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無法動彈的0000

「啊。」

早上，男人的清夢就這樣被i吵醒。

「你要在我這裡可以，但可以不要打擾我睡眠嗎？」

「嗯…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要是1101做得太過火的話，恐怕敵人不會只有0000而已喔。」

「…你是指0110嗎？」

「不。」i說：「敵人不是別人，正是1101。」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0000以前無聊時算過，如果以極快的速度從一數到十數兩次，那剛剛好會是兩秒。

現在，他感覺自己可以在兩秒鐘數二十次。

不對，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兩秒過去了，手榴彈落地。

「空包…彈？」

是i出了紕漏嗎？0000視野從模糊變至清晰，視線從自己腳前看到地上的爆裂物。上面的拉環竟然沒有被卸下。

「…管不了那麼多了。」

1101雖愕然望著地上的手榴彈，但也就一秒鐘的時間馬上反應過來，馬上抽出刀子砍向0000。0000雖慢了一點卻也及時反應過來，隨即一個翻滾向後離開。

狀況有些不對勁，在剛剛1101的那一刀，完全沒有之前的氣勢與速度。0000看向1101，他雙手下垂，氣喘吁吁，簡直與剛剛的彪悍模樣大相逕庭。

「…死吧！」

「噫…」

1101別於之前的速度突然衝到0000面前，0000連反應都來不及，1101的刀尖便觸碰到了0000的胸口。

但也僅僅是觸碰到的程度。

1101一個踉蹌，身體四肢軟垂下來，最後像蠟燭融化般倒地。

「唔…」

像是消耗光電力般，0000看著現在發生的事，1101平靜的趴在地板上。0000不禁吞了口水，然而這口水又回到舌根上。

為什麼會有這種狀況發生？0000坐在地上看著1101，只想的出是1101的電極造成他突然停擺。但i會設計出反過來妨礙主人的電極嗎？至少0000知道這與i所說的優化人生不會有關係。

「啊，繩…繩子。」

先壓下心中的那份疑惑，0000一面祈禱1101不會突然復原，一面以極快的速度將繩子從房間取出，綁住1101的手腳。

0000又轉望向1101丟在一旁的衣物，在褐色大袍上似乎有一堆口袋，推測是為了收納用才這樣設計的吧！0000仔細品味了一下這件袍子，以自己的眼光而言這衣服十分名貴，0000大感可惜，被應用在這種戰場上，就算有高雅氛圍也會被煙硝味掩蓋過去。

走上去將1101褐色大袍中的武器一一檢視，對於像是兵器庫的1101，衣服裡的武器對軍武迷而言簡直是大飽眼福。0000稍微用自己的電極分析了一下，盡是需要再進一步分析的專有名詞，但就算不懂這些專有名詞，自己又能從中感受到強烈的殺意。

0000想到這裡，看向1101，深深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那麼，1101要怎麼處裡？」

直接交給警察，還是扣留在公寓中？但無論如何，1101一旦被查證還活著，失蹤那件事大概免不了被追究。於私而言0000也不想讓事情真相被roommate知道。

話又說回來，事情真相究竟又是怎麼回事？所有事情的變化與人物動機，搞不清楚的事情比比皆是。

先問清真相為優先，0000如此打定主意。

「唔…」

沒有讓0000等太久，1101從暈眩中回復正常了，呻吟了一兩聲。

「在把你交給警察，我這裡要問你的事情多的和山一樣多。」0000開門見山說：「我也是有能耐做出拷問用藥物，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好給我…」

「警察？」1101回應說。

「你懷疑？光對我的殺人未遂…不，」0000面露慚色：「1000已經被…」

「啊？」

「…咦？」

1101再次發出疑問。讓0000覺得有些蹊蹺。

樣子有點不對勁。這兩句回答無比的清爽直接，完全無法與之前重心機又極具暴戾氣息的1101相提並論。

眼前這人真是1101？0000嚥下了口口水。

「你…真是『survival』？」

問出疑惑後又是疑惑，0000無法相信現在的狀況。

他現在的名字，竟然變回了「survival」。

「仔細一看，這不是0000嗎？」

名字雖然是以0000翻譯到自己的腦中，但survival卻是用真名說出來。眼前的很有精神，那少根筋到自己被綁住都沒發覺的程度，毫無疑問是本人。

「…怎麼回事。」

名字更換難道不是只有在電極持有者曝光身分後才會發生嗎？這傢伙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0000望向survival頭頂上的電極，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見面是很開心啦，但是我為什麼會被綁著，啊！我還裸著。」

難辦。

不僅僅是無法問出預想的問題，更多麻煩的是現在自己到底要怎麼面對survival，要是在解下他繩索後立刻變回去兇惡的他，先別運氣會不會再像剛剛那樣幫忙，憑現在的自己完全沒有再次制伏他的力氣。

「survival，你現在的視野中有沒有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survival稍微左右望了望：「那些武器模型？誰帶回來的？」

「…今天早上有人闖空門，綁了你之後搜刮完就跑了。」0000暫且胡謅一個理由，但是他如果是過去的那個survival的話，無論是不是演出來的，這破到不行的理由應該也能說過去：「啊還有，他在你頭上裝了炸彈，我不敢隨便動你。」

「我去，這種時候還坐著幹嘛，你倒是叫警察來啊。」

survival略為慌張，身體開始扭動想轉頭看看自身背部。

這究竟是演戲還是真的回到以前的survival，0000表面虛與委蛇，暗暗思索現在的狀況。如果名字的改變帶有某些意義的話，現在的survival和之前代號十三的兩人不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便很大了。

一個人有兩個名字，加上前後態度的比較，要是這並非演戲的話…

「…雙重人格，這也是電極搞的鬼嗎？」

電極所展現的可能性實在是太超乎想像了，根本不知道可以做到甚麼程度。確實如果有什麼閃失被0000抓到的話，搬出過去survival的應對模式出來的話的確會讓0000有所顧忌，但是都已經將0000逼入死局還需要這樣做嗎？

「survival，你最後一次見到我是甚麼時候。」

「…不就昨天而已嗎？在醫院裡。你還和某個女人出去。」

一句話表現太多事情了，雖然兩人在正常狀況下的最後一面確實是自己和0110出去的狀況，但是那已經不僅僅是昨天這麼接近的時間點了。

「總之這些沒有很重要啦，0000你先別只顧著看，快幫我鬆綁。」

「…呵！我覺得不幫你鬆綁比較有趣。」

「講甚麼風涼話。」

看著他的笑罵，survival似乎真的完全沒有身為殺手時的記憶。0000心中盤算數秒後打定主意，走進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帶著一塊布出來。

「…那是啥？」survival問。

0000不說一語，直接將布往survival臉上摀，就像roommate那時一樣，沒過兩秒，survival馬上陷入沉睡。

殺手不可能在那時候放過殺掉自己的機會，這是無庸置疑的大前提，那麼現在survival躺在地上就不是原先的計畫，而是意外，甚至能說是奇蹟。

反過來說，就像survival突然出現一樣，那個殺手人格可能隨時都會再度出現。雖然對survival有點抱歉，不過現在只能用睡眠藥劑維持現狀。

「這樣…暫時就沒人來攻擊我了吧…唔。」

這次換0000身子一晃，左手扶助牆壁，0000很清楚這並不是電極發生狀況，僅僅是在挺過危機後，腦袋中睡意開始填滿意識而已。

如果睡著的話，沒有任何刺激的狀況下應該不值得1101殺掉才對吧？

「…真是，連睡個覺前都要這麼讓人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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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一旁已經睡死的0000，再看向另一旁被裸綁著的1101。現在有兩個擁有電極的人在這間屋子中，若是自己也有像1101一樣的目的，那現在正是收割的大好時機。

「不過，這不是我該做的事呢。」

0110扭一扭自己的肩膀，警察似乎對這間公寓很感興趣，那繼續讓1101待在這裡就不會有什麼好事。0110先是墊了墊重量，皺了皺眉頭後，不情願地扛起1101。

「正大光明走過去就好，有什麼問題的話就說腳傷。」

「嗚哇！」

0110著實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卻是原本不動的1101突然說起話來了。

「你…怎麼還醒著？」

不，說是醒著就有些詭異了，1101現在的身體仍然像泥巴般無力，除了勉強感覺到他的脈搏與心搏外，便只剩下聲音而已。

「就算在緊急狀況下，1101還是允許我發出聲音。」1101用極為無神的機械式語調說：「帶上1101的人意識會一直醒著，休息時只有身體會處在睡眠的狀態，即使是在一根手指也動不了的狀況下，意識依然是清楚到不行。」

「因為1101所形成的多重人格嗎？」0110輕輕放下1101，一面打量被全裸綁住的身體：「進公寓時你倆不都是睡著的嗎？如果一直保有清醒意識的話，怎麼會被0000弄成這樣？」

「出了些狀況，就變成這樣了。」1101不打算多講自己的事情，轉移話題說：「就算在睡夢中殺了0000，i也不會滿意，必須要再次…」

「你還要再設計方法弄壞0000的心嗎？」0110說：「我不要。」

過去對1101的計畫極力配合的0110竟做出意外的發言，1101雖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太過露骨，0110遲早會離開自己，卻沒想到會這麼快：「你要現在就決裂嗎？不是連一丁點事情都沒打聽到嗎。」

「認清楚狀況一下，我現在想要殺了你也是可以的喔。」

0110冒出自1101與之相識以來從未有過的認真氣息，稍一不小心的話真會形成殺氣，1101知道對方並不是開玩笑，及時改變策略說：「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這樣也無所謂？」

「電極能對人產生多大變化，我在這次事件中已經體會很深了，所以就算是我，只要藉助電極從零開始調查的話，一定能有進展才對。」

「哦…近距離與0000待在一起後就產生這種無聊的想法嗎？」1101頭輕輕一撇，勉強微微睜眼說：「0000還好說，僅靠0110這種什麼都不是的電極，使用者又這麼不會動腦的狀況下，你倒是說說能有什麼與0000相提並論的點？」

「…當然沒辦法，我沒辦法做出像他那樣瘋狂的舉動。不過你也別忘了，正是那個被你玩弄在掌中的0000成功塑造出讓自己活下來的路。」

「僅是靠奇蹟的傢伙又有甚麼好當作榜樣的？」1101說：「現階段真正與i有接觸並友好的只有我一人，最實際的方法就是和我合作一條路。」

「…但是一旦這種合作關係繼續下去的話，0110能發揮的空間就會越來越少，我做不到0000那樣的掙扎，要是一直靠幫助你來取得暫時的平安，總有一天我會不明不白的死去吧。」

看樣子雖然是錯誤的方向，甚至在知情人面前就像笨蛋一樣，0000這些日子的努力還是對0110產生強烈的影響，這對1101而言並不是樂見的狀況。

「既然要撕破臉的話，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和我說這些。」

「就算你在怎麼神通廣大，應該也會覺得『這時間點』的0110非常棘手。」0110拿起0000手上的布，向1101瞪眼說：「所以，現在你最好全部都告訴我關於i的事情，比起一般的拷問，限制你往後的活動空間似乎更能讓你說出真話。」

原來目的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啊。

「呵呵，哈哈哈。」發出極為標準的五個字音，1101譏笑說：「所以我才說你不如0000，雖然他被你的先入為主騙得很慘，至少在這之後的懷疑都是合情合理，而妳現在卻要直接向我問出答案？向忠於i的我問出這些又有甚麼用？」

「那反過來說，討好你又能獲得真的訊息嗎？」

「至少還有那麼丁點可能性吧，也是最大且唯一不是零的可能。」

無論如何，從各種角度來看的話，與1101為敵不是單純的放棄知道真相的捷徑而已，1101的干擾與生命威脅更是一大隱憂。

「教你一個方法好了。」1101此時繼續剛剛的話題說道：「如果真打定主意要放棄聯手的話，最好現在在這裡殺掉我的話，至少在往後不會有甚麼干擾出現。」

「甚麼？」

「肯定有想到這層吧？還是說，你有什麼顧忌所以不想殺掉我？」

雖然是1101的慫恿，但他竟然直接將自己的性命拿來開玩笑，這到底是存了什麼居心？

「你不敢，是因為你聽到0000的推論後，發現並不保證i的手下只有我一人而已，比起殺掉1101而徹底觸怒i，還不如用某種方式讓i暫時不對自己出手來的更好。」

「我…」

「啊這樣啊，所以你才來這裡。」1101像是恍然大悟說：「你想用某種方法經由1101影響i的決定吧，這樣的話確實我死掉就麻煩了呢。」

實際上0110沒想到這麼多，但是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藉0110的功能與對1101的人情讓i與1101轉移目標，1101所說的話大體上都說中了。

也就是說，現在對0110而言，這場談判已經被掀開底牌了，而1101想當然爾不會順0110的意。

「可以喔，我允諾你的要求。」

「咦？」1101的回應大出0110預料之外：「為什麼？」

「因為還想不到要怎麼殺你，既然你知道1101的存在，就相當於少了身分揭露所產生的出奇不意，想要設計出像0000那樣的特殊情境就變難了。」

從這陣子1101對0000的舉動來看，這動機實在是太過合理。照這理論的話要滿足i的條件，自己的順位在1101心中似乎被排到很後面的位置了。

「這樣的話，你覺得如何？」1101說：「具體時間為兩個月，在這時間內我不會危害妳，0000的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但妳現在要讓我脫離屋子。」

「…兩年，才兩個月的話你會一直待在這附近，請你先去忙其他事情再回來。」0110說：「還有，你所知道關於『競賽』的所有事情，現在也一併說出來。」

「沒問題。只是到時候我不會像0000那樣，會準時在零點取妳性命。」此時1101的臉已經能做出簡單的情緒反應，僅是幾毫米的肌肉變化便能表現出猙獰的面容：「我先聲明一點，妳調查的越久，我就會越期待讓兩年後的妳變成現在0000的那一瞬間。一邊擔心自己的生命再一邊對毫無進展的調查感到慢性絕望，這對i而言也是對死亡不錯的調味呢。」

讓這兩年的空窗期變成不需對0110手下留情的理由，連這聲提醒也是預先準備嗎？0110知道自己已經訂下了不得了的長期約定，扛起現在軟垂於地上卻像是勝者的1101緩步離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