凌晨四點的鐘聲,傳入兩人耳中。
  少年遲疑了片刻,開口說道。
  「既然是這樣,學長只要好好的跟洛青學姊說明,她應該會了解的吧?」
  「不,就算是因為事故,我拋棄了跟她之間的約定是無可否定的事實,沒有任何理由。用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來掩飾自己做過的決定,就叫做藉口。」
  垂下頭去的冬徹映入眼中,曜亞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少年肩膀。
  「別這麼失落啊,冬徹。這樣我跟你講這些,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嗎?今天晚上的墨之宴,不留一絲後悔的好好加油啊。」
  冬徹望向露出坦率笑容的青年,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輕輕的點頭回應。
  儘管仍舊無法完全釋懷,少年確實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重量,稍微輕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