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節 4864 字
更新於: 2019-03-01
  
  『雲雀前輩,』
  
  夢中那銀髮的後輩一臉似笑非笑,拿出一個以紫色和紙包裝的禮盒,遞了過來:『這是情人節巧克力,請您收下。』
  
  夢中的自己沒怎麼多考慮,便接了下。
  
  『這盒巧克力有毒,不想吃可以扔了。』
  
  雖然後輩以著笑意這麼說,但自己還是當著他的面打開那禮盒,盒裡分隔裝著精緻的手工巧克力,當自己拿起其中一顆時,他伸手來,拿走那顆巧克力並吃下,揚起微笑並轉身離開。
『隼人!』夢裡的自己直呼了他的名字,抬步追上。
  
  只一個轉角,不再見到那背影,只有一地的血紅……
  
  驚醒,自己正坐在風紀辦公室的辦公桌前,因夢而出了一身冷汗,連雲豆都被嚇得自頭上跳到桌前直盯著他,而桌上的筆電正映著數張剛從雲豆收集來的影像,除了站在掃地機器人上逛大街的幾張外,還有幾張是女孩子們正拿著包裝可愛的點心要送給獄寺時的照片……做了那種夢是因為這種照片的緣故嗎?
  
  為何?以為只要不再見他,這份反常會消失……自那之後過了數個月,卻仍時不時地想起他。一旦查覺自己被他躲著,殺意便會湧現,想咬殺他的慾望與日聚增,但這蟲子的閃躲功力似乎挺高的,總難逮到他的群聚現場。
  
  這份焦躁已無法再壓抑了。
  
     *     *     *     *     *
  
  放學後的校舍頂樓,吹起了極強的風,一直守在水塔下,直到那名後輩走出了逃生門,才自水泥建築上躍下,在他身後站直了身子。
  
  獄寺回過頭來,手上拿著封信,以著嚴肅的神情:「找我幹嘛?」
  
  「你閃躲的方式太彆腳,令我很不爽。」雲雀抬起兩手的浮萍拐,嘴角帶上一絲冷笑:「所以我要狠狠咬殺你,把你欠的人情一筆勾銷。」
  
  「救命之恩以命來償,聽起來挺合理的。」雖然心裡很清楚自己不是雲雀的對手,但沒理由後退,而把書包扔到一旁牆角,三枚炸藥上了左手指間:「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哦。」
  
  「不反抗揍起來就沒意思了。」
  
  雲雀縱身直逼上前,雙牙咬下,獄寺沒打算硬扛只選擇後退,落了三枚已點火的炸藥在原地,剪短引信的火藥轉眼即爆,雲雀只在無猶豫的前躍間避開了大部份傷害,僅有爆風燒上衣袖。長牙再度咬上,倉促間獄寺只抬手擋下,那入骨的劇痛也只能咬緊牙吃下,正打算朝他狠狠上一記直拳時,就被一記膝擊撞上肚子,身體就這麼被擊飛三步外,意識在劇痛造成的雜訊間急速遠離,最後只知道,因為雲雀狠狠踢上肚子的關係,自己又飛出去了一次。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雲雀帶著笑,伸手扯起那頭銀髮,一手揚起拐子:『我要把你揍到連澤田都……』
  
  失了笑意,拐子落地擊出一聲響:『連澤田都……』
  
  屈膝而跪,將他擁入懷裡,不再粗暴地扯著那頭銀髮,只是扶著他的頸後,低頭吻上染著腥紅的柔軟……粗暴的後輩身上,那血腥味與硝煙味比女人的香水味更撩人,明明那該是令草食動物都害怕的警告,卻強烈地吸引了他,想撫摸、想觸碰、想撕咬,無法忍耐地狂吻起那帶血的唇瓣、修長白皙的頸項,沉醉在那溫暖與氣味中,這個人的一切一切,都令他全身血液發癢,產生難以名狀的衝動……
  
  腦中突然閃現過自那三名學生那裡搜出的色情影像,而呆住。
  
  『不,我並不想……』
  
  放開了他,起身,轉頭離去,雖然在幾步後不捨地回望,但還是……
  
  『我討厭你,』
  
  『因為你不是我的東西。』
  
     *     *     *     *     *
  
  「嗚咳!」
  
  因劇痛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吐了一口血。
  
  獄寺忍著不停顫抖的身子,勉強起身,冷靜地檢視著身上的傷,胃可能受傷了,畢竟被猛力踢了兩次,擋下拐子的左手臂似乎只是腫起來,骨頭沒事。
  
  『那混蛋手下留情了嗎?』
  
  抱著肚子起身,搖晃著腳步往逃生門去。
  
  『真是……久違的被大幹一場了啊……』
  
  天色已晚的此時,逃生門內一片漆黑。
  
  『看來今天晚飯能省了。』
  
  就算雲雀的意思是可以不用躲他了……
  
  『但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     *     *     *     *
  
  隔天在學校,引起十代首領、山本、京子關心的倒不是在臉頰與手上貼著的幾塊貼布,而是:「獄寺君……你脖子上的這個是?」「嘴唇也受傷了。」
  
  嘴唇上的傷他知道,但脖子上被發現了什麼他也沒譜:「我脖子上有什麼嗎?」
  
  京子取了她的隨身小鏡子來,才在掀開銀髮後見到那留在頸側的兩枚顯眼瘀痕,雖然本人還沒反應過來,但一旁的女孩子已經忍不住騷動起來:「獄寺君被種草莓了!」「是吻痕!」
  
  「吻……!」這才反應過來的獄寺臉一紅,立刻大聲反駁:「才不是!這是昨天打架留下來的瘀青!」
  
  雖然沒有脖子受傷的印象,但被踢飛時可能撞到什麼也說不定。
  
  「你又打架了哦?」綱吉有點無奈地吐了一句,獄寺才慌忙辯解:「是雲雀那混蛋把我叫出去打的,不是我找別人麻煩!」
  
  「所以吻痕是雲雀前輩留下的?」京子微歪著頭這麼問。
  
  「吻痕加上嘴巴上的傷,簡直像是被他怎樣了。」山本笑得很沒心沒肺。
  
  「你們不要亂說!!!」獄寺暴怒地吼了一聲,才稍稍斂了脾氣:「我們都是男人!而且他超級討厭我的,所以別亂說,傳到他耳裡要倒大楣了!」
  
  「……」「那倒是真的。」
  
  帶著怒意回到自己的課桌前,一坐下,便是趴伏在桌上,不想見到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見到。手臂還在隱隱作痛,肚子也還不時絞疼著……
  
  『那種話是你傳的嗎?咬殺。』
  
  要是被雲雀聽到這種傳言,總覺得他會立刻掄拐子來揍死自己。
  
  『拜託別鬧了,你們這群白痴。』
  
  上課鈴響了,走廊外那不屬於這年級的黑色身影,才挪起了原先倚在牆柱旁的身子,往隔壁班的方向走去,無視其他學生們的注目禮與問候聲。
  
  『我們都是男人……』
  
     *     *     *     *     *
  
  「關於靈魂伴侶,有人說,神把一個靈魂分成兩個,所以世上的每個人都在尋找靈魂的另外一半……有人說,靈魂伴侶指的是很自然的就有親近感的人,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讓自己的靈魂能得到提升的課業,可以突然出現也會突然消失,一生可以遇到很多個靈魂伴侶……哪種說法才是對的?」
  
  幾個女孩子圍在體育場旁,一邊看著棒球隊的練習一邊聊天。
  
  「那就要看伴侶的定義嘍?一般來說,提到伴侶都會認為是夫妻或情侶吧?如果指的是夫妻或情侶,就是前者,如果指的是夥伴,後者也說得通嘍?」
  
  「那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我只希望我的人生伴侶是山本君~」「呀啊~山本君!」
  
  聽著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雲雀也只朝球場望了一眼:『靈魂伴侶?』
  
  今天依舊喧囂的操場,不見那抹刺眼的銀,所以回頭朝校舍走去:『我不需要。』
  
  「山本君如果要和別人交往,我只希望那個人是獄寺君呀~」「如果是獄寺君,我就沒關係了~」「那兩個人關係好到讓人懷疑呀~」「山本君對誰都很好,就連性格孤僻的獄寺君都被他給吸引了呢!」「說不定那兩人才是靈魂伴侶。」
  
  這些話刺得雲雀一整個不舒服,而加速腳步離開這裡。
  
  回到風紀辦公室,打開筆電接收雲豆新收錄的影像數據,雖然雲豆拍攝了許多地方、許多人,但他的眼睛只追尋那抹銀的存在,最近的影像裡除了穿著校服出現在學校之外,還有穿了一身工人服、戴上口罩、推著裝滿沙土的推車出現在並盛山區的照片,以及穿著便服與小嬰兒一同坐在餐館裡的照片,拍到了不少張正被小嬰兒拿手杖敲頭的瞬間。
  
  將這些照片列印出來,拿起剪刀修剪邊緣,理好了後,自抽屜拿出一本相簿,將它們一一放進。翻閱起較早的頁數,有小春、京子被騷擾時他衝出來揍人的畫面,也有古里和澤田被欺負時他衝出來揍人的畫面,有穿上投手服站在當打擊手的山本面前卻扔了炸彈的畫面,也有扛起小奶牛滿商店街找澤田的畫面。
  
  一開始只是不慎和其他文件一起列印出來,卻選擇將它們保存下來,這些日子裡已經成了一種收藏習慣,儘管不斷提醒自己,這種行為並不代表什麼。
  
  瀏覽過一遍後,就將它收起。
  
  『然後,當作沒這個人的存在。』
  
     *     *     *     *     *
  
  幾個寒暑過去,忘了上次打開相本是多久前的事。但總在這種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那人的時候,做了有他的夢。
  
  那銀色的髮與眼眸、白皙的肌膚很適合純白的西裝,拿起一枝豔紅的玫瑰時,那玫瑰就像心頭的血一樣,當他朝自己伸出手時,那幾乎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地,將手搭到他的手上。
  
  『如果你能鍾意於我,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聽到自己這麼說時,那人臉上的笑容軟軟甜甜的,微抬起頭,輕閉上眼,彷彿索吻般的動作。感到心動,卻有點遲疑……
  
  『恭喜雲雀前輩和獄寺君!』下方傳來鼓譟聲,來自一大群彭格列的相關人士,像是澤田、山本、迪諾之類的……還拉起了大大的布幔【雲雀恭彌&獄寺隼人的結婚式】。
  
  雖然表情沒改,但心裡著實嚇到了。
  
  『真的嗎?可以……結婚嗎?』
  
  眼前等他親吻的人已經蹙起眉,似乎有點等得不耐煩了。所以停止了疑惑,雙手捧上那可愛的臉,緩緩地靠近,閉上了眼……
  
  專注於唇上的柔軟觸感,很快地被並盛校歌吸引了注意力,正想著結婚式放校歌挺好時,才睜眼,發覺自己還坐在風紀辦公室,那校歌正來自自己的手機。
  
  所以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稚嫩但用字遣詞卻顯得成熟的聲調:「Ciao,雲雀。」
  
  「原來是澤田家的小殺手。」
  
  「彭格列總部在一個月後要舉辦大型派對,過來吧。」
  
  「不去。」
  
  「你肯來的話,和你過個幾招也不是不行唷。而且迪諾也在。」
  
  「……考慮。」
  
  「期待你大駕光臨,再會。」
  
  比起不切實際的戀語童話,還是暢快淋漓地戰鬥來得要好,無論是三不五時去黑曜樂園找六道骸的麻煩,還是久久一次追殺迪諾,都來得踏實有趣多了。
  
  距離上次見到獄寺,已經過了快一年,而上次見面也只是匆匆一瞥罷了,連他的聲音,也只聽到一句「十代首領好!」,對那人的印象,仍停留在高中階段……
  
  自那之後,雖然不再明顯閃躲他,但在他面前變得寡言,像是有自知之明似的。
  
  拒絕被那人佔據意識,所以看向日曆。
  
  『去吧,就去確認吧。』
  
  『我要證明,你在我心裡沒有絲毫影響力。』
  
  『我要證明,我並不在乎你。』
  
  『像你這樣的小蟲子,沒資格佔有我的思緒。』
  
     *     *     *     *     *
  
  「……以上,是派對能邀請到的人員名單,所有十世守護者都能到齊,真是難得啊。」
  
  來自身旁穿著黑色皮衣的高大部下的通訊音,而此時,獄寺同樣身著一身黑色皮衣,與一名部下一同待在一間灰暗無物的房間裡,倚著一具狙擊槍,專注地透過窗戶看著下方熱鬧的遊行。
  
  「這麼說來,能見到十代首領,真是太好了。」獄寺語帶欣喜地這麼回應,但立刻沉下了情緒:「但是六道跟雲雀也會來啊?六道就算了,還真不想見到雲雀啊。」
  
  「為何?」「雲雀先生是出了名的難接近啊。」「總覺得靠他近一點隨時都會被痛扁一頓。」通訊那方的人交談起來:「那個人一點都不適合這種派對,非得找來不可嗎?」
  
  獄寺帶笑回答:「因為老人家最大的樂趣就是讓子孫承歡膝下啦……」
  
  「隼人,我在哦。」通訊那方傳來老人的聲音,獄寺才尷尬地:「九代首領……抱歉說過頭了。」
  
  「不,你說得沒錯,我年事已高,的確很珍惜大家能共聚一堂的時光。」
  
  雖然是交談中,但還是將目光放在那於人群中,那被重重壯漢包圍護衛起的男子,抓緊時機扣下扳機,無視下方的騷動立刻收起槍,將槍收進一黑色吉他箱並揹上,越過高大部下身旁走到他的前方,一前一後快步離開房間,經由緊急通道離開建物。
  
  「任務完成。」
  
  在他回報之後,通訊那方很快地回應:「正好,有兩名同盟首領指名你護送他們過來參加派對。」
  
  眉尾一挑:「指什麼名?我又不是坐檯小姐,跟他們說彭格列沒有這種服務。」
  
  「隼人……」又傳來九代首領的聲音。
  
  「……知道了,我直接過去。哪兩名首領?」只得乖乖聽話,明知道那種指名什麼貓膩都有,但畢竟也是社交實踐的一環。
  
  默記著通訊裡傳來的首領名字,在腦中兜著地盤與地圖,踏著滿地彩紙,越過尚不知隔街發生何事而歡快慶祝的人群,為不停發出氣壓聲的高大部下開路,往車站的方向去。
  
  『派對啊……真不想參加。』
  
  『雲雀居然答應要來,那傢伙不是討厭群聚討厭得要死嗎?這次里包恩先生又用什麼方法把他拐來的?』
  
  『有幾年沒跟他說過話了?』
  
  也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也許是社交實踐的一環。
  
  『反正再糟也只是挨幾記拐子罷了。』
  
  不自覺地揚起自嘲的笑意,抬頭順著人們放飛彩色氣球的方向望去,在這個自己格格不入的彩色世界裡……
  
  『這次……要不要試著向他搭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