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皇帝陛下的威嚇

　　大概是外圍的我方士兵不慎露出破綻，竟讓敵軍的一名風系空戰兵飛了過來，那名敵兵的突襲對象正是皇帝陛下，而諾肯在這瞬間猶豫著是否該出手以示忠誠──然而下一瞬，費亞努總長的烈焰就將那敵兵燒成飛灰，諾肯等人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

　　「陛下，您還是回到棚子裡頭吧。」費亞努總長向皇帝陛下傾身鞠躬，提出了安全方面的建議。

　　「沒關係，反正……就快結束了。」薛德勒大帝輕描淡寫地笑道，他的嗓音聽來比外貌更年輕，不過重點是，他說的「結束」兩字令諾肯心頭一驚。

　　「您打算要動手了嗎？那麼我叫士兵們再退後一些……」費亞努總長仍保持著鞠躬姿態，後半句的語氣則轉為試探。

　　「不，這樣就行了，我不會失手。」皇帝陛下說話時沒有任何準備動作，可他渾身卻散發出非比尋常的能量，諾肯從未感受過如此駭人的異能值，而同一時間，另一端的海面上迴響隆隆雷聲。

　　「蓋住眼睛和耳朵！」梅麗思驀然大喊，諾肯知道她是在警告所有志願兵，他不會去質疑梅麗思的話語，況且他也剎時明瞭這樣做的必要性──就在諾肯緊緊閉上眼、低著頭牢牢按住雙耳的瞬間，一連串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雷擊聲撕裂天地。

　　縱使已封閉視覺，雷擊造成的劇烈閃光仍不斷刺激眼皮，就算摀住耳朵用異能全力防禦，五臟六腑依舊被震得氣血翻騰，耳膜及腦袋也疼得像要迸裂；然而最令諾肯難受的是，這股威壓感來自鄰近的皇帝陛下，廣範圍的雷電攻擊宛如天譴，薛德勒大帝正是有資格降下刑罰的神明。

　　人間煉獄般的雷擊效應雖只維持十秒，對學生志願兵來說卻有如數個月之久，好不容易等到雷電停歇後，第一個感覺到的是撲鼻而來的焦臭；諾肯倏然很害怕即將看到的景象，可他仍鼓足勇氣逼自己睜開眼──緊接著，他不由得倒抽一大口涼氣。

　　海上的三艘戰艦已成為一堆熔化的廢鐵，岸邊的敵軍如今也只是炭黑的焦屍，薛德勒大帝的雷擊精準度奇高無比，身著深綠制服的我軍絲毫未遭波及，正如皇帝陛下所說的完全沒失手。

　　黑暗子民的少數餘黨雖還能再戰，但這陣壓倒性雷擊令他們明瞭大勢已去，諾肯在極度震撼中說不出話，不過統治者的聲線他倒是聽得很明確。

　　「好了，遊戲到此為止，你們沒事吧？」皇帝陛下的口吻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而志願兵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意會到陛下是在對他們這些學生說話。

　　遊戲？這樣的戰爭在皇帝陛下眼中只是玩玩而已……？諾肯心跳紊亂地試圖望向皇帝那方，啞口無言的他知道自己必須答些什麼，在這片瞠目結舌的尷尬中，打破僵局的竟是一道揶揄的女聲。

　　「非常精彩的表演，皇帝陛下，我們都平安無事，感謝您的英勇表現。」梅麗思手臂斜貼胸前行了個禮，她顯然是志願兵當中唯一鎮定的人，甚至還可以說，她此刻的言行帶有一絲對威權的挑釁。

　　「呵，沒事就好……保衛國土是我的責任，只要在我的照看下，任何國民都不會受傷。」薛德勒大帝的笑容彷彿溫煦冬陽，可是諾肯心知肚明，這段話若意思倒反便是一種威脅：假如你們與我為敵，就會受到像剛才那種懲罰。

　　完完全全被擺了一道……來當志願兵非但沒有洗清嫌疑，反而還接觸到更恐怖的真相；費亞努總長說什麼要親自指導我們，實際上卻是讓我們近距離感受皇帝的強大，只要被這股威力恐嚇過一次，再怎麼勇猛的恐怖份子也會嚇得屁滾尿流──諾肯默默咬牙陰沈心想，並努力使自己的手腳停止顫抖。

　　「費亞努卿，善後工作交給你了。」皇帝陛下講完便旋踵走開，御前七聖不發一語地跟在其身後，他們的態度好似無意誇耀勝利，然而帝國軍接下來卻爆發震耳欲聾的歡呼。

　　「萊特帝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萊特帝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萊特帝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

　　整齊劃一的重複呼喊持續良久良久，費亞努總長鞠躬目送陛下離去，照理講，學生志願兵應該也要狗腿一下跟著吶喊，不過身為一群被懷疑又被威嚇的恐怖份子，現在無論做什麼好像都沒用了。

　　話說回來，修一與菲爾妮呢……？陡然想起這件事的諾肯趕忙轉移目光，而映入眼簾的光景使他暗暗吃驚；修一兩人的面色蒼白且痛心，但是卻極力壓抑想裝作若無其事，諾肯當下體認到其中必有秘密，而且是他沒辦法輕易猜中的內幕。

　　不管怎樣，諾肯現今都無力深思任何事情，他只知道梅麗思的態度沒有多大變化，而艾斯克和敏旭也同樣無話可講。得勝的帝國軍隊撤離戰場後，費亞努總長領著志願兵踏上回程，然而才剛走到軍用卡車後方，諾肯口袋裡的手機便響起鈴聲。

　　「去接吧，接完再上路。」費亞努總長對遲疑的諾肯如是道，而諾肯鞠躬表示謝意及歉意，接著就跑到一旁接通來電。

　　『喂？哥哥……』話筒彼端傳來的竟是妹妹的聲音，諾肯霎時間浮現強烈的不祥預感。

　　「依琳？怎麼了，妳人在哪裡？」諾肯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妹妹平常都用家裡的室內電話，但此時手機螢幕顯示的卻是沒見過的號碼。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裡很漂亮……應該真的是皇宮吧？』依琳用困惑的口氣慢慢說著，而諾肯聽見「皇宮」這詞彙後心臟狂跳。『我跟蘇珊在家裡的時候，有幾個政府士兵找上門──』

　　「他們對妳們做了什麼？妳有沒有受傷？」諾肯急躁地打斷妹妹，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