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也不

我輕輕敲響那已腐敗不堪的木門，門卻直接打開了。映入眼簾的一個滿身是血的老者躺在地上，維持著微弱的呼吸，仿彿不久前才被……無情的撕咬過般。旁邊蹲著一個看上來約十二、三歲的女孩，衣服上都是血漬，正用著滿滿敵意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誰?」她慢慢地站起來，手中卻多了一支匕首。
「放輕鬆，我沒有要害妳的意思。」我盡可能地把聲音降的更低沈，好讓她察覺不出我的性別。
誰知道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中亮光一晃，就是向我刺來。我側身閃過，抓住她細緻柔軟的手腕，她卻不斷掙紮。
「放開我!放開!殺了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的手一鬆，她又離我退開一大步。
「爺爺，恕小女學武不精，今碰上大膽淫賊，怕是無法保您周全了。小女這就自殺謝罪!」她說完就要把手中的匕首**自己的心臟裡，我先一步拽住她的手腕，將刀奪了下來。
她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似是放棄抵抗的獵物般，任人宰割。我蹲下來查看那老者的傷勢，藉由靈力的查探，還好重要器官都沒有損傷，僅僅受到些皮肉傷因痛而昏厥過去罷了。我不敢貿於行事，僅將一絲絲靈力輸入到老者的體內。只是半響，那老者就吐出一大口鮮血，漸漸地甦醒。

「沒事吧?還有哪裡受傷?」我直盯著老者有些迷離的眼神，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
「沒什麼大不了了。咳咳……」旁邊的女孩聽到老者的聲音，從地上彈起來，跑到老者旁邊。
「是我管教無方，還請恩公恕罪!」那老者突然跪在我面前，那女孩也跟著跪了下去。
「你受傷了，別再運動了。」我正想把他拉起來，沒想到他堅決的像塊石頭一樣，就是不起來。對了，還得問路怎麼走呢，這真是個大好機會。
「你知道……」我現在才想起來我連這裡的什麼地名都不知道，我急忙問師父。
「靈劍派在哪?」
還好師父及時來個救援。
「你說靈劍派青峨山，這個地名應該很多人會清楚。」
「靈劍派青峨山怎麼前往嗎?」那老者沈思了一下子，開口說道:
「鄙人知道該怎麼走，但懇請恩公再幫我一個忙。在附近十裏的森林，這裡的人都俗稱為百鬼林，鄙人今日不小心誤入其中，遇到一隻窮兇惡極的野獸，我遭到牠攻擊，受到重傷。若不滅了此等妖孽，怕是要讓牠繼續製造禍害，也難洩鄙人心頭之大恨。」老者說完指著不遠處，一個陰暗的森林。
「小心，且見機行事。」師父不忘提醒我這一句。
「好的，我去去就來，如有危險，儘管直呼我的名字，白夜。」我隨便胡扯了一個名字。
「白夜大俠，小心點啊……」隨著老者的聲音逐漸遠去，我想趕在天黑前解決這個麻煩，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上開始蔓延。

一路上雜草叢生，確實是個人煙罕至的地方。靈力使我的腳步極快，不出幾分鐘就到達那片帶著詭譎氣息的森林。我把靈力透入內部查看，卻發現裡面實際是個陣法，盤踞在整個森林的中央，不時散發出血紅色的光。
「原來在現在還能見到如此惡毒的大陣，珞雪，這陣名為血剎羅門大陣，為修羅王所創。雖然這個約略只有殘缺的六成，但威力還是很強大的。」師父首先開口了，像見到了什麼好東西般。
「可以拆除嗎?這看起來有點棘手。」上面滿滿的奇怪線條交錯其中，令人眼花撩亂。
「要拆除這個凝聚陰氣的大陣，首先得先找到它的陣眼。但修羅王這種修為高深的人物，自然是不會把最脆弱的陣眼暴露出來，所以，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打碎它。」啥?我還以為要搞些奇怪的東西。
我將全身靈力凝聚在兩隻手掌上，強大的氣息使我的手仍在微微顫抖。我把目標對準著大陣的中心，用盡全身力氣，向前轟去。大陣從中心蔓延出無數條裂痕，碎裂成無數個碎片。這時我才看清底下所掩蓋的是一座廢棄已久的洞穴，沒有其他東西，中間只放了一本書，上面寫著：血羅道。
我的背脊一陣發涼，我轉過頭去，那名老者正站在我背後。
「真不愧是白夜大俠啊。不過，終究是缺乏歷練啊。」他抽出插在背後的雙刀，磨擦的聲音此起彼落著。
「感謝你替老身打開了這頭痛的大陣，不過在你知道那本書是什麼之前，你就會消失。」他拿著刀沖了過來，轉眼間兩道鋒芒已至，不過，對我來說還是慢的不得了。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溫馨小詭計。只可惜你有一個錯誤，那就是……」我施展單身二十年的嘲諷功力，一邊從他的刀刃擦身而過，繼續說:
「不知你是高估了自己呢?還是看不起我呢?」說完，我揮出一拳，看似輕描淡寫，但不偏不倚正擊中了他的頭部。他的頭瞬間爆裂開來，血肉四濺，現出那原本其醜無比的怪物模樣。
「在算計別人之前，先掂掂你自己的斤兩吧。」我拋下這一句話，拾起血羅道，就要離開這裡。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我朝著那間屋子狂奔，那女孩已經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旁邊草地則是躺著那老者的真正屍體。我趕快搖了搖那女孩的肩膀。
「是白夜…咳咳…大俠嗎……」她有氣無力的話語正刺痛著我的內心，那雙眼睛仿彿正訴說著滿滿的不甘心，一滴淚水從她那沾滿血漬的臉上滑落。
「你走之後，那個人就把爺爺的屍體拖到我面前，我……嚇得大叫，他強灌了我藥，然後身體感覺……咳咳……越來越虛弱……」我下意識的叫師父，師父只是嘆了口氣。
「她中的不過是尋常的陰毒散，只是因為拖沓太久，毒素早已侵蝕全身，難救了。」告訴我這不會是真的，師父......
「不會吧……」我感覺我的眼眶濕潤的有些不尋常，沒想到一條生命就這樣……葬送在我手裡……
「白夜大俠，那個人呢?」她強顏歡笑著，我知道那只是剎那的微笑，但對我來說就是片刻的永恆。
「妳不用擔心，他不會再來害妳了。我還沒問妳叫什麼名字呢?」我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不明瞭，但眼前的女孩氣息卻越來越薄弱。
「我沒有名字……別人都叫我鈴兒……咳咳」她蒼白的小手正緊緊握住我的手，好像在尋求某種東西。一種，我永遠不會知道的東西。
「鈴兒，妳要振作，這世界還有好多很棒的東西。妳可以跟我一起走遍天下，去……」她微笑地搖了搖頭，仿彿要扼殺我所有的希望般，說道:
「沒關係的，咳咳……白夜大俠，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努力走下去，找到屬於你的天空。」她逐漸冰冷的手仍不死心地緊握著我，我的雙眼不受控的滴下淚珠，她緩緩伸出手，一把抹去。
「答應我……咳咳，從今以後不許再掉眼淚……」她咳嗽得越來越劇烈，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我答應妳。」我的聲音帶著微微地哭腔。
「大俠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好聽……比我的還好聽。」她與我對上視線，最後的一瞬。
「希望我也能再見到大俠，再見了。」她冰冷的雙手，再也無法被溫暖起來，她的嘴角仍盪漾著甜甜的微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前世的我從未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悲傷，冷漠的我總是對別人不屑一顧。如今寒冷的心中慢慢被突破，慢慢地，我可以感受到別人的感受了，雖然仍很微弱，但也是長足的進步。
我輕輕地把她抱起，在附近的樹下掘了一個小坑，把她好好的埋葬起來。我在樹幹上刻了幾個字:
「致鈴兒-白夜」
我折下一枝花，輕輕地放在樹前。踏著沈重的步伐，我回頭望了那棵樹一眼，緩緩的離開。
我暗自發誓，我所珍愛、重視的人，我絕不會讓他們再度受到傷害，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