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羅密歐與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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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2-02
《禁語》
第38章 羅密歐與茱麗葉


  這幾天我都留在海邊屋子內,因為哥哥也留在這兒,仍未穿西裝回公司。我逐漸適應跟哥哥一起在海邊小屋的兩人生活:規規矩矩地跟哥哥分房睡覺,早餐後便打開窗戶,一邊嗅著海風的鹽味一邊啃哥哥丟給我的大學原文書,象徵式地追趕一下課業。看書看得想睡時,就到客廳跳跳舞,不過地方遠比秦家大船的大房間狹小,跳兩、三步就撞牆,很不痛快,所以乾脆跑到屋外繼續跳舞,但總要小心別被被沙子絆倒。依然不痛快。
  哥哥在感冒後回復平常的作息,天天困在房間裡跟各種文件與資料奮鬥,偶爾會看到他在房間一邊打轉,一邊講電話,聊的都是讓耳朵生繭的無聊公事,然後換套西裝帶個公事包出門,滿滿的商業人味道。
  我們「進行治療」的時間大都在黃昏或晚上,幹一場就用了一個多小時,大概是我努力拖長時間,他也享受漫長的性。唉,我跟他,只有在H的時候最像情侶,他只有在那種時候才會狠狠地戲弄我,那一聲聲「小逸」叫得特別親密,呵氣拂來,足以讓人從心底興奮的顫抖。
  完事後他也一有套奇怪的規則:先洗手,然後再吻我、抱我,最後再洗一遍手,將我送入浴缸,為我清洗全身。
  他每次幫我清理後面的時候,他的前面都會難以自制地挺起來。我每次都想幫他啦!但是他一味說不行,態度堅決得連眉毛都皺起,彷彿自己是個從未玷污過弟弟的好男人。
  詭異的不是這個,而是他洗澡後還要再洗手一遍,彷彿剛剛還沒洗乾淨的。唉,哥哥奇怪得讓人不安,我卻說不出是哪裡不妥,也想不到解決辦法。
  洗手總比割手腕強得多,眼見哥哥手臂上沒有再出現新紅痕,姑且先由他了。
  在這段時間裡,哥哥頻頻跟崔絲縷聯絡,似乎要透過S Project將秦家連根拔起。他們的進展我並不清楚,秦家的狀況我也不清楚,每次撥給秦永凡全是忙音,不知道他在忙啥。追問崔子行,永遠只得一句「這不關你的事」。
  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不止討厭,簡直是深惡痛絕。
  住在海邊小屋已經一個星期,我直接衝去劉敏聰的酒店,趁他一副正趕著出門卻還跟高級襯衫鈕扣奮鬥的時候問:「秦家的情況怎麼樣?」
  劉敏聰白了我一眼,繼續垂頭扣鈕子:「你不會問你哥嗎,或是你姐?他們該是最清楚的人。」
  「我不信任他們!他們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的,最愛裝神秘!」
  「你以為我會說?」
  「你為什麼不說?」
  「你姐叫我不要跟你說。」
  我呆了一呆:「崔絲縷?你跟她見面喔?你跟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你不會貪圖乾姐姐的美色吧?」
  劉敏聰當下扭出苦瓜臉,連原本已經扣好的衣鈕都彈回原位,內衣外露。
  「我們是純粹的商業關係。」
  「是嗎?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叫你做姐夫!」
  我剛說完最後一隻字他竟斜睨過來,目中精光好似一把冰色氣刀,我嚇得哈哈大笑幾聲,匆匆轉回正題:「總之、總之……別管她啦!你想想,乾姐姐原本就是姓秦的,那我跟秦家也算有密切關係了,秦永凡就像我的乾哥哥,我問秦家的事也合情合……」
  啊,不對耶。這樣子,除了秦永凡,那個一臉奸角相的秦君成還有黑社會頭頭秦大哥都是我的乾哥哥了?我總共有四個哥哥囉?
  不過劉敏聰低喃一句「是你要我說的」,終於肯正面回答我的疑問:「你乾哥哥家這次大禍臨頭了。」
  「什麼意思?」
  「用句簡單的話:前無退路,後有追兵,沒有任何援軍。」
  「金主大人,你可以用複雜一點的說明嗎?」
  「說了你會懂嗎?」
  「怎麼會不懂!我好歹是商業系學生的耶!」雖然我現在沒上課,只會無聊時啃啃書本的幾句。
  劉敏聰斜瞄我一眼:「那行。我可以用商業性的說明。」
  我挺胸回道:「說吧!」
  「商業機密,無法奉告。」
  喂!……好吧好吧,算了!之前聽哥哥和崔絲縷的對話,劉家也有趟這淌渾水,令秦家不好過,看來是再努力也撓不開金主大人的金口啦。我只好換個問題。
  「秦家現在真的很糟嗎?」
  「是啊。」
  劉敏聰這個人的特質,就是最愛把事實輕描淡寫,彷彿事件的發生是理所當然,盡在預計當中。
  於是我明白了:秦家這一次真的有難。



  從劉敏聰口中得悉秦家糟到難以言語的情況後,我每天都會撥小凡凡的號碼,電波才嘟了幾聲就回覆「未能接通」四隻大字。不用問,他肯定卡了我線!  
  我打開msn守候了幾天,也沒見他上線,不知道是他真的沒空還是把我列入黑名單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我們是羅密歐與茱麗葉,他也用不著迴避我吧。
  「小逸,在想什麼呢?告訴我吧。」
  不知不覺間,哥哥已經來到我房間,雙手輕輕從後環著我。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相當好,跟郊外歌唱的小鳥有得比,原來陰沈抑鬱的悲傷系形象搖身一變,變回了四年前那個我認識的輕浮哥哥。
  這種改變是好是壞呢?應該是好吧,但是他的態度變得太快,難以理解。
  兩星期前,他還對我若即若離;如今,他那雙粗糙的手已經大膽到伸入我的衣服內,慢慢地從肚臍摸上去,直抵乳首……
  「怎麼在發呆?看來要好好給些刺激呢。」
  他的手指一擰,幾乎把我的兩顆乳頭180度旋轉!我還沒大叫非禮,這個可惡的兇手已經蹭到我的臉上,伸舌舔我的臉。
  「嗯,小逸不但小乳頭很可愛,皮膚也很好吃呢……好像甜甜的豆腐花。」
  「唔、哥哥!你今天真的有點怪怪!」
  「嗯?有嗎?我只想早點品嚐午餐喔。」他像含果汁糖一樣往我的下唇反覆吸了幾次,弄得我口水都瀉出來了,但他仍毫無顧忌地伸舌一捲、再捲、三捲,一滴不流把我吸乾。
  他輕輕哼出歌唱一樣的笑聲,黑色的邪眼望入我的瞳孔:「我最喜歡小逸的味道喔,比牛奶還香濃可口。」
  糟糕,不行了……如果我不是坐在木椅上,我肯定被他的連環攻勢搞得腳軟,跪在地上任他玩弄啦!
  我擺出「T」字的停戰手勢大喊:「住手!我、我們吃飯吧!」
  他這才解開了我身上的束縛,在我耳朵啃下一口:「好,我們出去吃個午飯再回來,到時候你要好好治療我喔。」
  哥哥真的整個變了,無憂無慮的他看起來已經浸淫於幸福的池水中,但這種突變讓我極度不安:到底有什麼事值得高興,高興得反常?
  在他離開房間前,我忍不住把那個問題搬出來:「崔子行,你喜歡我嗎?」
  他怔怔地停下來,沈默片刻。
  回首時,他向我笑出一排亮晶晶的白牙。
  「小逸,你覺得呢?」
  ……他這次沒有避而不答,反而正面對我使用設問句?
  天啊,哥哥真的有很大問題,腦子壞掉!他忽然醒悟,想跟我私奔了嗎?
  他沒有給我思考的空遐,他回去房間,承接的是衣櫃被打開的響聲,果真要出外食飯啊。

  今天他的心情極漂亮,我坐在汽車的後座,透過倒後鏡,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臉一直掛著春風式的微笑,他嘴一張,我差點以為他要唱歌了。
  「想吃什麼?」
  「沒、沒所謂,好吃就行。」
  「那就去義大利餐廳吧,這附近有家風景不錯的。」
  結果我們去了一家大型商場七樓的餐廳。方形的桌子鋪上發亮的米色桌布,桌邊高長的小花瓶插了一株玫瑰,配上餐廳的柔和音樂,非常有情調。
  我們被侍應領去靠窗的兩人位,當侍應想為我拉椅子時,哥哥還用流利的英文說「Pardon」,搶在侍應前為我紳士式地拉椅子、邀我坐下、再替我放好餐巾,弄完後還對我露出專業式的侍應笑容,我的心差點兒跳出來!
  當他也跟我點完全相同的午餐,我無法不認為──這是約會!
  接下來,他會向我告白、求婚嗎?我什麼都沒有準備耶!
  ……不不不,不可能。崔子行始終是我哥哥,他才不可能在公眾地方向我表白,更不可能求婚。今天他如此對我,肯定有玄機。
  不過……嘿,這家餐廳真適合情啊,地方安靜,從窗外望出去雖沒有無敵海景,但是有翠綠群山,山頂之上是正午無雲的潔藍色天空。
  該死!心情有點興奮過頭啦,不行!
  「哥哥,你近來生意很好嗎?」
  「挺不錯的。」
  「是關於秦家的?那個S-Project嗎?」
  他眼中的得意稍歛:「小逸的直覺挺敏銳嘛。」
  間接承認了。我趴在桌子上,進一步追問:「當初我被迫在船上宣佈崔家和秦家是合作夥伴,但現在,這不是事實吧?」
  他輕鬆地歪頭:「小逸為什麼會這樣想?」
  「我聽說秦家的狀況不好,經濟有困難,但是作為合作夥伴的你還有乾姐姐根本不焦急,整天笑呵呵的,笨蛋才會看不出蹺蹊!」
  「哎呀,我一直以為小逸是笨蛋,看來是想錯了。」

  當然想錯!你才是最差勁的笨蛋!
  我差點就要罵出口了,如果不是侍應端來的開胃菜打斷我的怒火。看到那還冒著白煙的湯,還有侍應殷勤的招呼,我換回風平浪靜的表情,待侍應一走,我用刀子猛地插入硬麵包當中,再用手拿起來慢慢撕。
  哥哥倒是吃得很悠閒,麵包撕成比拇指大丁點兒,沾點奶油,望向我一會兒才肯吃下去。當我吃完麵包,開始喝湯時,他還剩半個麵包。
  「哥哥,你怎麼吃得那麼慢?」
  「想看小逸可愛的食相,不知不覺就吃慢了。」
  該死的,他居然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的,還使用了甜言蜜語專用的帥氣微笑!
  我大口喝了一湯匙酸中帶甜的蕃茄湯,問:「你還沒回答我你把秦家怎麼了?不是合作夥伴嗎?合作不會有更大利益嗎?」
  「……啊,確實。」哥哥優雅地將手肘放在桌上,挑起白杯子說:「如果合作,肯定有相當可觀的利益吧。現在我們拚命燒錢阻撓,秦家方面大概也很訝異。」
  「呃?為什麼要特地燒──」
  「為什麼?我該問你才對。」
  「什麼?」
  他斜視我,淡淡問:「你跟秦家的人關係有這麼好嗎?聽說你跟秦永凡很熟?」
  「他是我的朋友!」
  「你現在跟他絕交還來得及。」
  「為什麼要絕交?你到底想對我朋友幹什麼?」
  在他慢吞吞地思考之時,麵包總算被他啃光了。他用餐巾抹抹手,端起匙子道:「如果你是茱麗葉,你會不會為了羅密歐自殺?」
  我嚇了一跳:「耶耶?我才不是茱麗葉!」
  「嗯,那好。你會為了你死掉的朋友而自殺嗎?」
  我一聽,就覺得血液上湧至整個腦袋,連耳朵都足以噴出熱氣。什麼死掉的朋友啊,他打算殺死秦家每一個人嗎?
  我緊緊握著湯匙,再喝了一口湯汁,不行、忍耐。那道頗濃的酸意黏在喉嚨,滿腔熱氣困在肺部,差點兒要爆發了。
  我微微喘氣,好不容易才咬牙問:「崔子行,如今早就不是羅密歐與茱麗葉所身處的中世紀,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你為什麼要弄死秦永凡?」
  「我不會弄死他。秦永凡是習慣軟枕高床的少爺兒,不是嗎?一旦秦家破產,他就會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這不難想像吧。」
  「什麼行屍走肉!秦永凡是個可以捱苦的人,他來S市過聖誕節,住的都是最垃圾的酒店!你聖誕節又花了多少錢!」
  「那好吧。」哥哥挑起匙子,悠然道,「也許秦永凡能夠堅忍著,但黑社會份子會從他身上把錢財搾捏乾淨,甚至重下殺手。在這之前,你應該跟他斷絕關係。」
  「你──!」

  不行、我受夠了!作為商人,他想搞跨秦家大敵這心態不難明白,但怎可以這樣說我的好朋友?他根本不認識秦永凡!怎麼可以詛咒秦永凡沒錢,行屍走肉,再突然被黑社會殺啊!崔子行究竟在想什麼?
  他把秦家的人當成什麼了?仇人嗎?
  再說了,自己燒一大筆錢去把秦家黑社會弄到倒閉了,破產了,害秦家每個人都生不如死了,這有什麼意義?當正義大英雄?這會很爽嗎?
  可是,崔子行不可能因為我一句「秦永凡是我的朋友」而收手,崔絲縷也是。

  我沈默地喝完最後一口湯,抹乾淨嘴唇,依照餐桌禮儀將餐巾放回桌上,離開座位。後面的什麼沙拉、牛肉片、麵條的我全都不要了,對廚師很失禮也罷,現在我只想離開這裡!
  「小逸,你要去哪裡?」
  哥哥倏地捉住我的手腕,明明是短暫的瞬間,他的力道卻大得把我整個扭到他身邊。
  我試著用力甩,卻怎麼也甩不開他。
  「放手!」
  「你先講清楚,你要去哪裡!」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你是我的誰了!」
  「我是你哥哥!」
  「是哥哥又怎樣!你以為哥哥可以一輩子管著我?放屁!你啊,回公司慢慢玩你的擊破秦家遊戲吧!」
  「別再鬧──」
  突然,流水式的心靈音樂響起,化開了我們之間的爭執,軟化了他的手。我趁機逃脫,回頭,正巧目睹哥哥提出手機,上身悄然一顫的慢鏡。
  誰的電話啊?
  我湧出留下來偷聽的衝動,不過雙腳已經像青蛙一樣急遽起跳,大步跨出了高級義大利餐廳。
  「小逸,別走!」
  嗚唔……!啊!混帳……我明明是練跳舞的,每一天我的肌肉都在成長,但哥哥幾個箭步又把我抓住。他的力氣本來就比我大,少年時也學過武術,兩三下功夫就把我拖到一家中午不開店的餐廳走廊。本來商場高層就沒什麼人,他便放肆地用身體將我壓在玻璃上,左腳還嵌入我的兩腿間,封鎖我的行動……這、這未免太刺激了吧?
  他這才肯接電話,將手機放到耳邊:「喂。」
  電話隱約傳出一把年老的男聲,我聽不出是誰,只知道開頭兩隻字是親暱的「子行」,後面聽不清楚。
  我想湊近些弄個明白,但哥哥早有準備,大掌一壓……嗚嗚喂!他居然在公眾地方弄我的下面!
  「很好,最快下個月就可以讓秦家破產。」
  ……欸?他、他說什麼?破產?
  這是真的嗎?上次在船上,秦家還挺風光的,不是嗎?怎麼可能一下子破產?
  要是……要是秦家真的破產了,公司都倒下來了,秦大哥怎麼辦?秦永凡呢?他的生活會變成怎樣?

  ──一旦秦家破產,他就會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這不難想像吧。
  ──黑社會份子會從他身上把錢財搾捏乾淨,甚至重下殺手。

  哥哥真的要把秦家的一切置諸死地。
  「相較之下,秦家根本一點兒都不可怕。我會小心,也不會讓小逸有危險。」
  我忍不住罵出口:「小心你個頭!你要變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少爺了,該小心的是別人!秦家的人會因為你死掉!」
  人類果然禁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驚嚇,哪怕是比我高半個頭的崔子行也不例外。我趁機擺脫了他,但他的反應很快,一下子又被他擒住。
  我們的距離太接近了,足以看得見對方眼珠裡倒映的自己。所以,手機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
  「怎麼樣?逸向在你身邊吧,他在吵什麼?」
  崔子行怔了一怔:「沒事……」
  「如果逸向不喜歡,送他回來吧。」
  「不是,他最信賴的還是我……」

  夠了!崔子行,你別跟陌生人亂說話!我崔逸向不是沒了你不行的!
  「我才不信賴你!你少自戀啦,我信賴秦永凡還比較多!」

  一口氣說完,流轉在空氣中的並非崔子行的反駁,而是充滿電子音質的笑聲。
  誰在笑?
  在我詫異之際,哥哥的嘴唇變形了,連帶眼睛,眉毛,臉部肌肉,全都像發狂的野獸那樣醜惡地變形,夾雜著受傷的雄獸的彷徨與震怒。
  等等、好像有點不妥?
  只見他沉下臉,狠狠地咬著下唇幾秒,好像要把骷髏色的血咬出來不可。
  「……爸,等會兒我再打給你。」
  欸,爸?
  這通電話是老頭子的?
  啊……對,我應該早發現的。哥哥只會對老頭子擺出這種恭恭敬敬,畏畏縮縮的態度。
  所以剛剛……我罵哥哥的話,老頭子聽得清清楚楚?剛剛笑的人是他?他笑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哥哥的左手已經鎖定我的肩頭,右手也抓住我另一側。
  「小逸,你很討厭我吧?」
  從喉嚨深處迫上來的,比冬天的霜雹更冷更痛,每一隻字都失卻熱度。
  我嘗試掙扎,頭顱才剛離開商場玻璃,那雙固定了我的手卻如機械臂那樣硬生生把我推回原位,「碰」的一聲,我的額頭已然砸在玻璃上。
  很痛,痛得我腦袋發眩,一時間連站立也沒力氣。這一點兒都不溫柔。這是打架才會用上的力道。
  面對討厭至極的人,才會用上的力道。
  「你總是這樣,可以很輕易說喜歡我,然後再說,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你最討厭的人是我。」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我的肩,我明明穿了厚實的冬季衣物,但皮膚還能感受到他想予以的疼痛;十根手指,無一不想在我身上刮出火焰條紋。
  我摸著發漲的頭殼,說:「那你呢……你有說過喜歡我嗎?」
  朦朧的視野下,我看到他的唇變成了血紅色的新月:「崔逸向,我為什麼要說我喜歡你?啊,對了,你最喜歡聽甜言蜜語,是吧?」
  「哼!崔子行,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我吸了吸鼻,一鼓腦兒發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做過什麼事嗎?不但有未婚妻,還常常勾三搭四地找女人,連MB都不放過,變態!你啊,恐怕跟每個和你上過床的人都說過『我愛你』啊、『我捨不得你』,不是嗎?」



  我和崔子行真的鬧翻了。
  其實,我還不大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受到撞擊的額頭到現在還麻麻的,刺痛感不停地提醒我崔子行是個多麼惡劣的人。
  4年半前拋棄我,一回T市就過些下流的夜生活。
  在事業和愛情之間,他選了前者,現在還高高興興地想摧毀我好朋友秦永凡的家庭,想像他自殺的模樣。
  喜歡的時候就把我接到海邊小屋,天天嚷著跟我上床;不喜歡了,就猛地推開我,拒絕我,把我從他的身邊趕走。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放開了我。我只聽到他對我說: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崔子行,他就是這樣一個將我呼來喚去的惡劣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