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初吻不值錢

本章節 8953 字
更新於: 2019-01-29
  「那麼,目前工作分配就這樣,散會。」
  
  早上十點,聯合辦公室大門一開,西裝筆挺的人們魚貫而出。獄寺右手抱持著一文件袋,慢步跟在人群之後走出,正當要跨過大門時,便見黑色西裝、茄紫色襯衫、鴉黑色髮與雨雲色雙目的熟悉身影朝自己身上撞來,在那修長手指撫上自己的臉頰時,他望見一彎上揚的笑意。
  
「碰!」
  
  一聲巨響,眾人回頭,就見到獄寺一拳把雲雀揍到一旁開著的門板上。沒一下子那黑色的人就像氣球洩氣一樣,噗噗地變成了短金髮、戴皇冠、身高稍微比雲雀矮了點、瀏海遮得看不見眼睛的傢伙。
  
  獄寺蹙眉收了拳,發出低吼:「小刀混蛋!一大早你幹什麼?!」
  
  「嘻嘻嘻!有什麼好生氣的,不是沒親到嗎?」貝爾伸手撫了撫方才被揍的右臉,鮮血從嘴角滲了出來:「嘻嘻嘻……王族的血啊!」
  
  「不要在首領辦公室前發神經。」輕飄飄地出現在貝爾身旁的黑色身影,是身著斗篷、看起來約五、六歲大的瑪蒙,她的聲音依舊軟嫩卻平淡,女孩子該有的撒嬌氣息完全沒有:「看起來是我贏了,要付我賭金一百萬哦。」
  
  「唉?怎麼看出來是妳贏的?」貝爾擦掉血,手中小刀亮晃晃地在指上繞圈圈,不改咧嘴的笑容。瑪蒙回答:「他揍你不是因為看出你是假的雲雀,而是他不習慣被雲雀這麼靠近,所以當然是我贏了。」
  
  「哦!可以問一下你們賭什麼嗎?」山本因為很熱鬧的關係所以從大廳方向晃過來,雙手交叉在後腦,笑得很陽光。
  
  瑪蒙和貝爾對視一下,儘管兩人都以瀏海和斗篷擋得看不見眼睛。貝爾聳聳肩咧嘴而笑:「當然是想知道他們Kiss過沒有啊。不過現在看看,這沒用的傢伙連初吻都沒有過吧?」
  
  「咦?沒有嗎?」山本無良地笑著。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到底干你們屁事啊?」獄寺帶怒意的雙眼死瞪著他們。
  
  「干我們的賭注啊,對吧?」貝爾笑嘻嘻地貼著瑪蒙,瑪蒙只冷冷地:「我只是太無聊,又沒有外快可以賺。」
  
  「對哦,你們關在娛樂室跟你們的別棟關很久。」山本笑著:「這麼久沒關出病,真虧你們辦得到。」
  
  「還不是你們害的?」貝爾稍稍歛了笑:「澤田也是、雲雀也是,你們這些傢伙能不能快滾回日本去啊?要是讓老大知道了還不拆了這總部?」
  
  山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是我跟笹川前輩有在義大利的比賽,而且還約好要帶古里他們去觀光。」
  
  「啊,說到這個,獄寺隼人,你真是做了多餘的事啊。」瑪蒙望向獄寺,語氣平淡地質詢:「現在雲雀賴在這裡不走了,彭格列兩大破壞神都在這裡,發生衝突時你打算怎麼負責?」
  
  獄寺沒回答,只有看著瑪蒙的雙眼越發銳利深沉。
  
  「這件事情怪獄寺也沒用了……」山本尷尬地笑著想緩和現場的氣氛,話還沒說完,身後就有一股無形壓力逼近。鐵青著臉回頭,身著黑色西裝的雲雀已經亮出雙拐,雙眼發出漆黑深沉的戰意,嘴角微揚:「是你們啊,正好無聊,帶我會會你們老大吧。」
  
  鬼神降臨。
  
  真是不希望發生什麼,就會來什麼事。瑪蒙臉色蒼白地退到牆邊,貝爾冒著冷汗靠著她嘻嘻笑著:「破壞神出現了,糟糕,這傢伙我們攔不住啊。」
  
  執起雙拐,腳步越過山本與獄寺兩人,朝靠牆的那兩人走去,因腳步挪動而揚起烏黑色髮絲,在那之下的雙眼宛如修羅:「不帶我去也行,只要弄點騷動,他就會出現吧?」
  
  「吶,雲雀,」
  
  從雲雀身側,一手揚起扣住那舉起浮萍拐的右手,一手扶住雲雀的側臉,輕巧地碰了上來,那瞬間,感受到對方輕如微風的暖息,與印於唇上的柔軟。
  
  雲雀呆住了,而那樣的柔軟觸感也只有一瞬。蒼白而俊美的面容離他只有三寸,緊蹙的眉頭、透著鐵石般堅定意志的雙眼,上揚的淺笑有著與方才的溫情格格不入的冰涼:
  
  「覺得噁心的話就快回日本去吧。」
  
  現場幾乎所有人的嘴型都變成跟瑪蒙一樣的菱型嘴,瞪大了眼睛。
  
  放開呆站著的雲雀,獄寺彎腰拾起剛剛拋下的文件,無視其他人的視線,自顧自的朝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趁現在快跑!」貝爾一手抱起瑪蒙,狂飆著汗也要嘻嘻笑地跑離現場。瑪蒙小小的鼻子裡滲了點血,所以伸出小手拭了拭:「這次被救了。」
  
  「那要不要再開次賭局啊?」「賭什麼?」「嘻嘻嘻!就賭那個沒用的嵐守護者會不會被打死好啦?」
  
  那兩人雖然一邊聊天,但消失的速度是非常之快的,沒一下子功夫就不見人影。
  
  山本緊抿著唇,盯著沒反應過來還呆站著的雲雀,眼裡帶著幾分深沉,然後便雙手交叉在腦後,嘻嘻笑地慢步離開:「哈哈!夫妻感情好真是太好了啊!」
  
  幾分鐘後,草壁在雲雀身旁喚了好幾聲:「恭先生?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恭先生?」
  
     *     *     *     *     *
  
  在獄寺的辦公室門口,山本倚著門框,雙眼盯視著坐在辦公桌前塗塗寫寫、戴上了銀框眼鏡、眉頭一直緊鎖著的辦公室主人。
  
  良久,獄寺忍不住停筆回瞪他:「要進門就進門,不進來就滾出去。」
  
  「可以進來嗎?那我不客氣了。」山本笑咪咪地走進來順便將門關上,坐到會客用的沙發,隨興地舒展一下四肢,然後輕描淡寫地開口:「你喜歡那傢伙嗎?」
  
  「從哪兒看出來的?」獄寺繼續著手上的作業,頭也不抬地。
  
  山本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剛剛啊,不是親嘴了嗎?那是你的初吻吧?」
  
  「女人才會介意那種事,」獄寺帶點嘲笑的意味:「男人的嘴唇是不值錢的。」
  
  「那,」山本走來辦公桌前,直直地看著他:「如果是我呢?你能跟我親嘴嗎?」
  
  獄寺歛了笑:「你腦袋被球棒打殘了嗎?」
  
  「只是好玩問問,」山本無良地笑著:「你想啊,要是身邊有個同性戀的朋友當然會忍不住好奇啊。」
  
  「我倒是不在乎你怎麼跟你女朋友滾床單,」獄寺持筆的左手一攤:「有空管我的事還不如給你娘子發幾封情書吧。」
  
  「有哦,每天十封簡訊從來沒少過。」
  
  「哼!這麼滋潤還是快滾回日本去吧,現充看了就討厭。」
  
  獄寺蹙眉繼續振筆疾書。
  
  「所以你真的喜歡雲雀?」
  
  獄寺頭上暴了條青筋:「所以你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剛剛啊。」山本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並走來獄寺身旁。
  
  「這話題不是該結束嗎?」獄寺生氣地推開山本越來越靠近的臉。
  
  「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跟我也能親吧?反正只是碰一下嘴而已,跟牽手的感覺也差不多。」執起獄寺用來推開他的右手,並將臉觸上那帶涼意的掌心,直視著獄寺的雙眼閃著異樣的光芒,儘管笑容依舊。
  
  「別鬧了,你跟他不一樣!」說著,左拳往山本的肚子招呼而去,當場讓他彎腰蹲地:「太閒的話就去跟拳擊笨蛋做訓練,別在這兒瞎攪和了!白痴!我很忙的!」
  
  「……是不一樣,明明跟你在一起搭檔最久的人是我吧?」
  
  起身,山本看著他時臉上是苦澀的笑容:「真羨慕啊……那傢伙明明對你什麼都不了解、什麼都沒為你做過,只是因為一句玩笑話才跟你糾纏在一起。」
  
  「啊,結果還是要談這件事嗎?」獄寺無奈地抓撓一下頭上亂髮,吐口氣,再回視山本,冷冷地:「放心好了,這怪異的遊戲再過不久就要結束了。」
  
  「能結束嗎?你是喜歡他的吧。」
  
  「所以我說從哪兒看出來的啊!」獄寺暴怒。
  
  「騙騙別人還可以,」山本回復平時的開朗笑容:「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獄寺低吼:「誰跟你是朋友?我們只是夥伴而已!而且你還一直跟我爭奪左右手的位置,就這來看你是敵人!」
  
  「嘛!嘛!」山本笑著。
  
  「沒事快滾!敵人!」
  
  「那我去做訓練了,要是雲雀欺負你的話可以儘管對我開口,我會替你出氣的。」
  
  「不需要。」坐定回辦公桌前。
  
  「對了,」正要開門時,山本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看著獄寺:「如果哪天,阿綱跟雲雀你只能保全其中一個的時候,你怎麼選?」
  
  獄寺聞言嘆笑:「不會有那時候的,無論是十代首領還是雲雀,都強大到我不需要擔心……無論是力量還是精神上的強大。」
  
  「秒答啊。」山本嘻笑著離開他的辦公室。
  
  『……我才要擔心我跟不上那兩人的步伐,光是遠遠跟著,感覺就已經精疲力盡……』
  
  右手撫上額頭,撩開遮蔽視野的髮絲。與堅定下的道路不同,思緒混亂,但那也只是情緒混亂,該作的事依然擺在那兒。
  
  『別去管、別去看、別去聽,做好該做的事就行了……』
  
  『戀上什麼人、愛上什麼人的……不適合我。』
  
     *     *     *     *     *
  
  「哦?感覺今天的恭彌特別心不在焉,有什麼在意的事?」
  
  加百羅涅的領地,在首領別墅前、中央寬敞兩側設計對稱的花園裡,令人目不暇給的寒光錯落間,雲雀的褲管被劃開個口子,迪諾將長鞭收回手時,面帶微笑地關心了一下自己的學生。
  
  「沒什麼。」雲雀冷冷瞪視著。
  
  草壁多嘴了一下:「恭先生出來前剛失去他的初吻的樣子?」
  
  「草壁哲也,想死了嗎?」回身瞪著草壁,雙眼熊熊殺意。
  
  「哦哦!給誰了?」迪諾興趣盎然。
  
  「獄寺隼人,聽說被強吻了。」草壁抖到連嘴裡的草都顫個不停。
  
  「都結婚這麼多天了才初吻?」迪諾忍不住笑出聲:「看你這麼純潔,接吻技巧什麼的應該不會吧?要不要老師我今天特別傳授給你接吻技巧的課程?你們今天的初吻是怎樣?舌吻?如果只是碰一下嘴唇那還不能叫接吻哦!」
  
  聽他興奮地巴啦巴啦講一堆,準備殺人的雲雀只聽進最後一句話:『還不能算?』
  
  迪諾靠近雲雀,面帶曖昧的笑:「不是我自誇,我技巧挺不錯的,來親身體驗一次?」
  
  接著果不其然地被浮萍拐重重親到臉,整個人都飛出去了,看得羅馬里奧緊張跑過來:「首領!」
  
  「沒事沒事!」迪諾撫著被打腫的臉安撫著自己的部下。之後接著笑:「恭彌這麼敏感,該不會獄寺已經被打死了吧?」
  
  「……」草壁和雲雀兩人都沉默著沒答話。
  
  「……沒打他嗎?」迪諾咬著手帕裝哭:「不公平!為什麼就打我一個?我還是你的家庭教師啊……」
  
  「因為覺得不舒服。」雲雀回答。
  
  「那他就讓你覺得舒服了?」迪諾扔了手帕,回歸正色:「聽說過那時候的情況,我以為你只是火氣上來了沒想太多,你們應該沒有感情基礎吧?現在喜歡他了?」
  
  『喜歡?寵物程度的喜歡又如何?沒有了日子也能照過,我需要的不是情人,是敵人。』
  
  「倒也不是。」雲雀提起拐子,面帶冷笑:「休息夠了?你還沒拿出你的必殺技。」
  
  「還要打?」迪諾苦笑。
  
  「我會把你打殘才離開這裡。」
  
     *     *     *     *     *
  
  夜間,當雲雀回到彭格列總部時,一群人正好結束緊急會議從聯合辦公室散出,在那之中,顯眼的銀髮青年發現在門口處的他,帶著職業笑容迎過來。
  
  「加百羅涅那裡好玩嗎?」
  
  雲雀雙眉緊起,一寒光自左手邊閃現,獄寺看著浮萍拐揚起,停下腳步。
  
  「這是早上的回禮!」『我不需要你。』
  
  拐子即將接觸到那銀色髮絲時,時間似乎變得緩慢,所以他注意到,那微笑不改,儘管已經知道現在要發生什麼事,那對金屬色的眸子依舊笑盈盈地、直直注視著,白色鐵管朝他的太陽穴揮下。
  
  『原來你這麼討厭我啊?』不知為何,雲雀腦中閃現過五年前,獄寺染著半臉鮮血出現在他面前,即將暈厥前以著笑意吐出的話語。
  
  『我討厭你,因為你不是我的東西。』
  
  一聲悶響,獄寺倒在地上,靜止不再動彈,看不見他的臉,鮮紅,放肆地在銀色髮絲間渲染開來。
  
  「獄寺先生!」「快扶他去醫療室!」
  
  周遭發生不小騷動,沒一下子,倒在地上的那人已被團團圍住。
  
  『所以不是叫你不要群聚的嗎?』
  
  「為什麼雲雀先生會?!」「好像是為了早上那個玩笑吧?」
  
  『才不是玩笑,是認真的啊。』
  
  笹川的聲音出現了:「太奇怪了!章魚頭應該閃得開!」
  
  『是啊,應該要伸手格檔的,如果是他的話。』
  
  山本的聲音從身旁掠過:
  
  「喜歡上你,應該是獄寺這輩子最不幸的事了。」
  
  綱吉冷著臉站在雲雀面前,不發一語。
  
     *     *     *     *     *
  
  『我要以傷害你的手段向自己證明,你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除了敵人以外的人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
  
  『我不需要你……』
  
  『我卻不想失去你。』
  
     *     *     *     *     *
  
  「我說過我不看男人的。」
  
  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們急急攙著獄寺、無視夏馬爾直接踏入醫療室,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上床、找食鹽水、繃帶、冰塊等等物品。
  
  「還在流血!快拿冰袋來壓著!」「打電話請醫生吧!」
  
  「喂,有這麼嚴重?」被無視的夏馬爾只得摸摸鼻子過來探望:「把血沖一沖,我檢查傷勢。啊……不過我還是不醫男人,我檢查檢查而已。」
  
  花了些時間,在夏馬爾的指導下,為獄寺做好緊急處理,縫好傷口止了血,也照過X光,就怕有外表看不出來的傷害,一群大男人慌得團團轉,擠得醫療室水洩不通。
  
  「十代首領!」
  
  注意到門口的身影,男人們起身敬禮。
  
  綱吉在他們退開後,才能見到躺在床上、頭上纏著一圈繃帶、蒼白著臉昏迷中的友人,雪白的繃帶和銀色的髮絲皆混黏著雜亂的深紅,所以他問:「情況如何?」
  
  「雖然劃到血管所以出了不少血,但幸好頭骨沒事,照過片子確定沒有內出血,腦壓也正常,現在就要等看看有沒有其他狀況,應該很快就能醒。」
  
  隔著布簾傳來夏馬爾的聲音:「傷口本身不嚴重,問題在裡面有沒有其他狀況,所以先這麼處置就好,別什麼大傷小傷都想用匣兵器解決。」
  
  聽完夏馬爾的話,鬆了口氣的綱吉向著其他圍在病床旁的部下們微笑:「謝謝你們幫忙照顧他,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去休息,由我來照顧他吧。」
  
  向他敬禮後,部下們以著擔心的神情一一離去。在他們走後,京子、小春、山本和了平四人才跟著綱吉進來,圍在獄寺的病床旁。
  
  小春忍不住問:「為什麼?他們不是很好嗎?」
  
  「發生什麼事了?阿綱?」京子也跟著問。
  
  在這之中最清楚的人應該是山本了。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容試著不要讓她們太緊張:「妳們也不用反應太過,不要想太多,過陣子就沒事的。」
  
  「他們兩個只是有點誤會而已。」綱吉安撫著:「妳們也快去休息,獄寺君應該沒事的。」
  
  「阿綱你們呢?」
  
  綱吉以微笑回答:「我們三個會留下來輪流照顧他。」
  
  山本燦笑:「一個人顧三到四個小時,這樣比較輕鬆嘛。」
  
  了平拍著胸打包票:「有我們三個在,極限的沒問題!」
  
  在女孩子們面露擔憂地離開醫療室後,夏馬爾才整理好儀器和病歷出來,看著床上蒼白的傷患又是忍不住嘆口氣:「這麻煩的小鬼真讓人不省心。故意被打的嗎?又忘了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應該不是那樣,」端正地坐在床旁唯一的椅子,綱吉握緊雙手,聲音低低的:「我想他是認為自己應該要承受、不能閃躲的。不管是今天早上對雲雀前輩類似挑釁的行為,還是早先向他求婚那種玩弄的行為。所以不管雲雀前輩有怎樣的怒火,他大概打算完全承受吧。」
  
  「……責任感嗎?」夏馬爾若有所思:「那他也太有自信吧?雲雀恭彌一拐子跟普通人一拳比可是大象比老鼠。」
  
  山本嘆笑:「雲雀臨時有收力,才會只是這樣而已,如果沒注意到直接打下去,獄寺的頭可能要被打破了。」
  
  「雲雀前輩並沒打算把他弄成這樣。」綱吉視線落到圍著病床的幃幔下,那方只是無聲的幽暗。
  
  床上的人緩緩睜眼,無焦點的視線讓夏馬爾急步上前:「隼人?聽得見嗎?看得到嗎?」
  
「……庸醫嗎。」獄寺雙眼慢慢聚焦,到發現周圍關切地盯著他的臉孔中有十代首領時,急著想起身:「非常抱歉!十代首領!」
  
  正當他驚慌地出聲時,眾人也沒放過他露出暈眩痛苦的表情。綱吉立刻把他按在柔軟的枕頭上:「先別急著動,你流了不少血,現在亂動頭會暈。」
  
  「……是,謝謝十代首領。」獄寺一表無奈地躺好。
  
  「喂,白痴小鬼!」夏馬爾不耐煩地拿病歷甩在獄寺頭上:「竟然拿你的頭去接那個戰鬥狂的拐子,不要命了嗎?還是你想跟他的拐子比誰硬?」
  
  『夏馬爾!才剛縫好的傷口不要打啊!』--另外三人表示驚嚇。
  
  在病歷擋住之下,眾人看不到獄寺的表情,沉默了數秒,他伸手取下病歷,臉上是不好意思的尷尬笑容:「這個嘛……抱歉,害大家擔心了。其實說來很好笑,我想想……啊,就是雲雀很生氣的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雲豆在他頭上打呼……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眾人沉默,只剩笹川哈哈大笑:「啊!那個我也有看到!極限的奇怪啊!哈哈哈!」
  
  「原來你也有看到!」難得兩人意見相同,獄寺兩手一攤跟著大笑:「我還在想要怎麼取笑他,就忘記閃拐子。」
  
  「唉~」夏馬爾表情很微妙:「剛剛澤田還說你是為了給雲雀消氣才沒閃的。」
  
  「……十代首領也沒說錯,的確有這麼想過。」獄寺稍稍歛了沒形象的大笑:「但想歸想,不能這麼做,否則不就給大家添麻煩了嗎?而且如果真的怎樣,左右手的位置不就要換人?我才不會把這位置讓給棒球笨蛋的。」
  
  「什麼讓不讓的,本來就是我嘛。」山本哈哈大笑。
  
  「是我!」獄寺回瞪一眼。
  
  綱吉只得笑笑的看著那兩人慣例般的鬥嘴。
  
  然後山本好像想到什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雙手合掌向獄寺低頭:「抱歉!我跟雲雀說你喜歡他的事了!」
  
  宛如晴天霹靂炸在獄寺頭上:「你……你說什麼?我沒說過我喜歡他吧?不要亂替人告白!」
  
  「看你被打,一時沒忍住。」山本依舊笑笑的。
  
  「有什麼好『一時沒忍住』?本來就不關你的事!」
  
  「那,」綱吉溫柔地淺笑開口:「你喜歡雲雀前輩嗎?」
  
  看著最敬重的十代首領,獄寺燦爛地笑起:
  
  「喜歡哦。很喜歡、比喜歡還要喜歡。不過跟對十代首領你的喜歡不同,你們兩個都是我最喜歡的人。」
  
  『如果是對著十代首領,果然是沒辦法撒謊的呢。』
  
  山本嘻笑著:「唉,我問你那麼多次死不鬆口,阿綱一問就承認,差別待遇啊!」
  
  「喜、喜、喜歡?!」笹川紅透臉超級震驚:「男人!喜、喜歡男人?!」
  
  獄寺將手上的病歷甩到了平臉上:「你還是先閉嘴吧!腦殘重症患者一號!」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今天的事別再發生了。」綱吉溫和的語氣不急不徐:「我第一次看到雲雀前輩那種表情,簡直是……」
  
  「夠了,閉嘴,澤田綱吉。」
  
  熟悉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出,一瞬間除了庸醫和綱吉外的所有人都煞白了臉。
  
  「你在啊,話題人物。」夏馬爾壞笑著,綱吉還是微笑著:「一開始就在嘍。」
  
  十代首領的忠犬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被主人賣了,下一秒便開始糾結一定是自己沒處理好、十代首領已經開始覺得麻煩、讓十代首領難做人之類的,而滿臉黑線狂冒汗。
  
  「不許群聚,立刻離開。」
  
  雲雀的震懾力就算不是在並盛町也是挺恐怖的。原本說要照顧傷患的三人和夏馬爾很快地離開醫療室:「沒問題嗎?」「雲雀前輩應該有很多話要跟獄寺君說。」「我們撤了比較好。」「我還要去找女孩子玩,很忙的。」
  
  完全離開醫療室後,笹川追問:「就算知道獄寺怎麼想的,雲雀又怎麼樣?他性向很正常吧?不會把獄寺弄死嗎?」
  
  「要是見過雲雀前輩那個表情,你們應該不會懷疑獄寺君有沒有生命危險。」
  
  綱吉帶著深意地。
  
     *     *     *     *     *
  
  「那我也……」
  
  獄寺起身,帶著了無生趣的笑容,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冷不防地被雲雀揪住,還沒來得及反應,雙唇已被緊緊攫住,雲雀的舌尖強硬地越過牙關舔拭著他的舌,受到驚嚇想掙脫開,無奈雲雀的雙手已經緊緊扣住他的後腦與腰部,想使勁推也只是徒勞,只得無力地垂下眼簾,任他奪走口中最後的呼吸。
  
  直到感受到他的動作疲軟,雲雀才鬆口,細細欣賞著,眼前意圖引誘人犯罪的臉龐--緊蹙的雙眉、閃爍波光的銀色眼瞳、因激動與缺氧而透紅的皮膚,還有狂吻後重重喘息的艷紅唇瓣,他也感受到自己彷彿火灼的體溫、與獄寺幾乎重疊的喘息。
  
  勉強給出冷笑,故作鎮定:「……這樣才叫接吻。」
  
  「所以你是在教我怎麼接吻嗎?」很快地定神,伸手拂去唇上雲雀所留下的濡濕,但尚未平息的熱度與眼中的波光,令他的嘲諷表情更像是魅惑的妖姬。
  
  「不是。」雲雀低頭,再度啣下那紅得似要滲血的唇,不再似方才的緊迫,輕輕軟軟地、細細慢慢地,品嘗那令人上癮的濕潤柔軟。
  
  『你喜歡我嗎?有像你喜歡澤田那樣的喜歡嗎?我可以盡情的碰觸你、佔有你嗎?』
  
  『我可以……』
  
  懷中的人也不再逃避掙扎,迎上他的舌,緊緊糾纏,好似較勁著誰能爭得上風。與唇舌交戰不同,獄寺的雙手撫上雲雀的臉頰與頭髮,像是撫摸至為貴重寶物那般地輕撫黑色髮絲,如此輕柔。令人失神的長吻中,雲雀的手掌撫著獄寺纖細柔韌的腰枝,被引誘迷惑似地遊走在他的背後,緊實有彈性的背肌不似女性柔軟,以男性來說有點單薄的肩胛,不似女性的嬌小,在他懷裡的無疑是個男人,雖然並不強壯。

  不是女性,卻並不厭惡,相反的……
  
  當手撫摸到獄寺的臀部時,感覺那人打了個冷顫並立刻推開他。獄寺一臉煞白驚懼,剛才的熱情好像幻覺一樣。
  
  「我、我覺得有點頭昏想吐,我想我該去休息了,明天見!」
  
  說著,逃難似地轉眼不見人影。
  
  雲雀看著剛才摸了他臀部的左手,緊實的觸感還在。血液在沸騰、在躁動,腦袋想不清楚、不肯承認的,身體告訴他了……明明白白的--他想要像上個女人那樣的,上了那個男人。
  
  雖然現在就想追到他的房裡,把他扣在白色的床上,將他狠狠操到哭出來……
  
  但是現在不行,畢竟那是傷患,還說想吐了。
  
     *     *     *     *     *
  
  『慢著、等等、等等等等!』
  
  逃回臥房裡,還沒來得及開燈就急著先把門鎖上,在黑暗的房間裡,稍稍冷靜下來,無力地癱坐在門板之下,屈膝抱起雙臂,感受到自己的急速心跳與驚慌。
  
  『我、我們剛剛是不是做了很勁爆的事啊?!』
  
  腦袋一片混亂。
  
  『我們……接吻了……』
  
  被強吻的時候只覺得快被咬死了,根本沒什麼餘裕去感受到什麼,那之後那個吻呢?
  
  雲雀的唾液還殘留在嘴裡,舌上還有那柔軟的觸感,身上還有被擁抱被撫摸後的體溫,似乎還聞得到那殘留的氣味。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令人心醉眷戀的一切一切,此時正灼燙著心臟,靜不下來。
  
  『我可以認為他接受我的吧?畢竟是那個雲雀,不需要理由,只有他想不想要……』
  
  難以壓抑的喜悅與羞恥,真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但是好開心,生平第一次有這種雀躍興奮的愉快。
  
  『明天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明天見到他時要擺出什麼表情?明天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明天給他準備什麼早餐?不行,不能太明顯,那感覺很噁心,照舊!一切必須照舊!在他面前出糗出得還不夠嗎?我必須冷靜、必須淡定,別再給自己丟人了……』
  
  很快地冷靜下來,倚靠在門板上:『明天……』
  
  指尖觸上嘴唇,回憶著那觸感:『我們還會接吻嗎?』
  
  『會不會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腦部受傷產生的幻覺?』
  
  『一夜的美夢也好,至少今夜的我是被愛著的……明天的現實留給明天的我去面對。』
  
  『但是,現在就好想見你了,雲雀。』
  
  完全忘了剛才見鬼似地逃跑的理由。
  
  『振作一點啊,獄寺隼人,這不就像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嗎?你是男人吧?別擺出一副沒用的表情啊。』
  
  起身,忍著頭暈,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