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拼上最後一口氣

第五戰


　　開戰不到三秒鐘，諾肯便發現自己必須改變心態。在約瑟一記蓄滿冰氣的剛猛直拳下，諾肯整個人倒飛撞上身後的冰牆，那堵牆連一絲裂痕都沒產生，證明其硬度的同時也令諾肯嘴角溢血。

　　舉劍格開對手緊接著的刺擊，諾肯一面在心裡重新評估；他原本以為，約瑟之所以來這裡向叛亂份子挑戰，只是基於好玩跟賣弄本身的實力，然而約瑟此時的殺氣非同小可，由此可知他絕不是抱持單純的玩心。

　　最有可能的理由是，約瑟的想法和父親費亞努總長一樣，認為叛亂組織終究都該死；再加上約瑟沒那麼細心，不會考慮到活捉恐怖份子拷問情報等環節，所以總的來說，他的目標是殺掉叛亂份子以證明自身實力。

　　殺死軍事總長的兒子會讓事情鬧得更大，諾肯之前正是顧及這點，因此才決定不得已之際再動殺機。不過現在，諾肯已完全沒有這份顧慮──既然敵手殺氣騰騰，那他也得與之相應，否則的話，他將會連眼前這關都過不了！

　　諾肯在短短一瞬間思考這許多，他的決心與殺意也反映在攻勢上；十數根粗大尖銳的石柱齊刺向約瑟，在這之中諾肯亦持劍殺去，而約瑟於千鈞一髮之時躲過石柱群，隨後他浮現興味惡笑並出手還擊。

　　「哈！開始認真起來了嗎？看來你是地系異能者，跟我的預期有點不同──」約瑟身周飄浮密集的大量冰錐，瘋狂齊射意圖要把諾肯轟成蜂窩。「我聽說劫囚的人當中有個冰系異能者，而且跟我老爸打得不相上下，所以我才來這兒碰碰運氣！」

　　原來如此，這傢伙是對跟自己有相同能力的強者感興趣，只不過梅麗思的異能恐怕更加超乎想像──諾肯並未再深入思索這問題，他架起土牆抵擋這波猛襲，並從土壁縫隙出其不意地突刺，當下使約瑟肩膀多了道噴血劍傷。

　　「哼……挺有一套的嘛！沒堵到那個冰系的人固然可惜，但你也是個不錯的練習對象，反正我在學校剛好和某個地系的混蛋有仇！」肩傷似乎令約瑟鬥志更旺，他大幅度橫劈諾肯的頸部，而諾肯傾身閃避卻仍被稍微削中，一道溫熱鮮血因此由額頭淌下。

　　諾肯不禁慶幸頭盔夠堅韌，即使他腦袋受傷頭盔也沒有碎裂的跡象，約瑟也不會曉得眼前的叛亂份子正是仇人。諾肯的反應動作銜接無礙，他身子壓低的同時一記猛力掃腿，讓約瑟往前翻滾好幾圈才停下來，而諾肯本身亦迴旋一圈恢復平衡，但兩人立即又縮短距離再度激戰。

　　雙方的每次出招都針對致命要害，諾肯也成功在敵手身上製造數道傷口，可他心底卻很明白，自己其實位處不利之勢。約瑟想必是以最佳狀態來此埋伏，而諾肯到來之前卻已歷經一番苦戰，縱使中途有休息躲藏的時間，但那幾分鐘的助益極為有限。

　　換言之，諾肯必須速戰速決。一根大型岩柱從約瑟的視野死角撲來，而約瑟雖試圖閃躲，不料石柱尖端卻突變為爪狀將他釘牢在地；趁著敵方還無法動彈，諾肯釋放出暴亂沙塵籠罩住約瑟，每粒沙子都具有強大的石化效果，迅速侵入約瑟身上的傷口把他變成石頭。

　　「嗚……可惡──」石化的蔓延速度相當快，雖然約瑟咬著牙拚命抵抗，但受影響的身體部位卻急速增加，連脖子也快要化為僵石；待氣管也被石化封住後，無論是誰都會窒息致死，諾肯吃力地持續輸出鉅量異能，只盼望對手早點被幹掉──

　　然而連髮梢都邁入石化的那一刻，約瑟蒼白的臉上陡然漾出詭笑；諾肯驚覺不對勁的同時留意後方，但身後那根冰柱瞬間分裂成數支冰箭，其中一箭強而有力地貫穿諾肯左肩，當場使他濺血倒地。

　　這下情勢逆轉了──不，應該說是兩敗俱傷！自己竟被對方以牙還牙地用類似手法擊倒……諾肯內心自嘲並掙扎著想爬起，冰箭造成的血洞開始遭寒氣侵蝕，進而擴散到周邊部位；諾肯的胸腔及心臟頓時像被冰塊凍住，他奮力吸氣卻只換來一陣狂咳。

　　「呵、哈哈……活該──嗚呃！咳咳……」約瑟趁機擺脫石柱的壓制，不過他本身也狀況好不到哪去，石化速度雖稍有減緩，可他的頸項已有一半變為石頭，因此他同樣陷入極度的呼吸困難。

　　如今兩人都剩沒幾口氣，連徹底站起來的力量也沒了，這場生死決鬥的結局，就是雙方一起趴在地上等死……但事情可沒這麼簡單，諾肯跟約瑟都尚未喪失戰意地緊握著劍，他們倆拼上最後一口氣，用僅存的餘力朝彼此砍去──

　　咚！

　　接下來響起的並不是劍刃互擊的鏗鏘聲，也不是某人被砍中的哀號，而是某種怪異的撞擊悶響。諾肯的劍硬生生僵在半空，因為他眼前的約瑟忽然癱倒，面朝下地一動也不動；情況就像是約瑟被人從後面偷襲，而諾肯勉力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景象則讓他訝異又丟臉。

　　雖然面前這個人也戴頭盔披著斗篷，但諾肯仍看得出是梅麗思，由她剛才的姿勢可知，她八成是踹了約瑟後腦一腳使他昏倒；即使這次的對決終究是被打斷，然而以整體情形來看，諾肯也等於是被梅麗思給救了。

　　「因為你在下水道待得有點久，所以我就想說來看看，結果你居然在跟這種貨色拼死拼活？」梅麗思的聲線隔著頭盔略顯模糊，她不顧諾肯的悶哼硬把他拉起來。「雖說要從約瑟面前逃走有難度，可是在這裡認真打鬥也沒好處吧！你是不是太意氣用事啦？」

　　「……」諾肯登時間一陣心虛，梅麗思講的一點也沒錯；在此地打得越久就越有可能引來其他追兵，當初還是應該耍賤招藉機逃跑才對──不過上回沒跟約瑟真正分出勝負，適才的氛圍又教人有股非打不可的錯覺，總歸一句，諾肯的確被沖昏頭了。

　　「我已經解決附近的追兵，也確認過地面上的狀況，趁現在快回學院吧，晚了恐怕就更難……」梅麗思正想轉身離開，卻見諾肯一臉痛苦地按著還在淌血的左肩，於是她嘆口氣走回對方身前柔聲道：「別動，我幫你。」