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淚滴下前,請不要哭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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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21
「欸,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女生了,你會怎麼做?」我吸著手中的鋁箔包奶茶,一臉驚恐的盯著自己上高中後交到的唯一好友。
「幹嘛突然問這個,你是要去泰國嗎?」我將手中的奶茶放下,上下打量著問出問題的男生。他的體型偏瘦,留著一頭清爽的短髮,總是面帶笑容的跟其他人相處,對任何人都不會帶有偏見。
雖說如此,但他跟我一樣,都是班上不起眼的代表者。事實上,我上高中之後也只有跟他比較熟而已。
「沒什麼啦,只是問問而已,所以你會怎麼做啊?」看樣子品駒很在意這個問題,又再次提問了一次。喔對了他的名字叫做吳品駒,是個很多口的名字呢。
品駒相當認真的看著我,宛如這個問題是他的終生大事,需要尋求身為好友的我的意見。
......如果他變成女生喔......?我是不會排斥啦,反正我也只有他一個好朋友了,是男是女根本沒差吧?而且要介意的反而是他不是我好嗎?
「大概,不會怎麼樣吧?」不然還能怎樣,讓我揉揉看你的胸部?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他看上去似乎鬆了一口氣,我不是很明白他這樣的意思到底是什麼?難道說?
「喂你不會真的要去泰國吧?別這樣啊!你好歹也算是個帥哥欸!」我稍微聽出他話語中的決心跟哀傷,卻難以想像品駒的背後會有什麼樣的原因,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才不會勒,白痴!我只是看到漫畫才會這樣問你的好嗎?啊對了乾脆讓你變成女生我來摸摸看好了!」語畢,他的手搭上我的胸口,我突然一股惡寒竄上心頭。
「嗚啊啊啊不要這樣摸啦有夠噁心的,要是你是女生這樣摸我我會比較開心好嗎?換我摸你了喔,別跑啊!」我話還沒說完,品駒轉頭就跑,我馬上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才不要!」
「你給我站住啊啊啊啊!」
在夕陽餘暉下,我與我唯一的好友一同在校舍的走廊上奔跑著,追逐著,嬉鬧著。就如同時下高中生一樣,我們就這樣重複著一天一天的日常,提問著毫無意義的話語,追逐著明日縫隙中的歡笑。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品駒所提問的,才不是什麼毫無意義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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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原則,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可以依循,成就了這個自由卻又不失規矩的社會。
但是,在這其中有一項事情一直讓我相當疑惑,那就是咱家裡唯一的家規:『在眼淚滴下前,請不要哭出聲音。』
嗯!這是什麼啊?我也想要知道。
管一些門禁啊,禁止飲食的東西啊,甚至考試的成績標準之類的都很正常,雖然不一定能做到,但好歹是可以了解到為何要這麼設置的目的。
但是,我完全不明白設置這條家規的用意何在,而且實際上也沒辦法去真正的管理吧?我在外面偷偷哭家裡的人也不會發現啊!
我一面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面將眼前散發陣陣白煙的飯扒進嘴裡,細細咀嚼著米飯特有的香氣。
「品駒,等等幫我洗個碗喔,我要加班。」娘隨口的丟下這句話,便穿上她上班要特別準備的皮鞋,小跑步的步出家門。
「好......」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應,我嘆了一口氣。
「唉呀,別嘆氣,會短命的。」媽一邊收拾那些吃剩的飯菜,一邊把碗盤扔進流理台裡,然後悠哉的打開冰箱。
她拿出了一瓶牛奶,慢慢的渡步到距離餐桌不遠的客廳,打開電視開始收看「三代女皇」。
你說什麼?娘跟媽?我是怎樣有兩個媽媽啊?
是的,我們家有兩個媽媽。為了分辨在叫誰,在稱呼誰,我把現在在家喝牛奶看電視的那個稱為媽,而剛剛出去的那個稱為娘。
詳細的情況我也不是很確定,反正我就是被這對因為先天條件上無法繁殖的情侶而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小孩。雖然我完全沒有關於孤兒院的記憶,大概是很小的時候就被領養的吧?
我們家就是同志婚姻組成的家庭,雖說如此,我們家倒也沒有出什麼問題,街坊鄰居也沒有過問些什麼。娘跟媽跟我就這樣過了一段相當平凡的生活。
當然,從家裡出去上學之後,發現其他的人都是一男一女的父母親後,回家大吵大鬧了一番,如同電視劇中的家庭會議,老師輔導跟同學們的諒解,我成功的接受了這個習以為常的異常。
為此,我感到相當感激,感謝一直以來包容我的老師跟同學們,也很謝謝娘跟媽對我無微不至的照料。
對於這個家庭,我覺得十分幸福美滿,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我剛剛所談到的家規。
「在眼淚滴下前,請不要哭出聲音。」
這個與其說是家規,更像是某個裝文青的傢伙,想要無病呻吟一下隨便寫的句子。
但娘卻跟我說,這條家規相當重要,是代代相傳的至寶,是我們家裡祖傳的詛咒。
欸欸欸超奇怪的好嗎?我不是領養的嗎?哪裡來的祖傳啦!而且我沒有爺爺奶奶之類的不就是因為娘妳們搞姬才被逐出家門的嗎?祖傳在哪裡啦?
因為這條家規,我從記憶裡自己就沒有哭過的回憶,因為這個家規後面其實還有一段:「在哭出聲之前,請不要滴下眼淚。
除非悲傷或是開心到聲淚俱下,否則不要哭泣。
因為,眼淚和聲音,是妳最大的武器。」
我當初聽到這段的時候,第一直覺就是娘在唬爛我,搞什麼啊?要哭還要抓時機的?聲音跟眼淚要一起出來,要是違反的話就有詛咒?開什麼玩笑啊?
但是多虧如此,我在被同學欺負的時候,考慮到這一點,一直都沒有哭出來。現在想想我真厲害,被欺負還可以記得這一條家規。
「品駒啊,等等幫媽去洗個衣服吧?謝啦乖兒子!」我一邊搓洗著碗盤一邊思考著家規的問題,媽卻一如往常的開始叫我做家事......好啦,我知道媽白天上班很辛苦,娘也是,晚上穿著漂漂亮亮的出門工作,卻要到隔天中午才能回來,都超辛苦的!
不,等等,娘的工作是大夜班的接班工程師喔!不是什麼陪酒小姐之類的喔!
娘也40好幾了,也沒辦法做陪酒小姐了吧?雖然依照世俗的標準來看,娘跟媽都是相當漂亮的美女,媽聽說還曾經有三個男生追過呢!
娘跟媽很早就認識結婚了,並且在她們還是大學畢業兩三年的時候就領養了我,所以現在娘跟媽其實都還算年輕的,都還沒半百呢。
所以我不會像是一般小孩子一樣,頂嘴罵東罵西的,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家裡的與眾不同,所以我更加的珍惜這個由娘跟媽一起撐起的家庭。
雖說如此,不過最近娘跟媽好像都開始把家事推給我做了,別偷懶啊!我將洗衣精倒入衣服堆裡,一邊在心裡抱怨一邊期待洗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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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天起的十分的早,因為學校在距離我們家要轉三種交通工具的原因,我得早上5點就爬起來搭車。
運氣好的話,我出門的時候會遇到工作很少,提早回家的娘,那時候她就會載我去學校,但更多的時候是她加班到中午才回家。
這樣辛勞的工作,對身體的負擔應該很大吧......我十分擔心娘有一天會突然倒下,為此我相當努力的讀書,就算不能分攤辛勞起碼也能讓娘有所欣慰。
媽通常都會比我晚出門一點,而我回家的時候,媽都已經弄好了晚餐,就等我回家開飯。
然後這時候娘都在玩電腦,明明已經是個工程師了為啥回家還想要玩電腦啊......
「唉我昨天看上的那個女生,她早就有男朋友了......」我拉著公車的拉桿,我的好朋友兼我唯一的友人如此訴說著。
他的名字是林永豪,長得稍微比我高一些,身穿著制服卻擋不住自己那勇健的身材,洽到好處的肌肉線條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名為硬漢的字,但他本人卻說自己都沒在健身,這些都是天生的。
此外,他長得不錯看,就是個性上令人有點畏懼,甚至到了會讓人稍嫌厭惡的地步。
至於是為什麼嘛......「搞什麼啊!為什麼櫻鳥學姐會看上那個廢物男主角啊,這一點都不合邏輯啊!要我在全校面前告白我也做得到好嗎?」語砲連珠的唸完上面的一長串,不用善加敘述也能明白,永豪就是個臭宅。嗯他昨天看上的女生就是櫻鳥學姐喔!
而且還是一個有些沒辦法搞清楚動畫跟現實的臭宅,剛剛那些話可不是悄悄的說喔,而是正常的說話音量......
不,也許因為永豪激動的關係,「稍微」大聲了點也說不定......
全車都聽到了也說不定......
這是一輛通往學校必經之路的公車,所以......
這就是為什麼他只有我這個朋友的原因......
當然啦,「青春牛頭少女不一定會看見牛郎學長」這部動畫我不是沒有看過,喔當然是永豪推薦給我看的,不然看到這個名字沒有人會想點進去看的吧?
喔對了娘看到我在看那東西之後居然也開始跟我看了,娘妳真是年輕啊......
我看是看過了,也覺得挺有趣的......
但我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的宅興趣公諸於世啊!這樣難怪你被邊緣啊啊啊啊啊啊!
除此之外,永豪真的是一個很棒的人......運動萬能學業中上,長得也不差,還有人人稱羨的體格......除此之外,但那個「此」就可以毀了他的人際關係了啊!
『欸那個早上在1627號上面那個宅男是怎樣啊?有夠噁心的,什麼櫻鳥學姐啦?不要把動漫的東西帶到現實好嗎?』我把「靠北龜龜高中」的畫面拿給永豪看,底下的留言戰成了一片,是宅宅跟現充的大戰呢。
「嗯......隨便啦,反正我本來就不被喜歡了不是嗎?」永豪不經意的說著,嘴裡的麵包遲遲沒有吞下去。
算了,這樣的日常,也就是我跟永豪日常相處下來,在升上高中之後也已經兩個月了,我們都沒有交到其他朋友,只能這樣待在一起。
但是,這樣的日常,卻在今天以後,徹底顛覆。
「叮......噹......」放學鈴聲有氣無力的在禮義廉恥旁的廣播小小的主張著自己的存在,但絲毫不減老師上課的性質。
「欸欸欸別急著收書包啊!我這個講完再走。」老師說完,繼續在黑板上撇上好幾條式子,並開始用心的講解。
「蛤......」學生們無一發出悲鳴,有的已經準備離開教室的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回座位,也有人乾脆就離開了,完全不想理老師。
「蛤什麼,我這也算加班好嗎?好啦好啦下課下課,真是的......」老師把式子草草的說完之後,深深嘆了一口氣,就放我們走人了。
老實說,我並不排斥老師多講一點,反正要考的範圍都一樣,那老師多講一點的話,我就多認識一點。
這是我的想法啦,但這間學校的學生哪有管那麼多的,越早下課越好囉。
但由於晚下課的關係,我沒辦法搭以往的那一班公車,只能等下一班。
其實不用很久,下班的尖峰時段公車大約6,7分鐘就來一班了,我跟永豪在這段時間裡先到學校附近的便利商店待著,吹吹冷氣,再看看有啥特價的零食,買回去給娘吃吧?
娘特別喜歡吃甜的,但媽卻從來都沒碰過甜食,不只如此,事實上我只看過媽在不是吃飯的時間喝牛奶而已。這不重要,反正娘超喜歡甜食的,可是她都吃不胖。
我看看......白佳麗買一送一不錯喔,買一組吧?「欸品駒這個看起來很好吃欸,要不要合買啊?」永豪指著酸黃瓜口味的胡椒粉說。「不要,自己吃。」等等?誰想要吃酸黃瓜口味的胡椒粉啊?那什麼鬼?吃起來是酸的還是鹹的啊?便利商店買的東西越來越奇特了。
我無視看到奇特胡椒粉很興奮的永豪,拿著白佳麗去結帳,途中經過一對看上去很恩愛的情侶......還有一群8+9圍繞著他們......看樣子是大哥跟大哥的女人吧?我繞過一身菸臭味的他們,小心的不要跟他們任何一人對到眼。
可惜的是,即使我沒有想要惹上麻煩事的意願,通常麻煩事也會自己找上我。
「喂!你幹什麼啊?」才剛剛把白佳麗放到櫃檯桌上,後面的大哥就突然大聲的咆哮著,我反射性的回頭一看,永豪被團團圍住,中間的大哥雖然身高沒有永豪高,但也是抓著永豪的衣領叫囂著。
「撞到人不用說對不起嗎?」大哥的語氣逐漸高昂,聽上去相當的不爽,這傢伙的個性也太火爆了吧?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永豪看起來有點驚慌失措了,連忙開始道歉,但情況看起來不是永豪撞到他們,而是他們故意找永豪麻煩的。
然後,我不經意的注意到,那個被8+9們簇擁著的女生,是今天在靠背龜龜高中底下,戰成一團的其中一個人。
為啥我會記得?因為那個女生本身在學校就相當出名,嗯對是出了名的婊子,聽說她跟這群8+9全都有染指,而且還墮胎兩次。
全是謠言,也沒有任何可以相信的地方,可是謠言就像被風吹起的蒲公英一樣,飛到了世界上的各個角落。
尤其是女生,一旦名聲敗壞,就什麼都毀了,在這個勢利又關係緊張的高一剛開始時期,被冠上婊子的名號,下場想必就跟她現在一樣,只能跟流氓們為伍。
謠言止於智者,但連我這種只跟永豪有所交集的人,都聽到了這些傳聞,其他人的心中對她的評價一定更加極端。
但是,要擔心的不是這個,現在更可怕的是被團團圍住永豪跟那些8+9們,即便永豪不斷的道歉,那群人依舊沒有想要放走他的念頭。
我拿出手機,準備報警了。
可惜的是,現場只有我這麼做而已,其他人不是圍觀就是避而走遠。
「喂,你在衝啥小啊!把它拿過來!」我才剛剛掏出手機,在我旁邊的小流氓馬上把他搶過去,並且丟到一旁。
「報警啊?你他媽活膩了啊?幹你娘勒!」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腹部就被踹了一腳,一股反胃的感覺自喉嚨噴發,我痛苦的在地上蜷曲著。
痛啊......我從出生以來從來沒有被這樣打過,痛到都快哭出來了,我強忍著淚水,家訓此刻在我的心智裡成為最頑強的抵抗,勉強沒有讓淚水滴下。
然而,因為我被踹了一腳的關係,身旁開始產生了動亂,不過我啥都不清楚,也不明白。
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痛楚此刻在我的身體裡大肆破壞,我甚至在嘴裡嚐到一絲血味,我拼了命的張大嘴巴,卻吸不到任何空氣。我著急換氣,卻只能不停的滴下口水,痛苦的像是被埋進沙子一般。
已經分不清楚是額頭上的汗水還是口水甚至是淚水滴落在地,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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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詛咒你,世世代代成為武器,至寶一旦被摧毀,就會失去原來的身分,變成我等族人啊!」
在一片岩岸上,一名男子將利刃送入了她的體內。
說話的女性有著一頭亮麗蜷曲的長髮,勉強遮蓋著奧妙婀娜的身材,其白皙的皮膚透著水嫩的光澤,但卻沾染上了一層鮮紅。
女子瞪大著眼,張牙舞爪的,一字一句的對著男子訴說著詛咒,指甲抓紅了男子的手臂,女子的表情十分痛苦。
令人意外的不僅如此,在女子的下半身,竟然長著一條磷光四射,宛如電影一般的魚尾。
那條尾巴因為海水跟鮮血的暈染之下,反照出的光芒,此刻在男子的眼中是世上最美麗的至寶,男子渴望著將其占為己有,哪怕是一瞬間也好。
女子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將唇湊上了男子的嘴......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聽到的故事,好像是娘跟我說的吧?她說我們家裡有著代代傳承的詛咒,而這就是詛咒的故事。
可是當我長大之後,再次詢問娘的時候,她卻矢口否認曾經講過這段,祖先跑去刺殺美人魚的故事。
也許是當時我還小吧?娘為了哄我睡覺隨口編的故事,沒想到至今我還記得。
仔細想想就會知道,我哪來的祖先啊!我是領養的欸!
但是,這個故事,我卻始終忘不了。
猶如詛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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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學一週的處分對於永豪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應該這麼說吧?對他來說,這反而是個休息的好時機,可以把以前都沒追到的番好好追回來。
自從那起事件至此已經隔了三天,而永豪自己對於當時所作所為完全不會感到後悔,甚至為此感到自豪。
在品駒被踹了一腳,痛苦的在地上哀號之際,永豪感覺到自己的某個開關被啟動了。
永豪當下直接一拳往那群小混混的頭頭砸下去,完全沒有任何的預備動作,也沒有被任何人料想到,永豪竟然率先出手了。
接踵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的亂鬥跟圍毆,直到了某個人出現在便利商店裡面。
她不是警察,也不是什麼公家機關的人前來處理,而是作為一名母親的身分,出現在現場。
她穿著一套黑色的套裝,凹凸有致的身材將原本就很緊的布料繃的更緊,突顯出成熟的女人味,卻又不落俗於色情。
永豪本來就不會打架,此時的他正應付著大約8雙手的攻擊,即便他的體格相當粗壯,在這些攻擊之下只能退居到牆角。
然而,那個女人,也就是品駒口中的「娘」,拿起了品駒剛剛被其中一個小混混扔在地上的手機,其上顯示著跟「娘」的對話畫面。
八成是個巧合,小混混在丟掉品駒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跟「娘」的對話。
接著,永豪也失去意識了,在模糊的視線裡,隱約可以感覺到,有人正在肅清那些小混混。
等到永豪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身旁有個自稱是品駒母親的漂亮女子,正在跟警方談判。
「你醒來了啊?你就是永豪吧?我是品駒的媽媽。」永豪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記得自己被圍毆的很慘。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對了,品駒呢?他怎麼了!」永豪回想起自己理智斷線的那一刻,就是品駒被踹到在地的時候。
「他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我得拜託你一件事情......」品駒的娘示意要警察離開病床旁,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我兒子他啊......現在的情況其實有點複雜,雖然是沒傷痛了,但是其他的狀況有點嚴重。」品駒娘嘆了一口氣,又接著繼續說:「總之,希望你可以繼續跟品駒做朋友,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好嗎?」品駒娘用力的握住了永豪的手,永豪可以從這上面感受到品駒娘的堅定跟用情。
「啊放心啦!我也只有他一個好朋友了啊!」永豪輕鬆的回應,內心卻開始膽戰心驚的恐慌著,這個說法不就是要讓品駒轉學嗎?這間學校再待下去只會有更多的事情吧?
「那就太感謝了......我會跟他們講好,你也還小,我不會讓你們有刑事責任的,就當作是這件事的謝禮吧?」......啥意思?永豪在心裡疑問著,卻沒有說出口。
「伯母!」但是,永豪將品駒娘叫住了。他不願自己剛剛的想法成真。
品駒是在學校裡,唯一會理會我的人喔!所以拜託了,不要因為這次事件讓他轉學之類的,好嗎?
「品駒他在學校都很乖喔!」永豪突然間語塞了,於是將自己原本內心的想法藏起來,換成了其他說法。
永豪才想到,自己剛剛的講法未免太過自私。
永豪出院後,才發現自己只有被停學一週的處分,暗自對品駒娘感到相當的敬畏。
事隔一周,永豪終於可以去上學了。
而那一天上學天之後,品駒就再也沒出現在學校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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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女生了,你會怎麼辦啊?」在那個下午,品駒向我提問,而我毫不在意的回答他。
沒想到,從那天之後,品駒就再也沒有來上學了。
老師的說法是,品駒生了一場相當嚴重的大病,所以暫時進入加護病房安養著。
然而,我卻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
品駒的媽媽說,發生了一件事情,但是請繼續做品駒的朋友。
這樣的說法,像極了要轉學的學生,對於自己唯一的朋友所說出口的安慰之語。
我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望著品駒的座位。
空蕩無人的位置,連抽屜裡的東西都沒有收,就這樣匆忙的離開了學校。
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放學後,我趁著大家都回家時,偷偷的去翻了品駒的抽屜,翻開他的筆記本,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線索。
像是品駒有什麼大病啊?媽媽的電話?之類的,我想要更加的接近品駒,不讓他就這樣離開這裡。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在眼淚滴下前,請不要哭出聲音;在哭出聲之前,請不要滴下眼淚。
除非悲傷或是開心到聲淚俱下,否則不要哭泣。
因為,眼淚和聲音,是妳最大的武器。』我在筆記本上翻到了這一頁,不如其他頁數上抄的滿滿的筆記,這一頁簡直像是突兀的文青詞句。
這個是......我們當地的傳說嗎?
在臨海地區的龜龜高中,有著一個號稱催淚小故事之首的傳說。
傳說中,數百年前,一名美人魚會於每月的滿月現身在我們這裡的沿岸,而當時的人若是不小心撞見了她,並且被她那美若天仙的外貌跟甜美的歌聲所迷惑而吸引過去她那裡,就會有數十條鯊魚突然出現在那人的旁邊,將他分屍。
到目前為止都是很平常的傳說類型,但是,曾經有一個男子,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那條人魚,並突破了重重包圍的鯊魚,成功的接觸到了人魚。
至此,人魚再也沒有任何的防備,就這樣被男子奪取了吻。
聽說啦,人魚跟男子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愛情長跑,一個月一次的見面,讓男子適逢滿月都會到沿岸邊等待著人魚的上岸。
而人魚則是因為他突破了鯊魚陣,為了獎賞他的勇猛,而跟男子交往。他們的密會沒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月光下男子跟人魚的倒影激情的擁吻著。
後來男子聽說了,政府官員要捉拿人魚,就因為她在那裡的關係,死了不少的人,是當地傳說的魔鬼。
男子對著人魚說:「快逃吧,在下一個滿月來臨之時,妳就要被一群裝備精良的官兵埋伏等死了!」
「不可能的......我在海底犯了重罪,每個滿月都一定要上來,不然我會溺死的......」男子這才發現,原來人魚之所以只在滿月出現,是因為她被下了滿月時會成人的詛咒,平常的時候她都是正常的魚。
「那麼,跟著我逃吧?」男子拉住了人魚纖細的手臂,卻怎麼也拉不動。
「我的詛咒不只如此,我只能在這裡活著,去了其他地方,我一樣是死啊!」人魚強忍著淚水,幾近哭腔的對著男子吼著。
「殺了我,拜託,至少讓我死在你的手上......」人魚抓住男子腰際的小刀,這是他之前用來突破鯊魚陣的武器。
「殺了我的人會有詛咒的......所以我不會強求......但是我希望能由你來動手啊!」人魚無助的癱在男子的身上,哽咽的抱緊男子。
接著,男子將刀片送入了人魚的體內。
這故事最後的說法就是,男子乘擔了人魚的詛咒,終生終世不能哭泣,終生終世不能掉淚。
人魚的眼淚是珍珠,而聲音則是武器,一旦將這兩者擇一捨棄,就會有不幸的的事情發生。
至此,傳說結束,男子最後選擇了獨自承擔殺害摯愛之人的痛楚,與永世不能哭泣的詛咒,獨自一人去了外地,再也沒回來這個地方。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這個傳說的說法,雖然我覺得不太催淚,但也是個奇葩小故事。
可是,我記得品駒是外地的人啊,他要轉三種車才能到龜龜高中欸,也不會知道這個小時候長輩對我們說的故事吧?
這樣說起來,我似乎沒有看過品駒哭過......
不......不會吧......這應該只是巧合吧?我翻了一頁,後面寫著的事情,令我更加訝異。
「奇怪的家規。」僅僅是五個字,卻大大的影響我的思緒。
我的思緒一下子就飛越似的瘋狂運轉,以前品駒對我說的話語,此刻都在我的腦袋裡重新排列,拼湊出全新的答案。
「可惡!」我用力的拍打桌面,像是把所有的氣全部出在上面一樣,我甚至連書包都忘記背,就這麼飛奔出了教室。
被詛咒的人魚跟殺掉她的男子,愛戀之情,詛咒,守護人魚的鯊魚,甚至是品駒無意間透漏的,他們家是同志婚姻組成,自己是領養的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像是不要命的狂奔到學校的教務處,用力的打開門板,主任被我嚇了一跳。
「報告!我想要知道吳品駒住院的地址!」我上氣不接下氣的硬是拼湊出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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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虧你找得到這裡啊......」品駒的媽媽在病房外面守候著,就像是在等待著我的到來一樣。
「怎麼樣,現在還想跟我們家的品駒做朋友嗎?」品駒的媽媽不經意的看著自己的指甲對著我說。
「......不是朋友,應該這麼說吧?能夠拯救品駒的,只有我對吧?」我堅定的說,直挺挺的盯著品駒媽媽的眼睛,沒有一絲迷惘。
「是這樣啊,傳說中的詛咒,你知道是什麼了?」就像是看穿了我在學校裡見到的一切,品駒的媽媽犀利的問題直接貫穿了我的思考。
「大概知道吧......」
接著,我向品駒的媽媽說明了自己的推理。
首先,品駒的家規,是跟我小時候的傳說有著相同的規則,這其實就間接的證明了,品駒的祖先,就是我小時候傳說的男主角。
因此,這個詛咒一直流傳至今,不但出現在品駒的身上,而是歷歷代代在品駒家中的男丁都會有這樣的詛咒。
那即為,不能哭泣......
用委婉的方式說明,就是品駒的家規。
違反詛咒的人,則會遭受到某種不幸,甚至會影響到他人,就如同那群鯊魚隊,盡心盡力的保護人魚的存在,卻也成為人魚最直接的牢籠。
只有抱持著真愛,並且願意有所犧牲的人,才能破除詛咒,才能獲得人魚真正的愛戀。
「你也,違反了家規對吧?品駒媽媽......不對,應該說,品駒爸爸!」推理至此,我卻看不出品駒媽媽臉上的表情變化,宛如要我繼續說下去。
哭泣的男子,會被詛咒視為失去珍寶,失去眼淚,失去珍珠,失去武器的無能者,只能被詛咒拖下水,化身成人魚,與世隔絕。
但是,品駒的爸爸大概是因為某些事件,在跟品駒媽媽結為連理之後,不小心被變成了人魚,才逼不得已對當時年幼的品駒說謊。
也因為如此,品駒從小就認為自己是被領養的,覺得那條家規根本就是說笑。
完全沒有發現,違反家規的人,此刻正在以自己的姿態提醒著品駒這無法擺脫的詛咒。
品駒的爸爸被詛咒影響,變成了女生。
因為真愛就在身旁的關係,品駒爸爸大概沒有出現多少的不幸,只留下了被變成女生(人魚)的後遺症吧?
但是,品駒不一樣。
被打到哭出來的當下,他甚至沒有反應,我想大概是伯母......伯父妳到了現場之後,才發現他哭了吧?
雖然說是不得已,但品駒就是違反了規則,詛咒觸發了。
他沒有深愛的人,唯一的好朋友也只有我而已,對於破除詛咒這件事情完全沒轍,事實上,我認為現在他被關在加護病房裡也是這個原因。
妳們是至親之人,同時也是詛咒的擁有者,所以鯊魚並不會攻擊妳們......
但是,一旦出了這裡,到了學校......那被當作替代鯊魚的「不幸」,就會開始襲捲周遭的所有事物,不用說上學了,連離開這裡都辦不到。
之所以還可以在最後到學校跟我聊最後一次天,是因為這項變異大概要到滿月才會開始,而已經滿月過了兩個禮拜的現在,品駒早已變成了女孩子對吧?
那麼,既然沒有人有辦法拯救,也無法自濟的話,就由我來拯救品駒。
「......只有真愛才能破除種種困難,單憑著想要拯救人的心,是無法將我兒子拉出詛咒的。」聽完我的推理,品駒爸爸嘆了一口氣,用力的抓著自己的胸口。
「我當初是因為品駒媽媽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跟愛戀之心才能脫離詛咒,但是品駒的情況不一樣,他只有你這個朋友了。」品駒的爸爸將頭低了下來,聲音裡帶有一點誠懇的說:「拜託你了,把我的兒子救回來吧!」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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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病房的門,一股寒意襲捲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聽品駒爸爸說,所謂的鯊魚,並不是什麼實質上的威脅,更像是品駒的心裡那道厚厚的牆壁。
我慢慢的步向躺在床上的品駒。
「......娘?」品駒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疲憊,聲音裡甚至帶有一點哽咽,不一樣的是,品駒的聲音變的細長,而且相當的甜美。
「不是娘,是我喔!」我其實在考慮要不要這麼輕浮的回話,但是還是這麼回了,畢竟我是他的朋友。
「永豪......不要!不要看我!走開啊啊啊啊啊啊!」一看到我的出現,品駒馬上陷入了瘋狂,甚至捲起了一股風,強烈的將我從她的身邊吹離。
「碰!」我用力的撞在加護病房的門上,腰際傳來的疼痛讓我有點吃力。
這就是......詛咒?
「吵死了!我不只要看妳,還要好好的把妳從頭到腳看個仔細!我才剛失戀啊!妳就變成女生給我不是很好嗎?」我已經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麼了,一邊頂著風一邊前進。
「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霎那間,整間病房的所有器具全部脫離重力的限制,隨著那陣狂風朝我襲來。
哇賽......
我將廁所的門打開,用力的向前一踹,所有的醫療器具全部都用力的撞擊了門板,我吃力的擋住了門。
「品駒!我不會棄你與不顧的!不要排斥我啊!」話還沒說完,門板被吹飛了,重重的往另一方向的牆壁砸去。
哇賽......我現在要面對的,是品駒他那具現化成狂風的心牆,不論如何前進,都會被阻擋,不論如何說明,他都不相信。
現在的他,無法被說服,什麼都聽不進去,我能夠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如果說,你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模樣,那就讓我來接受;如果無法破除詛咒,那就由我來承受,什麼在滴下眼淚前不要哭出聲音,不要笑死人了!
不要為了這點事情,就隨隨便便下詛咒啊!明明活著還有其他的價值,為什麼要為了這個,封閉自己的內心,給所有人帶來不幸啊!
我是個臭宅沒錯,是個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幻想,整天喊著動漫人物我婆的死宅沒錯!
就連這樣的我,都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啊!就連這樣的我,你都可以接受了啊,為什麼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啊?
我把自己用飛過來的棉被包了起來,下定決心要衝入這團醫療器材漩渦裡。
「嗚喔喔喔喔喔喔!」人魚的詛咒算什麼?再說啦,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魚吧?什麼人魚的眼淚是珍珠,都是屁話啊啊啊啊啊!
「妳啊?給我好好珍惜自己啊咕啊啊啊!」一根針筒,穿過了厚厚的棉被防禦刺進了我的手臂。
「女孩子不是用香料跟糖跟所有美好事物組成的嗎啊啊啊啊!給我好好的珍惜啊啊啊啊啊!」我一個箭步直接飛躍到了品駒的床邊,卻又馬上被吹到一旁的牆壁上,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散了。
「呼啊......」即使對於自己的體能相當有信心的我,現在也開始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我用力的蹬牆,想要給自己一點衝勁。
少看不起我了啊啊啊啊啊啊!要我在全校面前告白,我做的到;要我在一大坨人裡做出處男宣言,我也做的到,甚至要我在該自爆的時候自爆我都做的到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我的手抓住了品駒的床架。
「不要......不要看我......我變成了人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吃力的把自己的身體拉進,最後一個翻身終於進入了沒有暴風圈的地方。
這樣算是......安全地區了吧。
我跪在床邊,實在是沒有體力在撐下去了,我只能勉強的維持著意識,拉開了品駒一直以來蓋住的棉被。
「嗚......嗚嗚......」此時的品駒正在哭泣,如同無助的小孩子一般,他用雜亂又細長的髮絲將自己的臉蛋遮蓋住。
「真是的......這麼麻煩......」我細聲的抱怨著,明明我都突破了現實生活中的心牆了,為何品駒還在哭泣呢?
大概是被我這麼突如其來的話語嚇到,品駒的身體震了一下。
我已經沒有什麼話語好說的了,所有的念頭,對於朋友的執著,擔心,以及不知為何,能夠支撐著我行動下去的力量,此時化為實際的行動。
我撥開品駒的髮絲,她的臉蛋此時終於完整的顯現在我的面前,不得不說,真的蠻好看的。
接著,我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
傳說中,男子在突破重圍之後,深深的吻了人魚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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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什麼時候要讓我實現我的諾言啊?」
「吵死了,告你喔,我要賺第一桶金了喔!」在那件事情之後,我變成了女生,因為真愛之人的緣故,我破除了詛咒,不再對附近帶來不幸。
然後,現在的我跟永豪正在醫院的樓頂望著夕陽。
永豪口中的承諾是在那天,我摸完他的胸部之後,他說要摸回來這件事情。
總之,目前的情況就跟娘當初差不多,我從男生變成女生了,除此之外並沒有變化。
老實說,我不記得那時候永豪衝進病房裡面吻我的記憶了,我只有昏倒,接著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女生了。
娘之後才跟我解釋,所謂的家族遺傳,跟永豪究竟做了什麼。
反正就是,我被人魚的詛咒所纏上,失去自我,只有真愛之人,也就是永豪,才能把我救回來。
「真沒真實感......」雖說如此,我跟永豪的手實實在在的十指緊扣著,我有點害羞的低下頭。
「是喔,那麼我們乾脆再親一個吧?」
「才不要勒......進展太快了......先從約會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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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為什麼這句話那麼奇怪啊!」一名相當可愛的小女孩指這自己用剛剛認得的字,稚嫩又帶點大舌頭的嗓音,唸出家訓。
「這個嘛......因為眼淚是珍珠啊!女孩子不可以隨便哭泣喔!」女子將自己的長髮隨意的撥到耳後,並開始梳理小女孩的頭髮。
「蛤,不能哭哭喔?可是我很常哭欸!」
「那我跟妳說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好啊好啊!」
「那在這之前,妳可以唸一下剛剛妳看到的句子嗎?」
「好啊!......在眼淚敵下之前,清不邀哭出聲!」
「好棒好棒喔!那,這個故事要從媽媽還在上學的時候開始說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