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４章　豪賭與莽撞

桌上先發下兩張明牌，我的是黑桃九，會長的是方塊八，之後又各發一張暗牌。

確認一下暗牌，發下來的是梅花Ｊ

「你叫吧！」

會長說了。

「一樣，一個籌碼就好。」

我丟出手邊的一枚紅籌碼到前方，會長什麼也沒說，跟上一枚紅籌碼。

May接著發給我一張方塊十，會長是一張紅心K。

「換我叫了，我要加一枚籌碼。」

我們的牌面都無法被湊成對，所以會長的紅心Ｋ最大，由他叫牌。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會長？」

「當然，你不介意時間的話，冷靜點當然是好事，反正我們只是玩幾把牌，很快的。」

「嗚……蘇密你可以快點嗎？田徑社的練習讓我有點累了。」

May向我抱怨了，我看了一眼布瑞茲，他不斷在揉眼睛讓自己保持清醒。

或許，也不能拖太久吧……

我想想，如果這把輸掉，我會剩下三枚籌碼，相對的會長是七枚……

……

嗚！

剛才失神一下，思考就中斷了。

我在搞什麼啊？這麼重要的時刻打瞌睡。

這把輸掉要怎麼贏回來？不過這才第三張牌，還有兩張牌的希望。

同花……

啊啊煩死了！怎麼又想睡了？

看一下與我面對面的會長，他似乎還很有精神，甚至能對我這個對手微微笑。

同花順和順子也不可能了，相反的我們這邊有可能拿到順子，這把就先觀察情況，輸掉也不是大礙吧？還有三個籌碼的轉圜空間，不如觀察看看會長的表情？

「行，我跟上。」

我跟著丟出一枚籌碼。

May發牌的動作有點遲緩了，另一手揉著太陽穴，想讓自己更清醒些。

我的牌是方塊Ｊ，會長的牌是紅心Ｑ。

「你的運氣真不錯啊！快要拿到順了。」

「可惜會長一直拿到雜的牌呢！」

「那要不要加註呢？要一把梭哈也行喔！」

「會長對自己的牌這麼有自信嗎？輸掉你就得無條件幫我喔。」

哼哼～會長輕輕笑了，那雙吸人魂魄的雙眸令人害臊地喘不過氣。

「你在想甚麼啊？我可以選擇放棄啊，反正現在這個穩贏的局面，對你而言就是一把贏多或贏少的差別吧？」

「好顯而易見的陷阱啊，會長。第五張牌都還沒發，你怎麼敢肯定我一定贏了呢？或許你的底牌裡還有一張Ｑ或Ｋ是吧？」

「是啊！不過順子比三條和對子都大吧？你就那麼沒有自信，你會拿到順子，還是說你的底牌已經有重複的牌或相差甚遠的牌呢？讓你從這一把就已經放棄拿順的可能性了。」

！

會長依舊從容，緩緩吐著這些話。

不行，講多感覺也只是一直被套話。

「哼！男人沒有野心怎麼行呢──」

我一拳砸在辦公桌上。

「結束這個回合！發牌吧！」

「不要這麼帥氣說這麼羞恥的話！」

然後被May這般吐槽了。他本來應該要巴我的頭，礙於我們還在比賽，他還是在我們中間、櫃子的左右兩側站得好好的。

最後的牌被發了下來，我看了看，是黑桃Ｊ，便把它翻正放在牌桌。

「如何，會長拿到什麼？」

會長莞爾一笑，掌心壓著牌遞向牌桌，緩緩移開手心──

黑桃Ｑ。

！

不是吧，該不會會長拿到三條Ｑ──

哼～會長用鼻子呼著氣，歪著頭端詳我的臉，甚至湊近了些，接著兩根手指緩緩掀開──
紅心２。

「看樣子會是我贏了，你沒有拿到你期待的順子喔，不好意思。」

會長坐回原位，一手托著臉頰，幽幽地說了。

「不，該說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會長。你猜錯了！」

掀開我最後的底牌，梅花Ｊ。

第一把由我贏得勝利，三條＞一對，目前我七會長三。



第二局：我的牌是黑桃８、紅心６、方塊９、梅花２、梅花４。

　　　會長的牌是方塊４、黑桃３、紅心１０、方塊７、黑桃９。

幸好會長只賭了一個籌碼，兩邊戰成六比四。



第三局：我的牌是黑桃２、方塊Ａ，會長選擇放棄，比數再次拉回七比三




第四局：我的牌是方塊４和梅花５，會長的牌是黑桃Ｊ和紅心１０，我放棄了這一局，比數又回到六比四



第五局……



……



「啊！對不起，我剛才打瞌睡了。」

會長看上去絲毫沒有倦色，依舊笑臉盈盈看著我。

「抱歉，蘇密，可以讓我休息一下嗎？」

「那麼布瑞茲要來當發牌員嗎？遊戲總要公平對吧，不能由我們碰到牌。」

會長問了。

但，布瑞茲從剛才看起來就比May還累了，在第三局時就拉了一張木椅坐著觀戰。

「布瑞茲、布瑞茲，會長在叫你喔。」

「嗚……啊！不好意思。」

布瑞茲瞇著眼睛，還是很睏啊。May則是倒在滷蛋對面的沙發上睡著了。

「會長，現在快七點了，一定要比個高下嗎？不能明天再來嗎？」

「這樣可不好喔，蘇密。你和我都約定好了，怎麼可以毀約呢？如果你們真的想走也行啦，不過學生會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此跟夢研社切斷關係，這樣你也行嗎？」

「有必要這麼絕嗎？會長。」

這是我第一次被親切的會長刁難，她罕見地面有難色，皺起眉頭。

「那，能夠再幫我沖一些茶來嗎？抱歉我有點睏。」

「可以啊！那等我煮一下開水。」

奇怪？

我幹嘛接受會長這麼不合理的要求，而且她怎麼突然變得強人所難起來。

我們班今天沒有上體育課啊，撇開去田徑社練習的May和體力不好的布瑞茲，從剛才開始就睡到現在的滷蛋也很扯，為什麼能睡這麼久，以我對他的認識，他是淺眠又討厭睡覺的類型。

「嗚……蘇密，可以借我靠著一下嗎？我想看著蘇密比完這個比賽，如果有人靠著我可以撐……」

布瑞茲把椅子移了過來，倚靠在我的左手臂邊。

「也給布瑞茲一點茶吧，他……也快不行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茶只剩一點嚕，如果要沖淡你們就喝不太到茶味，也沒什麼醒腦的效果。」

看著茶葉罐的會長對我們這麼說了。

又是刁難……怎麼聽都覺得很怪。

「我會速戰速決的，然後趕快回家，嗯？」

布瑞茲輕輕點點頭。

噠噠噠噠──

原先安靜的學生會室總算有點聲音，不太令人想睡了。

「欸，會長，既然現在沒人發牌了，那我們可以改個規定嗎？雖然我沒有一口咬定會長作弊，不過怎麼看都是我會吃虧。」

「請說。」

「等等給牌的順序，可以採取亂數嗎？第一回合的第一張牌給我，第二回合的第一張牌給你，之後拿牌的順序以猜拳決定。」

「可以啊，不過你也要聽我說句話。」

會長合掌「啪～」一聲，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總覺得，學生會幫助你們社團，對我們只有害無一利呢！」

呃？

「不覺得這一場賭博，我就算贏了，也沒什麼利益，你們又浪費了我一個下午的辦公時間嗎？」

「不覺得。」

「想耍嘴皮子的話，那連交涉的機會都沒有，我會直接採取『行動』喔！」

會長說到「行動」兩字時加重語氣，也挑了一下眉頭。

完了……我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覺……

我歛起輕鬆的臉，緊張地看著會長，會長卻笑容高掛。

「我可沒有在開玩笑。你要知道，你們是在ＳＳ裡面一點名氣都沒有的社團，我都不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目的去創社，更不了解你們每個人的人品，又怎麼會信任你們呢？理所當然的，會相信與我同窗相處一年的同學吧？」

「你直接說，如果我輸了你想怎樣？」

「這個嘛……其實姊姊我興趣特別一點，非常喜歡羞辱人的喔！」

會長面不改色，從抽屜拿出一個狗鍊和項圈──這學生會室的抽屜到底裝了甚麼啦！是四次元口袋嗎？怎麼有賭具又有ＳＭ道具啊？

「你就跪在地板上當狗，只要在我看到你明天的任何一刻，放學後直接來學生會室，直到２４小時過後為止。」

「還有，不要讓我聽到你說出任何一句人話。」

會長斂起笑顏，用舌頭抿一下嘴唇，就像盯上獵物的獅子一般，這樣的壓迫感令人發寒，而且他還反覆強調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這一嚇，令我睡意全消。

「唉呀呀～這真是可怕的賭注，不過既然我都賭了，你也不打算讓我回頭了對吧？」

「當然，你也可以像個懦夫一樣爽約，不聽我的命令。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從你們走進來到現在就一直有在錄影錄音，假設你現在爽約了，我就把這些東西都公布出去，至於學校對你會有什麼觀感，想要就自己體驗一下吧！」

「很抱歉，我沒有那麼Ｍ。」

「水燒開了，我先去拿喔！」

嘴上說得輕鬆愜意，身體卻情不自禁地打顫。

果然，這個學生會長十之八九也不是什麼正常人，而我卻……

我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滷蛋他們，開始後悔自己莽撞的行動。

原來，這間學校的社團並非都像校刊社、小說社和動漫社那樣，我卻把自己的計劃透漏給敵人……

會長勢必做了甚麼，不然我們不會這麼想睡覺，而且會長的話還特別等到他們都沉沉睡去才說。

可惡！會長到底怎麼辦到的……

不過從會長沒有放棄溝通這點，他應該有所謂「反派的傲慢」。確信自己一定會贏的勝利開始懈怠、招搖起來，也不在乎我們這群被認定的輸家將來會做甚麼事，當我問甚麼他會情不自禁地回答，藉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所以，開口問他幾句或許？

「欸會長，現在晚上沒有太陽了，要不把冷氣關了，開窗戶和電風吹點自然風如何？我有點過敏，吹太多空調鼻子不舒服──哈啾！」

揉一揉鼻子，故意讓自己打個大噴嚏。

「唉呀呀，會冷嗎？姊姊這件給你蓋吧，雖然有冷氣我還是覺得好熱喔！」

會長脫下他卡其色的學生會制服外套，親自走過來罩在我身上，剛才被外套擋住的手臂裸露出來，撐得緊繃的制服也變得顯而易見，甚至可以看得到在白襯衫下的深色──沒事，莫名覺得精神被振奮了。

才不對！

「會長，過敏患者穿再熱也沒什麼用的，我需要的是新鮮空氣啊！」

「可是我很熱欸，難道你想看我解開鈕扣，坦誠相見的嗎？」

「虧你能把坦誠相見這種話毫無保留地講出來，會長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吧，稍微有矜持一些。」

「唉呀呀，會讓女孩子老實說出這種話，蘇密你還真鬼畜呢！」

「反正現在我和你要求什麼，你也不打算答應我吧？」

我把布瑞茲輕輕推直，之後脫下肩膀上的外套，遞回去給坐回我對面的會長，但會長卻沒打算穿上的樣子。

「我猜得沒錯的話，打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對吧？你用了某種手段，讓他們和我精神狀況不好，接著趁他們都睡著、我沒有退路時開始進行自己的計劃。」

「如果我說不是，你又聽得進去我說的嗎？行啊！那麼你現在應該設法阻止我才對，你打算用什麼方法？」

「問題就在空調和發牌機上，對嗎？」

「如果你認為問題是這些，好啊！我給你一個方式解決，如果接下來的比賽你贏我任何一局，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本來在你拿不出證據的情況下，我是也不用理會你的，這算是給你優待了吧？」

「好，那你別後悔你說的！如果之後我贏任何一把，你就先把空調關掉。」

嘴上這麼說，但我覺得勝算很低，會長剛才應該是故意拖緩遊戲的節奏，現在開始他不會再讓我任何一把。

要靠運氣賭？我倒也覺得不會這麼順，那個發牌機本身就是個問題。

可惡！到底該怎麼贏，還是我放手一搏，就此跟學生會和學校為敵……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啊！兩個抉擇都愚蠢至極。

「開始嚕，蘇密？」

會長臉上帶著笑，我很清楚，那是確信自己會贏得勝利的笑容。

可惡……

可惡！

「密，要加油，我相信你。」

布瑞茲小小的手握在我的左手上。

「不，這好像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了。」

不過……

「那就來吧！會長。」

算了，有人相信我就夠了，大不了就是我一個人丟臉，不能拉布瑞茲他們下水。

我的明牌是梅花７，暗牌是紅心２

會長的明牌紅心Ｊ。

「兩個籌碼。」

「放棄！」

會長贏得一個籌碼，比數我四會長六。




第七局開始，我的明牌是黑桃Ｊ，暗牌是梅花８

會長的明牌是紅心Ｋ。

「三個籌碼。」

一次下了三個？

可惡！到底是不是虛張聲勢……從他從容的笑臉什麼也看不出來。

「跟上。」

布瑞茲扯了一下我的左袖口，對我搖一搖頭。

不，關鍵在這裡，如果再放棄下去，可以弄懂的事情就沒辦法搞定了。

下一張，我的牌是紅心Ｊ，會長的牌是梅花４。

「我不加註。」

「來吧會長，剪刀、石頭、布！」

很好，我出剪刀，會長出布。

「我先拿牌。」

拿走發牌機吐出來的第一張牌，是黑桃７。

而會長的牌，是方塊４。

「直接發吧。」

我和會長又猜一次拳，這次會長得勝。

「那我決定先發給密。」

我？

難道說，我搞錯了他這次做牌的順序？

瞇了一下底牌，只是張普通的梅花Ｑ

而會長瞇都不瞇就翻開，是黑桃５。

「還想再加註嗎？蘇同學，你可以一把贏回來喔。」

「我到覺得我不缺這一個，開吧！」

翻開底牌，卻發現──

會長還有一張黑桃４。

於是，三條＞一對，我輸了。

只剩一個籌碼。

「好可惜啊蘇密，可惜你的底牌不是Ｊ。」

不對！

會長他早就掌控好了，這不是運氣。

「最後一個了，就毫無懸念的來吧！」

「唉呀呀，密是容易放棄的類型嗎？」

「我只是認清我手氣很背的事實。」




第八局開始，我的明牌是紅心４，暗牌是紅心３

會長的明牌是黑桃Ａ

「唉呀呀，真可惜，我不能再加註呢！還是蘇密我們來賭點別的，跟我交易一個籌碼如何？」

「就讓我早死早超生吧！我也沒有放棄的權利了。」

下一張，我的明牌是紅心Ｊ，會長的牌是梅花Ｑ

剪刀、石頭、布！

我出布會長出石頭。

「牌先給──」

正要說出答案時，會長身體向前傾，緊盯著我，對著我笑……

……

……啊！

「這張牌給我。」

「看樣子，你是認為我有做牌，而且每把牌發牌機的順序就已經被定好對吧？」

「我比較相信，沒有做賊的人會把自己的犯案手法告訴別人。」

「哼哼～真討厭。」

第四張，我的牌是紅心５，會長的是方塊Ａ。

剪刀、石頭、布！

我又贏了，會長出了能贏我上一局的剪刀，我猜到了，出了石頭。

還有機會。

只要下一張還是紅心，我就有機會用同花取勝。

「這把牌的答案──」

「發給我對吧？只要交叉順序就能避免做牌的問題。」

會長笑著說了。

「不，發給我，不是會長。」

「既然你要讓自己步上死路，那我攔不了你。」

最後的牌被發下，會長看都不看就翻開──

紅心７。

「紅心Ａ也在我這裡，這就是我的底牌，就算你底牌也是紅心，你只剩六分之一不到的機率會拿到紅心，結束了吧？」

「不好意思──」

我打開底牌。

「還沒有結束，請你把空調關掉。」

紅心Ｋ，就這麼在我手上，和我的底牌紅心３一起給會長看。同花＞三條，比數回到八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