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難以抗拒的誘惑

一年一度的迎新舞會往往是學生們最期待的日子，除了男女共舞的環節外，當然少不了各種精彩的表演項目以及抽獎活動，因此大家都討論得十分熱烈。尤其一年級新生更是感到特別興奮緊張，畢竟今年是他們第一次參加大學舉辦的舞會，自然覺得非常新鮮。

在等待上課的期間，女生們討論著晚上要穿什麼類型的晚禮服，男生們則討論著找到哪一位女生擔任舞伴，每張臉孔都溢滿高興的神情，看來已經在默默倒數著夜晚的到來。

唯獨戴維娜一直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她伸手托著腮幫子，視線自然地落到坐在前方的傑瑞德身上，心頭不禁泛起悶悶的感覺。她會感到忐忑並不是沒有理由，因為他很明顯對迎新舞會的話題毫不感興趣，只是一邊安靜地聆聽著從無線耳機傳來的音樂，一邊專注地翻看著桌上的參考書。

戴維娜把手機從口袋裡翻出，本來想給他發個簡訊，卻又擔心會打擾到他。經過左思右想一番，她最後還是把早已打好的文字給刪掉。看見他壓根兒不關心舞會的話題，她不禁生起一絲疑惑：他真的會出席晚上的舞會嗎？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的時間，她看見傑瑞德快速地收拾好個人物品後，便匆忙地離開教室，像是有點趕時間似的。於是，她趕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提包，如同箭一般衝出教室，試圖要追上他的腳步。

「等一下，傑瑞德。」

聽見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傑瑞德隨即停住腳步，下意識地轉過身來。只見戴維娜正朝他小跑過來，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偏偏這個時候，褲袋裡的手機恰好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名字，俊眉不禁微微皺起，臉上浮現出遲疑的神色。但最後他還是選擇接聽對方的電話，把手機靠放到耳邊。

「小莎？」他輕聲呼喚著卡瑞莎的暱稱，問道，「有事嗎？」

聽見『小莎』這個親密的稱呼從他口的中說出來，戴維娜不由愣怔了一下，腳步漸漸有些放慢。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傑瑞德的身邊有一位那麼親近的女性朋友，心裡莫名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但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他們並不是很相熟，她又怎麼可能知道他認識多少女性朋友？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悄悄滑開一抹自嘲的弧度。

「傑瑞德，現在你旁邊有人嗎？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方便讓其他人聽到。」手機彼端傳來卡瑞莎小心謹慎的聲音。

傑瑞德偷偷瞥了旁邊的戴維娜一眼，然後將手機從耳邊稍微移開，對她說道：「抱歉，我先去聊個電話，有什麼晚點再說吧。」

她尚未來得及開口回答，他已經重新將聽筒貼到耳邊，轉身走開。發現他離去的步伐有點急促，戴維娜的雙眸裡頓時閃過失落，心裡滿不是滋味的。

走得那麼快，是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嗎？

⚜⚜⚜

傑瑞德踏上樓梯的階級，躲藏到轉角處的黑暗角落。由於這條樓梯直接通往教學樓的天台，平常不會有太多人經過，而他似乎是知道這一點，才會選擇來這裡與卡瑞莎進行通話。停下腳步，他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量，避免接下來的對話會被任何人聽到。

「是不是動物襲擊的事找到線索了？」他直截了當地對她問道。

「嗯，是我母親傳送過來的消息。在布克頓鎮的森林裡，發現了一具女吸血鬼的屍體，
她的心臟被插上了木樁，看來動手的人知道她是吸血鬼的身份。」卡瑞莎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凝重，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不過最奇怪的是，發現她的時候已經被人埋進土裡，所以我父親猜想有可能是吸血鬼獵人做的，畢竟會追殺吸血鬼也只有他們。」

「獵人會介入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相信在案件發生後，他們也很自然聯想到事情跟吸血鬼有關。」傑瑞德並沒有對這個消息感到很意外，顯然認為這樣的發展合情合理，臉上的神情依然緊繃嚴肅，「我比較想知道轉化她的那個吸血鬼到底是誰。」

「你懷疑，轉化她的吸血鬼就在布克頓鎮裡？」她不確定地詢問。

「如果那個新生對人類鮮血的需求那麼迫切，肯定是剛被轉化沒多久。既然如此，那麼轉化她的吸血鬼就一定不可能在其他地方。」傑瑞德明顯進行過一番認真的思索，縝密地分析起來，「既然他有了第一個目標，自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如此類推。」

「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樣做不是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容易讓他的身份曝光嗎？」卡瑞莎不解地提出心中的疑問。

「或許，要引起更多注意——」話到這裡，他的語氣從平穩轉為銳利，包含著對敵方強烈的戒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不過能夠那麼小心行事，沒有讓人發現他的身份，無可否認是一位高手。」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目的？」卡瑞莎對此仍然感到疑惑不解，但很快她便轉開話題，漫不經心地對他問道，「對了，你們在那位人類女孩身上查到什麼了嗎？」

「是找到一些眉目，只是要得到更多的線索，還需要一點時間。」傑瑞德照實地回答。

「哎，為什麼我就不能跟你們一起享受大學的生活？」卡瑞莎輕嘆一口氣，略感納悶地說道，「我也想跟這位不可思議的女孩當個朋友的。」

「我跟雷克斯到這裡來，已經存在著很大的風險。要是連妳也跟過來，萬一被人捕捉到任何蛛絲馬跡，恐怕會讓情況變得更麻煩。」傑瑞德語氣平靜地細心對她解釋著。畢竟他只是為了調查萊特爾先生的死況而暫時過來這裡，可不希望讓任何人察覺到異常生物的存在，令事情陷入複雜化的處境。

「你跟我父親是串通好的吧？竟然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卡瑞莎不滿地嘀咕道，其後佯裝有意無意地詢問，「話說回來，雷克斯不在你的旁邊嗎？」

「嗯，不在。有事找他？」傑瑞德簡短的字句間隱含深意，彷彿很肯定她是想要找他一樣。

「算了，沒事。你告訴他，別只懂得結識女生，明明他是個吸血鬼，本來就不應該與人類有太頻密的接觸。」任誰都能聽出，卡瑞莎不悅的語氣中帶著一份淡淡的酸澀，「免得到時候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妳又不是不清楚他的性格，要他不靠近女生又怎麼可能？」傑瑞德語帶調侃地反問道。稍作停頓，他的臉龐染上些許不易察覺的哀傷，微帶感慨地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曾經都是人類。」

他的聲音莫名變得很輕，宛如一陣微風似有若無地拂過，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人類』這個詞語對他來說已經很陌生遙遠，幾乎都快忘記自己不屬於這個身份有多久了。

「可現在不管怎樣，我們都不可能變回人類的。而人類和吸血鬼的差別，你是很清楚的，不是嗎？」卡瑞莎無可奈何地吐出一聲嘆息。她心裡很清楚，轉化成吸血鬼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要重新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根本是不可能。

傑瑞德登時沉靜下來，沒有再繼續說話，每一幕過往以人類身份生活的畫面，猶如電影般在他腦海裡重新放映。曾經的他，也是生活在一個完美幸福的家庭裡；曾經的他，也只是一個正值青春期的普通男孩；曾經的他，也只是希望與父母每天過著平凡開心的生活。

但這一切都只是曾經，屬於一段回不去的回憶。現在的他，卻是讓人類感到毛骨悚然的吸血鬼。倒不是說他討厭這個身份，只是在心底深處……仍渴望著擁有人類平凡的生活。

「先這樣吧，小莎。」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將內心那股憂傷壓抑下來，「不說了，要是被人發現就麻煩。」

切斷通訊，傑瑞德重新將手機塞回褲袋裡，並再次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再三確定沒有人停留在附近，才放心地轉身大步離開。

沒想到就在他的身影遠離後，樓梯上方卻傳來「吱嘎」的開門聲，看來是天台的大門不知道被誰打開了，緊接著寧靜的樓梯間響起一陣「啪嗒、啪嗒」細碎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暗角處便出現一道高大的黑影，可惜此人背對著光線，無法看清他的模樣以及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他穿著被燙得筆直的恤衫和黑色西裝褲。

「看來要找出轉化他們的吸血鬼才是重點。」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忽地自空氣中傳來，若有深意地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