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典、煙花

本章節 7254 字
更新於: 2019-01-28
  「您也是來逛祭典的嗎?」

  7月正是炎熱的時候,遠方祭典喧鬧聲不絕於耳,我順著這詢問聲轉向一旁。

  身穿粉色和服將頭髮束起隨意測放在一旁肩上,耳邊別著一朵不知名白色花朵的少女坐在神社前的階梯上朝我問道。

  我是一名學生,興趣是拍照、畫畫和偶爾寫點圖文不符的小文章,今天會來到這完全是為了取材。

  「祭典很熱鬧吧?您喜歡祭典嗎?您喜歡煙火嗎?」少女頓了頓,臉上揚起笑容對著我再次開口,「不論喜歡與否,時間尚早,您有沒有興趣聽聽小女子向您說個小故事?」

  「欸?故事?」
  
  「是的,一個小故事。」少女起身順了順和服的下襬,用著極其輕柔的語氣說道,「一個很小很小的故事。」

  一陣涼風掠過捲起落葉紛飛,遠方喧譁的聲音好似隨著這陣風漸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從哪傳來的鐘聲,少女的聲音彷彿有股魔力般帶著我來到了那故事的起點。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其實少年自己也忘了,等到發覺時才發現一切已經變成了這樣。

  少年木然地站在垃圾桶前伸手將自己被扔進去的外套撿了出來,耳邊傳來的是聽不清的私語和刺耳的竊笑。

  而打斷這一切的是『刷!』一聲猛然打開的教室門。

  老師的身影就這麼站在門口,面容嚴肅地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學生,「吵什麼吵?沒聽到上課鐘嗎?還不趕快回到座位上!今天有轉學生。」邊講邊邁著步伐走到講台上頭,跟在老師後頭的是位黑髮少年。

  「自我介紹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山本樹。最近剛搬過來,還請各位多多指教了!」搭配著爽朗的笑容,充滿朝氣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中,贏來熱烈掌聲。

  「嗯……班上沒什麼位置了呢,剩後排還有角落,山本你先坐那裏吧。」

  山本樹點了點頭,朝著老師指的位置走了過去,「你好,請多多指教喔。」

  少年看了眼這位帶著笑容的新同學後默默移開了視線,「……嗯。」

  ※※※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喔。」女孩如此說道。

  我聽著這故事的開頭沉默了會,「校園霸凌的故事嗎……所以最後那個叫樹的男孩子會幫助主角逃離校園霸凌?」

  女孩側頭一笑,「不急呢,故事剛剛開始阿。」

  ※※※

  他們再次搭上話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了,明明是同班同學,不過卻是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撥開眼前溼透的瀏海,茶色的眸中讀不出任何情緒,滴答滴答的水珠不停從髮尾、衣襬和褲管落下形成一攤小水漬,少年伸出手推了推眼前的門板,明明已經解鎖了卻完全無法推開,過於安靜的室內依稀可以聽見來自門外的悶笑聲和三兩離去的腳步聲。

  少年沿著牆壁默默的坐了下來,他望著門板不知道時間經過了多久,冰冷不斷刺激著感官,就在少年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似乎聽到了門外傳來雜亂聲響,眼前緊閉的門板終於被打開。

  「喂!喂!別昏啊!嘖!」伴隨著這耳熟的聲音而來的是股溫暖的氣息,而當少年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少年一驚連忙起身,然後少年發現自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陌生的,還蓋著一條陌生的毯子。

  「喔?你醒了?要不要喝一杯熱可可?還是你要熱茶?」隨著開門聲而來的是一連串的問句。

  「……山本樹。」少年滿臉戒備。

  「別那樣看我,我是因為你衣服都濕了才幫你換衣服的好吧?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保健室又關門了,我也只能先把你搬回我家。」山本樹嘆了一口氣,從口袋撈出了一隻藍色的手機拋向少年,「抱歉,剛剛我擅自打電話給你家人了,我有跟他們說你會比較晚回去。」

  少年慌忙接住飛來的手機,解開鎖屏打開通訊紀錄後果真看見了一通自己沒有印象的紀錄,「……你為什麼知道密碼?」

  山本樹輕聲一笑,比了比手,「指紋。」

  「……」這是侵犯隱私了吧?少年默默的想。

  「鈴木翔太,你一直這樣被欺負?」

  名為鈴木翔太的少年愣愣地看著山本樹,最後移開了視線垂下眼簾,淡聲道:「……和你無關吧?」

  山本樹看著鈴木翔太很久,然後轉身離去,「喔…嘛,也是。」

  那是有點冷漠的聲調刺在鈴木翔太的耳膜上,頓時心底湧出一股做錯事的心虛感。

  山本樹並沒有離開太久,回來後手上拿著的是鈴木翔太制服和熱可可,甜膩的的巧克力味飄散在空中,山本樹將制服放在床上,抓起鈴木翔太的手將熱可可擺了上去。

  「衣服乾了,先喝這個墊墊胃吧。今天我家人不再,你晚餐要跟我一起出去吃還是要回去吃?」

  「……我自己回去吃就可以了。」

  「需要送你到車站嗎?」

  「不用了…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謝謝。」

  「…不會,我們是同學幫你正常的吧?你慢慢喝,要離開的時候幫我把我家大門關上就行,你書包我放在玄關鞋櫃上面,記得拿。」轉身,不知為何山本樹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捏了捏鼻樑深呼吸一口氣道,「如果連自己都不想救自己的話,真的沒有人幫的了你。以前我其實也跟你很像,如果你想改變的話我會幫你的。」

  聽著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鈴木翔太望著手中的熱可可垂下了頭,一顆晶瑩的水珠滴進杯中,盪起陣陣漣漪。

  ※※※

  「那是他們第二次的對話。」

  我摸了摸下巴,「就是從這一次吧,那個叫做翔太的孩子跟著樹開始了反抗之旅?」

  少女低下頭,伸手把玩著自己的髮尾,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意義不明,「他們本來就不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有了交集也不過是短暫的。所以當他們再次搭上話的時候又已經過了幾個月。」
 
  ※※※

  夏夜的祭典很是熱鬧,今天鈴木翔太原本不想出門的,無奈自家母親和父親兩人合力把他從家中給扔了出去,其目的為──青春少年就該有青春少年的樣子,祭典這種熱鬧的活動就該跟朋友一起去,順便看能不能撩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回家!

  鈴木翔太深深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哪裡來的朋友阿……不要來找麻煩就不錯了吧。」

  透著微黃燈光的燈籠照亮通往祭典的階梯,遠方半山腰上鮮紅的鳥居晦暗不明有著一股虛無飄渺的錯覺。

  好無聊。山本樹慢吞吞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頭,就在他四處亂看時眼角餘光猛然瞄到了抹熟悉身影,使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喂!樹,幹啥呢?要丟下你囉!快點過來。」

  「樹君,快點快點。」

  山本樹看向在自己前方的同學和幾位陌生的女孩子,勾起一抹笑容,「那個,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情你們先去逛祭典吧。」

  「疑?怎麼這樣,是很重要的事情嗎?樹君也一起來玩嘛!」
  
  「就是說!少了樹君就不好玩了嘛!」

  聽著女孩子撒嬌的抱怨聲,山本樹抓了抓頭滿臉歉意道:「真的很抱歉!下次再找你們出來玩,好嗎?」

  「……好吧,山本同學都這麼說了,下不為例喔!」

  「就是就是。」

  山本樹連連點頭,朝著同學揮了揮手確認他們都走遠了山本樹才轉過身望著那逐漸接近的人,「嘿,你也來逛祭典啊?」

  鈴木翔太愣愣的抬起頭,隔了很久才回道:「…嗯。」

  「一個人逛很無聊呢,一起吧?」

  「不……。」

  「一起吧?難得都遇到了,兩個人一定比一個人還要愉快的,一起吧?」

  鈴木翔太真的是想拒絕的,可是最後不知怎麼了還是默默地走在了山本樹旁邊,兩人就這樣零交流的走向了祭典。

  在祭典的攤位上山本樹第一眼就看見了撈金魚的攤位,他興奮地拉住鈴木翔太的手,「喂!我們去撈金魚。」

  可能是祭典太過熱鬧,也可能是山本樹眼中流動的光彩、臉上的笑容太過動人,鈴木翔太只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底流過,最後全化作無奈的語氣問道:「撈金魚什麼的…你是小學生嗎?」

  「想要撈金魚跟年紀無關吧?走吧走吧,撈一隻給我!我很不擅長撈這種東西呢。」

  所以說為啥你不擅長我就要幫你撈啊?而且我有說我會撈嗎?鈴木翔太默默吐槽,卻也任由山本樹將自己拉到了攤位上。

  給老闆付了錢,鈴木翔太接過盆子和網子一臉認真地蹲在魚池前,迅速伸手一撈,一條紅黑交雜的金魚便被撈到了盆子內。

  「這不是很厲害嗎?可惡!」山本樹道。

  在那之後他們還玩了很多東西,比如套圈圈、射飛鏢、釣水球之類的,食物也吃了不少例如蘋果糖、章魚燒、炒麵等等。

  其實鈴木翔太不怎麼餓的,但在看見山本樹把食物遞到自己嘴邊時,竟下意識的張口接下,撇除這種說不出口的異樣感覺,鈴木翔太至目前為止還是很開心且放鬆的,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原來也是可以有這種心情的。

  「吶,鈴木。」

  「嗯?」

  山本樹舉起了手,晃了晃手中的金魚袋和水球,滿臉笑容的張了張口說了些什麼卻被正好爆炸的煙火聲給蓋了過去。

  鈴木翔太眨了眨眼,大聲道,「你說啥?沒聽到!」

  「我說──我要回去了,謝謝你。」說完,山本樹給鈴木翔太一個擁抱後,扔下有些微楞的鈴木翔太離去,等到鈴木翔太回過神時山本樹的身影早已淹沒在人海之中。

  ※※※

  「那是他們的第三次對話。」

  我的心中泛起一絲絲疑惑,對著少女問道:「山本樹原本是想要說那句話嗎?」

  「誰知道呢?」少女不太在乎的聳了聳肩,「反正也不是很重要阿。而他們再次對話一樣是在幾個月之後。」

  ※※※

  「謝謝老師關心,我一切都好。」望著老師那似乎有點擔憂的臉龐,鈴木翔太輕勾起一抹笑容,說著不太真實的話語。

  老師張了張口其實還想再多說些什麼的,但話到了嘴邊後卻變成了一句,「好的。那麼你也趕快回去吧。」

  朝著老師鞠了鞠躬鈴木翔太走出教職員辦公室。

  最近鈴木翔太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總覺得時不時班上的同學會朝著自己頭來異樣眼光,似乎連來自於老師的關愛也開始變得有點多,不過當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見擺放在桌上的垃圾之後又將這個想法拋到腦後。

  果然是錯覺吧?鈴木翔太邊想邊默默地將桌面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後背起書包準備回家。
  
  「要不要一起回去?」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鈴木翔太望向門口,有些乾澀的聲音從他喉間傳出,「你…怎麼還在?不是回去了嗎?」

  山本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隨意地從抽屜裏頭抽出了一本作業本,「回來拿點東西,剛好看到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用麻煩了吧?而且我還要去幫家人買晚餐菜。」

  「剛好,我也要買晚餐菜,一起吧?你知道哪裡有比較便宜的超市嗎?」山本樹側頭燦笑。

  無法拒絕,其實內心似乎也有那麼一點不想拒絕,鈴木翔太悠悠嘆了口氣答應了。

  兩人直到買完菜都沒有過多的交談,並肩走在路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山本樹突然開口,「你有趕著回去嗎?要不要陪我去一個地方?」

  鈴木翔太愣了愣,從口袋翻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如果不會很久的話是沒關係。」

  輕聲一笑,山本樹答道:「那走吧,不會很久的。」

  山本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許的愉悅,鈴木翔太聽著那聲音也覺得自己似乎開心了起來。

  確實如同山本樹所說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是一個小小的、沒有什麼人的神社,不過環境卻很乾淨,讓人有股說不出的舒適感。

  鈴木翔太靜靜地站在山本樹身旁看他往賽錢箱扔入五円,拍拍手虔誠地閉上了雙眼。

  「我,還滿喜歡這裡的。」山本樹張開眼後如此說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鈴木翔太看著往前走去隨意就坐在神社階梯上的山本樹,遲疑了很久才坐到他的身旁。

  山本樹從購物袋裏頭摸出了一罐溫熱的果汁遞給鈴木翔太,「我小時候其實很膽小,超級愛哭的,所以超常被欺負。」

  山本樹慢慢的說著,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他說著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有好笑的、有無奈的、有令人生氣的,也有令人悲傷的,「後來我向神許了願望說我要改變,我不想在當任人欺負的人了。」山本樹沉默了很久才繼續開口道,「我可能多管閒事了吧?抱歉,我總覺得看著你被欺負很難受。我知道改變很難也不容易,但是如果你想的話……讓我幫你好嗎?」

  望著那過於誠摯的眼眸,鈴木翔太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用微弱的聲音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嗯,首先要先改掉你這個說話老是不看別人的壞習慣!」山本樹伸出雙手,捧住了鈴木翔太的雙頰強迫他看向自己,「我會叫你翔太,所以你也叫我樹吧?來來來,喊一次吧!翔太。」

  望著山本樹,鈴木翔太張了張口萬分艱難的才從喉間擠出了對方的名子,「……樹。」

  ※※※

  少女的聲音嘎然而止。

  我疑惑的看向少女,「所以最後他們成了好朋友,山本樹也成功的幫鈴木翔太脫離了校園霸凌?」

  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別急,我還沒說完呢。」

  我乖乖地閉上嘴巴,少女不開口我也只好靜靜的等待。

  「大概很多時候,很複雜的事情也可以變得很簡單吧,但是很簡單的事情也可以變得很複雜。」依然輕柔的語氣,不過這次似乎還多了那麼一點讓人無法摸清的情緒。

  ※※※

確實在山本樹的幫助下鈴木翔太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那些麻煩事慢慢地減少了很多,加上來自於師長更多的關愛,麻煩事似乎又減少了更多。

  但,鈴木翔太在班上的存在感又更低了,低到趨近於零。當然對於鈴木翔太來說沒有存在感跟被麻煩事找上相比,低存在感還是比較好的。

  「翔太,一起回家吧。」

  遮臉,鈴木翔太嘆氣如此想道,「撇除某傢伙的話。」

  自從那天起,山本樹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介入鈴木翔太的生活,各種方式的。

  「山本同學又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走嘛!好久沒有一起回家了。」

  「就是就是!山本同學今天跟我們一起走嘛。」

  「今天不行喔,我今天有點事情要跟翔太一起回家。下次我們在一起走,好嗎?」微微一笑,帶著點不容反駁的意思。

  「欸?山本同學跟…鈴…鈴木同學是鄰居嗎?」

  「嗯!就住附近喔!」

  鈴木翔太撇了眼很明顯在說謊的某人,心底默默的吐槽,「明明完全是反方向。」

  「走吧,翔太。」

  「…嗯。」靜靜走在山本樹身後,看著這有點熟悉的路線鈴木翔太開口,「要去神社?」

  「嗯,對阿。要給你看個東西。對了你喜歡煙花嗎?」微微側過頭,山本樹問道。

  「煙花?還行吧。」

  「嗚嗯,那就好。」

  他們倆個待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也不怎麼聊天的,不過也沒有任何一絲尷尬的氛圍,就這麼靜靜地走著,好像可以走很遠很遠一樣。

  相同的路線、相同的神社,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山本樹沒有參拜,而是繞過了前方的神社往更後方走去了。

  2月,已經到了櫻花開始綻放的季節了,穿過神社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粉嫩。

  「雖然還沒有全部開放,不過也是挺漂亮的呢。」淺淺一笑山本樹如此說道,「這裡如果全開的話人還滿多的,趁現在沒什麼人會過來帶你來看看,你不太喜歡人很多的地方吧?」

  「謝謝。」
  
  「要不要放煙花?」山本樹邊問邊從書包裡頭翻出了兩包仙女棒和火柴盒。

  「……。」

  寧靜祥和的氛圍流轉在兩人之間,看著仙女棒燃燒出璀璨的色彩,鈴木翔太突然覺得時間或許停在這一刻也不錯,然而時間不會停止,也隨時會有突發狀況,而此刻打破這寧靜的便是──手機鈴聲。

  「喂?」

  「啊!翔太你怎麼還沒回來?都幾點了!」略為焦急的聲音從聲筒中傳出,是鈴木翔太的母親。

  鈴木翔太一愣趕緊看了眼時間,才道:「對不起,我跟樹在神社這邊,我馬上回去。」

  「樹?啊……山本君?」

  「嗯……」

  「哎呀哎呀,山本君也在的話就沒事,你們慢慢來吧,媽媽我會把翔太的晚餐留下來的。」

  「啊?等…等…」聽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嘟嘟聲響鈴木翔太抽了抽嘴角,尷尬的咳了一聲,換來的是山本樹一陣悶笑。

  心動,說來需要很多複雜的因素,但有時也可以簡單的嚇人,比如現在,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下、這樣的位置、光線,月光撒在山本樹身上,眉眼微彎的表情和眸中波光流轉得顏色,成功讓鈴木翔太的心跳亂了節奏。

  其實對於山本樹也是如此,他看向鈴木翔太,他那茶色的眼眸流淌著讓人沉淪的溫柔,令人移不開視線,也不想移開。

  或許真的是氣氛太美好了,這光線、這角度就向神明的惡作劇一樣,然後不知道是誰先靠近,距離越來越小,然後兩唇相接,只是簡單的碰觸.誰也沒有想要在更進一步。

  他們準確地在對方的雙眸中看見了小小的自己。

  猛然一個回神,鈴木翔太紅著臉向後退去,氣氛頓時尷尬,「我…我…那個…我喜歡的是女孩子!」爆紅的耳尖,透露著鈴木翔太的心情。

  「喔。」山本樹手一攤坦然道:「不過我覺得這跟喜不喜歡女生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有過女朋友的,只是…現在,我很想吻你。不要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

  意亂情迷?這就是所謂的意亂情迷吧?!可是這樣說好像……好像又有點不負責任……那,那到底該怎麼解釋?!此刻鈴木翔太內心煩亂的想著。

  山本樹抓著鈴木翔太的肩膀,將其掰了過來,強迫鈴木翔太與自己正視。

  山本樹滿臉認真的,「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躲開。」

  大概是不會躲開的吧?望著山本樹的眼眸,鈴木翔太發覺自己似乎從最一開始就對這雙眼完全沒有抵抗能力,此刻鈴木翔太已經放棄了思考,順從著自己的本意。

  ※※※
 
  「……所以,他們最後在一起了?」抽了抽嘴角,我看著女孩問道。

  原本我以為這是個幫助苦難少年脫離校園霸凌的青春故事,結果逆馬結局是清水耽美向嗎?

  「不,沒有。他們沒有再一起。」女孩依舊掛著笑容,伸手取下了耳旁不知名花朵,猛然一陣風吹來,女孩手一鬆,花便隨著風向空中飛去,然後消失在視線之中。

  「那個晚上之後他們還是他們,一成不變的日常和一成不變的相處。然後隨著時光流逝,他們都長大成人,最後便漸漸失去了聯絡。」

  「啊?為什麼?!不是都接吻了嗎?!他們難道不是互相喜歡對方嗎?」聽著女孩說的這個結局,我簡直是震驚到不能。

  女孩臉上的笑容轉換成疑惑的表情,向我問道,「難道接吻了就代表要再一起了嗎?難道接吻了就代表著是喜歡?說不定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呢?人類沒有這麼單純的。」

  「……人類。」我皺眉對於女孩的形容詞感到異樣,我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女孩些什麼,但猛然的一陣爆炸聲卻打斷了我。

  我仰頭望向天空,絢爛的色彩映入眼簾。

  煙火秀開始了,美麗的景色吸引了我所有目光,待我回過神,再次望向女孩的位置時她已經不再那裏了,空蕩蕩的本來就彷彿不存在般。

  一陣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
  
  夏夜的風其實還是有點涼意的,我搓了搓有點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離開這無人的神社。

  神社後方,一棵櫻花樹上垂下了一雙穿著紅色木屐的腳丫,依稀從樹葉間還可以看到一抹粉色身影。

  「真的,說不定一切都只是神明的小小惡作劇而已喔。」帶了點笑意的聲音傳出,而回應的也只有夜風吹過颯颯的聲響,「什麼?你問我是誰嗎?小女子…只不過是一位說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