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 從前從前04
本章節 2763 字
更新於: 2019-02-18
「最後，摩薇納銷毀剩餘的半弦齒輪，將你的原遺體交給我處置，帶著還沒甦醒的你離開了。」
聽完真相，尤菲米說不出話來。
心亂如麻的他抱住頭，想從紛亂記憶中搜索相關片段，他的確還記得自己十三歲時生過一場大病，奈何病入膏肓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全無印象，更別說記得自己曾經死過一遍，只留有病癒後沒兩天外祖母便過世的記憶。
他死了，又利用星隕秘礦重生？如今，帝國丟失的一半月輪的碎塊正埋在他心臟裡？
太荒謬了！
尤菲米想笑，卻笑不出來。
歐珀不可能說謊，他有必要大費周章謅一個更扯淡的謊言欺騙他嗎？
他不止復活了，還是從一具嶄新、完整的身體復活！所以說，他和吉雷看到的棺中屍，就是他原先的遺體？歐珀為何要保存著他的屍身？知道那水中屍是自己後，噁心感達至頂峰，尤菲米摀住嘴猛力乾嘔。
而且，他也因復活害死了阿角牠們……
帝國通緝他，是想回收他體內的齒輪碎塊，從一開始，普克頓皇室就沒打算放過他！
「要是被他們挖出齒輪，我肯定沒命……」他抵著牆跪下來。「那裡是心臟啊……」
心臟被剖開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大？穩死的，沒有第二個可能。
「摩薇納明白動用禁術的自己肯定來日無多，臨走前拜託我，在她過世後要多照看著你一點。因此我購置堤萊羅的一幢房子，再順便買地開一家金工行，用便宜的價格將你吸引進我的店裡。」歐珀主動托出這四年間他出現在尤菲米視線中的緣故。
「那我的遺體呢！你把我的遺體留在家裡有什麼企圖！」
歐珀大笑幾聲，眼神又轉為狂亂，也許是囚禁和凌辱造成的影響，他的性情變得叫人捉摸不透。「我老早就想嘗試人類基因和動物基因融合，不將研究範疇拓展到人類身上是以前團隊的共識，你知道我忍耐得多辛苦嗎？甚至成功催眠自己沒有那份野心。但你的身體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當摩薇納交給我處理的時候，我驀然醒悟了，其實我始終想拿人做實驗啊！別說基因改造，複製人我也可以挑戰！」
「你這傢伙瘋了嗎！要為了實驗拋棄人類該有的良知嗎！」尤菲米抬頭怒視他，由於沒控制住音量，招來外頭看守的衛兵警告。「說到底，嵌合體研究本來就不應該展開！」
「你搞清楚，這種背德的技術可是你的外祖母創造的呀，如果不是她先起頭這麼幹，我會產生那種慾望嗎？」
「你、你無恥，明明是你的心態問題──」尤菲米氣結，卻想不出該如何駁斥，才不會一併罵到他最敬愛的外祖母。
不能說外婆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可外婆確實也干預了自然，催生出人造生命體，他自身還因外婆的技術得以倖存，更沒有立場去義正嚴詞責備什麼。
「哼哼哼，我想學她偷齒輪卻失敗收場，我果然沒摩薇納優秀啊，凡事都輸她一截。」歐珀自嘲。
喀一聲，盛怒的尤菲米關上鐵板，隔絕掉那張令他反感的臉。
他抱住膝蓋坐在地上，胸腔急速起伏，焦躁、憤怒和瘋狂拚命撞擊心口，他想要大吼大叫、摔爛東西、逃離這個房間，負面情緒的浪潮席捲而來，將他徹底淹沒。
吉雷……
眼淚決堤，親手推開吉雷的他，沒資格向吉雷求援。
尤菲米埋起臉，絕望地等待不知何時降臨的死刑。
不知帝國還有什麼打算，被抓回來後尤菲米並未馬上就被剜心，經過了小半天，他仍好手好腳地待在房間中。
門口傳來異響，似乎有人正準備打開門鎖，尤菲米害怕地縮起身子，直直瞪著那片門扉，聽起來像忘記帶鑰匙似的，即便隔著厚實門板，喀噠喀鏘的噪音依舊可聞，尤菲米猜測對方是不是想暴力破鎖。
咚！門扇遭受重重一捶，擺弄門鎖聲戛然而止。
安靜了幾秒，高壓氣體噴發的聲音響起，堅固的鎖成功被破壞，來者推門而入，壓低音量叫喚：
「尤菲米！」
「吉雷！」尤菲米想不到吉雷連皇宮都闖進來了。「你怎麼……」
「噓，先別問，趁警備還沒被驚動前快走。」吉雷摀住他的嘴，身上散發著藥味跟不太明顯的血腥味。
尤菲米的震驚和內疚全呈現在臉上。他在反抗和妥協之間選擇妥協，打著保吉雷命的旗幟傷害吉雷的心意──但吉雷還是來救他了。
「來吧，我知道一條離開宮廷的捷徑。」
「我先問個人。」
「嗯？」吉雷困惑地看尤菲米打開牆上的鐵板，呼喚隔壁房間。
尤菲米不清楚他這種行為算不算濫好人，可是他真的不能在見到懸崖邊垂下一條救命繩索後，自顧自地攀繩逃跑，而不讓同樣受困的人抓住繩索。
老人的面容出現在對面。
「歐珀，我要逃了，你呢？想逃嗎？我們……」尤菲米本想說我們帶你一起跑，猛然想起吉雷有傷在身，話到嘴邊立刻改口。「我們沒辦法帶上你，不過可以幫你破門。」
「不用理我了，你們儘管走吧。」歐珀淡淡地回道。「我的腳筋被他們割斷，沒辦法跑了。」
「他們弄殘你！」尤菲米驚呼。
「為了我腦袋裡的知識，他們還會留我一條命，但是你不一樣！小方道恩，快走！逃出國去，不要再回來！」歐珀低喝，也不等尤菲米回覆就關起窗口拒絕再交流，表明不逃的決心。
「歐珀……」
歐珀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尤菲米無法強求，最終還是只有他和吉雷越過昏倒在地的衛兵，逃離囚房。
「對不起，吉雷……很痛吧……」尤菲米的聲音輕得稍不留意便會疏忽掉。
「別擔心，諾倫打了麻藥。」吉雷回頭，一對眸子裡盈著寬厚、深情、憐惜，萬千情緒中獨獨沒有怨恨。「你沒事就好。」
尤菲米頓時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指這個，不對、我也很擔心你的傷──天吶我到底在講啥……我是想說，你明明非常努力地保護我，然而我卻……」
「我理解，你只是做出我同樣正在做的行為，所以不要太耿耿於懷了，好嗎？你並沒有錯。」吉雷口吻中充滿對尤菲米無限度的包容，三言兩語將事情化小。
暖意流淌心田，尤菲米嘴角微微勾起。「謝謝你，從未放棄我。」
吉雷莞爾一笑。「也謝謝你願意依賴我。親愛的，這是你這禮拜第四次感謝我呢。」
「不要計算那種東西！」尤菲米汗顏。「你剛剛是用『注氣刀』開鎖？」
「對呀，拿來炸門鎖很管用。」
注氣刀是尤菲米起的名字，吉雷的兩把匕首刀柄被他換掉，內部裝入壓縮空氣罐，連通刀刃裡開鑿的一條細小管道，在刺入敵人體內後按下按鈕，氣體會從刀尖噴出，大量空氣瞬間灌入導致肉身爆裂。這樣的特性讓注氣刀擁有極為可怕的殺傷力。
「不過刀柄握起來手感很糟，你下次再改改吧。」吉雷邊說邊換掉放空的壓縮瓶，補充備用瓶進去。
止痛針只能止痛，吉雷遍體麟傷的身體其實是使不太出力氣的，要在不發出過大噪音的前提下破壞門鎖挺困難，遂把改造刀械當破門器用，以高壓縮氣體炸開內嵌鎖頭。
「吉雷，我得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猶如感到不安的幼童，尤菲米輕輕拉住吉雷衣袖。「我的身體裡……」
「稍等。」吉雷止住尤菲米腳步，推著他躲到轉角，豎起食指示意別出聲。
他悄悄探頭張望，一群金裝玉裏的貴族經過對面長廊，嘰嘰喳喳討論待會晚宴的菜色及表演曲目，他們走得很慢，舉止皆是矯揉造作的優雅，兩人藏了好一會才等到他們走遠。確認附近再無礙事者，吉雷踏出轉角──
天花板一角的傳聲管陡然傳出刺耳的警告：「囚犯逃跑了！全體衛兵警戒！封鎖皇宮，務必活捉他！犯人特徵是一頭藍髮，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再重複一次！犯人特徵是……」
尤菲米僵住，面龐血色盡褪。他們被發現了！
吉雷拉起他的手。「跑！」
聽完真相，尤菲米說不出話來。
心亂如麻的他抱住頭，想從紛亂記憶中搜索相關片段，他的確還記得自己十三歲時生過一場大病，奈何病入膏肓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全無印象，更別說記得自己曾經死過一遍，只留有病癒後沒兩天外祖母便過世的記憶。
他死了，又利用星隕秘礦重生？如今，帝國丟失的一半月輪的碎塊正埋在他心臟裡？
太荒謬了！
尤菲米想笑，卻笑不出來。
歐珀不可能說謊，他有必要大費周章謅一個更扯淡的謊言欺騙他嗎？
他不止復活了，還是從一具嶄新、完整的身體復活！所以說，他和吉雷看到的棺中屍，就是他原先的遺體？歐珀為何要保存著他的屍身？知道那水中屍是自己後，噁心感達至頂峰，尤菲米摀住嘴猛力乾嘔。
而且，他也因復活害死了阿角牠們……
帝國通緝他，是想回收他體內的齒輪碎塊，從一開始，普克頓皇室就沒打算放過他！
「要是被他們挖出齒輪，我肯定沒命……」他抵著牆跪下來。「那裡是心臟啊……」
心臟被剖開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大？穩死的，沒有第二個可能。
「摩薇納明白動用禁術的自己肯定來日無多，臨走前拜託我，在她過世後要多照看著你一點。因此我購置堤萊羅的一幢房子，再順便買地開一家金工行，用便宜的價格將你吸引進我的店裡。」歐珀主動托出這四年間他出現在尤菲米視線中的緣故。
「那我的遺體呢！你把我的遺體留在家裡有什麼企圖！」
歐珀大笑幾聲，眼神又轉為狂亂，也許是囚禁和凌辱造成的影響，他的性情變得叫人捉摸不透。「我老早就想嘗試人類基因和動物基因融合，不將研究範疇拓展到人類身上是以前團隊的共識，你知道我忍耐得多辛苦嗎？甚至成功催眠自己沒有那份野心。但你的身體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當摩薇納交給我處理的時候，我驀然醒悟了，其實我始終想拿人做實驗啊！別說基因改造，複製人我也可以挑戰！」
「你這傢伙瘋了嗎！要為了實驗拋棄人類該有的良知嗎！」尤菲米抬頭怒視他，由於沒控制住音量，招來外頭看守的衛兵警告。「說到底，嵌合體研究本來就不應該展開！」
「你搞清楚，這種背德的技術可是你的外祖母創造的呀，如果不是她先起頭這麼幹，我會產生那種慾望嗎？」
「你、你無恥，明明是你的心態問題──」尤菲米氣結，卻想不出該如何駁斥，才不會一併罵到他最敬愛的外祖母。
不能說外婆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可外婆確實也干預了自然，催生出人造生命體，他自身還因外婆的技術得以倖存，更沒有立場去義正嚴詞責備什麼。
「哼哼哼，我想學她偷齒輪卻失敗收場，我果然沒摩薇納優秀啊，凡事都輸她一截。」歐珀自嘲。
喀一聲，盛怒的尤菲米關上鐵板，隔絕掉那張令他反感的臉。
他抱住膝蓋坐在地上，胸腔急速起伏，焦躁、憤怒和瘋狂拚命撞擊心口，他想要大吼大叫、摔爛東西、逃離這個房間，負面情緒的浪潮席捲而來，將他徹底淹沒。
吉雷……
眼淚決堤，親手推開吉雷的他，沒資格向吉雷求援。
尤菲米埋起臉，絕望地等待不知何時降臨的死刑。
不知帝國還有什麼打算，被抓回來後尤菲米並未馬上就被剜心，經過了小半天，他仍好手好腳地待在房間中。
門口傳來異響，似乎有人正準備打開門鎖，尤菲米害怕地縮起身子，直直瞪著那片門扉，聽起來像忘記帶鑰匙似的，即便隔著厚實門板，喀噠喀鏘的噪音依舊可聞，尤菲米猜測對方是不是想暴力破鎖。
咚！門扇遭受重重一捶，擺弄門鎖聲戛然而止。
安靜了幾秒，高壓氣體噴發的聲音響起，堅固的鎖成功被破壞，來者推門而入，壓低音量叫喚：
「尤菲米！」
「吉雷！」尤菲米想不到吉雷連皇宮都闖進來了。「你怎麼……」
「噓，先別問，趁警備還沒被驚動前快走。」吉雷摀住他的嘴，身上散發著藥味跟不太明顯的血腥味。
尤菲米的震驚和內疚全呈現在臉上。他在反抗和妥協之間選擇妥協，打著保吉雷命的旗幟傷害吉雷的心意──但吉雷還是來救他了。
「來吧，我知道一條離開宮廷的捷徑。」
「我先問個人。」
「嗯？」吉雷困惑地看尤菲米打開牆上的鐵板，呼喚隔壁房間。
尤菲米不清楚他這種行為算不算濫好人，可是他真的不能在見到懸崖邊垂下一條救命繩索後，自顧自地攀繩逃跑，而不讓同樣受困的人抓住繩索。
老人的面容出現在對面。
「歐珀，我要逃了，你呢？想逃嗎？我們……」尤菲米本想說我們帶你一起跑，猛然想起吉雷有傷在身，話到嘴邊立刻改口。「我們沒辦法帶上你，不過可以幫你破門。」
「不用理我了，你們儘管走吧。」歐珀淡淡地回道。「我的腳筋被他們割斷，沒辦法跑了。」
「他們弄殘你！」尤菲米驚呼。
「為了我腦袋裡的知識，他們還會留我一條命，但是你不一樣！小方道恩，快走！逃出國去，不要再回來！」歐珀低喝，也不等尤菲米回覆就關起窗口拒絕再交流，表明不逃的決心。
「歐珀……」
歐珀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尤菲米無法強求，最終還是只有他和吉雷越過昏倒在地的衛兵，逃離囚房。
「對不起，吉雷……很痛吧……」尤菲米的聲音輕得稍不留意便會疏忽掉。
「別擔心，諾倫打了麻藥。」吉雷回頭，一對眸子裡盈著寬厚、深情、憐惜，萬千情緒中獨獨沒有怨恨。「你沒事就好。」
尤菲米頓時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指這個，不對、我也很擔心你的傷──天吶我到底在講啥……我是想說，你明明非常努力地保護我，然而我卻……」
「我理解，你只是做出我同樣正在做的行為，所以不要太耿耿於懷了，好嗎？你並沒有錯。」吉雷口吻中充滿對尤菲米無限度的包容，三言兩語將事情化小。
暖意流淌心田，尤菲米嘴角微微勾起。「謝謝你，從未放棄我。」
吉雷莞爾一笑。「也謝謝你願意依賴我。親愛的，這是你這禮拜第四次感謝我呢。」
「不要計算那種東西！」尤菲米汗顏。「你剛剛是用『注氣刀』開鎖？」
「對呀，拿來炸門鎖很管用。」
注氣刀是尤菲米起的名字，吉雷的兩把匕首刀柄被他換掉，內部裝入壓縮空氣罐，連通刀刃裡開鑿的一條細小管道，在刺入敵人體內後按下按鈕，氣體會從刀尖噴出，大量空氣瞬間灌入導致肉身爆裂。這樣的特性讓注氣刀擁有極為可怕的殺傷力。
「不過刀柄握起來手感很糟，你下次再改改吧。」吉雷邊說邊換掉放空的壓縮瓶，補充備用瓶進去。
止痛針只能止痛，吉雷遍體麟傷的身體其實是使不太出力氣的，要在不發出過大噪音的前提下破壞門鎖挺困難，遂把改造刀械當破門器用，以高壓縮氣體炸開內嵌鎖頭。
「吉雷，我得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猶如感到不安的幼童，尤菲米輕輕拉住吉雷衣袖。「我的身體裡……」
「稍等。」吉雷止住尤菲米腳步，推著他躲到轉角，豎起食指示意別出聲。
他悄悄探頭張望，一群金裝玉裏的貴族經過對面長廊，嘰嘰喳喳討論待會晚宴的菜色及表演曲目，他們走得很慢，舉止皆是矯揉造作的優雅，兩人藏了好一會才等到他們走遠。確認附近再無礙事者，吉雷踏出轉角──
天花板一角的傳聲管陡然傳出刺耳的警告：「囚犯逃跑了！全體衛兵警戒！封鎖皇宮，務必活捉他！犯人特徵是一頭藍髮，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再重複一次！犯人特徵是……」
尤菲米僵住，面龐血色盡褪。他們被發現了！
吉雷拉起他的手。「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