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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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5
「怎麼了?」我氣喘吁吁的把一大堆物品丟在地上。
「自己看。」劉曉羽讓出控制臺的座位。
「好玩了呢……」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雷達上以這輛裝甲車為中心,周圍無法計量的機體正向這裡靠近。
「指揮官?」張智傑在我身後露出謎一般的詭異笑容,你確定要把二十條人命交給我?
我站起身讓出一條路給他,讓我來只會搞砸一切,這跟萬有引力一樣已經成為定律了。
「回來,坐下。」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他,不過我瞥見他已經掏出手槍上膛,槍口瞄準我的額頭。
「有什麼事,我扛。」張智傑的語氣變得認真,他就是那麼陰晴不定,翻臉像翻書一樣。
「唉……」我乖乖坐回控制臺。
他當然不可能開槍,我猜。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他惜翻臉都要這樣做?我才沒有什麼特殊才能!
「把車輛開上頂樓停車場,關門,想辦法封閉出入口。」
「…………」
從指揮臺發出的命令是絕對的,不過他們卻遲疑了,耳機的另一頭鴉雀無聲。
「記得這次行動指揮者是誰,給我照做。」
「……是。」
在外巡視的軍人放棄攻擊敵人退回家樂福內,軍卡以及我們待的裝甲車緩緩駛向通往頂樓的車道,在車輛進入之後兩旁的軍人立馬用凝膠封住出入口。
「可以示範一下體能增幅裝置嗎?」等到車輛抵達露天停車場時,我詢問張智傑。
在所有現有的武裝中,唯獨這個武器我無法想像它的具體性能。
「好啊。」
張智傑把自己套進被綁在車後的人形物體,那物體自動展開銀色的裝甲將整個人包覆進去,而後一躍而下,落在即將接觸建築物的機體。
他伸出拳頭朝下重重一揮,腳下的機體便整個凹陷進去,在它爆炸前他早已再度跳起,抓起身邊一架機體向後丟了出去,把後方幾架機體撞得倒地。
不過隨著它們發現有人正在屠殺自己的同伴,越來越多的機體包圍了張智傑。
「回來了。」
「好喔。」興奮的聲音從耳機傳來,他好像玩得很開心。
他奮力一跳便躍上了一層樓高的平台,之後抓著旁邊的凸起物爬了上來。
現在可用戰力僅僅十幾人,還有幾乎同樣數量的高中生要保護,死守跟傻傻的衝出去一樣白痴,而且軍卡上的貨物已經裝得半滿,如果出去了可能會有人被它們從後面抓走。
有沒有確保所有人生還的可能?我想不到!真後悔接這單生意…唉……
有沒有讓所有人都可能生還的做法?
應該有吧…不過辦法是我想出來的,所以絕對不行!
「我想要突圍。」
「怎麼突圍?我們這裡人不少喔。」張智傑好心的提醒我,謝謝你的好心……
「我記得我們這裡有地雷吧。」
「對啊,不過體能增幅裝置沒辦法做像是裝地雷這種精密作業。」
「沒關係。」
我大略說明了我的想法,沒想到他卻一口同意,劉曉羽也沒有意見。
我倒是蠻有意見的,由我策劃這個理由就足以推翻所有想法。
「唉…好吧,全體上車。」
「下去嘍!」
張智傑背著一大箱地雷一躍而下,踩在兩架機體的頭上,往地上丟出幾顆地雷。
就這樣,他一路向外飛奔遠離我們,沿路每隔一段距離丟下幾顆地雷,我們這裡也該準備了。
讓擁有能夠抵擋所有步槍攻擊的裝甲車帶頭停在通往地面的斜坡上,後方較為脆弱的軍卡帶著所有的人還有物資墊後,非戰鬥人員全都用繩子把自己和車子綁在一起,所有步槍透過臨時開的小洞向外伸出。
我則透過控制室的天窗趴在車頂抓著我的狙擊槍,斜坡盡頭是臨時疊上的凝膠防禦層,上面黏了一顆貼壁炸彈,我瞄準它開槍,一團火球吞噬整片凝膠。
這顆火球連帶吞噬了外圍的敵機還有張智傑丟下的地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帶著熱浪向我襲捲而來。
「衝出去。」
車輛穿過火球後,前方的空間被地雷炸出一片空地,周圍的機體殘骸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這時我已經躲回控制室緊緊盯著雷達。
炸彈是用來炸敵人,不是拿來自殺的,不過看到被染成紅色的紅外線顯示器後,我開始懷疑後面的人們會不會變成烤肉。
一顆顆地雷被連續引爆,將原先的圓形空洞變成了一條通道,雖然通道正不斷增長,機體也逐漸填補空洞。
即使成功開出了一條路,不過所有的地雷頂多讓我們前進幾百公尺,再說劉瑋庭已經久久沒有傳送訊息過來,我們只能靠自己找出回去的路,雖然有地圖是沒錯,不過它並不會顯示雷達探測範圍外的敵人以及路面情形。
很快的,地雷造出的通道來到了盡頭,我們也脫離了包圍建築的數百架機體,不過前面仍然有一些機體擋住去路,我們沒辦法下車一個個清理,車頂的狙擊架也只有五座。
況且雖然說是脫離,不過它們仍然在後方緊追不捨。
「全部停車,軍卡用所有凝膠拿去築防禦牆。」
硬闖看來有些危險,這輛車的裝甲或許能夠抵擋攻擊,不過後方那臺裝滿人的軍卡可不一定。
讓我們先出去,之後可以再想辦法。
不知為何的,雖然天眼還是持續的運作,但是DFAS的掉落頻率根本是以前的幾百倍,只能說地球根本落入它們的套路之中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如此大量的機體到底是從何而來?從DFAS的墜落數量來看也不應該有這麼多的機體出現才是。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前方的機體數量只有幾十架,而且每架機體都有隔開一段距離,要用炸的我們沒有武器,而且效率也低得要命。
「我已經脫離它們了,準備返回。」張智傑駕駛著體能增幅裝置出現在視野盡頭。
它們的目的是什麼?殺人?還是破壞?前者機率應該比較高。
後方的軍卡已經被凝膠重重包圍,但是這裡有一臺沒有防護的車子,上面載了三個美味的人類。
快要餓死的獅子會選擇難以獲得的大量食物,還是擺在眼前的小量食物?
那群獅子選擇了後者。
「電量剩下多少?」
「單純移動的話能夠移動二十分鐘,戰鬥三分鐘不到。」
「回來趴在車頂,保留電量。」說完不久後車子震動了一下,車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跑得還真快。
「很有指揮官的樣子喔。」張智傑調侃著冷冷說話的我,話說我不是本來就這個語氣嗎?
它們一個個撞上了淡藍色的凝膠,一發現吃不到軍卡裡面的大餐,便把視線轉移到了我們身上,加足馬力向著飯前小菜飛奔而來。
「開車。」
引擎重新發動,強大的加速度將我和椅背黏在一起,車輛不停的急轉以迴避擋住去路的機體,要是沒有安全帶的束縛,我可能已經倒在旁邊不省人事。
這條路可以直達市區,再經過早上過來的道路就能夠回到基地,到時候再補充彈藥回來解救被我丟下的軍卡。
我從剛剛就不停的試圖要求劉瑋庭提供支援,不過每次都沒有任何回應,直到現在終於傳來聲音:「這裡是劉瑋庭。」
「提供我們支援。」我立即要求他,有了基地的支援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不過他的回答卻不盡人意。
「你們活著就好別的分隊也出事了我沒辦法顧及到你們抱歉我真的沒辦法你跟張智傑講一下讓他不要罵我拜託。」他連珠砲似的說完後又把通訊掛斷了。
經過了一個社區後,行駛的速度增加了,也不再不停的進行特技駕駛,雖然後方的追兵仍然不減,不過目前是沒問題的,因為問題在不久後才會來到。
才剛脫離讓人頭暈腦脹的閃躲大賽沒多久,前方就被瓦礫堆擋住去路,它們的來源是兩旁的住家。
很明顯的,這裡被DFAS砸過,看來是由幾顆小型砸出來的,畢竟中間有幾棟房子倖免於難,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走到死路這個事實。
車輛驟然停止讓我整個上半身撲在了控制面板上,電腦的除錯通知嗶嗶作響,張智傑跳下車站在我們和追兵中間,劉曉羽也很自動的趴上車頂架起槍枝。糟糕了呢……
~~~~~
車內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凝膠外機體撞擊凝膠的沈悶咚咚聲在被包圍的黑暗空間中迴盪著,軍人們繃緊著神經不敢大意的舉槍瞄準著外頭,而車內的高中生以及被帶過來的三名倖存者周圍互相傳遞著一種名為恐懼的毒藥。
「到底是怎麼了?」
「聽說前面那臺車自己跑掉了。」
「其他人呢?」
「我們是不是被丟下了?」
「好像是喔。」
「對了,指揮他們的好像是學生耶!」
「真的假的啊?」
「不會吧?」
車內的人們交頭接耳的交換著彼此知道的訊息,學生指揮官拋棄同伴自己離開的傳聞也逐漸在裡面擴散開來。
「老大,你還記得宋真良嗎?」
「提到那個白痴幹嘛?」
「我剛剛看到他跟著軍人一起,而且還能夠自由行動。」
「不會吧……那個臭小子,很囂張是吧!」
「你們說那個叫宋什麼的,該不會就是拋下我們的人?」
「錯不了吧。」
蘇德一行人的對話被旁邊的人們聽了進去,宋真良無情地拋下他們似乎成為了既定事實。
「喂!搞什麼啊!」某個學生耐不住沈重的氣氛向外頭的軍人們大喊。
軍人們仍然對內部的騷動毫無反應,繼續修復稍稍受損的凝膠防禦層。
「媽的,一大早叫我們起來,命令我們搬東西搬得要死,當老子什麼啊?」蘇德也按奈不住站起身大吼。
學生們受到壓抑的的情緒逐漸爆發,這並不是憤怒,而是面對危險的恐懼、對現況的無法掌握造成的無助,以及對死亡的害怕的總和。
為了不讓自身的軟弱顯露出來,本身就處於衝動青春期的學生們選擇用憤怒來偽裝。只要有些許的導火線,就會引爆這桶情緒炸藥。
車內剩下少數安分的人,就非被帶上車的三名青年莫屬了。
「小榮,怎麼辦?」
「不要亂動,識相點,別再搞出事情了,真是的……」動手攻擊張智傑的瘦弱男子被領頭的男人責罵道。
「社區的其他人怎麼辦?」
「閉嘴,別被聽到了!」
一名聯合國士兵和基地軍說了幾句話後走向車內,朝著天花板開了三槍,拆掉消音器的槍枝發出富有震撼力的槍聲。
「安靜啦!」他對著學生們大吼道,沒有面罩的頭盔讓他兇狠的表情一覽無遺。
車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在絕對的武力優勢下即使是個性兇狠的蘇德也不敢大意,像隻乖貓一般坐回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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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久前放出的無人偵查機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不過我沒有別的選擇,其他的道路不是一樣被堵住了,就是有少數機體徘徊,然而要在高速行駛的車輛擊倒機體本身就強人所難。
不過我才不會毫無準備就跑到這來,我雖然智商不高,但仍然是會思考的生物。
比起其他被堵住的道路,這裡如果只讓人翻過去仍然是可行的。
我叫下已經在清理敵方的劉曉羽後從天窗爬出控制室,把固定在車頂的狙擊槍拆下交給張智傑,自己則拿走控制室內的一把步槍離開車輛。
這時我們的駕駛終於從駕駛座上走了出來,一句話都沒說便逕自爬上了瓦礫堆。
我向劉曉羽伸出手要接過她手上抱著的狙擊槍,她似乎有些疑惑的盯著我,就算她不說,她難受的表情也已經出賣了她,畢竟一個女生被十公斤壓在身上怎麼可能有辦法爬上瓦礫堆,尤其是手臂細得彷彿一折就會斷掉的劉曉羽。
「把槍給我。」
「誒?」
「妳這樣沒辦法爬吧?我跟妳換吧。」
劉曉羽露出微笑把手上的狙擊槍和我的步槍交換,這時我發現她的嘴角露出一點血跡。
「好了,快走吧。」我對著自己說著爬上瓦礫堆,換作平時的話,這種障礙物大概一下字就翻了過去,不過現在背上背了十幾公斤的狙擊槍,背包裡面又裝了一大堆的東西,難度瞬間呈指數級成長。
「真是的,明明沒辦法還勉強…」先我一步爬上頂端的劉曉羽無奈地對我伸出手,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有摸過女生的手,所以為了避免太過緊張摔下去,我還是靠自己吧!
於是,我抓住她身邊裸露的鋼筋爬上了瓦礫堆,讓妳麻煩還真是抱歉了。
住宅的大門被鎖住了,即使用腳踹了好幾次仍然不動於衷,倒是原本就痠痛的腳好像又扭到了。
我再次和劉曉羽交換武器,對著門鎖開了一槍,鎖頭變成一坨廢鐵後門便緩緩打開了。
玄關上站了一名中年婦女還有一個小學生,正舉起刀子瑟瑟發抖的對著我們。
為了避免在家樂福時發生的情況再次重演,我緊握著步槍瞄準她們,人面對恐懼時會做出違反常理的事情,哪怕是一對母女也會擁有野獸的爆發力。
槍聲從外頭傳來,張智傑他們已經把機體吸引過來了,不管說什麼我們都不能在這裡耗太多時間,但是對她們開槍或是搶走她們的武器似乎又有些缺德……
「對不起闖進你們家,不過可以讓我們進去嗎?拜託。」劉曉羽放下武器,雙手合十對著兩人溫柔的說道,這溫柔的個性才和她那天使一般的臉蛋相符啊!
「不…不要過來!」小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大喊,兩行淚水從眼角流下。
我們倆對視了一眼,這時張智傑和駕駛彎下腰躦進了玄關打破尷尬的場面。
「聽著,外面現在有幾百架常規機準備攻擊你們,把我們擋在這裡對你們沒有好處。」
或許是被他的發言嚇到,母女倆漸漸放下手中的菜刀轉身讓我們通過,經過了主人的默許後我們開始設置一些微不足道的陷阱,把炸彈黏在牆上。
外面的機體們不需爬上瓦礫堆,它們只需要動動它們的機械手臂,障礙物立馬成為一條斜坡,既然車子開不上來,那麼就讓敵人為我們開路,逃命的時候順便開路多方便啊。
「這裡有其他人嗎?」張智傑擊倒一架機體向婦女問道。
「隔壁…有兩個…附近住了我的爸媽。」她的臉上仍然帶著恐懼,不過大概是因為外面那些履帶摩擦地面,聽了讓人全身發癢的嘎嘎聲吧?
「能擋住它們吧,宋真良?」
「大概。」
我把背包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十顆手榴彈、三顆特意留下的地雷,還有小蟲一隻,原本還有幾顆手榴彈已經被黏在一樓,如果這樣再沒辦法,我也無計可施了。
具有破壞力的那種手榴彈全被我黏在房子的牆壁上了,現在手上的這些裡面裝著凝膠。不過和防禦用的淡藍色凝膠不同,這是用來真正意義上的阻止它們前進。
我對著前排的機體丟了一顆,手榴彈接觸地面的瞬間噴出一團黑色煙霧,消散後留下一片黑色黏液附著在履帶上,就這樣,履帶被牢牢固定在地上無法動彈,後方的機體紛紛閃避不及撞上無法移動的同伴。
嗯……效率比想像中還要低呢……
目測再過不出十秒,它們就要攻進來了,如果沒有阻止的話。
「我們和隔壁被防火巷隔開,跳得過去,但是有鐵柵欄,需要我去破壞嗎?」駕駛從樓梯跑下和我們說明情況。
「謝謝,破壞讓張智傑來,你也先解決幾架吧。」
「是。」
「張智傑,可以把她們先帶過去嗎?」
「喔。」
即使面對如此大量的目標根本不需要瞄準,每次開槍都必定會打中一架,不過我們開槍並不是為了減少它們的數量,想辦法拖慢它們才是重點,我才沒傻到自以為能夠全部解決。
而且,絕對不能打到外表有特殊感應器的自殺特化機,一旦打中我們可能會馬上變成香味四溢的烤人肉,想著想著沒吃早餐的肚子都餓了。
因此,三人紛紛攻擊最前方機體的頭部,它們一旦失去感官就會停留在原地不動,順便絆倒後面的同伴們,它們掙扎著站起身勢必又要花上一些時間。
「她們都過去了,然後呢?」張智傑再次出現在身後,體能增幅裝置的外殼在走路時和地板發出彷彿要拆了房子一般的震動。
這時它們已經聚集在門外,張智傑才剛把話說完,門便被撞開,大量的機體湧了進來。
「下去對門口丟,封住它們的退路。」我把剩下的手榴彈交給他,能夠承擔這份工作的只有穿著厚重鋼鐵的張智傑了。
「怎麼今天都在丟東西啊……」他抱怨著跳下了陽臺。
「過去了,快點!」我催促著仍然在開槍的兩人。
到了頂樓時,原先的鐵欄桿被張智傑直接撞出一個大洞,駕駛首先越過洞口跳到了隔壁的住家,話說你不是應該保護我們嗎?
劉曉羽也跳了過去,沒有發生跳不過去整個身體懸掛在外面的突發事件真是萬幸,我手中也抓著一條繩子向前一躍,此時他們正好攻上四樓,只要遲了一些我就要變成它們腳下的肉餅了。
「丟完了。」張智傑發來信號後,我拉動手中的繩子。
繩子的另一頭綁住手榴彈的插銷,一瞬間數聲沉悶的爆炸聲響起,我們連忙彎下腰捂住雙耳,即使如此,衝擊仍然讓我一陣作嘔,現在不像之前有車輛的隔絕裝置保護,我這才知道不久前我引發的是怎麼樣的騷動,對不起了軍卡裡面的各位,讓你們受這種苦。
同樣的,炸彈被一個個引爆,同時將旁邊的樑柱炸得粉碎,無處可逃的機體就這樣跟著房子逐漸下沈,無數的碎片隨著衝擊波噴向四周,我們多虧了陽臺矮牆的保護沒有受傷,不過樓下的機體們就沒這麼幸運了。
無數的機體即使不在房內,也被垮下的瓦礫堆壓在底下,再外圍一些的機體則有不少被碎片擊成兩半,這次的爆炸一口氣讓追逐我們的敵機減少了四分之一。
「還沒完喔。」張智傑提醒不自覺鬆了口氣的我。
「我知道,你還能跑多久?」
「十分多鐘。」
「把它們吸引去對面的房子,那裡沒人,找個地方讓它們打不到,保留電力。」
「OK。」他簡短回答後踹了機體一腳後跑向了對面的住家,不過意料之外的,大半的機體仍然選擇停留在已經垮掉的房子周圍。
這下糟糕了,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形,在之前的誘餌作戰都很成功,為什麼這下子變成了這樣?
「先把這裡的人帶上來,盡量不要發出聲音,拜託了。」我對著兩人說道。
此時屋頂剩下我一個人,動動腦啊!先讓我看看我們有什麼。
三顆地雷、一隻小蟲、能跑步十分鐘的體能增幅裝置一架,我要用這些想辦法救出隔壁社區的人再跑回車內走人。
此時外頭再次發出刺耳的嘎嘎聲,而且逐漸向我們靠近,完蛋了!
在剛剛的印象中,活下來的機體裡面有三架自殺型的特化機,只要我們離開建築物,引爆特化機,就能再多埋一些機體在廢墟底下。
附近已經沒有其他建築物可以靠人力移動過去,對面張智傑所在的建築物是距離我們最近的,如果讓他載我們呢?
「你的身上最多能揹幾個人?」
「嗯……最多四個。」
「先把其他人載去你現在待的地方。」
張智傑再次出現在樓下,雙腳用力一蹬輕易的跳上二樓,抓著外圍的排水管三兩下便爬上陽臺。
「這是全部了。」駕駛和兩名沒看過的青年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們四個先過去,等等再回來帶我們。」
於是,張智傑帶著救出來的四人跳向空中。
我打開盒子,啟動小蟲,確認所有的部位都完好後把它往樓下一丟「它可以被人從十樓丟下來不會壞掉喔!」劉瑋庭在昨天這樣對我說,事實也如他所講,小蟲完美的落地了。
小蟲在我的操控下穿梭在鋼鐵叢林中,尋找著那三架特化機,很快的便在門口附近找到了一架,不過它們現在都包圍在門外不肯進門,或許是學會教訓了?我可沒聽劉瑋庭說它們有自我學習能力。
「想讓它們進門嗎?我覺得你去給它們看一下應該有用。」
「為什麼是我?」我疑惑的詢問張智傑。
「我個人是這樣認為。」說完便抓著駕駛和劉曉羽走了。
「唉……好吧。」
我讓小蟲攀附在特化機身上,避免在等等移動時跟丟它。
「好了,我回來了,如何?」
我帶著疑惑走下樓梯,它們的鏡頭透過門上的玻璃和我的視線接觸,一瞬間它們沸騰了,瘋狂的想要衝破鐵卷門,而它也很爭氣的一撞就毀了。
我連忙跑回屋頂,樓下的機體正奮力的擠上四樓,不過剛剛的特化機因為移動速度較慢被擠在樓下,正合我意。
張智傑一把抱起我離開擠滿機體的建築物,我讓小蟲用雷射鑽孔機照射特化機的感應器,一顆火球從機體之中竄出包圍整層樓,結構被大幅破壞的建築開始逐漸倒塌,掀起的灰塵嗆得我直咳嗽。
安全著陸後我搖了搖頭讓自己因為不停咳嗽而缺氧的腦袋補足氧氣,觀察現在的處境。
樓下的機體剩下……一、二、三……
「三十八架,一架特化機。」看不下去我慢慢一個個數的的劉曉羽向下看了一下立馬得出答案,算太快了吧!
「哪裡還有人?」
「旁…旁邊社區…」中年婦女似乎被剛剛的爆炸嚇得不輕,說話都變得不順暢了。
「有三個人早上出門找食物了…」其中一名青年說著。
三人面面相覷,莫非軍卡裡面的是?
不過我們很快的將視線別開,不讓他們察覺異狀。
「隔壁的房間陽臺能到旁邊的房子,是那個方向嗎?」探路的駕駛回到陽臺會合。
「…對……」
「走吧。」張智傑代替正在補充氧氣的我發號施令。
一行人快速跳過防火巷丟下已經擠進門的機體,駕駛落地後又馬上離開我們尋找倖存者了。
跳躍時背上的重量差點讓已經消耗大量體力的我掉下去,體力同樣不佳的劉曉羽看來也已經到極限了,而那四人基本上能撐到現在沒有崩潰已經是奇跡了,我對別人的心理素質通常不抱多少期待。
不出多久,樓下的兩聲槍響打破只有嘎嘎聲作為配樂的環境。
駕駛提著原本揹在背上的步槍氣喘吁吁的跑上樓頂。
「那些…怪物…」駕駛喘著氣吐出無厘頭的詞語,我們連忙下樓查看。
兩具老人的屍體躺在樓梯口,嘴巴大大的張開,失去精神的瞳孔緊緊的盯著上方,他們的胸口各被開了一個洞,鮮血從傷口流出染紅地面,這是他所說的怪物?
「爸……媽……為…為什麼…你……你……你們…為什麼……」女人突然跪倒在屍體旁大哭起來,見到父母身亡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公?阿媽?為什麼流血了?」女孩則雙手蓋住自己的臉,不願意接受眼前的事實,這種年紀或許已經有死亡的概念了。
另外兩名青年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一人隨即憤怒的舉起拳頭向駕駛揮去,不過駕駛一把抓住他的拳頭往旁邊一折,把骨頭折得喀喀作響。
「你們這些怪物!嫌老人麻煩就殺了他們?噁心!說你們要救我?我們他媽寧願去死!殺了我啊!蛤?怎麼?要看時機把我們當成棄子嗎?說話啊!」
那名青年對著駕駛瘋狂地大吼大叫,憤怒的眼神宛如在燃燒,要將殺死老人的駕駛燒成焦炭。
印象中,他們的眼神在活著時就已經失去人性,眼白的部分佈滿血絲充滿野性,其餘外表和人類相距不大。然而或許因為失血過多,眼白的血絲已經消散,看起來和普通的屍體沒有兩樣,這個誤會可大了。
而另一名青年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一瞬間我就感覺到滿滿的敵意。不出所料,他抓住我的衣領高高的提起我,而後將我重重的摔在樓梯上,讓我的頭部撞上樓梯一角,在我還沒回過神時他的拳頭已經灌在我的臉上,一瞬間整張臉感到麻熱,痛覺在鼻樑逐漸向四周擴散。
「啊……!」眼看拳頭再度襲來,不過張智傑向他的腹部灌注被機器加強的力氣,使他整個人向後飛出撞上牆壁。
「呵…是你指揮他這樣做的吧…那噁心的眼神根本就是怪物,不是嗎?啊?怪物頭頭你說話啊!」
原以為遭到攻擊的青年會恢復冷靜,不過說著卻越發激動。我的心頭感覺有種東西正在死灰復燃,我使勁壓制了我的一切感情,這是不好的東西,直覺告訴我。
此時另一名青年也被壓制在地發出無法理解的聲音,不過被同伴點醒後轉而瞪著我不放。臉上的疼痛讓我無法繼續維持正常的思緒,視線也變得模糊。
在我的意識變得朦朧時,某樣液體被倒進我的喉嚨,臉頰也感到一陣冰涼,這陣冰涼逐漸的擴散,所到之處疼痛逐漸消散,大腦也逐漸恢復運作。
首先要思考的是,要如何解決現況,兩個發瘋的人、痛哭的婦人、無法接受事實的女孩,更正,對我抱有恨意的新增一人。
「是葛格殺死阿公和阿媽的嗎?」小女孩帶著怨恨的表情盯著我,不知為何,心理似乎顫抖了一下,我連忙別開臉。
「沒有人做錯,他們早就死掉了!」劉曉羽帶替語塞的我反駁對方。
我無力的癱坐在樓梯上,面對人的時候我總是不正常、無法處理…我沒有反擊的經驗,也不懂反擊,簡單的說,我無法面對人類。
駕駛和張智傑互相點了點頭,隨即從口袋抽出兩根針刺進青年的脖子,隨後他們便失去意識。
「起來。」駕駛拉起仍然哭泣著的婦女大喊:「聽著,我只是幫他們解脫而已,而且跟宋真良沒有關係。想活命就給我站起來!」
「還行嗎?」張智傑向我問道。我對他點了點頭。而後他便一肩扛起失去意識的兩人。我的耳朵也捕捉到逐漸靠近的嘎嘎聲。
「壞人,你們是壞人!」女孩仍然持續發泄著誤會造成的恨意,被拉起來的婦女則被父母的離世擊潰,無力的被駕駛拖著身體。
如果再重複剛剛的方法或許行得通,我是這樣想的。不過張智傑搖了搖頭往牆壁使勁一捶,脫落的水泥後面是一層黝黑的固體,那是某種常用來代替防震系統的建築凝膠。
不過它還有另外一個功能,防炸。,強大的緩衝效果能夠有效的降低爆炸對結構的損害。
要帶著八個人跑給它們追,實在有些困難,尤其是其中有兩人失去意識的情況,張智傑所剩無幾的電量消耗完之後這副裝甲便會成為另一個累贅。
三枚地雷,三十架機體,邊跑邊打或許能讓它們全滅,不過失敗了就是八條人命,有更保險的做法嗎?
我跟駕駛要走他的手機打開地圖,從畫面能夠知道這兩個社區的前後是相通的,前面可以直達車內,不過被機體堵住了,幸好從後面繞過去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
我把我的想法畫在地圖上交給另外三人,仍然沒有任何人有意見,依照過去的經歷,此方法必敗無疑,原因是:這是我想出來的。不過他們很顯然的沒有人打算提供意見……
於是, 張智傑抱起無意識的兩人撞破窗戶優先向後狂奔,拿著步槍的駕駛和劉曉羽也護送著母女下樓逃離,我則把狙擊腳架釘在窗架上支援他們。
有大概十架機體遙遙領先頭的同伴,步槍射速雖快,不過穿透力不強,頂多能把它們打到殘廢,而狙擊槍則是直接把內部炸得稀巴爛。
劉曉羽和駕駛則從旁負責致殘機體,我們負責完全殲滅,就這樣一路後退直到盡頭的轉角回到之前的社區。
在他們成功進入轉角,帶頭的機體大半也解決了之後,分擔後座力的窗口的水泥也被震到地上,被包覆的凝膠裸露在外。
我回到之前跳過來的陽臺,在那外頭,少數的落網之魚正從瓦礫堆之中掙扎的伸出手臂撥開碎片爬出來,總共目測大約還有十幾架左右。
穿著體能增幅裝置的張智傑的射擊精度已經無法讓人信任,這點從剛才他只幹掉兩架的悲慘表現就能得知,不過我這裡的狀況也不容樂觀,電池再經過三次發射就要沒電了,備用電池被我丟在控制室根本沒帶出來。
幸好,地雷在我手上,小小一個圓盤卻擁有與大小不符的龐大火力,真可謂軍事科技的技術結晶,人類的本性雖然可悲但是腦子倒是挺好使的嘛!這種東西除了殺人也能救人呢!
只要那十架聚集在一起,最少只要一顆就能全部解決,不過能做到從地下主動引爆的小蟲已經不在了,而且如果沒有將它用正確的方式裝設它們的光學感應器是沒辦法使用的,然而它們是用履帶移動,不能保證能夠踩到地雷。因此只能依賴我們的射擊破壞裝置引爆,讓它們包圍地雷是不明智的。
我首先往下丟了一顆,而後朝著機體開了一槍吸引它們,發覺到我的存在之後我的粉絲們再次炸鍋了,一股腦的往樓下擠。
「呼……」我將肺部的空氣吐光,冷卻有些發熱的大腦。
在帶頭的機體就要蓋過地雷時,沒錯,地雷即將從它的履帶中間穿過去。我抓緊時機開出只有一次機會的一槍。
從小到大,我成功過的事情屈指可數,越是重要的事情我越容易搞砸,不過這次是例外嗎?我打中了?不太可能吧?
高速的子彈擊穿地雷,瞬間周圍的景色被炙熱的光芒包覆,足以摧毀它們堅固的裝甲的衝擊迎面向我這個肉身做的人類襲來,這是第一次被爆炸直擊,熱浪毫無懸念的把我裸露在陽臺牆上的半個身子連帶著下半身吹倒,我就這樣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胃裡的東西感覺都要翻攪出來了。
不過還沒完,此時遠方一道異常的強光使得周圍顯得黯淡了起來,出於本能我立馬蹲在牆邊縮起身子。
剎那間,大地震動起來,彷彿要將在它之上的東西全數吞進地下,伴隨而來的是比剛才要強上幾個數量級的衝擊波,硬生生的將陽臺牆壁上的水泥大塊大塊的剝下,如雨般的落在我的頭頂。胃中尚未平靜的液體此時再也按捺不住,順著食道湧出嘴巴,使我的喉嚨和口中充滿被胃酸腐蝕造成的灼熱感。
等待風波結束之後,我拖著快要散掉的身體抓著破碎的牆面探出頭來,機體們即使毫無受損,不過剛才的騷動必定暫時影響了它們的感知能力,所以現在它們才重新打開鏡頭審視周圍。
「我們被包圍了,前面六架,後面有八架,總共的子彈剩下八十發。」
劉曉羽代替此時應該說話的張智傑說明這不容樂觀的情況,而後者此時正抓起一架被扯斷肢體的機體往前就砸,而後又忙著對付已經近在眼前的另外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