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夏卡爾的忠告】
本章節 2192 字
更新於: 2019-03-10
史無前例「聖人座談會」開始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
半小時對吸血鬼永生一族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跟人類的壽命相比不過是眨眼的瞬間。
但是當轟動全世界吸血鬼的真聖人夏卡爾會知各界，他願意現身講述聖人修成的寶貴經驗起，時間就變的老長。代理夏卡爾主辦講座事宜的單位，公正地從來自世界各地，踴躍報名參加的吸血鬼中，抽出來一百名參加僅只一場的「聖人座談會」。雖然原本雀屏中選得到「聖人座談會」入場劵的吸血鬼們，早在私底下因種種原因，與不可知的意外，每張票劵都換了無數手，誰也沒想到，辛辛苦苦來到這裡，只為了見上真聖人一面，並聽取他寶貴的建言，卻換來這半小時的等待，和講座主持人看似揮汗如雨的意外通知：
「各位…千里迢迢……來台灣參加聖人講座的朋友們，……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知各位，」
主持人停了一下，得到他意料中的第一波強勁閃光。他用力吞下一口（雖然收集不太起來）口水，戰戰兢兢地宣布：
「聖人…曾經…來過…，」
聽眾席全體高級吸血鬼發出第二波加上嘶聲的猙獰閃光，排山倒海集合在他臉上。
他顫顫地拿出一張紙，努力擠出安撫的笑容，試著擺出與我無關的姿態說：
「請大家…稍安勿躁……，夏卡爾…真的……來過，他在完全封鎖的休息室裡留下一張字條，我們十分確定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法力更強大的吸血鬼可以打開體內流有聖人之血的第一審判長所封鎖的門，而第一審判長現今並不在台灣，關於這一點……我相信各位可以自行求證。現在…請容我…我要開始唸……，夏卡爾留下的……寫著他要說給各位聽的話的……」
字條。
頃刻間聽眾席恢復安靜無聲的秩序。
但主持人似乎更顯得緊張不安了，他高舉手上的紙張，這是一張從２５Ｋ橫線活頁筆記本隨意撕下來、字跡工整的像小學生練習字，毫無聖喻範疇的普通字條，被輕輕的試探般的唸道：
「『給參觀者：』」
如他所預料到的，底下醞釀出一股肅殺的寒氣，直撲臺上來。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的，都準備好了，有所覺悟的沉下心來吧。
他敢上來就是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了，誰叫他要自作聰明的滅了前面二十五名主持講座的當選者，並用盡一切關係擠上這該死的講臺。
他知道自己生命的盡頭就在眼前，包括所有主辦人員，誰也逃不出一百名高級吸血鬼遷怒的圍剿。來吧！
他用力的壓下顫抖的嘴角，現在，他就要踏上一條有去無回的道路，無可埋怨的，是他自己選擇了這一條路。雖然沒有當初預料的至少見上聖人一面，好問他一個問題，不過，這趟路走來也不算是毫無價值，他手上可是夏卡爾親筆寫下的字條——看著小學生般的字跡，他的心更僵涼了，忽然想：難道無知本身就是無價的賦予。
不能流連心中感觸，從第一句「給參觀者」到現在已經過了三點六秒，在聽眾失去最後的耐心之前，他必須鼓起勇氣繼續唸下去。而他很清楚，夏卡爾何等擅長於無傷優雅的玩笑。
可惜高級吸血鬼們大都自命不凡開不起玩笑。什麼叫做「給參觀者」，他是在笑我們嗎，可恨，他就要往死裡去了。
「『專程從世界各地前來參與這場史無前例的聖人講座的孩子們，』」已經把會得罪位高權重的高級吸血鬼們的部分，用特別含混的語調帶過，沖上講臺的殺意還是一波比一波更兇惡。
直達恐懼極限的險惡殺氣，令他雙腿發軟，好比步履薄冰，就要踩裂他們最後的忍耐，卻退無可退，只能往死湖中心去。
可是死對於活過幾個百年的怪物而言，好比永生本身是件怪事，變成物外問題。
對於死的覺悟是種長年的癥結：自尊心作祟。心防一陣抖擻，他暗想，反正再拖下去結果也是一樣，不管最後死狀如何淒慘，他不希望結束那一刻把自己搞得太丟臉，他準備一口氣踏上歸途。
他好歹也是一個高級吸血鬼，他擁有強大的法力，就算面對一百名殺氣高昂的高級吸血鬼們，他再怎麼樣不敵也是個威嚇一方的霸主啊！臨死前至少也得壯烈的像是無所畏懼，也不枉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少個日子都熬過來了，只不過想活下去，只不過想要活得像人。
只是他今天能站在這個位置代表夏卡爾發言就是他一直想攻佔的巔峰嗎。
難道，這將是他死前最光榮的一刻也說不定？
他改變方式，沉著地加重喉音接著念下去：
「『我唯一能給你們的忠告只有：趕快長大吧！放下自我的成見，不要再以是非之心看待周遭人事物，這樣你們就可以像我一樣踏上聖人的旅途，得到源源不盡的法力。』」
他停下來，傾聽無聲無息的空氣流動，揣想他們怎麼這般安靜。也許，他們也像自己一樣，剛開始會被夏卡爾的忠告唬得一楞一楞，很快的，他們也會像他一樣。他仰頭閉闔雙目，充滿覺悟的振聲宣告：「以上，轉達完畢。」回想漫長的歲月裡他到底得到過什麼，並悉心感應手裡夏卡爾觸摸過的紙張有何不同。
在心底默問聖人夏卡爾千遍他心中潛藏百年的問題：「聖人…真的…可能嗎……？」
『人活在鬼的世界，努力變鬼。』
「鬼活在人的世界，努力當人。」
『用盡心血。』
「心血用盡。」
第一千零一遍他發現自己還活著，淨空的場面朝他迎面痛擊，所有參與者都已經默默離去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餘下的生命裡，他該當謙卑地發心參透夏卡爾公開留給永生一族的忠告，還是繼續安慰自己：聖人境界其實從來都不存在。
吸血一族永遠活在鬼的世界裡。
縱使夏卡爾的事蹟瘋傳半世紀，他的真跡在自己手裡，那些自言見過他或曾跟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吸血鬼，都只存活在傳說裡啊。
修練成人，那到底是不可能的……啊？
半小時對吸血鬼永生一族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跟人類的壽命相比不過是眨眼的瞬間。
但是當轟動全世界吸血鬼的真聖人夏卡爾會知各界，他願意現身講述聖人修成的寶貴經驗起，時間就變的老長。代理夏卡爾主辦講座事宜的單位，公正地從來自世界各地，踴躍報名參加的吸血鬼中，抽出來一百名參加僅只一場的「聖人座談會」。雖然原本雀屏中選得到「聖人座談會」入場劵的吸血鬼們，早在私底下因種種原因，與不可知的意外，每張票劵都換了無數手，誰也沒想到，辛辛苦苦來到這裡，只為了見上真聖人一面，並聽取他寶貴的建言，卻換來這半小時的等待，和講座主持人看似揮汗如雨的意外通知：
「各位…千里迢迢……來台灣參加聖人講座的朋友們，……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知各位，」
主持人停了一下，得到他意料中的第一波強勁閃光。他用力吞下一口（雖然收集不太起來）口水，戰戰兢兢地宣布：
「聖人…曾經…來過…，」
聽眾席全體高級吸血鬼發出第二波加上嘶聲的猙獰閃光，排山倒海集合在他臉上。
他顫顫地拿出一張紙，努力擠出安撫的笑容，試著擺出與我無關的姿態說：
「請大家…稍安勿躁……，夏卡爾…真的……來過，他在完全封鎖的休息室裡留下一張字條，我們十分確定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法力更強大的吸血鬼可以打開體內流有聖人之血的第一審判長所封鎖的門，而第一審判長現今並不在台灣，關於這一點……我相信各位可以自行求證。現在…請容我…我要開始唸……，夏卡爾留下的……寫著他要說給各位聽的話的……」
字條。
頃刻間聽眾席恢復安靜無聲的秩序。
但主持人似乎更顯得緊張不安了，他高舉手上的紙張，這是一張從２５Ｋ橫線活頁筆記本隨意撕下來、字跡工整的像小學生練習字，毫無聖喻範疇的普通字條，被輕輕的試探般的唸道：
「『給參觀者：』」
如他所預料到的，底下醞釀出一股肅殺的寒氣，直撲臺上來。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的，都準備好了，有所覺悟的沉下心來吧。
他敢上來就是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了，誰叫他要自作聰明的滅了前面二十五名主持講座的當選者，並用盡一切關係擠上這該死的講臺。
他知道自己生命的盡頭就在眼前，包括所有主辦人員，誰也逃不出一百名高級吸血鬼遷怒的圍剿。來吧！
他用力的壓下顫抖的嘴角，現在，他就要踏上一條有去無回的道路，無可埋怨的，是他自己選擇了這一條路。雖然沒有當初預料的至少見上聖人一面，好問他一個問題，不過，這趟路走來也不算是毫無價值，他手上可是夏卡爾親筆寫下的字條——看著小學生般的字跡，他的心更僵涼了，忽然想：難道無知本身就是無價的賦予。
不能流連心中感觸，從第一句「給參觀者」到現在已經過了三點六秒，在聽眾失去最後的耐心之前，他必須鼓起勇氣繼續唸下去。而他很清楚，夏卡爾何等擅長於無傷優雅的玩笑。
可惜高級吸血鬼們大都自命不凡開不起玩笑。什麼叫做「給參觀者」，他是在笑我們嗎，可恨，他就要往死裡去了。
「『專程從世界各地前來參與這場史無前例的聖人講座的孩子們，』」已經把會得罪位高權重的高級吸血鬼們的部分，用特別含混的語調帶過，沖上講臺的殺意還是一波比一波更兇惡。
直達恐懼極限的險惡殺氣，令他雙腿發軟，好比步履薄冰，就要踩裂他們最後的忍耐，卻退無可退，只能往死湖中心去。
可是死對於活過幾個百年的怪物而言，好比永生本身是件怪事，變成物外問題。
對於死的覺悟是種長年的癥結：自尊心作祟。心防一陣抖擻，他暗想，反正再拖下去結果也是一樣，不管最後死狀如何淒慘，他不希望結束那一刻把自己搞得太丟臉，他準備一口氣踏上歸途。
他好歹也是一個高級吸血鬼，他擁有強大的法力，就算面對一百名殺氣高昂的高級吸血鬼們，他再怎麼樣不敵也是個威嚇一方的霸主啊！臨死前至少也得壯烈的像是無所畏懼，也不枉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少個日子都熬過來了，只不過想活下去，只不過想要活得像人。
只是他今天能站在這個位置代表夏卡爾發言就是他一直想攻佔的巔峰嗎。
難道，這將是他死前最光榮的一刻也說不定？
他改變方式，沉著地加重喉音接著念下去：
「『我唯一能給你們的忠告只有：趕快長大吧！放下自我的成見，不要再以是非之心看待周遭人事物，這樣你們就可以像我一樣踏上聖人的旅途，得到源源不盡的法力。』」
他停下來，傾聽無聲無息的空氣流動，揣想他們怎麼這般安靜。也許，他們也像自己一樣，剛開始會被夏卡爾的忠告唬得一楞一楞，很快的，他們也會像他一樣。他仰頭閉闔雙目，充滿覺悟的振聲宣告：「以上，轉達完畢。」回想漫長的歲月裡他到底得到過什麼，並悉心感應手裡夏卡爾觸摸過的紙張有何不同。
在心底默問聖人夏卡爾千遍他心中潛藏百年的問題：「聖人…真的…可能嗎……？」
『人活在鬼的世界，努力變鬼。』
「鬼活在人的世界，努力當人。」
『用盡心血。』
「心血用盡。」
第一千零一遍他發現自己還活著，淨空的場面朝他迎面痛擊，所有參與者都已經默默離去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餘下的生命裡，他該當謙卑地發心參透夏卡爾公開留給永生一族的忠告，還是繼續安慰自己：聖人境界其實從來都不存在。
吸血一族永遠活在鬼的世界裡。
縱使夏卡爾的事蹟瘋傳半世紀，他的真跡在自己手裡，那些自言見過他或曾跟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吸血鬼，都只存活在傳說裡啊。
修練成人，那到底是不可能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