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本章節 5584 字
更新於: 2019-01-26
眾多書籍分門別類放置在書櫃上,散發出淡淡的紙張香氣,使圖書館增添許多安寧的氛圍。
──當然,也非常適合睡覺。
時間來到早上十點半,照理說現在是上課時段,但有名學生卻待在圖書館裡,以學生午休的姿勢趴在給人看書的桌子上呼呼大睡,旁邊椅子則是放著她的書包。
因為天藍平常都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所以作息還沒調整過來的她,自然會在這個時間感到精神不濟,於是她吃完早餐後,便來到圖書館睡覺。
趴在桌上的她,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接著見她將脖子轉個方向,讓頭側向右邊睡覺。但沒多久,她彷彿感到不適又換了一個姿勢……之後一直換姿勢,等到不耐煩才只好把頭抬起來,仰望天花板。
「睡不著了啊……」
雖然說睡了兩小時已經夠久了,但她原本是打算睡到放學。果然在學校睡覺沒有家中來的舒適。
「還是開個遊戲吧。」
說完後,她把旁邊的書包翻開,拿出偷偷帶出來的筆電。
連上圖書館的網路以及找到電源插座後,她將螢幕打開。等電腦確實開機,她便在映著浣熊布偶的背景桌布上面來回移動滑鼠游標,最後點選「《Alantiya》」主程式。
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現在她已將『藍浣熊』登入遊戲,而在剛登入的同時,螢幕畫面跳出了一段訊息。
──「您有一封正式對戰申請」。
天藍看著這段訊息嘆了一口氣,這群玩家還真是不死心。
自從打進排行第十七名,就陸陸續續開始有其他玩家對她提出正式對戰申請。
排行前三十名有一個無理的規則,那就是排名較低的玩家可以強制挑戰排名較高的玩家,一個禮拜最多提出一次對戰,而受挑戰方只要兩個禮拜沒有接受對戰,就會視同棄權,除非挑戰方自己撤銷正式對戰申請。
在天藍對第一位提出對戰申請後,已經快過兩個禮拜了,但對方卻還遲遲不給回應,反而是其他十九到三十名的玩家一直對她提出對戰申請,令她感到非常煩躁。
規則的強制力讓天藍沒辦法拒絕他們,明明他們沒有任何勝算,卻又愛提出正式對戰申請,而且挑戰對象也恰巧都選剛進到十七名的自己。
「該不會是得知第十七位的等級才來挑戰的吧……還真是標準的僥倖心態呢。」
無奈地自言自語後,天藍按下「接受」選項,同意對方的正式對戰申請。
因為對手也剛好在線上,所以兩人馬上開始對戰了。
現在雙方正火熱交戰中,藍浣熊目前佔據極大優勢,雖然傷害很低,但靠著非凡的技術,完壓對面的魔導士。
只有被魔導士大範圍攻擊擦到邊的藍浣熊,血量目前約剩75%,而對面被壓制到只剩30%血量,時間倒數也只剩短短的25秒。
現在不管是跑整場還是持續壓制對手,都能輕易拿下勝利……原本天藍是這麼想的沒錯。
「咦……?不會吧!爛線!?」
她的臉色頓時鐵青,學校網路一個不穩,導致技能按不出來,對方不僅成功逃出連擊的束縛,還同時用『必殺技』來反打一波。
此刻一條像蛇的火紅巨龍飛撲過來,並直接命中藍浣熊,傷害數字出來,穿著新手裝的藍浣熊難以承受傷害,血條正急速削減。
其實天藍早在火龍飛過來之前猛按「緊急中斷」了,但可能是線路不穩引起延遲現象,直到火龍貫穿藍浣熊的身體才將緊急中斷按出來。
受到攻擊後,天藍在螢幕前咬牙砸嘴,血量差距瞬間拉近,這下非常不妙。
看來只能保持距離,拖到時間結束了──這麼想以後,她將戰術改成打帶跑,最後以藍浣熊血量35%比對面血量30%贏得險勝。
在對方留下一句『可惡就差一點啊啊啊,你這隻跑狗』的訊息後,天藍嘆了一口氣,然後把遊戲關掉。
差點被學校網路害死,看來沒辦法在學校打遊戲呢……
她把右手肘撐在桌上,然後用右手頂著臉頰,彷彿非常疲憊、非常無奈。
睡也睡不著……遊戲也沒辦法玩,那現在還可以做什麼?
雖然圖書館有大海分量的書籍可以閱讀,但很久沒碰過書的她,早已對閱讀不感興趣。
沒想到連中午都撐不到,無所事事的感覺令她煩悶,她開始思考還有什麼事可以做,而在她思考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哥哥當時那句話。
──『從明天開始,我會比現在更早起床,所以……之後的早餐就讓我準備吧!』
「…………」
雖然理由不明,但天藍還是將屁股離開椅子,然後把筆電收進書包,最後把書包提在肩上。
沒有一絲情緒掛在臉上,她望向圖書館的出口。
「回去上課吧。」
※※※
「──…………」
如字面上的意思,天藍緩步走進教室……然後承受全班同學的視線。
不過她豪不在乎……不,似乎用『無視』來形容比較恰當,她不理會班上同學的視線,望向左邊、望向右邊,只在乎自己的座位跑到哪裡去了。
天藍寒假過後就沒再去學校,所以當她看到自己原本的座位被其他同學坐去時,她便知道座位已經換過了。最後她看向靠窗邊最角落的那個位子沒有掛書包,於是她走過去查看。
隨便從抽屜抽出一本課本,看到上面留著『睦天藍』的名字,她便靜靜地把椅子拉開坐了下來。
宛如開關再度被開啟,在她坐下的那一刻,教室又恢復原本吵鬧的氣氛。彷彿應證著「世界不為你一人而改變」這句話,天藍的到來並不會對班級產生任何改變。
不過,還是有例外的……
「欸欸,那個自閉女竟然又回來了耶。」
聽到隔壁傳來攻擊性的言語,天藍把耳朵豎起,雙眼往右邊游移──有兩名女同學正在對話。
「聽說她寒假出了車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麼強大的病假理由啊。」
「真好吶,正常學生寒假只有一個多月,有精神障礙的學生卻可以放四個多月,我們是不是也該裝瘋一下呀?」
「對了,說到放假,現在不是快放暑假了嗎?」
「對喔,那自閉女不只放四個月,她那樣已經算放半年的假了吧,哈哈以為稍微露個面就行了嘛。」
「喂我說妳啊,一下自閉女、一下精神障礙,說那麼大聲可是會被她聽到的喔。」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沒指名是誰,是不是呢?」
她們一搭一唱,笑到把身體往後仰。天藍此刻將視線轉回正面。
剛入高中時,她們在班上就是行為偏離軌道的學生。不過天藍其實也從未記住過她們的名字,只知道長頭髮的講話很喜歡帶人身攻擊、短頭髮的則是會轉一個彎來諷刺他人。
其他班級不知道,但這個班上的座位通常會依照用功程度來安排,越是後面的位子代表越不用功的學生。如今天藍也被安排到最後面的座位,而且好死不死還坐在她們隔壁。
想到往後可能會一直是這個樣子,她不禁嘆了一口無奈的氣。
「真的是麻煩死了,果然不該回教室的。」
她拿起掛在一旁的書包站了起來,然後提著書包往教室的前門走去。
即使知道這麼做會讓她們說出更多冷嘲熱諷,但天藍沒有興致管這些,她走過講台,即將離開教室,不過在踏出教室之前──
「……!」
剛好有一名同學也正好從外面走進來,兩人及時停下腳步沒有撞在一起。
然而,當天藍看到對方時,她不禁睜大兩眼。
對方也是,在看到天藍之後,也將雙眼睜的大大的。
兩人四目相對一陣子,那是天藍認識的人,雖然這裡所有人都是她認識的人,但這個人的印象比班上的任何同學都還要印象深刻。
她留著一頭金色長髮,髮後綁的巨大蝴蝶結幾乎能說是她的象徵,即使穿上學生服,也不失她那高貴的氣質──就是愛麗絲本人。
「愛麗絲?」
「藍浣……熊?」
天藍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但如果要合理推斷的話……也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吧。於是天藍開口問道。
「轉學生嗎?」
「妳才是轉學生吧…………欸!?」
看來彼此都有相同的疑問。
※※※
「沒想到人家竟然轉到藍浣熊就讀的學校,而且還是同一個班級,看來妳和人家已經是命中註定的夥伴呢!」(台詞引用《Alantiya》盜賊主線故事2-1與某名殺手的對話。)
以湛藍作為背景,兩名少女坐在學校屋頂的長椅上。微風徐徐吹來,吹撫著她們的髮絲。
稍微回溯一下過往,原本天藍打算就此離開教室,但在走出去之前遇上愛麗絲,同時也錯過離開教室的時機,上課的鐘聲剛好響起。
在她們彼此確認緣由之後,得知愛麗絲是在寒假期間轉學進來,而天藍則是剛好在寒假期間就沒來過學校,所以才會發生沒有交集的情況。
現在到了中午下課時間,也是吃中餐的時候。愛麗絲在這時邀約天藍一起到屋頂用餐,由於天藍本來就沒有目的,所以她也隨和答應愛麗絲的邀請。
天藍的午餐是從福利社買來的波蘿麵包以及鋁箔包裝的巧克力牛奶,而愛麗絲則是她家裡的女僕準備的便當──把白飯捏成貓的形狀,再用海苔來點綴表情,看起來十分可愛且孩子氣的創意便當,配菜也意外的平民。
從兩人坐下來用餐開始,愛麗絲就一直興高采烈地和天藍聊天,但天藍連點頭附和都沒有,只顧著吃麵包,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她講話。
不過就算這樣也不失愛麗絲的興致,然而當她聊到某個話題時──
「對了,藍浣熊,人家可以問妳『強大的理由』是什麼嗎?」
「強大的理由?」
大概又是被遊戲內容影響吧,愛麗絲對天藍提出具有深度的問題。
「譬如說,人家強大的理由是『錢』,靠著金錢的力量打進排行榜前幾名,那藍浣熊妳呢,是基於什麼理由才變強的?」
「沒有理由喔。」
天藍二話不說否定,愛麗絲頓時沉默,不過她也很快地接下去。
「怎麼可能沒有!一定有的吧?」
「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我沒有花半毛錢在遊戲上,也沒有花心思去磨練技術,反正玩起來就是這個樣子了。」
天藍把最後一口麵包塞入口中。愛麗絲好似不相信般露出狐疑眼光,同時她也夾起一口飯放入嘴裡。
「那麼,應該是『為了什麼』的理由吧。」
愛麗絲把咀嚼在嘴裡的白飯嚥下去後,緊接著說下去。
「就像《Alantiya》的盜賊一樣,她曾經說過『我之所以強大,僅只是為了得到更多沒有的東西而已』,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總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所以藍浣熊妳也是為了什麼才變強的吧?』
「為了什麼嗎?真要說的話,那大概也只是為了…………──!!」
彷彿想起什麼般,天藍兩眼瞪大直視前方。
──………………………………………………
「藍浣熊?喂!」
意識被拉了回來,天藍緩緩將頸部轉向聲音來源,結果看到愛麗絲帶著期待的眼神望向這裡。
「……怎麼突然發呆了,該不會是想到什麼了吧!」
看到她那麼期待的樣子,天藍再把頭轉回正面,然後露出淡淡的微笑。
「嗯……我大概知道理由了。」
「真的嗎!那趕快告訴人家吧。」
「如果說是為了什麼的話,那當然就是為了打進排名第一,但是──」
愛麗絲的瞳孔閃爍著光芒。但天藍卻用和以往不同的態度,平靜地對她說道。
「──在那個目標前提下的『理由』,並不會是妳想聽到的理由。」
「欸??」
「時間不早了,我想先回教室休息。」
「等等,人家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至少說一下原因吧……咦?妳要走了嗎,等人家一下啊!」
天藍以背影面對愛麗絲,不顧還沒吃完便當的她,自己一人緩步往屋頂的樓梯間走去。
「…………」
寧靜頓時襲來,愛麗絲眨了兩眼,完全跟不上天藍的節奏。
此時學校屋頂剩下愛麗絲一個人,她垂著頭看著自己的便當。
「不會是人家想聽到的理由……該不會藍浣熊其實是想考驗人家!?」
擅自將那句話視為謎題,愛麗絲彷彿理解什麼而點了點頭,之後她開始進入深度思考,同時再把切成章魚造型的小熱狗用筷子夾入口中。
啊嗚……好像沒有剛剛那麼好吃了。
※※※
(下午第一堂課結束後──)
「人家知道了!藍浣熊,妳是為了『愛』才變強的吧?」
「愛……?」
「嗯嗯!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為了真愛之人而努力變強,這就是妳的理由吧?」
「我的真愛只有甜點。」
(下午第二堂課結束後──)
「這次一定不會錯!藍浣熊,妳是為了『正義』才變強的吧?」
「正義……?」
「嗯嗯!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為了貫徹正義而努力變強,這就是妳的理由吧?」
「我的正義只有絕對不汙辱甜點。」
(下午第三堂課結束後──)
「愛麗絲‧拉菲維爾雷特同學,可以請妳解釋一下,妳在考題上畫『10000$$』是什麼意思嗎?」
「是的老師!其實意思很簡單,因為人家不會寫,所以想用這些錢來買──」
於是愛麗絲就被老師叫去訓導處,所以這堂下課沒辦法找天藍問話。
(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的時候──)
「應該只剩下這個答案了吧,藍浣熊,妳是為了『夢想』才變強的吧?」
「夢想……?」
「嗯嗯!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為了實現夢想而努力變強,這就是妳的理由吧?」
「我的夢想只有吃甜點吃到飽。」
「…………」
夕陽灑落在1年B班的教室裡,愛麗絲左肩提著背包,與坐在靠窗角落位子的天藍對談著。
「怎麼都跟甜點有關,那跟妳的強大有關係嗎?」
「完全沒有關係。」
「……嗚嗚嗚嗚那到底是什麼啦!」
「這個問題已經在之前回答過妳囉。」
愛麗絲不甘心地跺腳,她瞪著天藍,重複了好幾次相同的問答,但換來的答案卻只跟甜點有關。費盡心思苦惱出來的答案沒有一個猜中。
不過她不服氣的個性也很快讓她振作起來,此刻她將雙手插腰說道。
「沒關係,今天給人家的謎題就猜到這裡吧,因為人家還有事所以要先走了,明天一定會猜到的!」
「給妳的謎題……?」
天藍困惑地歪著頭,但愛麗絲並沒有回答,她放完話便將身體轉到反方向,之後頭也不回地小跑步離開教室,看來真的有什麼急事的樣子。
「欸欸,今天那個傲慢女是不是一直來找自閉女啊。」
「有一句話不是那麼說的嘛,這正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啦。」
無意間,天藍又聽到那二人組的酸言酸語,她將視線瞄向她們所在之處。
在愛麗絲離開後,她們也開始不留情面講愛麗絲的壞話,彷彿是故意想講給天藍聽一樣。內容大致都在汙辱,像是說她笨蛋、傲慢、飛機場,看來她轉來這裡後也成了她們的欺凌對象。
天藍把頭垂下,因為深知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她不是有勇無謀的勇者,更不是那種可以在這時候站起來對她們說出「妳們給我閉嘴」的正義人士。
所以她把東西收拾完後,將書包提在肩上,最後低著頭快步離開教室,一刻也不想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