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啊，就是由一段又一段的超展開組成的。04

「佐娜小姐，請問妳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歐若菈的嗓音把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我來聖殿能幹嘛？當然是找偉大的神明們聊天啊！難道我記錯日程表了？」
不會吧？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和奧斯卡雙雙確認過，今天確實有神要降臨的啊。
「我當然知道妳是來參拜的！難不成是來看我嗎！」歐若菈的語氣有點哀怨，我只能衝著她乾笑。
「我是問妳，既然知道要來參拜，怎麼把自己搞得像在土裡打滾過？這樣子能見人嗎？」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因為時常摔跤跌坑，做實驗時又容易爆炸自焚，我向來穿著一襲超耐髒黑袍，可以讓人看不出上頭的髒污、擦痕和紅茶漬。
順便也豎立我不祥法師的形象，既然都已經是隻過街老鼠了，還穿得閃亮亮的豈不是破壞人物設定嗎？當然要一身黑才夠邪氣！
「哪有打滾過？我今天走來聖殿都沒有摔倒耶！快稱讚我很棒！」
其實在家門口有不小心摔了一跤，還被花盆砸到頭，吃了一大口土。
「……哇，真是好棒棒呢。」
在我們聊天的期間，我一直沒注意她在忙進忙出什麼，直到她把我從地上拉起來，一路往房間角落拖過去，我才驚覺事有蹊蹺。
「慢著，妳要幹嘛？」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把妳這個髒鬼洗乾淨！」
我無言地看著她的浴室……居然連水都熱好了！效率怎麼這麼好！
而且我還沒反應過來前，旁邊就已經站著一個裸女了。
「要洗澡的不是我嗎？妳先脫光了是怎樣！」
「一起洗省水啊。」
「……我是魔法師，妳要多少水，我憑空變給妳！」
在一陣拖拖拉拉與掙扎後，我還是被她推進了浴室，一邊搓頭一邊聽她像老媽子一樣碎念道：「參拜前要好好淨身，這不是基本禮儀嗎？」
「我不覺得那些神明會在意我臭不臭。」
「這是心意！心意啊！」
有時候真搞不懂歐若菈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就是這些混帳把妳的生活搞成這樣，讓妳打出生起就沒有自主權，為什麼妳還會這麼敬愛祂們？」替她刷背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問了。
歐若菈抹抹臉上的水珠，漾起了純真的笑。
「再怎麼哀怨也得過日子，那為什麼不學著享受呢？而且能替光明神傳達旨意，幫助信徒們過得更好，這樣的人生很有意義啊。」
「沒救了，妳這被虐狂……」我無奈了，這傢伙從小就被聖殿洗腦，根本矯正不過來。「既然妳家光明神這麼慈悲，那就幫幫我吧！」
「吾友，妳身上壟罩的陰影，連光明之神都為之嘆息吶。」
「叫祂別顧著喘氣啊！用什麼神聖之光照我一下啊！不要對我放棄治療啊！」
真是氣死人了，這些廢物神除了會吹牛之外還會幹什麼！
「不過，妳家光明神在神界算很權威的傢伙了，是吧？」據說在人界的信徒越多，祂們在神界就越有面子，講話可以比較大聲。「既然這樣，祂至少能幫我打聽是哪個王八蛋對我做的好事吧？」
歐若菈聽我這麼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妳說的有道理欸，那祂下個月降臨的時候我可以提一下。祂朋友很多的，應該能問出點東西。」
「啊？還得等下個月？我說祂這個月好像也沒來吧？王族這陣子不是都超焦慮的嗎？一直說光明神為什麼都沒來，他們沒大腿可以抱。」
「哦，光明大人說祂老家有點事，沒空過來。」
……算了，我不想知道神明在老家都在忙什麼鬼事。
把一身的肥皂沖掉後，我們兩個泡在小小的浴池裡。歐若菈手很賤地戳了我後腰好幾下，馬上被我狠瞪。
「別這樣嘛，我只是想提醒妳，妳的神印好像又『長大』了。」
「妳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在我的後腰上，有個像刺青一樣的黑色圖騰，比掌心還小，是個逆時針的螺旋，由許多細小的花紋構成螺紋，單就圖案而言是挺好看的。
但我他媽的完全不希望這東西長在我的身上！
每個神選之人都有類似的圖案在身上，像歐若菈就有一個六瓣花的圖在胸口，是光明神給她的印記。
這樣說來，尋找兇手應該不難，去聖殿裡翻翻神印紀錄冊，要是能找到哪個衰鬼跟我有同系列的記號，就能推估出下手的大神是哪位。
但任憑我和歐若菈翻遍了上萬頁的書冊，就是沒看到跟我的神印有一點雷同的圖騰。待她當上賢者這幾年，甚至私用資源幫我調查四大城區的紀錄，依舊尋寶未果。
今天也不知道是要去見第幾個大神了，老實說我還真是不抱什麼希望，只是念在歐若菈這麼熱心想幫我的份上，我表現得太消極實在說不過去。
「綁好啦！嘖嘖，明明就有一張好看的臉，幹嘛老要用頭髮擋起來……」
被按進池子裡刷了一頓還沒完，歐若菈還堅持要幫我梳妝打扮。當她放下梳子時，鏡中的我也已經被她弄出一個煞有其事的造型。我真的有夠佩服她那雙手，怎麼有辦法編出完全看不懂構造的辮子？
「我這叫『維護形象』，懂嗎？不是只有妳這個光明祭司有偶像包袱，我也有啊！大家都說我是『帶來厄運的不祥法師』，我當然得陰沉到底，這樣才符合大家的期待嘛。」
歐若菈一翻白眼，顯然對我的話不以為然。不過我沒在開玩笑，一個人過了十幾年衰到破錶的生活，如果走出去還能笑得既陽光又燦爛，那絕對不是樂觀向上，而是有病沒藥醫。
我穿上她替我留的幾件長袍，整個人看起來確實不像個垃圾袋了，也總算是符合了她「參見偉大神祇們的標準儀態」，讓她願意帶我前往聖殿的大禮堂。
所有神在來到人界時，最重要的就是我先前說過的，「信仰」；夠強的信仰，祂們在人界的投影就越強。
至於神要怎麼降臨、降臨在哪裡，這倒沒什麼準則，不過祂們通常會選在五大城的聖殿或寺廟裡出現，方便信徒們朝聖。
如果有神想降臨在大街上，來一趟超親民的遊街行程也行，但那對統治者來說比較頭痛，因為很容易造成地區的交通混亂、甚至是暴動，有管制上的難處。
做好了這些前置作業，這就出發去參見使人青春永駐的青春之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