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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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5
  今天是跟貓人們約定好的日子。
  與樹人共進最後一次的早餐後,我回到房間開始收拾行囊。
  這次旅行很難得不只行囊沒有減少還變得比一開始多。帶來的東西只消耗了三盒旅行乾糧,而昨天則收到許多的禮品與藥水。
  由於也不可能帶著這麼多東西旅行於是將大部分的東西另外打包,打算待會跟商隊換成貓幣額度。

  貓幣額度是一種由通商全世界的貓人們發明的虛擬貨幣機制,利用特殊的魔法識別你的個人身份,然後在這個身份上記錄你所擁有的貓幣。
  世界各地都有貓族商人的據點,只要在那裏就可以將虛擬的貓幣兌換成當地貨幣或是通用幣。對旅行者來說這是一個可以不用讓身上帶著太多錢的好方法之一。

  由於整理的過程是相當簡單的二分法,所以基本上一下子就整理完了。於是原本想來幫忙整理的手搖杯小姐一臉鬱悶的把身子縮在窗檯邊不說話。
  曾在哪裡看過這樣的表情,又或是說、我曾在哪裡擺過一樣的表情。所以我大概可以了解手搖杯小姐現在的想法。也因為了解那個想法,所以心中起了一股暖意。
  坐到窗檯的另一邊,帶著笑容盯著手搖杯小姐看。
  「幹、幹嘛。」似乎被我的視線盯的不好意思,手搖杯小姐將頭往旁邊一撇,結果發現這樣就正對著窗框彷彿面壁似的於是又將頭轉了回來。
  「最多到中午。」我試著以最溫柔的語氣說著。
  「不再陪我走走嗎?」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哇!走走吧!」
  看到手搖杯小姐像孩子一樣馬上就開心起來,突然體認到對方雖然已經是瑪他了,但依然也只是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孩子罷了。有一種突然拉近了不少距離的感覺。

  我們先把行李放在玄關,打算利用剩下的時間再去周圍轉個幾圈。走著走著,手搖杯小姐似乎想到了甚麼似的拍了一下腦袋。
  「對喔!」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帶著我往廣場跑,我們最後到了一個雖然一樣很寬但不像住宅的樹屋裡。
  屋內沒有任何傢具,只有一塊位於我們腳下、非常大的板子。板子本身似乎被加工過很多次所以看起來非常堅固。
  室內完全看不到屋頂,只有在最遠處有著一小點綠光,彷彿直通天際似的。另外,有許多繩索從上面降下來並緊緊地系在板子上。
  「這個、該不會。」看著板子上有不少類似扶手的東西,我似乎猜到這間樹屋的功能了。
  「抓好喔,呵呵。」只見手搖杯小姐拉了兩下類似機關的東西。
  突然間,隨著『嗡!』的一聲,我的身體因反作用力整個黏到了板子上。就連我這種笨蛋也知道我們肯定正在以非常誇張的速度往上升。
  腦裡突然想起剛才手搖杯要我抓好扶手的指示,馬上想到接下來會面臨的事情於是緊緊的抓住了扶手。

  『轟!咖!』就算如此,當板子停下了一瞬間我還是鬆開了手整個人被往上彈飛了數公尺,接著穩穩地掉進了手搖杯小姐早就準備好的公主抱中。
  「……這是預謀好的嗎?」
  「才~不是,你們人類真的好輕耶。那些手把可是給小樹人們用的說,嘻嘻嘻。」手搖杯小姐露出壞笑,也不顧我的掙扎繼續維持著公主抱的姿勢抱著我走邊走邊說。
  終於放棄掙扎當一回公主的我這才看到了所身處的地方--綠葉層。
  
  (綠葉層)

  也難怪手搖杯小姐不肯讓我自己走了。在這些枝幹所形成的通道中只有簡單用繩子與樹幹繫好的簡易便橋,導致有不少一不注意就會踩空的空隙。從隙縫間往下看就連最大的廣場都變得像個小碟子似的。身子堅固的樹人不說,假如是我不小心摔下去的話肯定……。

  不過多虧手搖杯小姐直接抱著我走,所以就算在這種懼高症患者一定會瘋掉的地方我也能好好的觀賞風景。
  被綠葉所包圍的通道,有一種通往秘密空間的奇幻感。
  陽光從葉片的縫隙間照入,被高海拔產生的濕氣所散射後在通道內映出了一道道帶著各種顏色的光線與光點。就像佈滿了無形的彩色螢火蟲般,使的我們有如穿梭在萬花筒中似的。這就是樹人習以為常的『日常風景』嗎?
  穿越了一個個通道,我們最後在某個視野良好的平台上坐了下來。肩靠著肩,享受最後的相聚時光。

  俯視著遠方那綠色森林與黃色沙漠交錯的景觀,手搖杯小姐突然默默地說了一句「不如,就住下來吧?」
  我轉過頭看著他,不說話。
  「人類果然還是該好好保護才行,那個、那個、你們實在太脆弱了。而且……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沒有其他人類了不是嗎?」
  「所以要關起來嗎?」我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僅僅是提點。
  「不是的!」手搖杯小姐有點激動的拉著我「我只是、我不希望你遇到甚麼風險,我只是……」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的善意。」摸著他的頭試著安撫。

  我們,其實都是害怕寂寞的生物。
  不管是身為人類的我還是身為樹人的他,就因為知道彼此都是甚麼時候突然消失也不奇怪的種族。所以也越有一種想要珍惜的心情產生。
  也因此雖然不過是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的相處,卻產生了一種與親情極為類似的情感。
  「我知道的……」
  在陽光的照耀下我們靠在一起,心情很平靜。我們知道雖然即將離別,但有天肯定能夠再次相逢。
  為了讓相逢的那天彼此都能再次展現笑容,所以我們都要更努力的生活下去。
  


  看著貓人商隊的拔營工作,我在森林與沙漠的交界處與手搖杯做最後的道別。
  只見他帶著猶豫的神情拿出了一根小小的樹枝似乎打算遞給我,我看得出是昨天儀式的五根樹枝之一。
  所以我將手搖杯即將伸出的手按了回去。
  「恩?」手搖杯吃驚的哼了一聲。
  「不用了,真的。」我按著手搖杯似乎還帶著一點顫抖的雙手「我知道它的意義,我知道那對你有多重要。所以不用了,真的。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嗚、恩。」似乎也感到自己太過衝動,手搖杯將手放了下來。
  「而且旅行者身上帶著太過值錢的東西是很危險的。」我故意用逗趣的語調試著提升一下氣氛。
  稍微露出了一點笑容的手搖杯像想到了甚麼似的從樹枝上摘了一片小葉子下來。
  「至少這個拿去。」他將葉子放到我手中。
  「嗯?」看著那片葉子,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在手上散開。
  「含著看看。」手搖杯笑著比了一下葉子。

  於是我謹慎的將葉子用嘴唇含住,意外的發現這葉子像是金屬似的非常堅固,而且……似乎有些甚麼。
  手搖杯看見我露出訝異的神情,於是笑笑的解釋道「是瑪那。雖然對不會使用魔法的你來說並不是能施展些甚麼的東西,但這樣含著至少會覺得有提神的效果吧?」
  然後他抹去眼角上稍微漏出來的淚珠,同樣用逗趣的語調補了一句「而且這種薄荷糖似的份量就算肚子餓扁的山賊也不會有興趣的。」

  「十一小姐,準備要出發了喔!」聽見貓人領隊在不遠處朝著我們說道,於是我跟手搖杯做了一次擁抱作為道別。

  「不要死。」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恩。」
  「要再來。」
  「一定。」



  於是,我在瑪提姆森林為期三天的旅行結束了。

  瑪提姆樹人,與人類極有淵源的族群之一,他們不如外界形容的冷漠,反而是非然溫暖、充滿感情的人們。
  如果有個瑪提姆跟人類的社群都仍然存在的時空,兩族一定能夠締結深厚的關係吧?一定會有良好的交流吧?
  
  在沙漠刺蝟的背上,我靜靜的闔上眼,在腦中描繪著樹人與人類核熱熔熔的那幅景象。稍微感到那麼一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