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生死一線間

　　開玩笑的，我對那種喪失信念的膽小鬼才沒興趣……梅麗思沾到髒東西般拍了拍手掌，內心倒也不想繼續追捕傑洛，一來潛入皇宮風險太高，二來她認為自然會有人去收拾那個七聖。

　　想到這兒，梅麗思不由得抬頭望向皇宮的高台，薛德勒大帝依舊在那裡悠然觀覽全局，須臾後他似有感應地和梅麗思目光相對。

　　這段視線交會雖然十分短暫，但雙方都明白其中的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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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信念就只有這樣嗎？』

　　費亞努總長的問話聽似遙遠，在瀕死的諾肯心中卻蕩起漣漪。沒錯，我的信念只是建立在怨恨與不甘上……我恨帝國奪走了母親，甚至連妹妹依琳也不知何時會被處死，而我更恨的是──自己即將被納入這個腐敗體制，成為軍方的走狗及專制政權的幫凶！

　　──可是，真的只有這樣嗎？戰爭打到現在，我身旁也多了不少同伴，梅麗思、敏旭、艾斯克、基利希、修一、菲爾妮和黑暗子民的成員們……雖然我還沒有深入瞭解每個人的理念，但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

　　這場戰爭的意義，恐怕比我想的還要複雜且深沈；所以，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戰鬥，而是──

　　諾肯腦海在轉瞬間略過這些想法，雖然他尚未找到確切答案，不過情勢已產生急遽的變化。當費亞努總長有所警覺之際，四周已充滿鋪天蓋地的石化氣息，總長大人的雙腳被地面竄出的土岩釘住，石化之力也透過身上的小傷口侵入體內。

　　費亞努總長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戰慄，他沒料到一個失血過多的人還有這等力氣，石化力量自然是以諾肯為中心擴散出去，然而血泊中的諾肯在剎那間消失了蹤影。

　　擺脫腳下的岩石糾纏、因察覺危機而閃身避開，雖然費亞努總長同時間採取這番應對，但從後而來的突襲仍貫穿了他的腹側；諾肯用意志與異能淬煉的劍刃鋒利無比，一下就突破了義父的防禦壁，而諾肯的嘴角即使仍在溢血，他胸前的劍傷也已出血量大減。

　　確實厲害，從瀕死中急速恢復的精神力跟自癒力，以及既狠又準的多重襲擊──只不過，可沒這麼容易就結束！

　　費亞努總長內心讚許之時渾身迸冒熾炎，近距離的灼燒使諾肯反射性抽手，他放掉刺穿對手的那把劍躍出烈焰範圍，並藉由地系異能操控金屬再造一把兵器；而費亞努總長不僅熔化諾肯原本拿的劍，還運用燒灼的方式令腹間傷口強制癒合，嚴格說來總長大人傷勢並不重，諾肯亦明瞭自己久戰不利。

　　畢竟剛才都流了那麼多血，諾肯實在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此時他幾乎是以燃燒生命的能量趨前進攻，而費亞努總長的應戰態度也仍舊凌厲。雙方的劍刃在刺耳鏗鏘聲中頻繁交錯，彼此的異能則混在劍技中不停較勁，諾肯以重力和石化持續影響敵方，費亞努總長的火攻甚至讓諾肯無路可退。

　　在毫無喘息空間的激鬥中，諾肯發出的攻擊雖有幾次奏效，但他也感覺到自身傷勢累積的速度比對方快。即使如此，諾肯仍不願輕易認輸，因為他向來不擅言詞，所以他心底的執拗、矛盾、掙扎與堅決，都只能經由竭力奮戰來讓義父知道──

　　除此之外，如果能夠活到最後……諾肯想親眼目睹這場抗戰的結局，並從中找尋答案與意義！

　　隨著諾肯的攻勢越發猛烈，費亞努總長竟逐漸感到難以應付，石化侵襲和重力波妨礙固然難纏，但諾肯那股拚命的氣勢或許更令義父震懾；費亞努總長必須承認，自己已為這名少年的執念深深折服，然而──

　　費亞努總長當然也有自己的堅持，正如梅麗思之前猜測的，他是基於私人因素才效忠帝國。更正確地說，費亞努總長效忠的不是帝國而是皇帝陛下；距今約二十年前，薛德勒大帝救了費亞努總長一命，也許那只是巧合，或者有可能是陛下一時興起，但不管怎樣，那都是費亞努總長懷抱至今的初衷。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費亞努總長可說是將這項教條發揮到極限，而如今的他已在戰鬥中明白，諾肯絕不會放棄顛覆帝國的理念，換句話說，這名少年遲早會威脅到薛德勒大帝。

　　費亞努總長眼神一緊，為了保護皇帝陛下，他必須在這個反叛的義子更加壯大之前──將其斬殺！

　　才一眨眼的工夫，諾肯便又感覺到更沈重的壓力，他明白這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二是義父大人動了更強的殺念。彼此都有不能退讓的理由，這點諾肯完全可以理解，但問題是他的劍在對手的威逼下迅速折斷，而費亞努總長的巨劍朝他當頭斬下。

　　諾肯於千鈞一髮之際驚險閃避，但即使躲過了腦袋被剖半的危機，他的右肩仍被那一斬的餘威削掉一塊肉；當然現在不是喊痛的時候，諾肯立即釋放鉅量的地系異能，讓地面竄出巨大尖銳的石柱群，這樣做的目的是牽制費亞努總長，好讓自己爭取時間再造新劍。

　　然而極為駭人的是，那群石柱在冒出地面的瞬間便化為焦土，可見費亞努總長的火系能量已到達巔峰，使得諾肯的地系招式全起不了作用。不過這並未超出諾肯的預期，至少他有及時造出一把新的劍，既然將異能釋出來無法壓制敵方，那他就把能量匯聚在體內及劍刃。

　　當諾肯人劍合一地使出突刺之際，他的力量顯然足以貫穿敵手心臟，但這大概就是戰鬥經驗的差異，費亞努總長巧妙格開了諾肯的全力攻擊，緊接著在諾肯身上劈出數道致命傷。

　　眼前登時一片血雨，諾肯在驚駭和痛楚中明確意識到，自己頸部、腹部跟雙腿等部位的傷都深及要害，這傷勢足夠讓他在數秒鐘內血液流盡而死。不過，事情可還沒完──在諾肯雙膝跪地的同時，費亞努總長高舉利劍朝諾肯腦袋砍下，讓愛子死得痛快是他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