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 Snape

這天，Nigel Snape如同往常，起的很早，簡單梳洗過後便下樓，到廚房開始忙活一家子的早餐。
──精確一點應該說，開始忙活著變些新花樣，才能讓他敬愛的父親大人露出那種很想抱怨食物味道但礙於Tahlia在場以及不想傷害他寶貝兒子的自尊以致於必須強擠出微笑稱讚早餐味道很好的表情。

Nigel勾起嘴角。
這可是他每天最為期待的事了。

沒有多久，廚房裡便飄散出濃濃的食物香，Nigel掏出魔杖，指揮著讓那些已經盛滿食物的盤子穩穩地移動至外頭的大桌上。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當他雙腳踏出廚房的時候，便看見這棟屋子的男女主人罕見的已經在大桌旁坐好，而他直覺認為他們今天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了？」他反射性的問道。

面前的兩人看來有些尷尬的相視一眼，才轉回頭，幾乎同時輕咳一聲，開口。「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得和你商量。」
Nigel沒說話，默默地走到他的位置坐下，但卻止不住內心滿滿的吐槽。該死的他還是有些不習慣Tahlia和Severus默契變的那麼好。
他等了一會兒，發現自家父母親似乎並沒有打算馬上開口，想了一下之後，便拿起桌上的叉子，弄了些煎蛋一口咬下──

「你想有個弟弟或是妹妹嗎？」

Nigel一個驚嚇，才咬了一口的蛋被他直接吐了出來，手上的叉子也匡噹一聲掉在桌上。
「啊？」他愣愣的看著Tahlia，問道。

Tahlia輕咳了一聲。「我是問，你曾想過要有個弟弟或是妹妹嗎？」

Nigel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剛才究竟聽見了甚麼，依舊愣愣地看著Tahlia。
「Nigel？」

「甚麼……咳，我是說──」Nigel回過神，放下手中的叉子。「其實我沒想過這問題，為甚麼──你們為甚麼問我這個？」

Snape難得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又和Tahlia交換了個眼神，但Nigel卻突然間明白了過來，雙眼馬上瞪的老大。
「你……你們──」他結結巴巴的開口，眼神在面前兩人之間來回遊移。「你們又……我的意思是，媽媽又──」
「有孩子了，是的。」Snape接話，掩飾性的乾咳一聲。

「但……但……」Nigel依舊一臉不可置信，然後，狠狠的瞪了Snape一眼。「你是怎麼回事？」
「Nigel，Sev他沒做甚麼──」
「沒做甚麼？」Nigel提高了音量，繼續瞪著Snape。「你知道媽媽已經不是……很適合懷孕的年齡了吧！她都──我是說，我都二十幾歲了！」
「Nigel──」Tahlia哭笑不得，不由得喊了出聲。

她是不能稱作年輕了沒錯，但親耳從別人口裡聽見這話，還是會讓她覺得很尷尬，非常尷尬……
「Nigel，這你不用擔心，Sev他──」
「我想你不會忘了，我在學校擔任的是甚麼科目的教授，Nigel……」Tahlia正想著要解釋些甚麼，便被Snape的另一句話給打斷。只見他冷靜如常，也沒有一絲慍怒，默默的看著自家兒子。「Tahlia絕對足夠健康去孕育一個新生命，她──」
「喔？所以這就是你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了？」Nigel挑眉，Tahlia瞬間覺得好像正盯著一個年輕版本的Snape，應該說，年輕溫和版的Snape。「我總是有種錯覺，Severus……有些時候你似乎完全忘了我也待在家裡，是不是？」
「Nigel！」Tahlia抗議了一聲，感到全身血液似乎都因為Nigel這話而衝進腦門。

Snape被說的尷尬，短暫的閉上嘴，儘管他還是馬上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說。「我很抱歉。」
Nigel也閉上嘴，猛然想起自己剛才說出的話，也陷入了同樣的尷尬中。

一時間，Snape家是完全的寂靜，沒有任何人開口說出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Tahlia才默默的拿起桌上的叉子，輕咳一聲，開口。「我們……我們還是先吃早餐吧，不然都要涼了──」
Snape以及Nigel沉默的點了點頭，紛紛也拿起餐具，然後──

「咳咳咳……」Snape猛烈的嗆咳起來，見狀，Tahlia擔心的湊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怎麼了？」

「是啊，怎麼了，Severus？不好吃嗎？」Nigel也假意關心的問道。
Snape緩緩的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擠出一個笑容。「不，沒事，你的廚藝依舊值得嘉許──」
「謝謝。」Nigel燦爛的笑道。「很高興你喜歡。」

早餐過後，三人終於得以圍坐在客廳沙發上，再次繼續這……套句Tahlia的說法，難以啟齒的問題。
「你們很確定嗎？」Nigel乾咳了一聲，將手中得茶杯舉起掩飾性的啜了一口，問道。

「我們去過聖芒戈了。」Snape平淡的回答。
「嗯……」Nigel應了聲，然後便不知道接下去該說甚麼了。

一會兒，Tahlia在輕咳了一聲後，緩緩開口。「治療師們說，已經一個多月了，Nigel。」
Nigel微微張開了嘴，眼睛眨了幾下，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又清了清喉嚨，問道。「所以，你們是想生下寶寶吧──」

「當然。」出乎他預料得，回答的是Snape，但Nigel卻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喔，Severus！」他沒好氣的說道。「你問過媽媽意見了嗎？又不是你生──」然後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Tahlia。「雖然我知道Tahlia鐵定是要的……」

Tahlia當然不會拿掉孩子的，他知道他出生的時候發生的事，Tahlia後來全都告訴自己了……
所以他非常清楚，Tahlia絕對會把這個寶寶生下來的──否則自己當初根本不可能會順利得來到這世上。
「但這會很辛苦的……」Nigel繼續說道。「很多事必須特別注意──」
「我會負責看著的。」Snape很快地說。「Nigel，你知道我會。」

Nigel直直地盯著Snape，一會兒，嘆了口氣。「沒錯，你當然會……否則媽媽也不會和你在一起──」邊說著，聲音漸小，最後幾乎轉為低喃。「梅林保佑……」
短暫的沉默。

然後Snape清了清喉嚨，緩緩開口。「因此，你也該知道──」
「是，我知道──」Nigel打斷了他父親的話。「但我還是要你保證。」
Snape抬起了一邊的眉毛，直直地盯著自家兒子，好一會兒，才慎重地說道。「你有我的保證，Nigel……我會保證你母親的安全，保證一切順利。」
Nigel輕輕的點了頭，然後緩緩地站起身。「那麼，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再告訴我……我今天還有約──」說著，在得到了父母兩人的點頭示意之後，稍稍整了整衣領，然後便跨入壁爐中消失了。

雖說如此，在過了好幾個月之後，聽著房門內Tahlia聲嘶力竭的哭喊，焦急的在外頭走廊上等著的Snape父子依舊緊張的坐也坐不住，儘管他們不會承認，但凡是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都會同意，他們兩人連焦慮地踱步動作也一模一樣。
Nigel知道他的父親絕對達成了他的承諾，這幾個月來他幾乎一步也沒有離開過Tahlia，無論Tahlia需要甚麼，他都能夠在她開口之前便先準備好，考量到他甚至還在學校裡教課，Nigel覺得這簡直是他父親這輩子做過最為貼心的舉動。
想著，他不自覺的將目光放到一旁仍在焦慮踱步的男人身上。
「爸爸。」

Snape頓住了腳步，在僵直了幾秒之後才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瞪的老大，要是這時候有任何一個熟識Snape的人看見，絕對都會驚訝於現在他臉上無法隱藏住的同時夾雜著震驚與喜悅的表情。
這令Nigel不自覺的笑出聲，本來緊張擔心著的情緒就在那一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Severus。」
Snape微微張開嘴，然後又閉上，看似依舊處在錯愕當中，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擠出一句。「我沒想到──」
「老實說，我也沒想到。」Nigel大方的承認。

要是在以前，有人告訴自己，他會在未來的某一刻發自內心的真正接受了Snape是自己父親這事實，他說甚麼也不會相信，甚至，他只會覺得那個人瘋了才會這麼覺得，考量到自己先前身為達斯（D.A.S.S.，Defense Association against Severus Snape）的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成員，雖說已經解散很久了，也不妨礙他們有時候會突然間的又想弄些把戲去給他敬愛的父親使點拌子。
「我想替Tahlia謝謝你。」他再次開口。「不管怎麼說，在你搬進我們家裡以後，是我看過她過得最輕鬆快樂的日子。」然後在面前男人有機會說出任何話之前繼續著說道。「但那不代表我會完全不計較之前你對Tahlia做的事，爸，我只是覺得，要說有甚麼人值得第二次機會的話，那隻可能是你。而我希望，也願意去接納你。」

Snape完全不知道該說甚麼，Nigel的這幾句話對他的影響出乎他意料的大。

「……別不說話，Severus──」Nigel再次露出微笑，緩緩的走至Snape身邊，一手搭上他肩膀。「未來我們還是得繼續當一家人的──我們三個，我是說……四個。」

家人……

這曾經是Snape連想也不敢想的，擁有家庭的生活向來只存在於他非常年幼時的幻想中，但現在的他，如此自然的得到了這些，面前儘管年輕卻充滿自信的面孔正微笑著望著自己，那是他的兒子──
從前他或許走過許多彎路，他與Tahlia，他們浪費太多時間追逐彼此，而現在這樣的生活，他會一輩子緊握著，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

「Nigel，我……」
「哇────」

響亮的哭嚎聲劃破了空氣傳進候在走廊上的兩人耳中，他們的反應也相當一致，在聽見聲音的那瞬間，目光便齊齊的定在同一個方向。
兩人定定地盯著門口，然後在門被打開，裡頭走出了個笑吟吟的男人之後同時迎上前。
「母女都很平安。」沒等他們問出話，那男人彷彿早預料到了他們的問句般直接開口。「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們……」
他們默契的相識了一眼，接著，藉由那男人讓出了的空間一前一後的進入那房間。

裡頭只擺著一張床，一旁立著的光源照射著它，以及上頭靠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而她懷中抱著一個幼小的裹著毛巾的嬰兒。
Tahlia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一進房的瞬間便轉移到他們身上了，儘管臉上的汗珠甚至還沒來得及被完全擦去，眼神中也透出說不出的疲憊，但在他們踏進房間的時候，Snape還是在他臉上看見了她的微笑，宛若一道陽光，瞬間直映進自己眼中。
她的臉上洋溢著滿足與幸福的笑容。

在Snape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至Tahlia身旁，低著頭看著她，以及她手中抱著的生命。
「她皺巴巴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然後是Tahlia的輕笑。
「剛出生的嬰兒都是這樣的，Nigel……你以前也是。」

Nigel走到了病床的另一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妹妹，似乎沒辦法相信自己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
「正常新生兒的皮膚看來就是如此，且在一兩個月內會有脫屑脫皮現象，不過在幾個月過後便會逐漸恢復……」Snape突然呆版的道出幾句話，在意識到Nigel錯愕的看向自己之後尷尬的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你母親說的沒錯，這是正常的──」
「你剛才是直接背出了書裡的內容了吧？」Nigel忍著笑問道。
Snape別過臉，沒有回答，但Nigel有趣的發現到他父親的耳根瞬間紅了。

「你們想好要替妹妹取甚麼名字沒有？」而他也沒有再繼續調侃Snape，轉個了話題問道。
「喔，我們討論過了，對吧，Sev？」Tahlia微笑著回答。「就叫做Joanne，Sirius建議的，而我覺得很好──」

「噗哧──」這次Nigel沒能再忍住笑，看見Snape臉上明顯不滿又不敢吭聲的表情實在是太有趣了。「喔？Sirius建議的？」好笑的看見一旁的Snape黑了臉。「那還真的是個很棒的名字，對吧爸爸？」
「……確實。」Snape嘶聲道。

「說到Sirius……」Tahlia像是突然想到了甚麼，轉過頭微笑著對著Snape開口。「你得替我送生日禮物過去，我答應他今年一定會給他準備禮物，本來我是想親自送的，可是我沒想到今天竟然──」
「是今天？」Snape猛的低吼了一聲。「今天是Black那傢伙的生日？」他的表情看來幾乎要掀了病床，要不是Tahlia此刻正躺在上頭，Nigel強烈懷疑那絕對會是這床的命運。
相較於Snape的激動，Tahlia就顯得非常淡定，她點了點頭，認真的抬起頭說道。「是啊，就是今天……也就是說──」她愉快地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小生命。「我們的小女孩和Sirius同一天生日呢！以後就可以一起慶祝了──」

該死。

Snape硬擠出一個笑容。

該死的他沒有聽見……
他甚麼也沒有聽見。

絕對……沒有。
一起慶祝甚麼的……他絕對聽錯了。

沒錯，他沒聽見！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