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也許，兩人的手足之情感動了老天，給她們姐妹兩再次相見的機會，而這機會也使原本失散多年的兩人在今天終於團聚。

冰雨很感激少主救了水花一命，也感激她願意為了水花救下素未謀面的自己，儘管自己並不了解少主的性格，但那無私的心卻令她深受敬重，在這中原，能有這樣無私奉獻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中原確實富可敵國，但這樣的環境下，漸漸產生輕蔑他人的存在，再加上階級意識、道德良心等，許多不少貴族對平民百姓一點都不放在眼裡，甚至瞧不起。

在歷代的皇帝中，曾出現一位暴君，而這暴君的習性間接影響貴族，而後百姓生活民不聊生，直到有人帶頭反抗後，暴君已死，可這統治中原的陰影已經植入每人的心中；因此歷代皇帝盡可能避免重蹈覆轍，或許因暴君的統治，十方殿興許是為了避免再度出現一位暴君的統治而建立，而中原也因十方殿的出現，慢慢改變曾經的陋習。

「感謝少主救了我們姐妹倆。」冰雨再度答謝，對方救了妹妹又救了自己，幾乎可以說是兩姐妹的大恩人，這份恩情她絕對會還給少主。

「沒什麼，救人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少主謙虛道，自己算不上什麼救命恩人，只是人有困難本該相救，而人性本為善，只在於自己所選的究竟是不是善罷了。

冰雨聽過不少有關少主的傳言，說少主個性極為冷淡，對於不公不義的事會伸張正義，而玩弄人命會懲戒他人以示警告，對於企圖侵犯這中原的外族人，將會用這世上最可怕的手段讓外族從此再也不敢妄想這片土地；這些說法好似少主生性冷血不苟言笑，脾氣如狂風驟雨時好時壞，對待敵人如嚴寒般冷冽，其行事宛如刺客殺人不眨眼、雷厲風行，該推翻的絕不留下一絲心軟，該殺的毫不留情。

這些傳言幾乎把十方殿的少主形容成一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之人。

然而，誰知道這傳言與事實相差甚遠。

少主雖面色如寒冬冰冷，但眸子卻透著炎夏般熾熱，面臨困境卻設法求生之人會救苦救難，對於隨意玩弄他人生命之人嚴厲譴責，受了傷害疼痛之人給與良藥醫治；其性格沉默寡言、謙虛不高傲，待人如春暖花開，做任何決定都先察言觀色、不會妄動，威嚴中帶著柔性，細心又細膩。

在今日一場意外的相遇，讓冰雨見識到與傳言相反的少主，是個良善之人。

「少主。」

「娘親。」

兩道不約而同響起的聲音，一個嗓音低沉、一個童音稚嫩，少主兩人扭頭一看，兩抹一高一低的身影站在涼亭外。高的是一名身穿黑色服飾、手端著盤子的男子，盤上放了食器飄散著淡淡的香味，另一名低矮的身影穿銀色服飾、腰間有著牛皮小包的男童，手裡還拿著一箱盒子，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涼亭內的兩人。

男童在少主還未開口，用短短的小腿跑來少主身前，少主沒有理會男童用手示意男子，男子將盤子上的食器放在桌上後便離開，男童見少主沒搭理自己開口喊道：「娘親、娘親。」

冰雨注意到小男童對著少主喊著「娘親」這兩個字有些詫異，雖有傳言說少主身旁有個年紀小小的小少主，但這小男童喊少主「娘親」喊得直接，若不是少主還尚未出嫁，還以為這孩子真是少主的兒子。

「有人在，誰準你說『娘親』這二字了？」少主語氣忽然一轉，雙手環胸，眼神那叫是一個冰冷，讓一旁的冰雨不禁捏了把冷汗，就連男童見到少主的眼神轉變，乖的像一隻白兔不敢亂動。

男童察覺自己不小心犯了錯，大氣不敢喘地偷偷瞄了一眼少主，他深知少主軟硬不吃，於是只好乖乖的認錯，免得少主大發雷霆那可就完蛋了，想當初自己調皮的性格惹得少主把自己丟回老家去，他可不想回老家啊。

「娘……姐姐，妳找我有什麼事？」男童像個懂事乖巧的孩子，詢問少主找他來這的目的，順勢讓少主轉移注意力。

老早看穿男童的心思，少主也沒戳破，只是心中盤算著如何處罰男童，扭頭看向一旁的冰雨「這孩子是水花的姐姐，名叫冰雨，你檢查她的狀況。」

聞言，男童一聽是水花的姐姐，好奇的上前看看，那摸樣簡直就是見到新奇的玩物，在冰雨周身繞著「妳就是水花姐姐的冰雨姐姐？」

冰雨看著先前乖的不敢動的男童，現在像個剛見世面的小娃繞著自己轉，她好奇的詢問：「請問如何稱呼？」

「這裡的人都稱我小少主，不過妳叫我小璃就好。」小璃大方的介紹自己的名字，也揭示自己的身分。

「小璃，禮數呢？」少主覺得有些看不下去，小璃的禮數常常拋在腦後，若不是有自己盯著，這小子早就無法無天了。

「呃、那個冰雨姐姐，請把手伸出來，我要把脈。」小璃一聽到少主的斥責，趕緊將被自己拋到九霄雲外去的禮數拉回來，免得又惹人家生氣。

小璃是十方殿的小少主，同時也是殿主的兒子，在少主決定遊闖江湖時，便將年紀小小的兒子小少主託付給少主照顧，至於原因為何眾說紛紜，沒人知道事實為何，能確定的就是少主與小少主兩人在江湖上闖蕩的傳言是真的。

小璃身為殿主的兒子，實力如何沒人知道，唯一確定的是他的醫術是眾所皆知，年紀輕輕就能把脈、調製藥物，每個受他醫治的病患都稱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雖不知性子如何，但從把脈就能看出認真的神色，以及為患者調配的藥方，就能知道這孩子年紀小卻有著懸壺濟世的心。

小璃收起先前的玩鬧心思，專注的眼神和方才的嬉鬧判若兩人，從脈象感覺眼前的姐姐有段時間沒有好好吃飯，身子虛弱加上先前人獵場的逃生，現下必須吃點補品補補身子，之後三餐必須另外煮，回頭給廚坊的姐姐們提醒。

把完脈的小璃，剛好聞到桌上飄出來的香味，他記得在鳴風哥哥叫他去小亭樓後，偶然遇上一同前往的一名哥哥，那時他並沒有想多，只是以為娘親回來餓肚子了，現在才發覺那味道完全是供給身子虛弱的人吃。

小璃馬上拿起勺子盛一碗湯，確認這湯可以給冰雨喝後，將碗端給冰雨「來，先喝這湯。妳的身子虛，需要調養一下，而後三餐吃什麼我會請水花姐姐拿給妳吃，之後恢復狀況，我在替妳把脈。」

冰雨向小璃道謝後，才接過碗緩緩喝下。

少主示意小璃過來，小璃在少主耳朵悄悄說話「娘親，妳不在時，皇城那有人會過來找妳，好像是妳最討厭的老頭子要來。」

聽到小璃口中的「老頭子」，少主立刻知道是誰會來，只是沒想到在自己離開的前後，皇城的人已經提前來到，原以為還要過個兩三天才會來，看來這老頭非常擔心自己的安危。

少主沒說什麼話，只拍拍小璃的腦袋，並讓他去跟冰雨聊聊，而自己則是在思考如何準備。



熱鬧的洛陽城，向來是人口聚集地最高的地方，而這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事物，有著不少外地人流經此地，不同的生活方式也吸引不少中原的百姓，皇城便座落在洛陽城。

洛陽城土地廣大、土壤肥沃、地勢極佳，便是看中這點才選擇在此；不僅如此，洛陽城常年舉辦不同大小活動，不少人慕名而來，商人更是喜愛在此地販賣貨物，在地的洛陽人也因為不少人的到來生意興隆，無論走到哪都能看見洛陽城的熱鬧。

此時，皇城這邊的熱鬧也不輸洛陽城的百姓。

幾名男女正在嬉戲，而不少人坐在已經附設好的椅子上，看著那些男女玩樂，時不時說說幾句話，或吃點東西，樂不可支；其中坐在位上的女子正吃著糕點，不時與一旁的婢女交談著，這人是魏亦淳，是魏元風的妹妹。

魏亦淳生性活潑，平時喜愛熱鬧，對宮裡的婢女極好，幾乎當作自己的姐妹，唯一缺點是沒有警惕的心，這讓她哥哥魏元風替她感到擔憂，深怕自己的妹妹可能會出事；因此自小身旁的護衛都是魏元風的人，有時還會讓自己的友人夏涵煦多照顧自己的妹妹，也因為這樣，夏涵煦把魏亦淳當作是自己的妹妹來照顧，卻不知魏亦淳把他當作未來的丈夫。

「涵煦哥哥怎麼還沒回來啊？」魏亦淳無聊地坐在位上看著那些兄弟姐妹正玩的不亦樂乎，她比較想和夏涵煦玩，可夏涵煦和魏元風出宮不知去了哪兒，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消息。

「公主，聽說殿下他們受劉郁席閣下的邀請，好像還要晚些時刻才回來。」老早打聽好情報的茜兒，將魏元風他們出宮的消息告訴自家公主，茜兒自小便服侍魏亦淳，心地善良、乖巧懂事，經常為了魏亦淳打聽不少情報、或其他事，也漸漸的發覺魏亦淳性格沒有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警惕的心，這讓茜兒擔心魏亦淳可能會遭人暗算。

也許茜兒的發覺，魏元風曾經私下和茜兒交談過，說是為了保護魏亦淳，他們倆會經常注意魏亦淳身旁的動靜，再加上魏元風不在時，便讓茜兒能找自己的人協助，可謂裡裡外外都保護個透徹，可卻也讓她少了歷練的機會，沒有經驗和處理事情的危機應變，以後只會招惹不少麻煩。

不過，看得出魏亦淳這點缺點的人，並不只有魏元風、夏涵煦、茜兒，還有一名女子魏慕菱。

魏慕菱，皇族大公主。性格雖沉默寡言，卻是一名能幹的女子，自小懂事，時常替其他妃嬪們照顧兄弟姐妹，讓產後的妃嬪有更多的休息時間，有時還會學習一些醫術、廚藝，甚至教導皇子皇女們課業，讓皇上和皇后感到十分驕傲。

此時的魏慕菱，正坐在魏亦淳的旁邊看著書，由於魏慕菱從這些弟妹們小時候就看著他們長大的，無論他們要去哪或是做什麼，自己的眼線都會跟著他們，也因為被照顧的關係，這些手足們要出宮去哪，必然會先向魏慕菱通知一聲，像魏元風就是如此。

魏慕菱低頭看著書，沒有和誰談話，而魏亦淳的話自然而然就傳進她的耳朵。

魏慕菱雖然不太管親人之間的事，畢竟長大了該學會處理事情，而不是將事情丟給別人去做，然而魏亦淳還像個三歲娃兒需要別人陪著玩，這心態到底什麼時候會成長？

魏慕菱在他們年幼時，教導他們禮數、琴棋書畫，雖然武術她學不來，但該教的該做的她都有好好去做，而人間百態、倫理道德也提醒過，她的手足們都聽進去也做到了，唯獨這活潑的丫頭魏亦淳卻是沒聽進去，當時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心思聽進自己的話，但這些年來，無論橫看豎看都沒看到有所成長的樣子，真非要來個意外她才願意成長嗎？

這時魏元風和夏涵煦正巧回來，不少兄妹們看見兩人都問候一聲，魏亦淳也瞧見夏涵煦的身影正要起身，卻被魏慕菱一把按住。

「皇姐？」魏亦淳疑惑地看著坐在身旁的皇姐魏慕菱，她正想問問夏涵煦他們怎麽現在才回來，殊不知卻被魏慕菱抓住了？

「妳的禮數呢？」魏慕菱看著魏亦淳那一副見到郎君就要衝上前，好在自己暗中觀察這才把魏亦淳拉個正著，眼神示意妹妹乖乖坐好這才放開她。

爾後得提醒這丫頭，一個夏涵煦就把她迷的神魂顛倒，還有皇家公主的儀態嗎？

魏元風兩人也沒注意到魏慕菱她們這邊的小動作，他們剛從人獵場回來，心思疲憊不堪，自從十方殿的少主在他們面前警告後，不少貴族子弟都帶著不同心思回家去，而主事者劉郁席因為自己一時興起，而闖下這禍，雖撿回一條命，但也足夠讓他一陣子不敢再亂來。

而魏元風則是因為十方殿的事，到現在都處於緊張的狀態，雖然完成十方殿的少主的委託，但十方令在自己手中，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想丟也丟不成，丟了自己可就要沒命了，他只能暗自祈求十方殿的人趕快拿回這塊令牌。

夏涵煦則是因為自己的大意敗給一個女子，一個連一成功力都用不到的女子！更震驚的是，這女子居然是十方殿的少主！從未有過狠狠的屈辱，女子不是應該彈彈琴、繡繡花嗎！怎麼這個女少主卻跟別人不一樣，性子兇狠，武功比男人還要強，這還是個女子該有的嗎？

兩人各自帶著不同心思回到皇城，正好經過兄弟姐妹聚集的地方，便上前打招呼。

「皇姐、亦淳我回來了。」魏元風朝魏慕菱問候，夏涵煦也不忘禮數。

「回來就好，去換身衣物歇一會，涵煦你也去吧。」魏慕菱沒有過問他們去哪做什麼，只是看了兩人一副剛大戰回來的摸樣，便讓他們好好歇息。

「哥哥、涵煦哥哥你們去休息吧，晚點讓人拿些吃的送過去。」魏亦淳端正坐在位上，看見兩人累的似乎快倒了，也不攔下，讓兩人早些休息去，並吩咐茜兒晚些時刻拿點吃的送過去。

「是。」兩人道別魏慕菱、魏亦淳後，走往宮裡去。

魏亦淳呼了口氣，好在皇姐拉了她一把，不然強求涵煦哥哥硬是陪她玩，那可就不好了「皇姐，謝謝妳剛才拉住我。」

魏慕菱看著一連笑嘻嘻的魏亦淳，大概猜到自己妹妹心裡頭在想些什麼，不過自己拉她純粹只是為了妹妹著想，弟弟回來一副累的隨時快倒下，才什麼都不問讓他早些離開，殊不知妹妹倒是誤會了自己的本意……罷了，將錯就錯也沒什麼。

「不要老是衝動行事，先看看在做反應也不遲。」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魏慕菱提點自己妹妹多用點心，凡事這般橫衝直撞，以後身旁沒人拉住她，吃虧受傷該如何是好？

不過這些都還算小事，若是鬧出笑話父皇又有得操心了，加上妹妹這個個性，怕是沒個滿意的結果不罷手了，若燕妃娘娘知道了，怕是要回來皇城關心一下魏亦淳，雖說燕妃娘娘也是父皇的妃子，但也只是為了鞏固皇權帝位才娶的女子。

父皇為了穩固帝位，必須納妾來獲得各個世家的支持，但他此生的摯愛是母后，因此父皇待子女們長大成人後，將一些不願成為皇宮中無人問津的妃嬪們的女子將她們送出宮，讓她們過想要的生活或出遊，而她們的子女依照個人意願選擇去留，不管離去或留下父皇都讓他們接受最好的安排。

魏亦淳和魏慕菱不是同一個母親，魏慕菱的母親是皇后，而燕妃娘娘是魏亦淳和魏元風的生母。每位入宮的女子都知道皇權的威力，和家族將他們送進宮的原因，為了家族利益她們用盡全身力氣去拼，去鬥，只為皇帝的眷顧與垂青，如今她們累了不想再為了得不到的東西浪費心神，所以當皇帝說出要放她們出宮的時候，許多嬪妃不假思索的就點頭答應。

　 這些嬪妃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母親的辛苦，當至親有更好的去處時自然是同意的，而有的孩子想在皇宮接受更好的資源與教育就留下，縱然不捨，但他們都知道這樣對誰都好。

皇帝為了天下江山，為了摯愛的女子，付出不少的努力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