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結束是另一個開始(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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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0

  「啊……那個、其實我──」諾肯感到十二萬分的難為情,這跟梅麗思帶給他的難為情不同,卻同樣令他面紅耳赤:「我只是覺得……應該要打去問候您,總長大人。」

  諾肯從未如此懊惱自己不擅言詞,然而費亞努總長並未嫌他突兀,只是淡淡地糾正稱謂的問題:『目前還在進行任務交接,所以你還能稱呼我為總長,但過陣子我就不是了。』

  「嗯……我有聽說這消息。」諾肯又頓了好一會兒,因為對他而言,換成另一種稱謂需要莫大的勇氣;他很怕義父會說「如果沒事就掛電話吧」,幸好對方沒有絲毫不耐。「那麼──父親大人,您身體狀況怎麼樣?」

  『不礙事,義肢過幾天就會送來。你呢?』費亞努總長的語調似乎溫和了些,不過諾肯認為這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此外對總長大人這樣的高手來說,其中一條手臂換成義肢恐怕也不影響戰力。

  「我還好,再休息一下就能徹底恢復。」諾肯咬了咬下唇,以有限的詞彙表達決鬥過後的感想:「──謝謝您的指教,我學到很多。」

  『彼此彼此,我也見識到你的決心了。』費亞努總長的認同令諾肯欣慰,但接著讓諾肯意外的是義父竟提出忠告:『只不過對你們而言,軍方今後會變得更難應付,畢竟政府可不希望再度受挫。』

  「是的,我明白。」諾肯挺直身子堅決地答道,可他爾後又落入苦惱當中:他總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對義父講,往後的一些事他也想趁機問清楚,不過……千言萬語反倒不知該從何說起,諾肯最後僅以微顫的音調試探:「父親大人,我可以──再打電話給您嗎?」

  『當然可以,我的住處也沒變。』費亞努總長的語意使諾肯喜逐顏開。

  「謝謝您……父親大人,請您多保重。」諾肯因胸口的暖流而虛脫放鬆,他慢慢倚著背後的牆壁屈膝坐下。

  『你也是,去休息吧。』費亞努總長的語氣變得更柔和,而諾肯明白這段通話該結束了,於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後便掛斷電話。

  不過事實上,諾肯是因為發覺到自己眼眶微濕,所以才認定對話必須告一段落,免得被義父聽見他丟臉的嗚咽聲。結束通話後諾肯捧著手機低頭啜泣,他無法將現下的心情定義為喜悅或悲傷,充斥心頭的各種情緒複雜且脹熱,似乎只能藉由淚水的形式將之釋放。

◎    ◎    ◎

  即使國慶戰爭對諾肯而言算是圓滿落幕,對其他人來說也未必是如此;當父親忙於任務交接,準備在數日後擔起副總長的職責時,身為總長兒子的約瑟卻躲在房裡生悶氣,而他發洩的方法可不是摔摔東西而已。

  整個房間都被約瑟的力量凍結成冰,以至於他盛怒呼出的喘息也化為白霧,跟諾肯的複雜心緒比起來,約瑟的感受就只是單純的怒氣與妒忌,他很想搞懂父親和諾肯之間的矛盾關係,可他終究得承認自己幼稚到無法冷靜思考。

  明明被諾肯害得失去了一條手臂,父親大人看起來卻還甘之如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而我也不想懂!約瑟咬牙切齒地如此想著,用力將桌上的物品全掃落地面,然而當他瞪著地上那些結冰的物品時,強烈的頹喪感竟無可遏抑地湧上來。

  「可惡……混帳──可惡!」約瑟掩住臉孔從齒縫擠出咒罵,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做些什麼,更別說是整頓想法扭轉現況;可是出乎意料的,有個不速之客替他決定了下一步,而起始點是迴盪在房內的不明笑聲。

  「嘻嘻呵哈哈哈!約瑟小弟,你何不大方承認自己的心情?」那串笑聲清脆豪爽,聽來像似出自年輕女子的嘴巴:「原本屬於你的父愛被閒雜人等搶去──不,應該說是被仇人搶走啦!錯不在你的父親,全都是那個死對頭的錯,你很想報仇對吧?」

  「誰?……給我出來!」約瑟因心思被看穿而難堪,同時他也惶惑地左顧右盼,他居然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位置,由此可知對方是超乎想像的強者。

  「單純的嫉恨非常可貴,那能幫助你發揮最強的力量!我欣賞你,跟我聯手怎麼樣啊?如果你想修理那個搶走父親的人,身旁有個盟友會比較好哦~」那道女聲自顧自地繼續講。

  「我不需要幫手!重點是,別擅自跑進我房間胡言亂語!」約瑟忍不住朝某個方向發射冰氣,試圖把對方給逼出來,不料下一秒,對方竟在不可思議的狀態下現身,當場嚇得約瑟倒退兩大步。

  只見一抹黑色人影從天花板倒吊而下,但約瑟定睛一瞧,發現對方居然倒立在半空中,徹底違反物理法則及地心引力,而此人懸著戲謔笑意的臉正好與約瑟面對面,兩人就這樣一正一反地詭異互望。

  然而從驚愕中稍稍鎮定下來後,約瑟開始留意到對方那身外黑內灰的斗篷,那是他人都不敢模仿的正字標記,就算沒露出斗篷下的面貌也足以令人忌憚──

  「怎麼樣,願意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這位不速之客將約瑟的動搖看在眼裡,進而用誘惑的口吻趁勢再問。

  「御前……七聖?」約瑟深感荒謬地傻眼呢喃,他萬萬沒料到會是這等人物找上自己。

◎    ◎    ◎

  當國慶風波逐漸平息後,薛德勒大帝又坐在皇宮裡和女棋友奕棋,黑白雙色的圓棋幾乎佈滿整個棋盤,可見這場棋局已持續一段時間。

  「我原本以為,您會將費亞努大人降到更低的職位。」該位女棋友將一只棋放上棋盤,一面慢條斯理地挑起話題。

  「費亞努卿並沒有做錯什麼吧?他只是跟義子對決結果平手而已。」薛德勒大帝唇邊泛著淺笑,微蹙的眉間卻顯示出他對棋局的苦惱,「不過軍政府想法古板,如果沒有漂亮地打贏恐怖組織,他們就認為至少得有人下台負責……我也是不得已才下達那個人事異動命令。」

  「您個人的觀感似乎跟軍方不太一樣,聽起來很奇妙。」女棋友貌似不解地偏頭評論。

  薛德勒大帝暫且笑而不答,半晌後終於做好決定再走一步棋。「說真的,像費亞努卿那樣的部下,對我而言反倒是最難應付的類型。」

  「所謂的難應付是指哪一方面呢?」女棋友問完這句話便持棋出手,思考時間短得令人吃驚。

  「這個嘛……該說是情感層面嗎?」薛德勒大帝的表情轉為苦笑,回答這問題跟走出一步好棋同樣困難:「在這世界上,恐怕只有費亞努卿是真心為我著想,對於這種一片赤誠的人,我一直都沒辦法徹底習慣。」

  「意思是,您比較擅長對付懷抱惡意的人?」女棋友的發言不是疑問而是確認。

  「沒錯,無論對方想推翻我還是暗殺我,陪他們玩遊戲都是我的義務。」薛德勒大帝篤定地應答,隨後卻對眼前的遊戲宣告投降:「很遺憾,這局又是我輸了……妳剛才那步棋完全將我封死,為什麼我都贏不過妳呢?」

  「如果您願意放棄遊戲心態,賭上性命認真與我交鋒,那您的獲勝機率也許能提高。」女棋友的口氣雖然和緩,語中的挑釁意味卻清晰強烈,照理說這是以下犯上的禁忌行為,不過薛德勒大帝倒漾起了深刻的笑意。

  「抱歉,是我太小看妳了,這就是妳的生存之道──」薛德勒大帝盯著棋桌對面的柔弱女孩,別具深意地吐出棋友的名字:「對吧?依琳小姐。」




                         【第二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