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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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2
厚重的桃木製大門被謹慎的推開,明亮寬敞的屋內景像映入有著紅色短髮的男子眼中。
圍成橢圓狀的會議桌佔據了大約七成的空間,距離大門最遠的房間另一端是整個會議桌最顯眼的位置,那一端的牆面上掛著整個大陸的地圖,地圖上的人類領土被填上了一塊新的區域──B棄守區‧亞維克。
然而,雖然此次的收復戰告捷,這名紅髮男子的臉上卻寫滿不悅和惱怒。
「原本以為這次收復戰的艱難程度能讓他們步上眾神所希冀的軌道,沒想到他們竟然成功了。」
紅髮男子憤怒的捶了會議桌,聲響迴盪在整個空間之中。
「別自亂陣腳,克羅威特。」
一道充滿屋威嚴的聲音從會議室的門口傳來。
「!……主人。」
克羅威特望向聲音的來源,發現他的身分後連忙低頭致敬。
克羅威特口中的主人,是一名身穿軍服的男子。
那名男子在門口左右觀望以確認周遭沒有其他的人,才將會議室的門輕輕的關上。
「你還真是心急啊,收到你的出兵命令時我真的十分震驚。」
「非常抱歉,主人。但是惡魔的侵略越來越頻繁,我擔心到了最後惡魔會搶先一步……」
「我明白你的考慮,但是加梅莉亞才剛加入弒魔部呢。」
男子走到大陸地圖的前方並仔細端詳。
「啟動世界的齒輪雖然已經湊齊,但若是要讓它完美的轉動,就必須要給零件一些磨合的時間,讓他們培養感情。」
「他們只是通往新世界的鑰匙罷了,讓他們產生情感是否會阻礙您的計畫呢,主人?」
聽見克羅威特的疑問,男子鄙視般的笑了起來。
「真枉費我提拔你呢,克羅威特。人類果然都是愚蠢至極的生物,沒有一個例外。」
「希望主人能清楚的說明。」
克羅威特痛恨被人貶低。
雖然男子的回應讓克羅威特極為憤怒,但他仍然唯唯諾諾的低聲回應。
「說的簡單一點,人類就是一種只要產生情感,便會願意為彼此犧牲奉獻的生物。」
男子走到會議桌前隨意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並繼續說道。
「而這些情感之中,愛情再適合兩位天使不過了。艾薩斯與席薇雅,一對相愛的戀人,在兩百年前逃避了使命,對吧?」
「這就是我會提出質疑的原因,主人。兩百年前就該構築完成的新世界,就是因為那兩人產生了情感才會因此拖延到今日……」
「一切都是我的規劃,克羅威特。」
男子嘆了一口氣後繼續說道。
「以人類的本性,要他們無緣無故的犧牲,是不會有人願意這麼做的。所以,必須讓艾薩斯與席薇雅走一趟現在的世界,因為兩人逃避使命而造就出的世界。等他們心中產生了罪惡感這樣的情感之後,這個世界便能得到永遠的救贖。」
「難道艾薩斯與席薇雅之間的愛情不會讓他們完全拋棄這個世界嗎?」
「他們的人格可沒這麼低劣。愛情只不過是他們彼此互相牽引的誘因而已,真正啟動齒輪的關鍵,就是現在這個世界的樣貌。相信我,那些生活難以維持的人民所發出的悲鳴以及同伴的逝去會令他們招架不住的。只要時機成熟,他們必會對這個失去救贖的世界伸出援手──即便兩人都必須死。」
男子從容的把玩著會議桌上的羽毛筆。
「人類不僅愚蠢,也相當的自私。只要不是自己犧牲,他們才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也因為這樣,我才需要好好改造這個世界。只要將人類全部改造成沒有情感的生物,只要沒有了情感,所有的痛苦、悲傷、憤怒、貪婪全都會灰飛煙滅,這世界一定會變得無比美好。」
「我相信所有人民都期待新世界的到來,主人。不過我們必須排除惡魔的阻撓才能朝新世界邁進。」
克羅威特以期待的眼神看著男子。
克羅威特打從心底嚮往沒有任何情感的新世界。
他早就看膩了那些貪婪的政治人物以及自私的人民,認為這些多餘的情感只會阻撓人類的進化。
拋棄掉這些沒用的包袱再正常不過了。
「沒錯,惡魔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
男子的眼神望向會議室左側牆上懸掛的眾神畫像。
「區區渺小無用的人類,竟然敢質疑我的新世界理想,真是不自量力。」
聽見男子的話語,克羅威特驚訝的瞪大雙眼。
「您的意思是,那些惡魔原本也是人類?」
「沒錯,惡魔原本也是人類。四百年前,新世界的理想在眾神之間流傳開來,改造人類的計畫在那時就已成定局。然而,有少數幾個神明堅決反對這項計畫,甚至策動北方的人類脫離眾神的信仰。不過說穿了,那些反對的神明只不過是擁有更多的控制欲而已,祂們認為人類一旦沒有了情感,玩弄起來就會變得很沒意思。就這樣,那些反對我的神明以及人類脫離了庇祐,並以『惡魔』這個新的種族自稱並占據了大陸北方。」
男子語重心長的說著。
「您大可不必理會那些反抗的惡魔,為何當時不直接執行新世界的計畫呢?」
「因為有能力執行這個計畫的關鍵神明被那些反抗的惡魔殺害了。正因如此,整個計畫回到了原點,我們也只能再次從頭研究。於此同時,那些惡魔打著拯救人類的旗幟進行侵略,事實上只是為了給他們武裝攻擊的行為找個藉口罷了。於是他們開始不斷吞噬人類建立王國的領土,人類的生活也變得水深火熱。值得慶幸的是,新世界的計畫除了惡魔以及眾神知曉以外,人類毫不知情。就算聽見了什麼風聲,人類也會把這件事當作無稽之談罷了。這就是人類的優點,他們不會懷疑自己皈依已久的信仰。」
聽完男子的說明,克羅威特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來,兩位天使的轉世代表著新世界的計畫再度被研究出來嗎?」
「是的。兩百年前,經過大家的努力,計畫終於再次變的可行。但由於當時惡魔的勢力已經嚴重威脅到我們,我們只好利用天使來構築無形之牆,讓惡魔再也無法阻止計畫的進行,也就是現在正在執行的目標。然而,為了讓兩位天使能順利達成使命,死神刻意同意席薇雅的請求,讓艾薩斯來到兩百年後。總而言之,一切的發生都在計劃之中,唯一的變數就是那些愚蠢的惡魔。」
男子手抵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麼您希望目前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這些契合者呢,主人?」
克羅威特瞇起眼睛如此問道。
「既然他們成功收復了失土,那麼乘勝追擊一舉削弱惡魔的氣勢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先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吧,太過激進可能會適得其反。多一點時間讓他們體會什麼叫做友情與愛情,等到舊世界灰飛煙滅的那一天,他們會明白這些情感都是毫無用處的。」
「我明白了,主人。」
克羅威特向男子點頭表示同意。
「我相信你的決策,克羅威特。我也相信你不會背叛新世界。只有新世界才能讓人類真正得到救贖,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著想。」
男子說完後從容的走向會議室的大門。
「離開了這個空間,你就是我的上司,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
男子旋開大門把手前,回頭低聲叮嚀著克羅威特。
克羅威特則是彎下腰鞠躬為男子送行,嘴角輕盈的上揚。
「遵命,天神……喔不……是席克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