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不────」

黑魔王倒下了，但沒人來得及歡呼，便聽見這痛徹心扉的哭嚎。一些人錯愕的轉過頭來，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明白究竟為何Sirius Black會發出這樣的哭喊，黑魔王已死，他們該慶祝才對，他們該──

然後他們才看見。

看見那男人跪在一個人旁邊。那人……那人似乎就是方才牽制住了黑魔王的女人──
而她怎麼了？她被……誰攻擊了嗎？

「不不不不不不不───」Sirius仍然慌亂的哭喊著，手中的魔杖不間斷的竄出咒語，試圖讓那女人醒過來。「不會的……不不不──Tahlia……不──」

一旁的幾個人慢了一些才抵達，但也只能無聲地站在一旁。
每個人都一臉不敢相信……

而Snape站在更後方的一塊墓碑旁，他發現他沒有辦法移動半步……似乎他的身體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在親眼看見那咒語沒入Tahlia胸膛的那瞬間，他就甚麼也無法思考，他該做甚麼──他……他想走上前，但卻有個聲音阻止著他，他害怕過去後會更加無法面對……他害怕看見Tahlia在他眼前停止呼吸──

這只是玩笑，對嗎？
Snape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得以往前跨步。

一步……一步……
這只是個玩笑，是不是？

再一步……
誰來告訴他，這只是他們聯合起來開的玩笑──

「讓……開。」
「S……Snape？」Sirius茫然地抬起頭。
此時Snape才發現到方才那話是從他嘴裡發出的……但那是他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讓他幾乎無法聽清他究竟說了些甚麼。
不過他不該糾結在這點上，他也沒有心思理會Black，從他走過來的那刻起，他的目光便全放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了。

「Snape……救她──求你……」Black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Snape耳裡，他花了好些時間才理解到Black究竟說了些甚麼，他的嗓音彷彿距離他同樣遙遠。「救救她……你……你可以救她的，對吧？」Black手足無措的說著。「她……我知道她不會死的──但她，她聽不見我……她甚麼反應都沒有──」

「讓開……」Snape聽見自己又開口，還是那空洞的距離感。

「救她……Snape──」
「我說，讓開！」

在Snape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整個人跪在地上，伸出手來，卻在下一刻停佇在空中，他猶豫了。
他再次失去面對的勇氣。

「你能救她的吧！」下一秒，Snape的長袍被人揪住，逼的他短暫的面向一旁的男人，這人是怎麼了？在他面前崩潰的痛哭……他是Black嗎？
「救她！Snape！」Sirius突然間怒吼了一聲，但最後卻又變回痛哭。「我拜託你……只有你……只有你有辦法了──你帶著魔藥的吧？一定有能夠救她的──」

只有……他……

Snape茫然地又看了Tahlia一眼。
只有……他嗎？

但他要做甚麼？

目光再次落在Tahlia身上，然後，他不禁困惑起來。
Tahlia怎麼會倒在那？
她眼睛還是睜著的，只不過臉色蒼白了些，不過那不重要……要是平時，Black這樣在她耳邊大吵大鬧，她鐵定會起身制止的──
但她怎麼還……躺在那兒？

就只是……躺著，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你在開玩笑嗎？」他脫口就是一句。

好一會兒，Remus勉強擠出一句。「Severus──」
「你在開玩笑！」Snape突然一聲怒吼，讓其餘人都愣了一瞬。

「Severus──」

但Snape不為所動，他雙手顫抖著，卻還是將Tahlia微微抱了起來，讓她倚在自己懷中。「你該說點話。」他吐出一句，聲音透出不住地顫抖。
「Severus……」

「噓！」Snape猛地抬頭，怒目瞪視著Remus，然後又緩緩地低下頭。「你有聽見我說的？說話──」他雙手更加用力抱緊了Tahlia。「對我說話。」

Remus終於放棄開口，直接蹲下身，抓住了Snape的手。「Severus，冷靜點。」
Snape抬眼，看著Remus的眼神是說不出的空洞。「你甚麼意思？」他突然不明白怎麼這時候會有這麼多人都愣站在一旁，難道他們不知道Tahlia不喜歡這樣被人盯著？「你們又在這兒做甚麼？」

不對勁。

Snape非常不對勁。

連方才幾乎崩潰了的Sirius也察覺出古怪……
「Snape，你先放開Tahlia──」

「不。」Snape幾乎在瞬間就拒絕了，而他抱著Tahlia的手又用力了許多。「她很好……」

Remus再次喊了Snape的名字，在他惱怒的看向自己之後盡量平和地開口。「Severus……你該知道，Tahlia她已經──」
「她很好！」Snape咆哮。「你們究竟想做甚麼！」
「Severus！」Remus也拉高了音量。「冷靜下來！你得承認──」

「你錯了，Lupin！」他低吼，依舊像是母雞護著小雞般的緊緊抱著Tahlia。「滾！你們都滾！」
「她沒有呼吸了！Severus Snape！」Remus也沒忍住的一聲怒吼，幾乎在同時，就在他喊出這句話的那瞬間，一個男人便向他撲過來，下一秒，他感到他的臉頰被人重重的揍了一拳，令他整個腦袋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整個停擺了。

「你竟敢！」Snape拳頭握的死緊，高高的舉起，似乎隨時會再落下攻擊。「Remus Lupin！你竟敢！」

Tahlia沒有死！Tahlia不會死！他們所有人都錯了……他們是錯的！

「Snape，你──」
「閉嘴！」Snape幾乎失去控制，他轉回身子，再次半扶起Tahlia，朝著所有人怒吼。「滾開！」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失控的Snape，一時間，他們只能站在一旁，無所適從的看著男人緊緊抱著懷中的人，低著頭喃喃的在說著甚麼……

沒有人再試圖說服Snape。
他們發現他們狠不下心，他們無法再次告訴他，Tahlia已經……已經死了。

「Severus。」
Snape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這時候出現了的老巫師。
「Tahlia沒有死。」他堅持著。「她只是累了。」

Dumbledore沒有反駁甚麼，只緩緩地走來，蹲下身子，在Snape警戒的注視下微微地揮動魔杖。
一些黃白色的光柔柔的壟罩了Snape懷中的女人。

忽然間，方才Snape腦中的全然混亂終於恢復正常，也因此，他突然意識到了方才Lupin等人對他究竟說過哪些話──

不，那不會是真的……

「怎麼……怎麼樣？」Snape糾結的開口，聲音瞬間又好像不是自己的。「Albus……告訴我──」他整個人開始不住的顫抖。「告訴我，Tahlia還……還活著……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會死──」
Dumbledore沒有馬上回答，靜靜地又盯著Tahlia好一會兒，才緩緩抬頭，藍色的眼睛望進Snape眼裡，開口。「……她還活著。」

這一刻，Snape渾身的緊繃才放鬆下來，他彷彿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失去平衡的向後倒坐在地上，連同著Tahlia一起。
「你……你沒騙我──」他艱難的開口。「Tahlia真的沒有……」要是校長騙他，要是他只是顧慮著自己──
「是的，我沒騙你。」Dumbledore依舊平淡的說道。「她還活著。」

Snape失神的低下頭。
Tahlia的臉依舊毫無血色，她嘴巴微張著，但方才那樣大的動靜都沒能讓她有任何反應……
她……還活著，對嗎？

還活著。

下一秒，Snape猛地抬起頭，抱著Tahlia站起身，然後，兩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甚麼──」
Sirius一聲驚呼，接著看向Dumbledore。「Dumbleodre！」他甚至來不及思考Snape究竟帶著Tahlia去了哪，不知道甚麼時候，他已經可以確信Snape沒打算對Tahlia不利，他現在只想先確定一件事，Dumbledore方才說的──「Tahlia真的……真的還活著？」
「是的。」Dumbledore疲憊的點點頭。「她並不是沒有呼吸，只是非常微弱……你們都太過焦慮，誰也沒察覺──」
「真……真的？」Sirius頓時欣喜若狂，要不是一旁有Remus拉著，恐怕他已經整個人撲在Dumbledore身上。「那他們……他們去那兒了？」

「聖芒果。」

幾個人聽了，連忙打算也跟著幻影移行，但令他們困惑的是，Dumbledore在他們消失前最後說出的話。
那句話直接在每個人心中埋下了不安。

「你們……得有些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Remus和Sirius站在聖芒果外頭的街道上，後頭還站了幾個人，他們倆人對望了一眼。
「校長甚麼意思？」Sirius先問出口。
不知道為甚麼，他總覺得校長太過冷靜……太過──

「又為甚麼，他那麼晚才出現──」
「Sirius。」Remus打斷了Sirius。「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說道，率先往前走了幾步。「現在我們該做的，是去看看Tahlia……」
Sirius閉上嘴，沉默的跟上了Remus的腳步。

一會兒，他們便站在一道門前。
Remus先敲了幾下，然後輕輕地推開了門。

一片混亂。
一打開門，馬上看見的是一大群治療師們驚慌失措的忙活著，而Snape空洞地站在一旁，對周遭的甚麼都沒有反應，眼神只專注地盯著躺在病床上，被那群治療師們醫治的Tahlia。

「讓讓……」一個頭髮整齊的紮在腦後的女人快步走來，Sirius連忙讓出了個通道讓她通過。
「怎麼回事？」Sirius一臉困惑。

Remus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才想起了先前Dumbledore的話。「Sirius……」他猶豫了幾秒。「我認為──」
「別說。」Sirius猛的打斷了他，似乎也在同時想到了同樣的點上。「別說。」他又重複了一次。「她還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儘管Remus無法那樣自信，但他還是閉上了嘴。

Voldemort最後使出的咒語絕對不會是那種無害的家常魔咒，光那道咒語的顏色就已經明顯透露出不詳，紫色光束的魔咒儘管很多，而Remus這輩子從沒有見過那樣黑暗的紫，先不說咒語顏色非常深，還向外不斷散出黑色光暈……
他突然間不知道Tahlia還活著究竟是不是個好消息──

這世界上有許多十分惡毒的詛咒，要是中了隨便一個……
死亡絕對會是種解脫。

而Snape……
Remus不禁發現到，現在站在那兒的黑袍男人變得異常的陌生，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Snape，他從不知道Tahlia對Snape的影響竟會那麼大──Tahlia受傷，竟會讓Snape變得如此魂不守舍。

難道他竟是……喜歡上Tahlia了嗎？

「Sirius，你會不會覺得，Severus的行為和從前相差太多了？」他低聲地問了一句。
Sirius身子僵了一瞬，然後沉下臉，緩緩的點了點頭。

治療依舊繼續著。

但是，無論聖芒果已經輪替了多少位太過疲憊的治療師，始終有一個男人沉默地站在房間角落。
即使Sirius等人也已經離開許久，那男人依舊沒有移動過半步，依舊像座雕像般矗立在那兒，似在思考著甚麼。

也似在，守護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