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惡魔的日常之二

　　「那麼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結束，」台上的教授這麼說道，「各位同學下周別忘了交作業喔！」

　　下課鐘聲響起，教室立刻喧鬧起來，不時聽到有人開始哀號作業還沒寫完，或者根本還沒開始寫之類的——不過大多數人似乎都沒有這種問題，畢竟作業是兩周前就宣布要交的。

　　我收拾好書包之後，就離開了教室，之後已經沒課了，不過我並沒有走向校門回家的路，而是繞到了圖書館後方的空地，確認四周沒人之後，我放下了書包。


　　「我說亞賽爾，你有必要連我到學校都跟著嗎？」我有些不滿地瞪著，一直在我身邊漂浮的亞賽爾，雖然說班上的同學好像都看不見他沒錯，不過看起來還是挺詭異的啊……

　　尤其亞賽爾又是個吵吵鬧鬧的傢伙，不時會聽到他說，『哇，走路小心點啊！』然而事實是亞賽爾自己擋在走道上，而在一般人眼中他不存在，不然就是，『哦哦？人類的學校就是這樣子啊！』仗著一般人看不見他的事實，亞賽爾甚至經常在各個上課中的教室裡穿梭，偷偷捉弄打瞌睡的學生或是台上講課的教授。

　　「你說過大多數人都看不到你，但是那表示還是有人可以看到吧？你這樣真的好嗎？」我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

　　「沒關係啦！雲生，」亞賽爾依然掛著一如以往的笑容，「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而且跟在你身邊我比較放心啊！畢竟知道你是雲妖了嘛！」

　　我嘆了口氣，也許那天晚上讓亞賽爾看到我的樣子並不是好主意，就如同亞賽爾所說的一樣，我並不是人類，而是雲妖，正確來說是人類與雲妖的孩子。

　　不過到底父親是雲妖還是母親，這我就不知道了，兩親都過世的現在也已經無法求證，雲妖並不是常見的妖精，正確說來人數相當稀少，在古籍中記載的「雲仙」、「雲中君」其實也是雲妖，被奉為掌管雲雨的神祇。正因為罕見，所以對於這種妖精的記述也相當少，生活習性什麼的不太清楚，但是具有操控雲雨的力量這點毫無疑問，依據雲妖本身的力量，除了騰雲駕霧之外，甚至可以造成像颱風雨般的暴雨——啊，不過有件事情我要先說，我是沒有那種力量的。

　　身為半妖的我，妖力很弱只有在滿月前後的日子，才會顯現出雲妖的樣貌，平常的時候外表跟一般人並無兩樣，而且平日僅能使用一點點的力量而已。

　　這也是亞賽爾堅持跟著我的關係，本來他很放心待在家是因為他以為我是人類，所以只要我身上有他的氣息，下級惡魔就不會接近，而中級以上的惡魔自有屬於他們的規則，沒事也不會來襲擊我。

　　但我是半妖那麼事情就不一樣了，妖自有妖的法則，並不一定會因為亞賽爾的氣息就不來襲擊我——半妖是一種很尷尬的存在，既不被妖接納，也不被人類認同；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亞賽爾堅持跟著我。

　　雖然亞賽爾經常擺出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不過他應該是很厲害的惡魔吧？因為下級惡魔沒辦法長時間以人型的狀態存在。

　　有時候在路上也會遇到惡魔，以前的我看不見惡魔所以沒察覺，現在看得見了才發現惡魔的數量出奇的多，大多是獸型的惡魔也有少部分人型的惡魔，有時惡魔們還會當街打架起來，不過他們遇到亞賽爾時態度都很恭敬。

　　惡魔崇尚強者，能夠讓其他惡魔對他伏首，亞賽爾的力量應該不容小覷。

　　「那你可以至少不要在上課的時候搗亂嗎？這樣我沒辦法專心啊。」我忍不住嘆氣，非常困擾地看著亞賽爾，說真的像亞賽爾這麼幼稚的惡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其他跟亞賽爾一樣是人型的惡魔，日常行為都很正常，如果不特別說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是惡魔吧。

　　「好吧。」亞賽爾的表情看起來很失落，彷彿不惡作劇他全身都不痛快，「不過你要補償我喔。」我不禁失笑，這傢伙也太好笑了吧，簡直像個小孩子。

　　「補償什麼？」我問。

　　「跟以往一樣就好了。」亞賽爾飄浮在空中眼神閃閃發亮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輕聲地唸誦著咒語招來雲朵，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也足夠讓我浮空了。

　　我飛到亞賽爾身邊，先抱怨了一下，「你是故意的嗎？明知道我妖力很弱，還飛得那麼高。」

　　「人家想看雲生飛起來的樣子久一點嘛！雲妖騰雲的樣子很好看啊！要是雲生你是長髮就更好了，會更像雲中君吧。」亞賽爾用甜膩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說真的感覺有點……噁心，雖然配上他那惡魔特有的俊美外表毫無違和感，但是他畢竟是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的成熟男人啊，亞賽爾都沒有羞恥心的嗎？另外他提到了雲中君，莫非他見過雲中君嗎？只在古書上面記載的雲中君，那亞賽爾到底幾歲了？

　　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但我最終還是沒問，如果他想告訴我自然會說吧。

　　「……真是敗給你了。」我又嘆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從遇到亞賽爾之後，我就經常嘆氣？

　　按照慣例，我像以往一樣，把「補償」給了亞賽爾——我扯過了亞賽爾的領口，對著他的唇瓣就吻了下去，只停留了大概一兩秒，就退了開來。

　　「小雲雲，你最好了！」亞賽爾開心地轉來轉去，是說他要轉可以，不過別拉著我一起轉啊！頭好暈……「啊啊，抱歉，雲生你沒事吧？」因為頭實在太暈，對於他之前叫我小雲雲這件事情，我也懶得計較了。


　　「還活著，不過你再轉下去的話，我應該會當場暈倒給你看。」我異常冷靜地陳述事實。

　　亞賽爾是魅魔，而且還是魅魔裡面少見的男性，雖然原因不明不過惡魔的魅魔一族裡面幾乎都是女性；魅魔的能量來源是人類的精氣，通常他們會透過跟人類交往的方式來取得，手段包括親吻或者是做愛。

　　因為魅魔長時間跟著同一個宿主會讓宿主的身體變差最後死掉，所以人類對於魅魔這種惡魔的評價不是很好，不過魅魔並不喜歡殺人，而且都是因為真的愛上對方才會糾纏上去，為了不要讓愛人死去，魅魔會狠下心甩了對方，所以又因而背上了負心薄倖、喜好玩弄感情的罪名。

　　啊，不過如果只是親吻的話，其實失去的精氣不會很多，而且精氣也是會自己慢慢回復的，所以真的跟魅魔交往的話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基本上雙方只要不是太不節制，正常的生活應該是都不會造成精氣衰弱，只是因為魅魔本身很喜歡做愛做的事，如果戀人又太配合的話就……嗯，我想大家都知道的。

　　說起來我都沒看過亞賽爾去找人補充精氣，有次我問他這樣沒問題嗎？他說其實那種東西只要一丁點就能讓魅魔活上幾百年了，魅魔只是很喜歡跟人類談戀愛而已，而且如果真的需要能量也有其他替代方法……


　　嗯，果然惡魔的世界是很複雜的呢，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為什麼會變成是亞賽爾抱著我飛回家呢？而且這傢伙還不從大門進去，直接從二樓的窗戶飛進去了啊！還好沒人看到，不然豈不是要引起騷動了。

　　「亞賽爾，我的書包呢？」我之前把書包放在地上，不會還在學校吧？

　　「幫你拿回來了。」原來剛剛亞賽爾是背著我的書包，再抱著我回來的，「快躺下休息吧。」

　　「……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就是親了他一下而已，那也是亞賽爾要求的「補償」，他太過無聊而胡鬧時，我會這樣安撫他。

　　「可是雲生你身體不好，雖然只是一下下也不能大意。」亞賽爾這麼說，「不過雲生你的嘴唇好軟好棒……幹嘛打我！」我終於忍無可忍地揍了亞賽爾。

　　「亞，賽，爾，」我冷笑，「你給我正經一點！如果你還打算讓我休息的話，就安靜一下好嗎？」什麼好軟好棒的……他的腦子裡都裝什麼東西啊。

　　「嗚嗚，」亞賽爾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對不起……」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乖乖地坐在一旁安靜了下來。

　　不過只安靜了幾秒而已，「雲生，可是你的嘴唇真的很棒，感覺很好。」


　　我哼了一聲彈了下手指，召喚來一朵小型雷雲，「去！」

　　「轟隆！」小型雷雲移動到亞賽爾的頭上開始下起暴雨並且劈了一道雷下去。

　　「嗚喔！雲生你好狠……我不說就是了啦！不過你是介意什麼啦！我只是說感想而已啊！好痛！嗚嗚，你又用雷劈我……」亞賽爾抱著頭，誇張地哭著，我知道這點小把戲，他兩三下就能解決掉，只是故意被我劈而已，根本欠揍。而且只有第一下雷是我劈的，之後是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亞賽爾那副德性才多劈了幾下。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感想放在心裡就好了。」他以為別人的臉皮跟他一樣有城牆般的厚度嗎？我的羞恥心在亞賽爾的鍛鍊下，越來越強了，但還是有不能適應的地方。

　　「好啦。」亞賽爾脫下上衣，用力擰著衣服，把水擠出來，「全身都溼了……」我丟了條毛巾過去，「雲生，你不生氣了嗎？」亞賽爾一邊擦頭髮一邊問，是說亞賽爾的身材真好，肌肉分明不像我……唉，不提也罷。

　　「嗯。」小型雷雲也早就散去了，今天花了太多妖力感覺有點累。

　　「對不起，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亞賽爾的表情很認真，不過因為實在太累了，所以我只跟他說了晚安，就閉上了眼睛。

　　自從遇到亞賽爾之後，總覺得自己的心臟越來越強大了……這是我在進入夢鄉前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