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戰記,第八章、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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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2
  第八章、決策



  「原來如此,西方山脈那裡也陷落了,那現在能非常確定,豬疚的生態改變與巨魔的控制絕對不是一起個案了。」

  達瓦用手扣著下巴,對於塔瑞莎提供的情報進入了深思。

  「先把重點放到現在吧,我想你應該清楚,為什麼豬疚在第一次進攻之後,隨著巨魔出現進行大規模的破壞,勝券在握最後卻選擇撤退吧?」

  瞄向盯著自己的女巨人,她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上的戰略地圖,不用思考,這是對方在確認自己的能耐到什麼程度。

  「哼!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他坐下身,用手指同樣點在塔瑞莎的手指旁。

  「這是文告戰爭,先是突襲損耗我們,看似反擊成功之後,又來更強的打擊,在村寨被破壞、豬疚人攻入之後,卻選擇立刻撤退……」他吸了口氣,做出最後結論:

  「目的就是為了打擊我們的心靈!」

  隨時都能被擊敗,這種心境在奮力抵抗之後會深入心中,破壞原本視死如歸的戰意,這種做法比把人逼到絕境還要來得有用許多。

  「文告之後,就是武脅,巨魔要用絕對的優勢,逼我……逼我們人類投降!是一種用暴力踐踏別人自尊的方式。」

  塔瑞莎拉起認同的笑容,點在戰術地圖上的手指緩緩離開,然後將手肘撐在桌上。

  「那麼,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不想死,我的士兵們也沒人想死。」

  達瓦也將手指抽回,做出與塔瑞莎一樣的動作。

  「但是這世界上,有太多比死還要更令人厭惡的事情,如果要讓豬疚踩在頭上,如果必須親吻巨魔的腳背——」

  達瓦盯向塔瑞莎,似乎打算讓她做最後結尾。

  「那就把他高高舉起再狠狠地摔成爛泥,如果要低頭親吻腳背,老娘就直接咬斷他的腳趾,讓他只能抱著腳倒在地上哀嚎!」

  兩人大力握掌,然後有共識的一起大喊:

  「最後把腳趾塞進他的屁眼裡!讓他感受被自己踢死的感覺!」

  周遭旁聽的士兵一起舉起武器大吼,士氣突然高亢到最頂點,一開始塔瑞莎看到那些猶豫、絕望的臉龐已經全然消失。

  「啊啦,真是粗俗卑劣的鼓舞方式呢。」阿尼瑪閉著眼,對於這種不切實際的精神吶喊輕輕搖頭,但嘴上笑容卻明確顯示她並不討厭這樣子的做法。

  「可是感覺挺不賴的呢!」像是被氣氛渲染,里翁感覺自己也不自覺的亢奮了起來。

  「之前的突襲看起來,他們大概有約快兩百隻豬疚當戰力吧。」

  「西方山脈那時候大約有一百多隻老娘我都沒在怕了!」

  「如果這時候我插嘴說但都是我燒掉的,她又會暴跳如雷吧?小里翁想不想看一下這有趣的畫面?」阿尼瑪輕閉一隻眼,用玩味的語氣小聲的詢問里翁要不要先來一場熱身戰。

  「啊哈哈哈……求妳不要!」

  在歡騰的氛圍之中,一名士兵從帳外衝了進來,在到達指揮桌時還不小心絆到自己的腳,狼狽地跌在地面上。

  「報、報、報告!」

  「急什麼?冷靜一點。」達瓦將手掌輕舉,要對方緩一緩急促的呼吸。

  「報、報告將軍!斥候回報豬疚從對面山頭衝過來了!」

  「比想像中的要快啊。」相比那位士兵,達瓦顯得非常冷靜。

  「不成問題,依照原本的計畫佈陣,這次讓他們有去無回!」

  「請、請等等!」士兵阻止了傳令。

  「還有其他事情嗎?」

  「是關於數量……」

  「比預計的還多嗎?這也沒什——」

  「比預計多出兩倍啊!」

  隨著這聲接近哀嚎的吶喊,剛剛所帶起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兩倍……不就接近四百隻……我們現在頂多只有快五十人吧?」

  「這種數量就算我們裝備和戰技再怎麼好……」

  『嘖,士氣被影響了!』

  心中暗叫不妙,達瓦思考著該怎麼重新拉起士兵士氣時,一個大掌拍在戰術桌上,巨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放心吧,有我們在啊!」

  用拇指比著自己傲人的胸口,塔瑞莎用眼神領導大家同時看向阿尼瑪,而她也是保持著輕鬆的微笑,最後將視野擺向那唯一的男人。

  「呃?呃?」注意到所有人視線朝自己投射,不自在的里翁只是微微點頭,然後輕喊:

  「嗯……加油?」

  「連這弱雞都無所畏懼了!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當所有人看著里翁那膽怯的表現發愣時,塔瑞莎趕緊用聲音再次將視線集中回自己身上,同時用斜眼瞪著里翁,彷彿能聽到她正喊著「你這沒用的小子!」

  「沒錯,不管多了多少豬疚,有優良的裝備、戰技、陣略!我們所向披靡!」達瓦握起拳高喊,所有人也一同高舉拳頭。

  「佈陣!」

  原本幾乎損毀的柵欄已經緊急修補了起來,配上插入土中的長槍當逆刺,形成一個難以靠近的圍籬。

  士兵們以菱形盾架起圓弧陣型包覆住出入口,後方則是兩排弓箭手待命,雖然才剛拉起亢奮的士氣,但少量的人數還是讓他們心中充滿一絲緊張與恐懼。

  「哈!瞧你們男人的樣子!」巨大的身影躍過人牆,塔瑞莎輕甩那頭橘紅的長髮,她抽起長斧,站在不受保護的寨口外。

  「若是害怕,就躲好吧!」

  「誰害怕了!要不是要守護據點內受傷的夥伴,不然老子一定比妳還要早衝出去!」其中一名士兵試圖反擊,只見塔瑞莎帶著豪邁的笑容轉了過來。

  「這不是很好嗎!別想太多,雖然我不了解,但你們利爾曼被稱為軍事大國一定有其原因的對吧?好好讓我看看!」

  「小夥子聽到了吧!讓巨人族的知道,我們利爾曼的戰力究竟有多強勁!」達瓦抽起慣用劍,站在人群中央精神鼓舞著。

  「喔——!」

  而再更後方一些,是提著銀盾的里翁和阿尼瑪。

  「如果他們沒有虛報數量的話,那麼大量的人數並不是靠戰技和裝備就能彌補的。」

  明白可能一句話又將士氣拉至谷底,阿尼瑪將說話音量壓低,她雙手環抱在胸下,然後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耶?阿尼瑪竟然會說喪氣話呀?」

  「不是喪氣,是整件事情沒有必要弄成這樣。」

  「嗯?妳是說……」

  「這場戰鬥其實就是為了一個面子而已,為什麼這裡只有這樣的人數?因為這裡就只是個當作檢查哨的軍事據點而已,達瓦大可退兵讓巨魔和豬疚佔領,之後再調派軍隊把一切奪回來就好。」

  「可是……」

  「是的,可是那名叫達瓦的將軍會因此被恥笑一輩子,看他個性也不是能夠忍受恥辱苟活的人,所以,為了一個面子,才需要進入這種一面倒的戰爭啊。」

  阿尼瑪姿態很輕鬆,她講得一切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不過阿尼瑪有一點說錯了。」

  「嗯?」

  「這不會是一面倒的戰爭啊!」

  「小里翁你……就那麼相信那隻棕熊?」

  「我當然相信塔瑞莎大姊!而且,我也相信著阿尼瑪妳呀!有妳在,這場戰鬥怎麼可能會是一面倒呢?」

  真誠、憨直、期待與深信,里翁湛藍的雙眼閃爍著,那讓阿尼瑪不自覺地盯到出神。

  「啊啦啊啦,想不到小里翁其實挺會勾動心頭,讓人臉紅心跳呢!」

  「咦?我、不,我只是很自然地就……」

  「真是的,聽到這種話,要讓人怎麼不拿出幹勁呢。」

  鬆開環抱胸前的雙手,阿尼瑪臉上多了一些未曾看過的興奮戰意,她高舉法杖,翠綠色的水晶也逐漸發亮。

  『請賜予吾操作您的慈悲吧,拯救被毫無信仰的敵人攻擊的我們。』

  阿尼瑪身上綻出大量淺黃色的弧光,它們目標一致地集中到那把水晶法杖上,最後她吸了一口氣,光芒也瞬間消失。

  「咦?這是……失敗了嗎?」目睹一切的里翁自然擔心了起來。

  「不是喲,這是每一個實戰法師都要學會的技巧,先詠唱一段魔法,我們能夠將其儲存在法杖的水晶媒介之中,這樣在遇上緊急情況時,可以將原本需要詠唱及凝聚的法術,用瞬發的方式放出。」

  「這太厲害了!魔法果然很強大!阿尼瑪果然很厲害!」

  「嘻,要稱讚不如親我一下吧?」阿尼瑪彎下腰,將臉頰靠向里翁。

  「呃、這……」

  「啊,還是小里翁想要親嘴唇?姊姊我也歡迎喔!」

  「我、我才沒這樣想!」里翁輕鬆地被對方弄得滿臉通紅。

  「斥候通報了!戒備——!」突然一聲怒吼從前方傳來,那正好拯救了不知所措的里翁。

  「阿、阿尼瑪!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吧!我也要去幫助塔瑞莎大姊了!」

  「小里翁。」阿尼瑪叫住準備離開的里翁、神情認真的開口:「如果你遇上了什麼危機,記得大喊我的名字,不管姊姊在哪裡,都一定能救到你的。」

  「啊、嗯,我知道了!」

  據點正前方有一塊平緩的廣場,再來是一道向上的山坡道,到頂之後連接著未經開發的濃密森林,所有人都專注看著那一塊區域,陷入一片寂靜。

  率先劃破這沉靜空氣的,是飛出的陣陣鳥禽,然後是開始震動的地面,最後則是他們的目標,豬疚。

  一隻豬疚跳了出來,後續接連著跳出數百隻豬疚,不一會,整個山坡道被那褐黃佔滿,吵雜不齊的怒吼響遍天際。

  「這數量……」士兵們不自覺更加蹲低身子,用手臂架住的長槍也因為施力而略微抬高。

  「哈——哈哈哈哈!」

  塔瑞莎笑了起來,她攤開雙手面對著排山倒海而來的豬疚。

  「利爾曼公國的各位呀!身為軍事國家的你們現在一定興奮不已吧!」

  聽著塔瑞莎那深邃豪邁的吼聲,士兵們面面相覷,似乎還弄不懂什麼狀況。

  「只有此刻,製造地獄才是唯一的榮耀!將你們的忠誠、勇敢、決心,用生命綻放出罌粟花吧!」

  完全進入戰爭狀態的塔瑞莎,她嘶竭其力如癲狂般大笑著,而士兵們看著那名為戰士的瘋子,卻也紛紛感受湧起的悸動。

  「聽到了嗎!別讓巨人族佔盡風頭!製造出通往天頂的屍體山吧!全體!準備迎擊!」

  在各種激勵的戰嚎聲中,阿尼瑪緩緩走到隊伍後方,看著準備進入平原的豬疚大軍,提起水晶法杖,她深呼口氣緩緩閉上眼。

  『歌頌毀滅與落燼之歌的至高者啊,將您懲戒愚者的手掌化為炙熱吧,給予妄想一步登天的物種,一個深刻的烙印吧!』

  她睜開眼,綠水晶隨即凝聚大量光芒。

  「第四階!一段!焰海!」

  她將法杖頂端推進,一道細長如螺旋狀的火焰綻出,越過士兵的頭部,如同有意志般飛向了豬疚群。

  螺旋輕觸到第一隻豬疚的瞬間,火焰纏繞,在哀嚎與燃燒之中不斷掙扎,綻紅的炎火突然以扇形向後擴散,有如海浪一般不斷吞噬,後方的豬疚一瞬間被熱浪侵蝕,慘叫聲響徹天際。

  「喔……喔,喔——!太強啦!」

  士兵看著火海吞噬掉前方的豬疚群,他們高舉長槍齊聲歡呼。

  「嗄——啊——嗄——」

  豬疚們發出痛苦哀嚎,灼熱的疼痛侵蝕著身軀,呼吸讓體內器官一一爆毀,在即將失去意識時,他們最後的畫面是,同伴踩過自己臉頰的絕望。

  波浪般的焰海將平原燃燒出一塊地獄,但豬疚卻沒有繞路而行,反而是直接踏過夥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刺,沿途的高溫讓不少豬疚又再度倒下,卻成為讓後方移動的墊腳石。

  「真不愧是我最討厭的死狐狸啊!」塔瑞莎抝彎了雙眸,露齒殘酷地笑著,舉起武器大喊:「大夥兒!準備接受衝擊!」

  本來能拖延大量時間的招式,被不怕死的豬疚一舉突破,但看見希望的人類士兵已經重新架好盾槍,準備迎接洶湧而來的撞擊。

  「弓箭手!指令射!放!」兩排弓箭劃破天際,用厚樹皮做的盾牌幾乎沒有達到防禦效果,豬疚在淒厲的哀叫聲中一一倒下,但後方依然持續湧上更多的豬疚。

  最前方的塔瑞莎旋轉長斧,她向前拉開腳揮出斬擊,怒喝一聲「來!」大量血花立即濺灑在天空之中,里翁也在此時加入盾兵的隊伍之中,他仔細看著那位高聳的巨人,興奮地穿梭在敵陣之中。

  碰觸不到塔瑞莎的豬疚,紛紛衝往擋在門前的士兵,他們奮力刺擊,但脆弱的木矛碰上鋼盾根本不堪一擊,隨著人類的反擊,一條條性命就在斷裂的聲音下緩緩逝去。

  『將您的暴躁化為天槌,從天空降下懲罰吧!吾也將體會您的憤慨。』

  阿尼瑪單手旋轉法杖,然後高舉向天,弧光集中之後從水晶內發出陣陣雷光,雷能環繞向下,纏繞起她的身軀,全身感受著那幾乎要讓呼吸停止的刺麻與震動。

  「咕……還真是……嚴格……四階、二段、落錘之雷!」

  阿尼瑪帶著強忍刺痛的笑容,最後她將法杖猛力往下揮擊,身上的雷能像是彈跳一般躍了出去,平原上方的空氣開始劇動磨擦,一道道閃電從天而降,肆虐著還在後方趕上前的豬疚們。

  「哈,有一套啊!」一腳踩住豬疚的大臉,直接以蠻力踏到地上,血肉模糊的畫面本應該對敵人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但豬疚卻不吃恐懼這一套,他們繼續衝刺,用那簡陋的木矛持續進攻。

  「戰況看起來……似乎挺不錯的?」被擋在人後的里翁左右探頭,雖然戰況激烈,但整體感覺很穩,一切都在原本預計的掌握之中。

  隨著戰況僵持,豬疚突然分了兩個隊伍往據點左右方行動,他們撞向以短矛當逆刺的柵欄,後方的豬疚以夥伴屍體當作護墊,瘋狂搖動柵欄試圖破壞圍籬。

  「弓手左右散開!改為連環箭!自由射擊!」達瓦見狀讓弓手分為兩隊,他們從柵欄之間的隙縫不斷射擊敵人。


  「想過?老娘還沒批准!」眼角瞄到他們的企圖,她撞開眼前的豬疚,雙腳猛力一踏飛越過隊伍,長柄大斧直砍落下,以鮮血為柵欄前開出一個區域,

  「滾!」斧刃砍在豬疚腹部上,塔瑞莎將他整隻拉起,以揮棒的方式將大群豬疚一次打翻。

  「真是,連戰鬥都那麼任性妄為。」看見塔瑞莎向右方,阿尼瑪很迅速往左配合,她這次將法杖向前平舉,開始凝聚法力。

  「六階,二段,冰尖錐。」

  深黑的袍衣被淡藍光芒漸漸包覆,阿尼瑪身軀周圍散發出寒氣,在四周凝固成數條尖錐,她以法杖作為瞄準器,成型的冰錐一一射出,精準刺穿左方想破壞柵欄的豬疚群。

  「……配、配合法師!弓箭手,射擊!」以一人之力做出整個隊伍在執行的事情,弓兵小隊長不自覺發愣了數秒,才回過神指揮起隊伍協助阿尼瑪。

  「中央、左方、右方,全都順利,很好,很好!弟兄們再加把勁!讓這群豬疚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達瓦專心評估戰況,多了塔瑞莎、阿尼瑪與里翁(?)這強力戰力,即便知道不可輕敵,他還是得意地笑了起來。

  畫面拉到山頭頂端,一個巨大身影緩緩步出森林,他看著眼底下已經成為各種煉獄般的戰場,像暖身般輕輕轉了轉胳膊。

  「人類,似乎永遠以為,事情會依照自己的想法來走?」

  「剩——我——隊。」跟在一旁的豬疚頭目,他指了指還在待命的最後一隊豬疚。

  「足夠了,準備下去吧,我也已經凝聚夠久的事前準備了。」巨魔轉動唇間,獠牙發出陣陣磨擦聲響,他緩緩蹲下,雙掌貼在泥地,附著在淺藍皮膚上的魔法刻痕一層層開始發亮。

  「嗄——!殺——!」頭目見狀,他舉起鐵矛嘶吼,所有豬疚一同吶喊同時衝下山坡。

  「嗯?濃厚的魔法能量!?」阿尼瑪以冰錐不斷排除圍籬外的豬疚時,她感覺到大氣被某種能量吸走的感覺,這是凝聚集中型魔法會有的特徵。

  「這噁心的感覺是什麼?」擁有強大戰鬥直覺的塔瑞莎,她也立即發現了山頭上有一股令人不悅的氣息。

  「感受吧,好好體驗被你們瞧不起的物種狠狠踐踏在腳下蹂躪的感覺吧!」

  巨魔拉起興奮笑容,身上所有能量同時傾巢而出灌入地面,他周遭的泥地在承受到能量的瞬間,立即爆開,形成滾滾沙塵,而一道裂痕不斷從山頭蔓延向下,直衝米雷納據點。

  裂痕先是穿越豬疚人腳下,然後是人類搭起的盾牆,最後偏向左方,一路往後穿越了後方軍宿。

  「——!」阿尼瑪看見裂痕,那細長的雙眼頓時睜大,停止冰錐的凝聚,她將手掌貼向地面,試圖去干涉製造出來的裂痕。

  「呵,想阻止已經太晚了!」巨魔帶著大笑,他又一次釋放能量進入到裂縫之中。

  喀,喀,咔,喀啦,咔咔咔咔——!

  地面突然劇烈搖動,從平原開始的裂痕處竄出陣陣左右穿插的巨大石突,一路蔓延到人類據點裡面,在路徑上的豬疚、人類,設施,無一倖免的被強烈撞擊給震飛。

  「什——」達瓦和里翁看見大量石突衝出,兩人紛紛向旁趴臥閃躲,而最糟糕的,是整個據點被一分為二,門口由士兵組成的盾牆也被沖散,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不顧一切湧上前的豬疚已經將木矛刺入他們的身軀。

  如同第一次突襲,在一切看起來穩定順利時,巨魔的出現瞬間改變了狀況,築起的圍欄紛紛倒下,豬疚完全湧入據點之內,名為絕望的情緒很快就蔓延在倖存者的心中。

  「……被擺了一道啊。」阿尼瑪凝聚魔力想要破壞以大量石突製造出的牆壁,卻被豬疚拋來的木矛硬是打斷,她向後拉開距離,右手猛力一推,一道道風刃劃開了豬疚身軀,刃外的強風同時推翻他們以達到牽制目的。

  「嗄——嗄——衝!」

  豬疚們扛起夥伴的屍體當作肉盾,持續衝向阿尼瑪,連一絲喘息的空間都不給她。缺乏充足的時間來凝聚魔力,接連著幾道風刃威力明顯不如之前,眼看著他們逐漸接近,側邊衝來一些人類士兵將豬疚們奮力隔開。

  「各位,至少幫我撐十秒!」

  「法師小姊!我們爭取時間,請妳趕快破壞這座天殺的石牆!」阿尼瑪試著定下心神,然而慘叫聲再度在耳邊響起。

  「——嘎啊!」豬疚的木矛刺入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肩胛,他咬牙用長劍反擊,另兩位士兵以盾牌為半圓掩護著受傷的夥伴。

  『不行……一旦我放棄用魔法掩護這些士兵,他們絕對撐不住一直湧上來的豬疚攻擊!』

  阿尼瑪陷入兩難,到底是該轉身豁出去一搏,還是加入士兵們一同對抗豬疚,然而潰敗也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後方源源不絕,正在翻過各種障礙物湧上來的敵人,彷彿完全不願給她猶豫的空間。




  牆的另一邊。



  「糟糕,被隔開了!阿、阿尼瑪!聽得到嗎?」里翁對著石牆大喊,卻不見對方回應。

  「咕,該死的巨魔!」達瓦從暈眩狀態恢復過來,他很快下達命令:「所有人以三人搭成防禦陣!保護好身邊夥伴!叫醫療區的傷兵拿起武器準備自保!」

  「什、怎、怎麼可以!阿尼瑪她被隔開了啊!」

  里翁拉住達瓦的手臂,希望他能夠幫助阿尼瑪,卻被對方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小鬼!現在已經顧不了任何人了!想活著就自己努力吧!」達瓦拉起大砍刀擊殺越過保護陣的豬疚,而里翁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語,而此時,他腦中閃過了一個能拯救大家的身影。

  「塔瑞莎?塔瑞莎大姊呢!?」

  里翁站起身,試圖找到那熟悉的巨大身影,很快的,在最前面的地方依然能看見她隻身對抗著大量豬疚。

  「他——媽的!」

  隨著怒吼,塔瑞莎右手架住長斧一次掃開一排敵人,左手抽出彎斧先是劃開左方的喉嚨,踢擊眼前的一隻,再把彎斧拋向準備擲矛的豬疚。

  她連續拋出匕首準確刺入前方三隻的喉嚨,閃過零星攻擊,重新拉回長斧,一個漂亮的斬擊取下豬疚頭目的首級,雖然動作一氣呵成,但數量優勢也讓塔瑞莎身上佈滿各種傷痕。

  「沒有失去戰意……代表他們已經認定巨魔才是真正的支配者嗎?」

  看著依然保持活動的敵人,里翁不禁往壞處想,若是他們已經被訓練成,連帶頭的人死了都不會失去戰意的話呢?

  人類必敗!這個念頭在心中揮之不去。

  「小子——!」

  震耳欲聾的大吼響徹天際,那清澈的聲音就算是現在這種混亂的場面也聽得一清二楚,而這也將陷入負面思考的里翁整個拉了回來。

  「做你能做的事情!老娘我要去砍了巨魔!在回來之前,你他媽最好給我好好活著!」

  「如果回來你變成肉渣,老娘我就把你小子的血塊拿去塞在狗的肛門裡!」

  里翁聽著那驚悚不已的威迫,一時間杵在那裡……但稍後,他握起了雙手,眼底拉起了決心。

  「我要成為有資格保護塔瑞莎的男人!在那之前,我不會死!」里翁放聲大喊,但跟塔瑞莎不同,他的聲音根本傳達不到那裡,對方卻像是收到訊息般,豎起了拇指,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山頭。

  「嗄——!」

  其中一隻豬疚突破達瓦的防線衝向里翁。

  「唔、嗄……啊……」里翁拉起銀盾包覆全身,他想喊出聲音,卻只得到像是猶豫般的沙啞聲。

  『相信你的盾、讓軀體回應。意念不會騙人、讓它綻放靈魂。』

  腦中閃過塔瑞莎曾經教過他的話語,飄浮不定的瞳孔逐漸集中,一股能量暖起了身軀讓他不再顫抖。

  「唔啊啊啊啊!」他聲嘶力竭地發出戰嚎,眼前本應無所畏懼的豬疚身體卻為之一震,刺出的木矛歪了角度刺在盾牌上,即使是憋腳的防禦卻意外起了良好的效果。

  『盾,也能是強大的武器。』

  複習著塔瑞莎教過的戰技,他壓低身子讓木矛劃過肩膀,身軀配合衝刺,用銀盾撞向豬疚,一個順勢向後翻摔,豬疚重重摔在地面,里翁跨坐上去,他抽起短劍,乾淨俐落地刺入牠的咽喉,壓制住的身軀掙扎沒一會便停止了所有動作。

  「呼,呼,嗄——成功了……成功了!」里翁大口吸著充滿血腥的空氣,汗水已經浸透全身,看著第一次親手殺掉的豬疚,強烈的腎上腺素正刺激全身感官。

  「小鬼,別發呆!能幫忙就趕快上來!」達瓦一邊斬殺敵人,一邊對著里翁大吼,絲毫不打算給予他任何的喘息空間。

  他想起身卻因緊繃的肌肉而癱坐在地面,看著眼前分成小組的士兵奮力抵抗著,眼神回到了那令人絕望的石牆,上面佈滿著密麻的尖錐,先不論要花多少時間,就算成功爬了過去,也只會變成傷殘人士造成困擾。

  最後他看見那順著石突往山坡上移動的塔瑞莎、那代表她熱情的橘紅正在天空飄逸著,頭也不回,像是堅信自己的背後絕對是安全一般。

  在幾乎絕望之際,他想到了一句話,也許……能改變戰況的一句話。

  「達瓦先生!」

  「做什麼!有空在那邊叫!還不趕快來幫忙!」達瓦閃過一個刺擊,他反手握住大砍刀劃過豬疚的喉嚨,他憤怒地轉頭看向努力爬起身的里翁。

  「請、請您攻擊我。」

  「啥?」

  「請您攻擊我!使盡全力!我、我可能想到突破現況的方法了。」

  「媽的,在這時候被逼瘋了嗎……」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達瓦雙肩一沉,他感受到自己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

  「我沒瘋,請您相信我!」

  「——」達瓦怒視著他,而里翁皺緊眉間,那如同天空顏色的雙眼正堅定地回應對方。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我知道!而我想要改變這個戰況!」

  「……」兩人帶著不同情緒的眼神凝視了一會。

  「媽的,難道我也到了老糊塗的年紀了?在這緊要關頭還花時間做這種奇怪的事!」

  「麻煩您了!達瓦先生!」得到了回應,他提起盾牌向後走了幾步。

  「是將軍!」

  「是的!達瓦將軍!」

  「如果沒辦法影響戰況!我會在冥府底下重新血祭你的!」達瓦扛起大砍刀,他壓低身子大喊:「準備好了嗎!」

  「隨、隨時都可以!」

  語畢,看著達瓦以低姿勢衝上前,心裡默念著想到的那一句話,他咬牙緊緊閉上了眼,聽著達瓦的嘶吼,全身繃緊神經準備接受衝擊。

  「接招吧!」

  名為希望的巨響,此刻迴盪在搖搖欲墜的米雷納據點之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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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麻~就是戰鬥篇,我也不是很肯定大家喜不喜歡看這種有點大規模的戰鬥。

  我希望寫的夠激昂,盡可能的把戰場的畫面展現出來。

  塔瑞莎很強,但面對大量的弱依然會有吃力的地方。

  阿尼瑪很強,但排山倒海的攻勢也讓她吃足了苦頭。

  而里翁則為了成功殺掉一隻豬疚而激昂,我喜歡寫這種反差。

  不喜愛戰鬥的讀者們可能就忍忍了,因為下一篇依然還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