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本章節 3700 字
更新於: 2019-02-15
陡峭岩壁被狠狠拋至後方，四周流逝的風景拉長成線條，車子疾行近三十公里，終於見到別台車輛迎面而至。
那是警車，悠生嘀咕暗道糟糕，行車速度大幅超出標準恐怕會被罰款。他抽出魔力腳踩剎車，速度減緩過劇，猝不及防向前傾身隨後被安全帶拉回原位，都忘了緊急剎車的危險性，他應該為自己的莽撞道歉，只是莫名的頭痛胸悶讓他有些想吐，車子慢吞吞行駛，不單純為了合乎規則，體內的不舒服讓悠生沒辦法以過快的速度開車。
面前警車亮起大燈，示意對向來車停下。
一男一女走出警車，為首的男員警敲了駕駛座車窗，悠生走下車，男員警隨意晃了下警證後問道：「是你們嗎？說ＮＳ３５°跑出人造人殘骸。」
「是的，不但緊追我們不放，連開車的時候……」
男員警頗不耐煩打斷悠生的話，「直接說重點，你們做了什麼違法的事讓人造人跑出來？是擅闖禁區？還是破壞隧道？」
「都沒有，先生，當時離禁止線還有好段距離，怪物就忽然衝了出來。」
「是啊，我們什麼都沒做。」克莉絲汀搖下車窗，解開安全帶上半身向外探，「那些怪物也真噁心，簡直是打不死的蟑螂。」
男員警臉色詫異，更兇狠地問道：「照這說法，你們是不是用魔法和怪物起了衝突？」
「那也是很無奈的情況，我們只求自保。」指宿走出車門，完全隱瞞衝突發生之前使用魔法的事，看了兩名員警說：「請問有擅長封印魔法的人嗎？聽說人造人殺不死的。」
「這妳不用擔心，我們自然有辦法處理。」一旁的女警睨視指宿，隱約透露自得意滿、對他人不屑一顧的態度。
「所以你們真的在掩埋場使用魔法？難道沒有注意行前規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準在掩埋地使用魔法。」男員警口氣咄咄逼人就像面對犯人一般。
不處理人造人湧出的原因，反而抓緊枝微末節為難他們，悠生對員警找碴的態度著實忍無可忍，「警察先生，請到ＮＳ３５°看看再下評論好嗎？禁止使用魔法也要看在什麼情況下，行前規矩有一條，避免導航失效最好參照地圖上路，都預估導航失準了，還期待對中心聯絡的通訊器正常運作嗎？不能用魔法又不能向外聯繫，是要眼睜睜等死嗎？想徹底禁止魔法，就把租給遊客的科技產品做得好一點。」
男員警顯然對悠生的質問很是不滿，大聲反駁道：「要反應就向旅遊中心反應吧，最受不了搞不清楚狀況的民眾，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將責任推給警方。」
悠生立即回應，「是你先質疑我們，我敢保證我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女警默默站到男員警身邊，用眼神示意繼續爭執沒有意義，瞥見同事令人敬畏的神態，男員警只得收回滿腹牢騷，悻悻然啐了口口水，「你們先到旅遊中心等著，那邊有別的員警向你們問話，要是逃跑或不老實，罪只會更重。」
不客氣地說完，一男一女先後上了警車，朝掩埋地方向駛去。
＊
「那警察太可惡了，居然不相信我們。」
克莉絲汀於後座抱怨，悠生坐回駕駛座，勉強開著車，頭痛胸悶的感覺沒有減退，他知道，這是魔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就像接連幾天超時工作，精神面的疲乏連帶影響身體上的不舒服。
後照鏡中的警車越行越遠，最後消失於荒地，千篇一律的景色自眼前飛去，靈魂彷彿抽離軀體，手腳依循慣性做事，意識卻飄往不知名的遠方。
車內的交談在悠生耳裡只有聲音而喪失意義，不過指宿的喃喃自語打中了他清醒的神經。
「為什麼那些東西會忽然動起來呢？」
「魔力蓄積作用。」悠生有氣無力地回，彷彿這句話也依從習慣，只因為早已在腦中排練過，所以形成一種制約反應。
一路上悠生的沉默讓克莉絲汀起疑，那虛弱的應答更讓她確信悠生的狀況不大好，「悠生，先停車吧？」
「可是要快點趕回旅遊中心。」嘴裡雖這麼說，悠生還是選擇讓自己舒坦的方式，緩慢停下車。
「不用管那些，自己安全最重要啊。」克莉絲汀開朗地說。
指宿從旁附和，拍拍駕駛座的椅背說：「悠生先到後面坐吧？再來由我開車。」
「不行，車子最後會不知道衝到哪裡去。」克莉絲汀慌忙制止。
「都有導航我難道不會走？」
「有人可是連照導航走都會迷路。」
悠生禁不住笑了，每次聽到她們對談，就像聽聞兩個小學生為了小事而鬥嘴。
克莉絲汀因為悠生的反應而安心，她笑了笑，「不如由我開車，悠生，位子跟我對調。」
他倆交換座位，車子向前行駛。溫暖的魔力流入身體，驅散壓在胸口的鬱氣，悠生已經不覺得頭痛了。
「比較舒服了嗎？」坐在身旁的指宿問。
悠生點頭。
指宿微笑說：「如果要訓練魔力的持久性和使用效率，可以試著去飆車。」
克莉絲汀駁斥道：「指宿，不要把妳飆車的行徑合理化啊！」
指宿對各種魔法略有研究，其中也包含治癒魔法，小時候，指宿常跑到阿姨家看書，她的阿姨是地方醫院的醫生，家裡自然擺滿醫療相關的書籍，也許是這緣故，開啟指宿對醫學的興趣。
某天，悠生看見指宿罕見地做起布娃娃。
「指宿，這布娃娃要送給誰？」
「沒有，只是練習外科的針法。」
那一陣子，悠生以為指宿打算成為一名醫師，相處日久才逐漸發現，指宿學習只為了有趣，她通常沒什麼耐心可言。
如果留在黑沼地，悠生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指宿，只有辦法在前來遊玩的觀光客中匆匆瞥上一眼，然後船過水無痕。
一直不懂今川夫婦願意成為贊助人的原因，他努力學習，提早從大學畢業，甚至在畢業前就被梵斯帝知名企業網羅，今年八月將正式成為他們的研發工程師。這樣的話，算不算小有成就呢？應該不至於愧對今川夫婦的栽培吧？
十歲那一年，悠生第一次坐船。
他見過海很多次了，也見過來往南莫特西亞和黑沼地之間的貨運船隻，每次在陡峭海崖看到船尾拖曳波光粼粼的白浪，心神總不自覺受到牽引直達海的另一方，嚮往那不曾見過的繁華地域。今回，企盼得以成真，除了駕駛，船上別無閒雜人等，那是今川夫婦的私人遊艇，外觀與一般人貨同行的渡輪差不多，只是尺寸較為精巧，若不說明，還會以為那是平價租賃的小船；與古樸的外表不同，船隻內艙居然出奇的高級，還有許多悠生未曾看過的設備裝潢，假若換成一般同齡孩子，肯定無法按耐好奇，將所有能碰到的東西都玩過一輪了。
今川女士是個混血美人，亮麗的棕色秀髮在陽光下盪漾動人光澤；而今川先生則有純粹的東方人面孔，嚴肅的臉龐不苟言笑，可實際上對悠生卻相當和藹可親。
他們在前方甲板享受日照的暖意，涼風徐徐吹過十分舒暢，悠生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他身上。
本想問為什麼選擇他，但真正面對今川先生，又感覺這番話聽來像質疑，心念一轉委婉問道：「為什麼還想收養孩子呢？」今川夫婦並非膝下無子，在育幼院待久了的悠生自然明白，某些夫婦領養孩子是抱持做善事的心態，跟有無子女並無干係。
「大概受傳統影響吧？」今川先生的回答出乎意料，「也許你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應該聽過古代望族和義子女的故事。」
「聽過。」悠生很驚奇，許多南莫特西亞淵遠流長的傳奇故事都有義子女解救家族於危難的橋段，他一直認為故事就是故事，莫非到了現代依然有謹守家訓的古老家族？
今川先生稍加解釋道：「那不同於平民的養子女，只為了交換金錢和勞動力。家族之所以壯大，是因為不拘泥於血脈關係。過去，我在南莫特西亞的先輩不論子女多寡，總會再認個義子，並非讓他成為家族的人，而是希望起到牽製作用，因為認同而相互砥礪、相互幫助，同時不讓自己的孩子認為依靠血緣就能理所當然繼承父執輩的財產。」
聽聞今川先生的一席話，更加產生縹緲的虛幻感，姑且不論故事走入現實或真實的人走入故事，就算話語相當有道理，悠生還是覺得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似乎冷酷了些。
「別因為這些話感到壓力沉重，是我想老實告訴你關於今川古老的家規。」今川先生攬住悠生的肩膀，「時代不同了，我不認為守舊對於求新求進有任何幫助，雖然我說受傳統影響才想收養孩子，但決定去做之後，就只是希望能幫助失去父母的孩童。」今川先生微露笑意，「你就將我們當作自己的父母，好好依賴我們吧。」
廣袤的莫特西亞大陸近在眼前，自海面就看見高聳的摩登建築，碼頭停放許多時髦新穎的遊艇，穿著休閒的人們駕駛帆船進出港灣，所有一切繁華昌榮，與黑沼地彷彿成為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完全無法想像這裡和黑沼地一般同樣歷經戰火的摧殘。
下船之前，悠生問了今川先生最後一個問題，「今川先生，您的上一代也收養過義子女嗎？」
「是這樣沒錯。」今川先生和善的神情忽然變得落寞，「不過成年之後，他拒絕接受家族的資助，和我的家族徹底斷絕關係。有時候，現實並不像流傳於後人的故事，充滿傳奇色彩又有完美的結局。」
今川夫婦的座車意外樸素，和院長先生的車子一樣，車身有些小刮痕。
「悠生，我跟你說過，家裡還有一位女生喔。」和悠生一同坐在後座的今川女士說。
「我知道，她叫做今川……」悠生囁嚅，他確實聽過那女生的名字，卻想不起來叫什麼。
「只向你介紹一次果然太勉強了，不過沒關係，以後你們就要相處在一起囉。」
和女孩第一次見面，雖然有禮貌地互道招呼，但她口氣冰冷還板著一張臉。
悠生可以理解，如果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忽然住進家裡，任誰都感覺不舒坦吧？
「指宿，他是上田悠生，我之前提過的……」
過去十年緩緩流逝的光陰忽然走得好快，不知不覺，他們都長大了。
「悠生，今川指宿，是我們的女兒。」
那是警車，悠生嘀咕暗道糟糕，行車速度大幅超出標準恐怕會被罰款。他抽出魔力腳踩剎車，速度減緩過劇，猝不及防向前傾身隨後被安全帶拉回原位，都忘了緊急剎車的危險性，他應該為自己的莽撞道歉，只是莫名的頭痛胸悶讓他有些想吐，車子慢吞吞行駛，不單純為了合乎規則，體內的不舒服讓悠生沒辦法以過快的速度開車。
面前警車亮起大燈，示意對向來車停下。
一男一女走出警車，為首的男員警敲了駕駛座車窗，悠生走下車，男員警隨意晃了下警證後問道：「是你們嗎？說ＮＳ３５°跑出人造人殘骸。」
「是的，不但緊追我們不放，連開車的時候……」
男員警頗不耐煩打斷悠生的話，「直接說重點，你們做了什麼違法的事讓人造人跑出來？是擅闖禁區？還是破壞隧道？」
「都沒有，先生，當時離禁止線還有好段距離，怪物就忽然衝了出來。」
「是啊，我們什麼都沒做。」克莉絲汀搖下車窗，解開安全帶上半身向外探，「那些怪物也真噁心，簡直是打不死的蟑螂。」
男員警臉色詫異，更兇狠地問道：「照這說法，你們是不是用魔法和怪物起了衝突？」
「那也是很無奈的情況，我們只求自保。」指宿走出車門，完全隱瞞衝突發生之前使用魔法的事，看了兩名員警說：「請問有擅長封印魔法的人嗎？聽說人造人殺不死的。」
「這妳不用擔心，我們自然有辦法處理。」一旁的女警睨視指宿，隱約透露自得意滿、對他人不屑一顧的態度。
「所以你們真的在掩埋場使用魔法？難道沒有注意行前規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準在掩埋地使用魔法。」男員警口氣咄咄逼人就像面對犯人一般。
不處理人造人湧出的原因，反而抓緊枝微末節為難他們，悠生對員警找碴的態度著實忍無可忍，「警察先生，請到ＮＳ３５°看看再下評論好嗎？禁止使用魔法也要看在什麼情況下，行前規矩有一條，避免導航失效最好參照地圖上路，都預估導航失準了，還期待對中心聯絡的通訊器正常運作嗎？不能用魔法又不能向外聯繫，是要眼睜睜等死嗎？想徹底禁止魔法，就把租給遊客的科技產品做得好一點。」
男員警顯然對悠生的質問很是不滿，大聲反駁道：「要反應就向旅遊中心反應吧，最受不了搞不清楚狀況的民眾，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將責任推給警方。」
悠生立即回應，「是你先質疑我們，我敢保證我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女警默默站到男員警身邊，用眼神示意繼續爭執沒有意義，瞥見同事令人敬畏的神態，男員警只得收回滿腹牢騷，悻悻然啐了口口水，「你們先到旅遊中心等著，那邊有別的員警向你們問話，要是逃跑或不老實，罪只會更重。」
不客氣地說完，一男一女先後上了警車，朝掩埋地方向駛去。
＊
「那警察太可惡了，居然不相信我們。」
克莉絲汀於後座抱怨，悠生坐回駕駛座，勉強開著車，頭痛胸悶的感覺沒有減退，他知道，這是魔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就像接連幾天超時工作，精神面的疲乏連帶影響身體上的不舒服。
後照鏡中的警車越行越遠，最後消失於荒地，千篇一律的景色自眼前飛去，靈魂彷彿抽離軀體，手腳依循慣性做事，意識卻飄往不知名的遠方。
車內的交談在悠生耳裡只有聲音而喪失意義，不過指宿的喃喃自語打中了他清醒的神經。
「為什麼那些東西會忽然動起來呢？」
「魔力蓄積作用。」悠生有氣無力地回，彷彿這句話也依從習慣，只因為早已在腦中排練過，所以形成一種制約反應。
一路上悠生的沉默讓克莉絲汀起疑，那虛弱的應答更讓她確信悠生的狀況不大好，「悠生，先停車吧？」
「可是要快點趕回旅遊中心。」嘴裡雖這麼說，悠生還是選擇讓自己舒坦的方式，緩慢停下車。
「不用管那些，自己安全最重要啊。」克莉絲汀開朗地說。
指宿從旁附和，拍拍駕駛座的椅背說：「悠生先到後面坐吧？再來由我開車。」
「不行，車子最後會不知道衝到哪裡去。」克莉絲汀慌忙制止。
「都有導航我難道不會走？」
「有人可是連照導航走都會迷路。」
悠生禁不住笑了，每次聽到她們對談，就像聽聞兩個小學生為了小事而鬥嘴。
克莉絲汀因為悠生的反應而安心，她笑了笑，「不如由我開車，悠生，位子跟我對調。」
他倆交換座位，車子向前行駛。溫暖的魔力流入身體，驅散壓在胸口的鬱氣，悠生已經不覺得頭痛了。
「比較舒服了嗎？」坐在身旁的指宿問。
悠生點頭。
指宿微笑說：「如果要訓練魔力的持久性和使用效率，可以試著去飆車。」
克莉絲汀駁斥道：「指宿，不要把妳飆車的行徑合理化啊！」
指宿對各種魔法略有研究，其中也包含治癒魔法，小時候，指宿常跑到阿姨家看書，她的阿姨是地方醫院的醫生，家裡自然擺滿醫療相關的書籍，也許是這緣故，開啟指宿對醫學的興趣。
某天，悠生看見指宿罕見地做起布娃娃。
「指宿，這布娃娃要送給誰？」
「沒有，只是練習外科的針法。」
那一陣子，悠生以為指宿打算成為一名醫師，相處日久才逐漸發現，指宿學習只為了有趣，她通常沒什麼耐心可言。
如果留在黑沼地，悠生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指宿，只有辦法在前來遊玩的觀光客中匆匆瞥上一眼，然後船過水無痕。
一直不懂今川夫婦願意成為贊助人的原因，他努力學習，提早從大學畢業，甚至在畢業前就被梵斯帝知名企業網羅，今年八月將正式成為他們的研發工程師。這樣的話，算不算小有成就呢？應該不至於愧對今川夫婦的栽培吧？
十歲那一年，悠生第一次坐船。
他見過海很多次了，也見過來往南莫特西亞和黑沼地之間的貨運船隻，每次在陡峭海崖看到船尾拖曳波光粼粼的白浪，心神總不自覺受到牽引直達海的另一方，嚮往那不曾見過的繁華地域。今回，企盼得以成真，除了駕駛，船上別無閒雜人等，那是今川夫婦的私人遊艇，外觀與一般人貨同行的渡輪差不多，只是尺寸較為精巧，若不說明，還會以為那是平價租賃的小船；與古樸的外表不同，船隻內艙居然出奇的高級，還有許多悠生未曾看過的設備裝潢，假若換成一般同齡孩子，肯定無法按耐好奇，將所有能碰到的東西都玩過一輪了。
今川女士是個混血美人，亮麗的棕色秀髮在陽光下盪漾動人光澤；而今川先生則有純粹的東方人面孔，嚴肅的臉龐不苟言笑，可實際上對悠生卻相當和藹可親。
他們在前方甲板享受日照的暖意，涼風徐徐吹過十分舒暢，悠生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他身上。
本想問為什麼選擇他，但真正面對今川先生，又感覺這番話聽來像質疑，心念一轉委婉問道：「為什麼還想收養孩子呢？」今川夫婦並非膝下無子，在育幼院待久了的悠生自然明白，某些夫婦領養孩子是抱持做善事的心態，跟有無子女並無干係。
「大概受傳統影響吧？」今川先生的回答出乎意料，「也許你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應該聽過古代望族和義子女的故事。」
「聽過。」悠生很驚奇，許多南莫特西亞淵遠流長的傳奇故事都有義子女解救家族於危難的橋段，他一直認為故事就是故事，莫非到了現代依然有謹守家訓的古老家族？
今川先生稍加解釋道：「那不同於平民的養子女，只為了交換金錢和勞動力。家族之所以壯大，是因為不拘泥於血脈關係。過去，我在南莫特西亞的先輩不論子女多寡，總會再認個義子，並非讓他成為家族的人，而是希望起到牽製作用，因為認同而相互砥礪、相互幫助，同時不讓自己的孩子認為依靠血緣就能理所當然繼承父執輩的財產。」
聽聞今川先生的一席話，更加產生縹緲的虛幻感，姑且不論故事走入現實或真實的人走入故事，就算話語相當有道理，悠生還是覺得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似乎冷酷了些。
「別因為這些話感到壓力沉重，是我想老實告訴你關於今川古老的家規。」今川先生攬住悠生的肩膀，「時代不同了，我不認為守舊對於求新求進有任何幫助，雖然我說受傳統影響才想收養孩子，但決定去做之後，就只是希望能幫助失去父母的孩童。」今川先生微露笑意，「你就將我們當作自己的父母，好好依賴我們吧。」
廣袤的莫特西亞大陸近在眼前，自海面就看見高聳的摩登建築，碼頭停放許多時髦新穎的遊艇，穿著休閒的人們駕駛帆船進出港灣，所有一切繁華昌榮，與黑沼地彷彿成為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完全無法想像這裡和黑沼地一般同樣歷經戰火的摧殘。
下船之前，悠生問了今川先生最後一個問題，「今川先生，您的上一代也收養過義子女嗎？」
「是這樣沒錯。」今川先生和善的神情忽然變得落寞，「不過成年之後，他拒絕接受家族的資助，和我的家族徹底斷絕關係。有時候，現實並不像流傳於後人的故事，充滿傳奇色彩又有完美的結局。」
今川夫婦的座車意外樸素，和院長先生的車子一樣，車身有些小刮痕。
「悠生，我跟你說過，家裡還有一位女生喔。」和悠生一同坐在後座的今川女士說。
「我知道，她叫做今川……」悠生囁嚅，他確實聽過那女生的名字，卻想不起來叫什麼。
「只向你介紹一次果然太勉強了，不過沒關係，以後你們就要相處在一起囉。」
和女孩第一次見面，雖然有禮貌地互道招呼，但她口氣冰冷還板著一張臉。
悠生可以理解，如果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忽然住進家裡，任誰都感覺不舒坦吧？
「指宿，他是上田悠生，我之前提過的……」
過去十年緩緩流逝的光陰忽然走得好快，不知不覺，他們都長大了。
「悠生，今川指宿，是我們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